地在上,天在下。
一页书身处其中,面上不见一丝惊慌,武元爆涨,虹光走脉,满头金舍利再化水晶琉璃色。
“天可破,地可碎,唯吾梵天,不可逆撼。”
“笑尽英雄!”
笑尽英雄,英雄笑尽,撼世之招出世,震破层层天地重压。
天地之力反噬,反噬之力化作无数碎片,贯穿一页书,王仙芝之身。
武者之血,佛者之血遍洒黄土。
只见王仙芝手一伸,竟自天空乌云拽下一道雷电,于掌中化为枪矛。
王老怪看向一页书,“一页书,看矛!”
说完,挥臂掷出这个有天地至罡之雷所打造的长矛,
而面对极速雷矛,一页书不逃不避,奇招一展,竟是运动阴阳雷电之力,“天关双炼阴阳雷殛”。
阴阳之雷与雷矛接触一瞬,化消为无。
王仙芝面露赞赏之色,“没想到,你竟然想出这种方法来破我的雷矛。”
雷矛消散之后,一页书双掌波动水火之气,说道:“王城主赠吾雷矛,吾又岂能不回礼。”
“天关双炼水火同源!”
水火同源之招出,瞬间,天汹涌地水火之气直扑王仙芝。
王仙芝化指为剑,一剑击碎水火招,自身虽是无伤,但身上的麻衣经过连番已然破损。
一页书的水火之招,已让这麻衣已不堪再穿,王仙芝直接震碎上衣,露出古铜色魁梧的身躯。
(本章完)
第1059章 天下第一(四)
一页书见王仙芝一剑破掉自己水火之招,问道:“此招何名?”
“三尺。”王仙芝简单地回了二字。
世人皆以三尺青锋比喻长剑,他这一剑招就叫“三尺”,上乘剑道,一向重意不重术,而这三尺的深意自然就在三尺中,如果徐凤年为了受伤更轻,拔出三尺雷电,自然不会知晓其中玄机。只是就算领悟了三尺剑的意思,又能如何?他王仙芝就算仅仅是一名剑客,那不下三尺的剑招,也有四手之多。之所以选择这一招,是既然徐凤年用一刀让自己受伤,那就要一报还一报,就算是伤口大小,也得一模一样。而其余四手地仙剑,王仙芝出剑的初衷都是一剑斩千骑,庙堂于我如无物。
王仙芝出身微寒,在那个只重视门第的春秋乱世,才是真正的出头之日。
先是练武,后机缘巧合,中途转去练剑,使剑生出剑气之时,当时那份狂喜,不论过去了多少年,记忆犹新。再之后,一步一步站到了武道巅峰,俯瞰人间御风而游,环顾四周,无人并肩而立,值得记住的事情反倒是不多了。
“好名。”一页书赞赏过后,问道:“最后一招了,此招之后,将是这场胜负分出之时。在那之前,王城主还有何话想说?”
王仙芝似是回忆,更是总结,说道:“老夫坐镇东海,在世一日,可曾有刘松涛这般有恃无恐的武夫,祸乱人世?朝廷势大,有铁甲在身铁骑驰骋,老百姓手无寸铁,天下兴亡分合,死得最多的,恰恰都是这些无辜人。老夫不想着这些人遇上太平盛世的官府欺压,以及乱世光景的兵匪游掠,不想着人人可以轻松应对,只希望更多人在走投无路之时,甚至是在死前,能够向前站出一步,而不是只能跪下去,磕头求饶。王仙芝所求不多,不过是送给天下人这一步,一步而已。”
“王城主愿作这人间守路人,梵天佩服。”一页书向王仙芝发出由衷的称赞之后,叹息道:“可惜,你我立场不同,局势演变至现在的生死之局。”
二人谈话之间,身上伤口密合,肉生新芽,不再如方才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王仙芝淡然道:“我活了太久,见过太多,平时反而跟谁都无话可说。今日,却与你这名王侯贵胄的化身,说了如此之多。想来,连我都不能笃定胜负。多少年了,自李淳罡之后,终于又让我体会到这种感觉,这种生死之下搏命的感觉。在我登顶之后,你是第一个将我逼至这种地步之人。此招之后,若败,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我若败,也算来去明白。”
“王城主何必一身修为,何必”
王仙芝摆手说道:“你想这话什么意思,老夫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世上本就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能与你说这么多的原因。若不是你实力过硬,只怕那小子与你都要死在老夫拳下。”
一页书闻言,笑道:“哈,我自己不敢确定,但徐凤年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死。有道是祸害活千年。”
王仙芝听到此话,也跟着一页书发笑。
笑声过后,王仙芝平淡道:“好了,笑也笑够了,话也说完了。接下来,到底谁更该死,很快真相大白。”
一页书整肃以对,“你我皆无退路,只有前行。”
“那便不留遗憾吧。”
“生胜败死,尽在此招。”
王仙芝吸了一口气,满头银霜白发,瞬间转为乌青颜色,原本一个魁梧老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气势不断提攀升,凝聚此生武道最强的一拳。
拔地撼穹,山河动荡。
一页书盘膝而坐,圣元再运,浮空而起,头上舍利再化琉璃之色,佛珠飞旋,圣华清耀夺目,尽染半边天际。
功力推至极限,离火、玄冰之力汇聚双掌之中,昔日伏魔灭邪之招,再现尘寰。
头上舍利飞散,再现天人神相,霎时八方应和。
白发三千丈,功德凝聚身后化为金轮。
“双莲净世荡千魔”
二人功力皆已运至极限,巍巍天门,受此感召,竟是再现天地。
云海之间,云兽居中,四印轮转之下。
即使受天人感召,修复的天门震动仍是被压得无法张开。
“喝~”
“啊~”
一声沉喝,最后一招,最终一式。至极交拼,天地噤声,八荒破碎,徒留灭绝。
双莲之招击穿王仙芝身躯,透体而出,划分此战胜负。
一滴佛血滴落尘埃,泛起点点金莲。
王仙芝闭眼,一声惊爆,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却见四处散落的气机聚合,凝聚成一个新的王仙芝。
一页书毫不意外,对着形散神聚的王仙芝问道:“王城主,可要再战?”
王仙芝张开双眼,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看向被封的天门,那两根布满金黄色古朴篆文的天柱,被五印压得黯淡无光。
王仙芝遥遥地看着天门一会,笑道:“没意思。”
转过身,望向东方,沉声道:“江斧丁,且打潮十年。”
然后,视线偏转向北,淡然道:“于新郎,你去极北冰原。”
最后,王仙芝盯着那个跌跌撞撞跑到了一里地外的牧羊稚童,笑了笑,“倒是与老夫有些机缘。”
王仙芝的徒弟楼荒,晚到一步,死死握住菩萨蛮剑柄,眼眶布满血丝。
楼荒摘下剑鞘,双膝跪地,将古剑插在身边,重重磕头,哽咽道:“弟子楼荒,恭送师父。”
王仙芝终于望向这名徒弟,吩咐道:“等为师散去魂魄,你无需报仇,将为师尸骨葬在昆仑山顶。”
楼荒面目埋在粗粝沙地,没有作声。
王仙芝也没有计较这名弟子的钻牛角尖,转头看向近神之姿的一页书,“一页书,你赢了。天下第一是你的了。就是不知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一页书回道:“各人机缘不同,皆不可强求。不过在那之前,梵天尚有一事还需了结。”
(本章完)
第1060章 天下第一(五)
听到一页书的回答,王仙芝笑道:“来去明白,败在你手上不冤。”
王仙芝环顾四周,仿佛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印入眼中,“这个江湖,真是让人难忘啊~”
一声长叹之后,“如此,也不枉我在这江湖走一遭。”
一声轻喝,王仙芝竟将自身魂魄一分为三,化虹而去。
已经达到天人之境的王仙芝,选择不转世,不苟活,送三份机缘于江湖。
一份远去东海武帝城,一份远去京城太安城,最后一份则是就近冲入了那名牧羊稚童。
楼荒舍弃长剑,空手欲将王仙芝所化的灰烬整理。
一旁的一页书见状,手一挥,凝虚为实,将一个瓷罐交给楼荒。
“多谢。”楼黄道谢后,用手将灰烬收入罐中,而后解开外衣作长布,将陶罐包裹起来。
轻轻背起,往昆仑之地而行。
战事已了,徐凤年带着洛阳,以及之后赶来的徐偃兵,南宫仆射
至于姜泥,早在一页书与王仙芝之战开始之初,便离开返回西楚,准备复国之事。
她宁愿错过这场巅峰之战,也不愿意与那名叫洛阳的女子,同处一地。
徐凤年了看一页书天人之姿,只觉他仙气飘飘,英姿勃发,如世尊降世,“恭喜大师击败王仙芝,夺得天下第一。”
一页书叹息道:“这天下第一之名,是负担,也是是非。”
徐凤年闻言,笑道:“大师这话,若是让天下武者听到,只怕要羡慕与嫉妒的要死。这可是足足一甲子的天下第一,光是其中的份量,都足以压垮大半个江湖。独占八斗风流的曹长卿没有做到,倒骑驴的邓太阿没有做到。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像洪洗象那般,是某位大能转世。”
“哈~”对此,一页书发出一声轻笑,衣袖一挥,近神之态变回平时满头金舍利形态。
看得徐凤年心内暗暗打鼓,想要问一下,一页书到底是如何做到一键复原与一键换装的。
自己能不能学啊,也不是为了在美女面前显摆,就是凉莽正在打仗,学了可以修城墙。
徐凤年还未开口,南宫仆射有了先说话了。
南宫仆射此回出听潮亭,可是配上春雷、绣冬,明显是做着与王仙芝交手的打算来得。
不过来时,一页书已经与王仙芝交上了手。
结果是一页书打败王仙芝,正式荣登天下第一。
让南宫仆射因而错失了与王仙芝交手的机会。
不过,南宫仆射不见失望的神色,反而向一页书问道:“不知三公子那日听潮亭内之邀,现在可还作数?”
既然一页书打败王仙芝,成为天下第一,那自己挑战一页书即可。
一页书回道:“你若想比武,自然是作数。往云渡山寻我便是。”
至于云渡山在何处,一页书没说,南宫仆射也没问。
过去想要挑战王仙芝,还要登上武帝城,与武奴交手,一层层登顶之后,才能与王仙芝交手。
想要天下第一,必须通过考验才行。
挑战王仙芝,考验地是实力。
而挑战一页书,考验地是机缘。
随后,一页书对徐凤年提点道:“王仙芝死前的话,想必也听到了。那名牧童,你可收之为徒。”
徐凤年也早有此打算,“这是自然。”
转头对徐偃兵说道:“徐叔叔,麻烦你将那名牧童带回。我打算收他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