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和威势降临，奔袭了一夜都未曾出汗的法照，被空了一看之下，汗出如浆，身躯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
就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全部被前方的大佛看了透彻，没有任何私隐存在。
好在这种感觉只在一瞬之间，刚一出现，就立即消散。
等恍惚的法照再回过神来，就看到前方空了本来平淡的脸上露出笑容，“不愧能被师弟收为弟子，能在炼体境就有这份心境，着实难得。
不必如此，快坐！”
法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师伯，在自己的师父空海让自己跟随他去找空了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大师伯的存在。
而一路上的寻找，也让法照发现，他这位大师伯，几乎就是一路走，一路杀，北行之路，完全是用鲜血与尸骨铺就的。
如此大的杀性，让他感觉自己找的不是大师伯，而是江湖上的一位大魔！
路上好几次都询问师父空海，但空海总是笑而不语，只说见到了就自然知道了。
法照走了一路，在心中也想了一路，都在想自己这位大师伯，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之前远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刚刚那惊鸿一瞥，无须任何言语，就让他知道了这位大师伯是何人，尸山血海之中的佛！
法照低头垂目，没有按照空了的话坐下，反倒向斜侧跨了半步。
“师长对坐，弟子还是侧立侍奉！”
之前的三人盘坐，共同念经超度，属于法事，他和二人同坐无妨，现在再坐在一起，就失了礼数。
“武功练得不错，但佛法方面还未登堂，日后要多多在佛法上用功才是！切不可本末倒置。”
空了闻言笑了笑，也不勉强。
“弟子谨遵大师伯教诲！”
“师弟，既然你来找我了，那就是说，时机已到？”
“不错，师父三月之前，已经圆寂，圆寂前一日，召我过去，点师兄为本代方丈。
菩提院退，金刚院出！”
(本章完)
第240章 金刚大尊出世
金刚菩提寺，由金刚院和菩提院两部分组成。
历代方丈，都是自两院院首之间产生，由上一代方丈直接任命。
因为完全是方丈一言独断，所以这两院也并不是互相轮替，菩提方丈下一任就必定是金刚方丈。
经常有好几任都是菩提方丈，金刚方丈少之又少。
这里面也不是菩提院打压金刚院，而是每一任方丈都一个挑选下一任方丈的默契：乱世金刚消业，安平菩提弘道。
乱世的持续时间总比安平的时间短，所以才造成菩提多而金刚少的局面。
空了在知晓金刚菩提寺方丈圆寂的消息，脸上终于动容，流露出悲悯的情绪。
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空海和法照也同样道出。
“方丈终究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成功延寿吗？”
“不生不灭，生死一如，方丈未能参破生死，心中有执，与天数何干？
所谓求而不得，不求偶得，方丈枯坐寺中，只坐呆禅，又对武道甚为看重，自称佛武双修，实则武已经排到佛前，已入下乘。”
“最后一关，除了人力之外，还有天数在，师父苦熬多年，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天数！”
“方丈判断的没有错，现在看来，金刚已经到了不得不出的局面了！”
空海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串硕大的黑色念珠。
这要论舍利子，北地，就我金刚菩提寺最多，定然不会放过我们，轮到我们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空海点了一下，空了就立即明白，难怪方丈把自己这被他当年逐出寺庙之人定为下一任方丈，原来并不是在晚年认可了自己的佛法，仅仅是认可自己的武道！
空了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当真让他们真找出吞服鬼丹之法了，这岂不是要霍乱人间，将天下沉沦为鬼域？”
“师兄可知鬼丹？”
“只是没有想到，方丈会对日后之世做出这样的判断，当年周隋交替之乱世，金刚可都还未曾出世！”
他有怒而不敢言，只能去看自己的师父，没想到空海在听了空了之言，还是一脸的平静。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对着空海躬身下来。
此话一出，让一旁站立的法照脸上变色，方丈在寺中德高望重，寺中何人不崇敬万分，没想到空了竟然给出了下乘的评价，这！
“原来如此！”
“师兄，现如今云州的一些小寺庙，供奉的舍利子，或是被偷或是被抢，更有甚者，寺庙都被屠戮。
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佛法无边！”
“自然知晓！”
“朝廷朝天院的那群方士，如今已经找出吞丹而不死的方法，其中需要舍利子来做调和！”
“师兄！”他浑浊的双眼看向空了。
空了见状，神色一肃。
金刚菩提已是风雨飘摇之际，还望师兄不计前嫌，金刚护法！”
空了丝毫没有讳言，对空海的师父，金刚菩提寺方丈直接做出点评。
空海将手中的念珠挂在空了脖子上。
等到空了起身，就看到空海和法照都双掌合十的在自己面前鞠躬。
齐声喝道：“恭迎金刚大尊出世！”
作为大隋南北两大佛寺之一的金刚菩提寺，方丈的交接仪式，就在青州苍山，在空海和法照二人的见证之下完成。
与江湖上的五大宗相比，这样的仪式简直就是简陋随意到了极点。
但并不妨碍，金刚菩提寺自此就已经从低眉菩提转化为了怒目金刚！
整个北地三州，甚至整个大隋，都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简单的礼仪结束之后，空海道：“师兄，我这弟子法照，是我选出来，杀你之人，还望师兄同样收他为弟子，将金刚院武道精要传授而下！”
旁边的法照一听，心中大惊，脸上更是一白，师父这是怎么了，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谁知道，空了不怒反笑，笑意融融的看向了法照，惊的法照的手心再一次冒汗，浑身的肌肉更是下意识紧绷起来。
“他杀不了我，收为弟子就算了！”
法照闻言，虽然不知道自己师父突然会说这样的话。
但心中还是生出了轻松和失落掺杂的复杂情绪。
空了，空海这二人，一人上来就把对方师父评为下乘。
另一人临走说要对方培养杀自己的人。
不提其他之言，单看这前后两句，倒是相映成趣，不愧是师兄师弟！
“师兄，我师父已经圆寂，以我的枯荣禅的功力，还破不了师兄的金刚禅！必须要有帮手啊！”
说着空海看了一眼空了身上的伤势，就在二人对话期间，就看到胸口上兀自还有血光冒出的大手印，此时已暗淡下去。
此大手印一暗淡，空了仿佛是挣脱了某种枷锁，身上的拳掌之印，就开始快速恢复起来。
眼看着身躯就要全部恢复如初。
“法照走不了我的佛法，但我还是传他金刚伏魔，留作后手。
至于其他，我心中已有人选，师弟放心！”
“既然如此，相信师兄定然可以安排妥当！”
空了和空海二人边走边谈。
法照紧跟其后，他看到自己师父对大师伯之前与何人大战，丝毫不提。
自己忍不住，抽空问了出来。
这一问，引得空海叹息，空了含笑。
“菩提本自性，性净是菩提。本净明心非别处，惟在众生妄心中。”
这乃是菩提院刻在入院大墙上的话语。
此时空了对法照说出菩提院人人每日都会看到之语，顿时让法照脸上一红，羞愧难当。
空海叹息道：“之前我不说，如今师兄身为方丈，你日后要在佛法上多下功夫了！”
“弟子遵命！”
“哈哈，师弟不必苛责，菩提心也是一步一步修的，法照尚且年轻，慢慢来就是。”
说完对着法照道：“一位越边境而来的施主这几日在附近大犯杀孽，昨日才终于被我寻到，谁知那位施主业力过于深重，根本听不进去佛法，既然无法用佛法感召，就只能用佛法将其超度了！”
法照闻言，看着空了一脸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和自己打趣，顿时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这位大师伯，新任方丈。在佛法上面确实是有一番自己与众不同的理解啊。
(本章完)
第241章 落日天涯不见乡
大江滚滚，奔流不息。
过了正午，天空自更变了形姿态貌，由正午之顷欣欣然暖融融的盛华日光，转变成暮气氤氲的午后日光。
既而渐渐洇开了暮色，晓日的灼光璨彩已然渐消渐融，羽化了，凌灭净尽。而随即而来的又是一派衰飒苍凉的夕暮气韵。
日暮江波，浮光跃金，江水作响。
但却被从岸边传来的一阵低沉浑厚的鼾声盖了过去。
岸边芳草萋萋，深林墨绿带灰，通红的夕阳，恍如从森林的树梢掠过。森林在晚霞的映衬下，浮现出一片黢黑。
偶有无力的阳光艰难的透过树冠，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
一片乱石滩上，吕虎卧睡在此，鼾声如同打雷一般，震动山林，睡得极为香甜，而旁边虎刃入鞘插在地上，再无左，则堆了大量的鱼骨。
吕虎在接二连番的大战之中，心神消耗极大，在终于安全，饱餐一顿之后，巨大的困意就从后脑勺席卷上来，他再也抵抗不住，就干脆卧在江边睡觉。
吕虎也不例外，尤其他还做了一个如真如幻的大梦，更是把他的对前世父母的思念和思乡的情感勾了出来。
残昏，落雾了，沉沉的，沉沉的雾。
这一睡，就从早晨睡到了现在。
这一下就让他的心情极为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