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鬼吏眼见不好,连忙又道:“祭酒,今天一早,官府便有人来信,说是荆州刺史麾下,中军将军柳元景要来祭拜老君,说是过不久后,江夏王也要来庐山一行。”
“襄阳柳元景?江夏王?”
刘并眉头一挑:“那你等还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前去做好准备迎接!”
襄阳柳家柳元景,可是荆州升起的新星,加之年纪轻轻,便已然是柳家家主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更不用说柳元景还是为王先驱,是给荆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来探路的。
自然是要安排妥当了。
另一边,人脸松看着刘并的表现后,对着钟离权与陆尘两人道:“大老爷,老爷,没有问题了,他已经自主掩盖了昨日的不正常,相当于进入到了胎中秘盘的状态了,若是他自己不思考起来不对劲,便不会有漏洞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按照刘并的资质,想要自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不错。”
陆尘点了点头:“能大规模施展吗?”
有了这个手段,足以悄无声息的瓦解符道的各个道脉了。
“别想了,小陆子,蝼蚁之洞一点点,或许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可若是变成了一个黑洞,你觉着能瞒得过谁?”
不待人脸松回话,钟离权便直接打破了陆尘的幻想:“别把龙虎山想的太过废物了。有枚棋子能够用着便好,其他的,先等你二人凝成内丹,或者是成为元神真人之后再去想吧。”
陆尘点了点头:“晚辈明白了。”
确实,他有些好高骛远了。
钟离权又道:“天师道的事情,就交给道人我了,这里你尽管放心,不会出岔子的。剩下的计划,陆小子你也该去实施去了。”
陆尘点了点头,稽首道:“那便麻烦前辈您了。”
“去去去!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钟离权不耐烦的挥动蒲扇。
当看着陆尘两人离开之后,钟离权脸上才浮现了一丝笑意。
随后神色肃然了几分后,轻声道:“师尊,少阳弟子已经找到,弟子试炼之后,查其根骨深厚,与我少阳派一脉有缘,弟子有意,收起为徒,还望师尊首肯,云房敬上。”
随即,伸手一挥,一股烟气飘然离去。
不多时后,一道声音便在钟离权耳边响起,正是那少阳洞天内的王玄甫。
钟离权还有些惊讶师尊的消息回复的这么快,可是当听到具体的话语后,却是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住了。
“不要妄想了,此子自行参悟朝霞紫气之道,理应与为师同辈!”
“……”
钟离权整个人都瞬间呆若木鸡。
不是,我这是给自己请了一尊师叔回家了?
……
此时的陆尘不知道钟离权的心思有多么的复杂。
他带着人脸松离开了天师道观后,便来到了浔阳城外。
陆尘对着人脸松一番安排后,自身便在自己身上套上了一层幻象。
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名算命仙人。
手持一面卦旗,腰间别着一枚罗盘。
来到了城门口后,随便找了一处墙角,拉起了一个摊位,伸手一抚,摊位上便多出来了一副对联。
【十卦九不准!】
【一卦送缘人!】
随即便坐在摊位处,静待有缘人前来。
路过的一些路人,看到了卦摊出现,还准备算上一卦。
可是当看到了摊位上的对联后,却都纷纷熄灭了心中想法。
“奇了!奇了!这还有人说自己算卦不准的?”
“!都是骗子,还什么一卦送有缘人的,算不准不就不是有缘人吗?这种骗子太多,千万别上当。”
“呵呵,那是当然……”
“……”
周围过路的路人指指点点,而陆尘却是无动于衷。
有缘人,千里自来。
无缘人,当面不见!
第173章 鬣狗,猎手,尊者,阴阳(求月票)
日头正旺,可秋风瑟瑟,凉意正好。
进城之人很多,商人行脚,多如牛毛。
可是卦摊面前却一如既往,冷淡非常。
哪怕是时有驻足者,也不过调笑两句,便会迅速离去。
倒是一名老者待在陆尘的身边,不曾有过丝毫的动弹。
不过,却也无人能发现他便是了。
“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陆尘翻看着卦书问道。
卦书是从天师道道观内顺来的,不得不说,虽然上面的卦文狗屁不通,可是忽悠人的套路却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人脸松点头:“回禀老爷,已经做完了。太守家里闹鬼之事,今日内必然传的沸沸扬扬,到时自会前往龙泉寺寻求帮助。”
“嗯。”陆尘点了点头。
人脸松看着陆尘,迟疑片刻后道:“老爷,何必这般麻烦?东林寺就在庐山之上,只要我们将消息传开,那些道脉齐聚庐山,自然便会让东林寺喝上一壶的。”
陆尘淡淡道:“你见过一群鬣狗能吃掉一头雄霸山林的老虎的吗?”
人脸松摇头,迟疑道:“东林寺是老虎?”
“不。”
陆尘合上了挂书,看着人脸松道:“是打虎的武松!”
“武松?”
人脸松不明所以。
陆尘眸光幽幽,语气深沉:“鬣狗的作用,只是通知更高的猎手,让他知道有抢食的来了,虽然对于猎手来说,造不成太大的威胁,可是猎物就那么多,猎手若是不尽快去捕猎的话,等到鬣狗将食物都杀死了,那猎手就只能空着肚子了。”
……
庐山。
东林寺。
东林寺位于位于庐山北麓,并不是在庐山动东面,东林之名,则是来源于西林。
西林寺早于东林寺二十多年建立,在其东不足二里远,便是东林寺。
东林寺南面香炉、经右、天池诸峰,北倚分水岭、东林山,寺前临溪、入门便为虎溪桥。
傍依瀑布,林木葱郁,烟云出没,虎溪潺潺环流,好一派幽静宗门之景。
而此时,东林寺第二代方丈慧宝跟在一名番僧的身旁,一只手还在搀扶着老僧。
番僧已经很老了,骨瘦嶙峋,身材佝偻,牙齿好似都要掉光了。
走上几步,就要喘上几口气,可是他却还在一直攀登着戒坛的阶梯。
一步一步,慧宝便跟在身旁,不发一言。
两者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沉默压抑之感。
一直走上了高台后,老僧才将慧宝搀扶自己的手松开,看着远处的秀丽山峰,老僧缓缓开口道:“慧果,你知晓慧远为何会选在此地建立东林寺吗?”
慧宝低着眸子,平静回道:“师傅曾言,此时有灵气。”
老僧微微点头,指了指远处的山头道:“北负重阜,前带双流。所背之山,左有龙形而右塔基焉,下有甘泉涌出,冷暖与寒暑相变,盈减经水旱而不异,寻其源,出自龙首也。这才是真正的龙泉,可知晓,为何慧远又在山下建龙泉寺吗?”
慧宝看着老僧,片刻后,道:“觉贤尊者,您唤小僧过来,便是询问这些吗?”
“龙泉寺的建立,是因为慧远觉着,佛,不应该距离众生太过遥远,佛应该便是众生,众生便应该是佛。”
觉贤尊者没有回头,自问自答。
慧宝不发一言。
“慧远的修行路子是对的,他想要汇聚所有的佛门体系,为天下人开佛门,所以老僧便来了,他将东林寺建立在这里,也是因为‘山寺东林景独饶’,他也希望日后东林寺,可以被万千佛法所包围,而不是只推崇一种道理,被一种理念所把持。”
觉贤尊者继续说道:“故此,老僧曾答应过慧远,要为其译经,老僧虽然被世人尊为佛陀,可老僧知晓,老僧的道行还未曾到达佛陀境界,此生能为东林留下一二罗汉舍利,全佛门法脉,便已经无憾矣。故而,老僧答应了慧远,要将此残身留在这异国他乡,为我佛法度做一二贡献。”
说着话,他转过头,一双本是苍老的双眸,却是十分锐利的盯着汇报:“而耶舍尊者不同,他追求的与你们汉人一样,都是落叶归根,所以独身期望大漠之外,想要回去自己的家乡。所以,慧宝方丈,可否能告知老僧我,耶舍尊者为何已经出关多年,可他的舍利,却出现在龙泉寺内吗?”
觉贤尊者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慧宝,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缓缓升腾而起,淡淡的佛光普照。
他也是今日才知晓耶舍舍利的事情。
故而一大早做完辰课后,便将慧宝唤来。
慧宝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佛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双手合十,念诵道:“南无阿弥陀佛,觉贤尊者,您是误会贫僧了,佛陀耶舍尊者真的是自愿将舍利留在我寺的。”
“呵呵。”
觉贤尊者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却带着些许悲凉:“慧宝方丈,你等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吗?”
觉贤尊者,是他在中原的法号,而他的真名,乃是佛驮跋陀罗,亦是佛教禅宗的继任者。
佛陀神位《禅经》,传说中便是他的师傅天竺僧人佛大先所持,而他本人亦是修行坐禅法,在白莲社之内,是坐禅一脉的领袖。
地位与念佛一脉的慧远,持戒一脉的佛陀耶舍等同,也被尊称为尊者。
“觉贤尊者,东林寺不曾愧对任何人。”
慧宝神色如常,语气平淡。
“是吗?”
觉贤尊者忽然冷笑道:“贫僧自宾而来,受慧远之请,译出渐修法门《修行方便禅经》,至于菩提达摩禅观,则是因为达摩禅师自有传承,贫僧不能违背菩提达摩尊者的意愿,所以并没有给与你们,你们从贫僧这里得不到二甘露门的顿法修行法,所以便从耶舍尊者那里想要得到他的一实相印的修行法,可惜,整个东林寺,包括白莲社之中,只有我与慧远能明白了佛是一不是二的道理,而你等不懂,所以,慧远才寂灭,而耶舍尊者出关之后,却是无缘无故的便消失了,结果舍利却出现在了龙泉寺……”
说到这里,觉贤尊者不由得一阵凄凉:“你们唯恐贫僧知晓此事,连将耶舍尊者的舍利供奉在塔院内都不敢……呵呵,这还不是愧对?”
“南无阿弥陀佛!”
慧宝的神色毫无变化:“佛法本为普度众生,谁的法不是法呢?”
“呵呵!巧舌如簧!”
觉贤尊者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你身为东林寺方丈,何不将寺内修行法门,普及天下!?”
“无缘人不知佛,有缘人皆可修。”慧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