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回来了,青楼薄幸的其实是你,而我才不爱做这种事。
所以薄幸者如何定义?
韩无病忽然道:“兴尽矣,你我相别之期也到了,以后你身边没有人打扰你啃女人了。”
赵长河问道:“你打算去哪?”
韩无病道:“回湖底。”
赵长河:“?”
“那是剑客之地,我打算在里面悟剑。”
“多久?”
“不知时日,反正日常用度也可以潜回城中采买,生活无碍。”
赵长河咂了咂嘴,这很剑客,可惜这种日子自己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那就再会。”赵长河起身,锤了锤韩无病的肩膀:“你或许是我江湖上的第一个朋友。”
韩无病笑笑不答。死去的友人不算的话,赵长河其实是他在江湖上唯一的朋友。
赵长河没有叽歪,背上龙雀,大步离去:“走了,希望下次再见,你已出渊。”
韩无病目送他的背影,暗道这货其实有点文化。
不知道他这句话,指的是出了湖底,还是潜龙出渊。
其实大家都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的。他韩无病还有剑庐之事,别人不知道,其实内里颇有些重要背景牵连,与上个纪元也很有关系。赵长河更是像一种风云汇聚的味儿,围绕在他身边的事情就没有级别低的,不是崔家就是四象教,还有镇魔司。
但互相作为唯一的朋友,两个人却都没有提“你有没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这样的话,连问都没问一句情况,因为都觉得这是必须自己去面对的事。
当你解决了,那便出渊。
韩无病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下次相见,若是不死,便是名动天下。
…………
回到剑湖城,赵长河一条街都没走出去,就被熟悉的青楼老鸨拉住了:“哎哟喂这位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迎着街头巷尾怪异的目光,赵长河捏着脑袋绕进了后门。
竹林依然清幽,不见琴声飘扬。
赵长河熟门熟路地踏上竹楼,唐晚妆伏案披衣,正在写着什么,时不时轻咳两声,看不出此前拦着弥勒教主的超卓实力,只能让人觉得病弱却又辛劳。
赵长河无端想起了诸葛丞相……虽然唐晚妆对帝国的重要性肯定比不上诸葛那么重要,那观感还真有点像。
赵长河站在门口看了一阵,终于开口打破沉寂:“你怎么完全不在乎风评似的,把自己和青楼联系在一起也一点都不忌讳。”
唐晚妆头也不抬:“外人不知,知道的人自然不会无端联想,青楼不过一个掩人耳目之地,好用就行。”
“怎么好用了,随便一个啥不比这个好?”
“因为青楼迎来送往,信息很多,是个便利。”
“你也读春秋的?”
唐晚妆终于停笔:“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说话。”
“我来复命,说完就走。”赵长河道:“虽然剑还是被夏迟迟拿去了,但你担心的神剑肆虐伤人之事并未发生,算不算完成任务?算的话我就走了。”
“你觉得这个任务就可以直接抵消功法与龙雀?”
“我知道不是一锤子买卖,后续还有,但也不至于一直给我发任务吧?老实说,真让我996,我不干的。”
唐晚妆并不知道什么是996,也懒得问,只是道:“第二个任务很简单的,你现在就可以完成,只要你点头就行。”
赵长河奇道:“什么任务?”
“今晚就住在青楼里,随便点一个姑娘,睡到天亮就完成任务。”
赵长河立刻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也没好气:“你不要逼我又口嗨你。”
唐晚妆定定地看着他,她也知道这当口如果这货口嗨会是什么。
“算了。”赵长河转身离去:“看你伏案辛劳的样子,正常人都有几分敬意,我就不说难听的了。但我感情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就算我亲爹来了都不行。”
“三样东西可以让帝国重新伟大:剑,微臣和儒释道。”
他对女帝如是说。
……
《不是吧君子也防》~多女主、轻松幽默
(本章完)
第103章 长河决堤
“等等。”唐晚妆终于叹了口气,起身道:“是我冒昧,公子非薄幸者,本是好事……若是不急回去,不妨进来用杯茶。”
赵长河没有进去,冷然道:“我现在怀疑你正在监视我的客栈,请撤销,否则大家面上不好看。”
唐晚妆摇摇头:“并未监视,反倒是外围道路有人护持,公子可知为何?”
赵长河愣了一下,一时没想出来。
唐晚妆笑笑:“公子的马过于名贵,自己又经常在外,若是无人护持,早已被盗。剑湖城是很乱的地方,客栈并不是那么可靠,这些天公子没怎么体验到,是因为有镇魔司在。”
“行吧。”赵长河叹了口气,觉得也算个人情,终于没有那么硬邦邦,进屋坐在她对面:“首座,说到这个吧,镇魔司是在帮我护马,我不能不识好坏。但说实在话,没体验到剑湖城的乱,对我来说是不算什么好事,相反是件挺可惜的事情。”
唐晚妆没有说什么,安静地沏茶,似乎在思考他这话。
赵长河索性道:“你知道我这次剑湖之旅,最畅快的是什么时候么?”
唐晚妆道:“辗转千里,跃马横刀,救下韩无病的时候。”
赵长河抚掌道:“不错!”
说着声音都大了不少:“那才痛快!对不对?我和韩无病相约之战,本来也应该很痛快……可惜之后这些时日,镇魔司,魔教,一场闹剧,把我们的兴致搞得索然无味。别看无病得了剑又悟了绝招,好像收获很大,我看他也是兴致缺缺,心里别扭的。”
唐晚妆终于忍不住辩驳了一句:“此事因四象教欲寻神剑而起,便是没有镇魔司,你们也要被打扰这番雅兴,弥勒教更是直奔夏迟迟的人头而来,镇魔司反倒是让事态没有变坏。还不如去怪夏迟迟……”
说着似乎觉得这么说会被人误解成酸味的样子,便闭口不言,只是给赵长河递了杯茶。
赵长河摇头道:“我谁都没怪,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怪谁的意思……只是想说,保护我,我很感谢,但是我需要的不是这些……可能你觉得我是为了所谓‘雅兴’,也不是,只是被保护中的赵长河可能从此再也没有成长,非我所愿,也未必是你所愿见。”
唐晚妆叹了口气:“但任你闯荡江湖不闻不问,这很危险。”
“所以你内心若是真把我当皇子看,那我建议你反倒要帮我遮掩所谓皇子的嫌疑,就像当初的通缉令一样,只要朱雀弥勒这类反贼顶尖头目至今还以为皇子洛振武挂了,我就不会有你们想象的那类不可抗的危险。至于其他江湖风波,是必须历过的,我相信多年前,你也历过,否则也不会有地榜第三的唐晚妆。”
唐晚妆眼里掩不住的欣赏,慢慢道:“若是死了呢?”
“那不如死了。”赵长河平静道:“乱世将临,你独撑大厦是撑不住的,世间腥风血雨必将开启。若是那个时候,我依然碌碌,那在乱世之中也活不了几年,早点死在江湖上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忽然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你们皇帝也这么看,否则为何一言不发?”
唐晚妆终于举起茶杯,示意相敬:“晚妆有数了,敬殿下一杯。”
“……”赵长河很无语,您该不会以为我要历练回来给你们力挽狂澜吧?想多了姐姐。他捏着茶杯想了想,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皇子想要的未必是承续大统,而是无视这天?”
说完举杯碰了一下,也不管滚烫,仰首饮尽,大步出门。
他没说是“掀翻这天”,否则很容易把夏迟迟给卖了。临到头换了个词,变成“无视”,那不自觉地就是他自己的真意。
不想做反贼,也懒得去保皇,更不想被约束。所行之道,不过自己心中的道义。
承你功法和龙雀,可以做几件事。真要是觉得被束缚了,说起辞职来都不带眨眼的。大不了废功还刀,我还是我。
更别提什么干涉我感情了,简直搞笑。
说来这次侍女一直就在边上,也是娇俏可人,赵长河仿佛看都没看见,眼睛划过都没停半秒。唐晚妆想着他前后的表现,忽地哑然失笑。就这么个人,怎么总会被人觉得女人缘浓厚呢,他心思压根就不在这啊……
见唐晚妆自顾失笑的样子,侍女愤愤道:“这赵长河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说此人脑后有反骨,真没说错的。”
“是啊。”唐晚妆伸了个懒腰,继续坐到书桌去写刚才未完的信。
那是给皇帝的报告,关于这次两大魔教汇聚剑湖、以及古剑有主的始末。
其中重点报告的赵长河,此前卡在评价上,停笔没写。
如今唐晚妆持笔沾墨,微一沉吟,写下了批语:“志若鲲鹏,未出北冥;势如龙虎,爪牙尚幼。”
想了想,又补了八个字:“有情有义,无法无天。”
…………
回到客栈,赵长河一眼看见院中的乌骓,被洗得干干净净,正在悠然吃草。
赵长河笑了起来,上前抱住马脖子拥了一下:“这几天冷落你啦,不过你有人保护,又吃得胖胖的,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嫌髀肉复生吧?哦,那是说人的,你这个叫啥?”
挠挠头,没文化形容不出来,又拍拍乌骓脑袋:“明天带你出去浪,今天没空,我有很重要的客人。”
说完回到屋中,看也不看就笑道:“别躲梁上了,我知道你在。”
夏迟迟飘然而下,极为惊奇:“你什么时候有这水准了,乱世书没通报,我现在可是玄关六重了,收敛了气息你能察觉?别告诉我香味之类的。”
“没有。”赵长河笑呵呵地搂着她:“有人试图让我去青楼,我就知道她们的城内除魔没实施太好,至少是知道你没走远才要这么做,意在挑拨我俩。我之前还因此怀疑她们监控我客栈,差点翻脸。”
夏迟迟眼里闪过笑意:“让你去青楼?送女人给你啊?你为什么不要?”
“我估摸着,镇魔司认真起来,你还能躲得无声无息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我这里,他们明知道,却担心我起了隔阂,不敢妄动。不如把我哄去青楼,你在这孤零零等我一晚上,结果我去嫖娼了,你说不定气得再也不理我了。”
夏迟迟想了一阵子,笑得直不起腰:“唐晚妆居然这么好玩……哈,哈哈哈……她还不如自己脱了勾引你,说不定有点用哈哈哈哈……”
赵长河就看着她不说话。
夏迟迟笑嘻嘻道:“那样看着我干嘛?”
赵长河指了指自己的老脸:“不觉得我表现很好,要亲一下鼓励?”
夏迟迟果然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柔声道:“长河……”
“嗯?”
“你今天如果睡青楼,我是不高兴啦,毕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但如果其他时候,倒是没什么的,最好找清倌人就是了,别的有点脏不太好。”
赵长河:“?”
夏迟迟笑了一下:“你常年独身一人,血气方刚,总有需要的,去青楼解决总比被崔元央勾搭走好点……我又给不了你,凭什么一直憋着你?我自己都觉得没有道理。”
赵长河目瞪口呆。
夏迟迟笑道:“可别说我魔教妖女,单论江湖儿女,也没谁计较这点小事。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怎么养出来的,此世随处可见的寻常事,你竟避如蛇蝎。反而常人敬若天人的唐晚妆,你几次三番出言不逊。”
“呃……”
“莫不是因为唐晚妆长得漂亮,你出言不逊其实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没有!”赵长河立刻表态:“绝对没有!”
“好啦……”夏迟迟柔声道:“无论你想不想当皇子,我心中的赵长河也当是豪情盖世气吞山河,天下女子予取予携,这是我当初在水帘洞中就说过的话。无论是崔元央还是唐晚妆,我吃醋归吃醋,你真的想要,那也就要了,算个什么事?”
赵长河傻了眼:“喂,你今天被谁附体过?”
夏迟迟微微摇头:“是我没有资格让你如此,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相反,皇子的事,其实是你一直替我在担过不想担的东西。”
赵长河挠头:“倒也不至于,这身份我自己经常暧昧两可,因为有用,我也不是什么古板的。所以不完全是承担啦……”
夏迟迟失笑:“那是另一回事……总之若是长河奔流,势不可挡,今日之我,反而成为了让你心有挂碍的河堤,我不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