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正在对人说:“看见了吗?那是我干娘。”
但被人视为神灵膜拜的三娘却在微微摇头,有些不满意。
冰与水的互换,早前她并未精研,一度认为这是她破御的关键,实际证明无关,玄冰之坚虽然对她的防御有很大的意义,但这种连凡人都能认知到的互换,实在导致不了破御的门槛,与如今进窥二重就更加无关。
如果说什么与二重有关……冰之坚、水之柔,玄龟之刚毅,玄蛇之万变。龟蛇交缠,阴阳轮转。
四象有五个很正常吧……是不是要有分魂的考虑,分而归一,是否就是三重之路?
正这么考虑着,眼前忽然滴溜溜掉下一个血色的小人,冲她咧嘴一笑。
什么邪魔,敢欺本座?三娘本能地拍出一巴掌,把血人拍得烟消云散。
“草……”天穹之下,赵长河捂着脸:“笨乌龟……”
这可不是分魂,是他本人神魂操控的,一巴掌抽过来和抽在自己脸上的体感一模一样。
但怎么说呢……终究不是之前的纯粹神魂遨游,而是寄魂于物,某种程度上也接近于分出一部分神魂在物体里面,自身还能做自身的事,至少能算一心二用,更进步了一些。那种身化万物无所不在的感觉也找到了一点,有那么点味道了。
这也是之前海皇的水人操控。说穿了,以剑气驭剑奴、以生死之力驭尸傀,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只是大家所用的法门不同,本质是类似的。也就是说,其实继续往这个方向锻炼,至少就可以达到海皇的水平,好像并不需要分身分魂的,多核处理器的意思也并不是把处理器给掰开啊……
所以不是量的问题,依然是质,到了一定程度,那就不叫阴神了,可以叫阳神么?
路子对了。
那边三娘看着自己的巴掌正在怀疑人生:“是错觉吗?我好像把小男人给揍了,那臭脸的手感……”
“他好像在研究分魂诶……用寄魂御物的手段做切入点吗?”
“那我好像比他更容易尝试这一点……小男人是特意来提醒我的吗?”
三娘玉手一招,湖中漩涡忽现,一只胖乎乎的水人钻了出来,躬身叩首:“吾主……”
三娘指向远处的巴图:“揍他。”
水人捋着袖子跑了过去,一把掀翻巴图揍了一顿:“让你喊娘,神子是谁都能做的嘛?”
巴图抱头惨叫:“巴图只认一位干娘!”
三娘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响指。胖乎乎的水人又屁颠颠飘了回来。
三娘摘了一根草管子,插在水人身上吸溜吸溜地喝水:“有点意思……看来可以再多加一些尝试……我比小男人更进一步的在于,我以海皇之名,招的水人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并且死亡对我的影响不太大,这似乎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造物……”
全体族人叩拜得更虔诚了:“吾神……”
三娘负手望天,看似骄傲凛然,实则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快点打过来啦,这种地方我都没办法好好睡大觉,烦死了。”
赵长河也在笑:“等着,就快了。”
他目光向西,看向了昆仑玉虚峰,山脚下曾经战斗过的城镇。
厉神通正搀扶着玉虚,刚刚抵达此地。
他们本来未必需要回昆仑,随便找个乡下休养最佳,但玉虚觉得不行。这区域集中了太多的恶人,乱世书播报他“功力暂失”之后,将会如何?
根本不用猜。
部分恶人早已四散遁入神州各境,再也无人约束。部分已经被九幽或波旬收服,成为他们的打手。
还有一部分占据玉虚峰,正在搜寻可能存在的“道尊曾经寄魂的宝物”。
这东西是必然有的,上古魔神能够活下来并复苏的,基本都是因为有宝物的护持导致。此物要么在玉虚身上,要么就在玉虚宫中留存。
当玉虚出现在城镇,得到的并非对曾经主宰的敬畏与欢迎,几乎可以看见每一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色彩,垂首行礼之中,遮掩的尽是恶意与狰狞。
“真人回来了?”曾经追得王道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血魔手严缺,笑眯眯地在陈一的酒店接待了两人:“想不到还能得睹厉宗主尊容,幸何如之。”
厉神通笑而不语。
严缺给两人倒了酒,举碗相敬:“不知真人伤势还影响喝酒么?不能喝就算了,在下敬厉宗主一杯。”
这话看着随意,实质也是暗含试探,看玉虚到底伤得怎样,如果著名喜欢自己酿酒喝的玉虚都不敢喝酒,那最好祈祷着厉神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吧。
两个老基友自然看得出这点小九九,其实还看得出更深的,但两人毫不在意,都举碗喝了个干净:“正好长安归来,一路嘴巴淡出个鸟来。”
严缺眼睁睁看着两人喝酒,眼里的光芒越发诡异。
却见厉神通抹了把嘴,笑呵呵道:“严兄这幽冥水毒,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不但是严兄小觑了我,九幽也没怎么拿厉某当回事。”
严缺笑容瞬间消失。
“若是锻体至今,锻不到内脏,锻不到神魂,何以为御?严兄在幽冥之下,不妨告诉九幽姑娘一声。”
“轰隆隆!”平静的酒店风雷大起,一只钢铁般的巨掌已经按在严缺胸前。
严缺手中血色大现,赖以成名的血魔手死命对了一掌。
“咔嚓”一声,整个手臂都被碾成了肉泥,严缺体表浮起淡淡的幽冥之气阻了一下,好歹没直接被拍死,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
九幽的虚影出现在厉神通面前,似要阻拦,厉神通怒目而视,手臂肌肉瞬如钢铁。
在严缺倒飞的路径上,忽然出现了一只小血人,挥舞着小拳头试图拦住他。严缺竟然真能从这个小玩意身上感受到一种心惊肉跳的威胁,忍痛挥出左掌:“走开!”
血人忽地化成了一张严缺很熟悉的王道中的脸,一手平推:“排天镇海!”
“轰!”
明明没比大头针大多少的小手轰来,周遭气浪翻涌,血色漫天。
这回轮到厉神通笑眯眯地拦在了九幽身前:“姑娘若是来找赵王投怀送抱,那还是去京师吧,此地是昆仑玉虚峰。”
只这么一阻,严缺整个人就已经被长着王道中脸的小血人轰成了肉酱,完成因果。
九幽冷冷盯着小血人,小血人恢复了赵长河的模样,冲着她挥了挥手:“嗨,李小姐也在这里啊?约不?”
九幽脸上浮起青气,无法判定夜无名是否在这里的情况下,她依然不想动手,留下了一句话就消失不见:“做夜无名的狗,有你后悔的时候。”
赵长河懒得理她,也笑呵呵地对玉虚和厉神通挥挥手:“厉宗主,以后就这么沟通。”
厉神通脸颊抽了抽:“可。”
玉虚道:“赵王有意太极图么?”
小血人摆手:“你复原要用,我拿来干嘛?以后的话说不定找你借来看看,好了先这样,这酒楼老板是我朋友,另外还有一些四象教徒潜伏的,你们要清算的话分清楚人,给点面子。”
小血人说完消失不见,厉神通玉虚对视一眼,两人看着淡定,实则心中都有些惊悸感。
九幽赵长河现在这种无所不在的表现,让他们都有些惊悚,似乎时空失去了任何意义,就算睡梦之中都可能随时丢掉首级。
世界变化到了这个层面,老牌天榜们都有些跟不上趟了。也不知道赵长河区区御境一重,怎么做到的……
厉神通没说什么,左右看看周边脸上浮起了杀机。
“正月初二,玉虚厉神通抵达昆仑。血魔手严缺以幽冥之毒欲毁两人肉身,二人如饮白水,毫无所伤。阴谋既破,厉神通一掌重伤严缺,被九幽神降所阻,赵长河神跨万里,毙严缺于掌下。”
“地榜陨落,名次变更……”
“九幽长河既去,厉神通屠戮昆仑恶人谷,除部分相关者外,余众鸡犬不留。是役,屠杀近万,血满昆岗。”
整个天下看着这突然的乱世书播报,个个都在挠头。
现在的战报怎么看不懂了呢?
都开始万里神降了?这还是武者之道吗?你们自己另外坐一桌行不,咱们看的乱世榜不是这样的。
太庙之底,赵长河蛋疼地吸了口气:“妈的,昆仑太城市化了是吧,老厉真是整一个大西王。”
岳红翎入定中,没回话。
回话的是瞎子:“会在恶人谷的,本来就全是恶人,厉神通杀得没心理障碍。另外其实已经跑了很多,当时那个城镇,何止近万人?”
赵长河颔首:“当时连一个城东都有好几个帮派对立……忽然感觉玉虚功德无量,这些人现在一堆四散到神州各地的,可麻烦。”
瞎子道:“散出去就散出去了,你以为天下就你们几个人在行侠?多少剑客崛起江湖,亦在今日。真正麻烦的倒是被九幽收编的部分……她的势力越发大了。”
赵长河笑笑不语,转而道:“瞎瞎。”
“嗯?”
“窥视天下,无所不在,你的境界我终于感知了一部分,真的太厉害了。”
“说吧,忽然舔我,想说什么?”
“曾经有人养成太子,最后养成了她最喜欢的老公。现在有人养成代理人,最后也越养越像她自己,会不会有点感觉异样?”
瞎子轻启樱唇,还是那个字:“滚。”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双方对这种调戏都已经极为习惯了……或者说,习惯了“他想得到我,我知道,却还在陪他扯犊子”的状态,越发自然。
(本章完)
第772章 我们要斗一辈子
赵长河原本以为极度紧张的战争氛围、急匆匆赶回京师,最终却是陪着女人们好好地过了一个年,以及修行沉淀与探索。
一开始觉得分身乏术需要顾及每一个女人的陪伴,到了第二第三天,好像就渐渐开始返璞归真。
大家都一堆事做,没有人需要缠着他,他也并不需要刻意去找谁。对于迟迟晚妆等人而言,其实只要他有那个心就很高兴了,实际上“家里有他在”的感觉比什么都有意义,心安且踏实。
大部分时间里赵长河都在太庙底下和岳红翎一起闭关参悟,两人也基本都没怎么说话,偶尔睁眼看见对方,微微一笑,那感觉难言的安宁。
相比于岳红翎一动不动,赵长河还是经常会外出的,主要是陪大家吃饭,以及掌握一些事情的进度。
首先是储物盒。
盒子可以开模量产,但盒子上雕刻的阵法是无法靠复制实现的,必须靠和尚们一个个去手工雕琢,于是量产盒子快、成品储物盒快不了。
正月初五,第一批一百个储物盒终于在圆性等人的加班加点之下宣告完工。
这一百个储物盒可就与之前沙七提供的低端戒指不可同日而语了。盒子便于雕刻阵法,最终导致的容量比那批低端戒指大了许多,每一个盒子本身也就两倍烟盒大,内部却有了一个小房间的大小。而房间再小也是房间,一百个房间的运力是什么概念?
赵长河还额外尝试了一下能不能用一个盒子把其他盒子装进去套娃,最终发现不行,似有空间互斥之意,那就算了。反正虽然不能空间套娃,但同空间之内可以打包,打个包裹把所有盒子包一起带走完全没问题,实际也就二十条烟而已……大不了分两三包。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一人一马,就可以代替往常一支庞大车队的运力。
这几天赵长河已经把控鹤功教给了所有玄关九重以上有资格使用的军中将领和镇魔司干将,现在一大堆人都能“开箱”。当天镇魔司武维扬就策马带着储物盒直奔太行,在山道上接下了晋北运过来的粮车,次日一早就回来了。
看着瞬间开了满仓的粮,三军主帅朱雀瞪着凤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被你们这么玩,我从小学的战争知识真的好像有一部分可以烧了。
储物盒还在继续赶制,而带给朱雀大帅的震撼还不止这一个。
大炮“神罚”制造起来虽然远比造个盒子慢,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慢,正月中,已有十台神罚秘密排在了朱雀面前。
看着轰鸣的炮火,朱雀觉得自己学的战争知识又可以烧一部分了。
下旬,北国天气渐暖,塞北冰融雪化,青草开始萌芽。
…………
朝会之后,大汉新任丞相唐晚妆与新任大将军朱雀并肩走在宫外的长街。
有老京师民众远远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样子,神色都有几分久远的追忆。
那一年的京师,那一年的两个互相揪着靠墙滚来滚去的小姑娘。
时光荏苒,依然是熟悉的红白衣裳,可当初娇嫩的花蕊已然全面绽放,犹如盛开的玫瑰与海棠,一文一武支起了帝国的房梁。
她们还打架吗?
“你徒弟多半又跑太庙去偷吃了,你不管管。”丞相正在对大将军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