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朱雀的属性对他十分克制之外,这朱雀的火焰也已经到了极为本源的程度,单论火焰烈度或许还有进展的空间,可这南明离火的不灭之意到底哪来的?
当火有了“不灭”这样的特性,那对手就会非常非常麻烦,哪怕一缕火星沾身,都得花极大的力气才能消除,这对敌的难度骤然上升无数级别。何况这朱雀的心炎魂火毫无死角,焚心灼魄,并且对他此时的“干尸”状态似乎还有额外伤害,简简单单的一道火焰那就是一桌满汉全席,什么属性都有,稍微偏科一点的人都应付不了。
如果让这女人的火焰烈度再提上去,那还了得?
火鸟停驻,化作朱雀优美的身形:“最后给你一个通名的机会……不然阁下有可能成为本纪元第一个死而无名的上古魔神。”
那人并不回答,似是深深吸了口气,忽地再度消失。
朱雀抬头天上隐隐的月色也消失了,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连雪花此时看来都是黑色的。
地脉有一种混乱之意,天穹不是所见之天。
这是一种封界……对方欺瞒了感知与视觉,实际控着自己,去偷袭迟迟了。
朱雀立刻做出这种判断,嘴角挑起了更加嘲讽的笑意,优美的指尖轻轻一挑。
夏迟迟身后的黑暗之中忽然燃起了火焰,人影从火光之中冲了出来,在一群四象教徒的瞪视之中犹如当众处刑。
“御!”那人骇然:“御我身之火!你已经御境!”
留下这句话,早就逃之夭夭,消失在雪夜里,连尝试再度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朱雀身边的封界片片碎裂,重新露出了白雪。
她回眸看着月色之中飞遁的影,没有去追,知道自己速度追不上。她根本不是御,只是此前看似被对方熄灭了的火,依然有灰烬附着衣物之中,内里隐含火元素留存,被她利用了而已……所谓死灰复燃是也,这一手说是半步御境完全没有问题。
半步也不是真御境,速度与力量这些硬属性上对比这种暗影系的魔神有很大不足。她是靠属性克制打赢这一场的,不仅属性克制,其实火焰群伤恰好也很克对方的速度,可以说对方非战之罪,完全是碰到鬼了,什么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现在无论是赵长河还是她朱雀,都面临一个打赢了对手却追不上杀不了的严重问题,这个问题等长河回来之后必须商议解决。
朱雀没有多纠结,目光森冷地落在了战场上。
也勒图的心凉到了骨子里。
还指望自己多撑一会让上神战胜了朱雀回头帮忙呢……结果这是啥?
几处战场之中,第一个分出胜负的是神魔之战?才区区三四回合的交手,上神跑了?
谁才是魔神!
天际有了一抹亮光,天亮了。
金光适时闪过,却是赵长河败荒殃退风隐的那个歪屁股通报。
朱雀夏迟迟同时露出一抹微笑,差点把刚才营造的肃杀威严全崩没了。
也勒图顾不上看这两个女人的变脸戏,心中震骇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上古魔神真就如此不堪一击?这边轻松击退,那边更是连败两个!是魔神太菜了,还是这些人强得过了分?
“他们睡得太久,也躲得太久,早已失去了血勇……有些层面上,甚至不如你们。”朱雀略带怜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也勒图下意识抬头一看,一只纤手凌空而落,拍在他的额头。
朱雀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身形掠入城门通道,展开了疯狂的屠戮。
夏迟迟极为无语:“母后……”
朱雀忘了她喊谁。
夏迟迟:“……尊者。”
朱雀回眸:“干嘛?”
“留活口,我们需要问草原状况,并且如果攻打神殿也需要向导。”夏迟迟无奈道:“很久没在江湖上做魔头了,手痒了是吧,可惜以后没有解痒的机会了,要不让某人给你解解?”
“……”朱雀不肯撕掉刚刚营造起来的逼格,一言不发地直掠往唐晚妆方向,暗道回头再教训你的小蹄子。
结果抵达之时,巷子已经成了尸山血海。
唐晚妆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尸骨堆上,淡淡吩咐左右:“把余众绑了,押入大牢,本座亲自审讯。即刻起大索全城,与这几家有瓜葛的,一个都不要漏下。”
朱雀:“……”
这尸山血海的场面本该属于我,还有最后这句话好想由我来说啊……
唐晚妆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太后没事干?”
朱雀淡淡道:“没想到所谓神魔,如此废物。”
唐晚妆道:“得了别装了,没打过瘾就去太行,还可以去晋中。后面有得你打的。”
朱雀不爽道:“你不去?”
唐晚妆莞尔:“臣子不与太后争功。”
“你什么时候把我这太后放眼里了?”朱雀怒道:“你分明是偷懒!”
“拜托我很多事做的。”唐晚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道:“皇甫……”
朱雀奇道:“干嘛?”
“我觉得你这身血淋淋的魔头样儿,加上你这面具与法衣,杀人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
朱雀傻了一下,这不是赵长河的调调么,你难道不应该是很讨厌我这样的么?这是被赵长河传染了,还是你以前就觉得我这样很好看,只是嫉妒我太好看了才跟我打架不成?
没等回应,唐晚妆已经率众离开:“这一战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大战连场……还不知道巴图那边如何了,他最好别死这么快……”
(本章完)
第688章 立国之战
前些日子因为“大雪天的南下琅琊打仗”而一肚子不高兴的京军们,其实南下进的是崔家地盘,然后在崔家好酒好肉招待了两天,一个个舒适地绕往西边去了。
只要不是大雪天的被派去送死攻城,单只是野战的话,军队还是有基本素养的,大家也不是没打过冬天的仗。而且还不是死磕,是去打埋伏,那就更没意见了。
卢建章等人脑补的会哗变,根本不存在。
皇甫绍宗率众抵达埋伏地点其实也只有小半天,大家夜里都还在休息,也勒图的前锋轻骑就在下方山道出现了。
皇甫绍宗制止部下的动作,低声吩咐:“这不是我们的目标,别打扰大伙,还能继续睡几个时辰养饱精神。”
一群将士神色古怪地目送也勒图轻骑飞驰而过。
也勒图趁夜袭城,当然不是单单一支轻骑就自以为能成功的,后面还跟着李家的大部队呢。只不过大部队行军慢,他们作为前锋先达。之所以不等着大部队一起慢慢开进……那就要说到之前赵长河那惊天一箭了。
大部队行军实在太慢,并且动静很大,不可能瞒得过京师反应。一旦被京中有了准备的话可能陷入很麻烦的围城战,谁都知道雪天攻城很难就算京中没兵,单靠临时拉壮丁都能守好一阵的,有朱雀唐晚妆督战的情况下内鬼想开城门都未必那么容易。
而赵长河那一箭宣告了黄河天堑形如虚设,崔家漕帮兵指琅琊,皇甫绍宗南下支援的京军已经未必用得上了,一旦京师围城拉扯,皇甫绍宗必然回防,搞个不好就被解围了,错失大好良机。
这才促使了也勒图轻骑夜袭,打算靠卢建章等人的私兵与暗藏的神魔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入京城。如果新朝完全没有任何准备,陷入一片混乱,那真可以直接定局的,最坏的打算都能让京中陷入混乱的巷战,无法组织有效的守城。
届时李家军马抵达,那就大事定矣,皇甫绍宗的兵马回援根本来不及。
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虽然危险,可巨大的风险意味着巨大的收益,子午谷之谋、邓艾渡阴平,莫不如此,只看主将的取舍。
直到也勒图过去了很久很久,天都亮了,赵长河在海上和风隐的战都打完被全服通报了,皇甫绍宗的将士们都睡醒吃面饼了,远处才隐隐出现了李家跋涉了一夜的军马,看似还准备在附近找个地方做饭。
皇甫绍宗露齿一笑,白牙噔亮:“他们还在找石头垒灶呢,大雪天的真不容易……先送他们一点滚石,弓手准备!”
“轰隆隆!”无数滚石左右落下。
这不是战争,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皇甫绍宗挺枪率众冲下山的时候,心中甚至都冒起直攻关中的念头了,旋即也知道这个想法太飘了,强行摁了下去。
实际上新朝的力量非常脆弱,根本不具备多面开战的条件。
这一战本来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只能说是时间卡得刚刚好,对方的选择也刚刚好,仿佛来送一样。
唐晚妆麾下镇魔司强大的情报能力是基础,对方的所有动向在己方眼中就像明牌一样;而赵长河的每一步好像都在促成这个结果,利用了乱世书的通报来引导各样人心取舍实在让自幼学兵书的皇甫绍宗惊艳无比。
利用乱世书通报的这种下棋方法,此世之人基本是没有想过的,就像是跳出了这个世界的视角,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俯瞰棋盘。
“这厮比我还小一点,结果做了我姐夫……我道姐姐是找个强壮小奶狗而已,想不到找的是个真神。属实有点离奇,他们搞在一起的时候,这姐夫才玄关吧,这是怎么看出来他这么厉害的?”
…………
“回去吧。”黄河边上,崔文正与杨敬修漫步:“这仗你们打不了了。”
杨敬修沉默着和他并行,良久才道:“你确定,在你们攻打王家之时,胡人南下、李氏东来、我杨家北上……天下皆反,四面受敌,神魔现世,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新朝……最后反而是我们打不了这仗?”
崔文抬头想了半天,神色也有点怪异。
为什么之前连他都犹疑,做好了和京中开战的准备?
因为从实力对比上,怎么看这个新朝都是四面受敌摇摇欲坠,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夏龙渊留下的烂摊子,没有任何地方愿意再听号令,连京中百官都是反的,真正的举世皆反。
就算夏龙渊活着,都改变不了这山河破碎的现状,他必须重新打一遍天下才行……这可真不是单单个人武力就能办到的。
可当夏龙渊换成了赵长河之后,形势忽然就不一样了,就像死局被盘活了一样。
不仅仅是漕帮、江南、崔家,就连眼下的杨家都没有那么坚决,成为可以谈判的对象。
尤其是赵长河败荒殃退风隐,被乱世书通报之后显而易见的杨敬修已经动摇。倒不完全是赵长河的实力问题,而是杨敬修也敏感地意识到一种“大势”在变化的感受。当两个上古神魔车轮战都被赵长河赶走,杨敬修几乎可以预见到琅琊陷落就在眼前。
如果琅琊撑不住了,他这里和崔文的僵持意义何在?
只要他们后续还能挡住胡人与李家的偷袭,那原本只剩一座京城的新朝,就再度坐稳了半壁江山,后续只剩一个一个收拾的问题了。
“这是立国之战。新朝之立,不是自己坐在龙椅上宣称一下登基就完事的,要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只要顶住就坐稳了江山,顶不住,那便是贻笑万年的短命王朝,也不少见。”崔文慢慢道:“我也不确定北方战局会是如何……我不参与,也别动,等看结果如何?反正有我杵在这,就算没几个兵,你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渡河的。”
杨敬修叹了口气:“等结果又能如何?”
崔文道:“夏迟……呃,陛下不会追究围攻先帝之战,毕竟那一战她自家师父都是主力,她自己也是反贼,没什么好说的。”
杨敬修道:“我倒是相信这事不会被追究,但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崔文沉默片刻,慢慢道:“按那臭小子的话,投降,或者灭族。败者没有选择,除非你另外靠向了什么强大的神魔……但就算再来一个荒殃风隐,也不济甚事。你有二重御境的投靠?”
杨敬修摇了摇头,没回答。
“没有那么多强大神魔,就算有,对人间格局感兴趣的也没几个。”崔文转头看他:“若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早做决意还有点好处,越是到了兵临城下,越是没了话语权。”
杨敬修哑然失笑:“怎么感觉你像在套我的话?”
崔文也笑:“我只是替女婿做说客别想太多。”
杨敬修看着滚滚黄河,低声叹息:“你这说客的份量太重了……要说赵长河大势在哪,与你的关系怕是都占了三成之多。”
崔文道:“你们关系也不差。”
杨敬修不说话了,似是在思考。
天空闪过金光,琅琊陷落。
杨敬修苦笑:“比我想象中的还快……这琅琊内部怕也是筛子一样了吧,否则哪有这么好打的?”
崔文问:“王家完了,你是想押宝给李家呢,还是打算押宝给胡人?”
杨敬修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和胡人有什么牵扯,李家之举我不赞成,但又能如何呢?”
“当然速速割席,你不应该是如此黏糊之辈。此时收手,看在曾经联手破弥勒的份上,世袭之爵仍有你份,怎么也不失一个地方豪族。真等他们破了李家腾出手来对付你,可就想做一富家翁亦不可得矣。”
杨敬修沉默片刻,低声道:“此役之后,我辞官归隐,闭门做学问。天下之势,弘农杨不再参与。家中子弟若想为官或从军,各凭本事,与家族无关。”
崔文看着老友,心中戚戚。杨敬修有一种摆烂情绪,他可以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情绪。
时代变了,后事迷茫,放眼天下竟似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避隐江湖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叹了口气,低声回应:“行,说不定收之桑榆。百年之后,天下文宗出于弘农,亦未可知。”
杨敬修忽地释然一笑:“喝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