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不必心里闪过这个认知,眼里有些悔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一身狂吼,一把钢刀已经剁在他脖子上。
头颅飞起,血如泉涌。
崔元央隔着喷溅的血液看着赵长河的眼睛,血液映照得赵长河的眼眸更加鲜红,那暴戾更浓了,多了几分嗜血的兴奋,嗬嗬的喘息声仿佛野兽。
自己会死在他手里么?
崔元央不知道。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弃之而去,否则一旦别人找过来,失智不会跑只会乱砍的赵长河就真的死定了。
大家都是玄关三重,崔元央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只要点了他的穴就可以。
他连着乱出绝技,此时应该是强弩之末才对……有机会,一定要冷静。
她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缓缓举剑,看着赵长河如兽的神情。
不知对视了多久,也许其实不过一瞬,赵长河血刀再起。
正在此时,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一道剑芒如流星追月,转瞬到了赵长河侧颈。
赵长河一刀直接转向,劈在了剑光上,继而一声闷哼,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抛跌老远。而袭击者也“咦”了一声,似也错估了赵长河这一刀居然还有如此力量,也在凌空飞退,消除反震之力。
重刀对细剑,狂暴状态的赵长河竟然力量完全不及,被这一剑强大的冲击力给冲飞还吐血!崔元央心中一跳,她从这一剑认出了来者是谁。
听雪楼刺客,至少银牌以上……从这一击来看,很可能达到玄关五重甚至更多!
这是眼下根本不可能对抗的敌手!
崔元央心里有些疲惫,真是没完没了……但同时也泛起了讽刺的感觉。
此前那些人虽然可能也有顺手想要赵长河赏金的,但她价格更高,是惹来河内黑道蜂拥而至的主因,赵长河完全是保护她才扯进这场争斗里。但眼下听雪楼的这位,才是自始至终冲着赵长河来的,这回反倒是她被赵长河拖入这一局里。
而此时的赵长河怕是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此时战力完好的是她崔元央。
崔元央没有多想,趁着刺客也在飞退,她也火速转身飞掠而回,抱住抛跌喷血的赵长河。
赵长河的煞气入脑已经被这一剑冲散了,眼眸再度恢复了清明,崔元央刚刚抱住他,便立刻虚弱地道:“往刚才奇不必过来的方向走。”
崔元央也不问为什么,二话不说地抱着他踏月而去。
刚刚想背他都觉得背不动,此刻把他公主抱,却还挺轻松的。
人的心态和意志,影响一至于此。
没飞掠几步,就看见了一匹马在月下徘徊,崔元央很快懂了赵长河的意思奇不必这些人肯定是骑马来的,这三山五岳的汇聚而来不可能全靠腿啊!所以往他的方向走,大概率有马!
他真的太清醒了。
“刚才靠你划船,现在靠你骑马了,我踏马不会骑。”赵长河虚弱地靠在她怀里,有些没面子地在笑。
崔元央不知道赵长河为什么还有心情自我吐槽来着……总之她的马术还真比划船技术好多了,一个前跃直接坐在马背上,转身把赵长河放在自己身后坐好,“驾”地一声,策马狂奔。
身后衣袂声响,听雪楼刺客已经追在马后,越来越近。
路边杨柳,数人飘然立于树梢,默默地看着这场月下追逐。
有人低声问:“圣女,要出手吗?”
久违了的夏迟迟俏立月下,美目凄迷地看着赵长河慢慢摘下身上长弓的样子,一言不发。
他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是闷头逃窜,居然还是在试图反抗。
从来如此刚毅勇烈,让人心动神驰。
但是你和这个小狐狸精,打算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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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8章 血染清河夜未央
有人在旁边说:“这里渡河之战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崔家耳内了,崔家不出意外多半是崔文亲至……算算这时间其实很短啊,渡河至今一共有两个时辰没?”
“从渡河起,消息到崔家,崔家来人接应,就这最危险的时间差,熬过去就过去了。我们看了感觉久,因为惊涛骇浪一重接一重,好像很多事儿,实际没多久的。”
“按眼下这么看,崔文必在路上,如果我们不出手,说不定真被他们接应上了……啧,这赵长河,确实了不……呃。”
说了一半神色有点怪怪的,猛地想起赵长河与圣女以前应该是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据说朱雀尊者带圣女回来的时候,圣女嘴唇还是破的,明显刚被男人啃过,还特别激情的那种。
了解更多些,还知道之前圣女压根就和那男人睡一屋,睡了一两月了,多半什么花样都玩过了。
虽然四象教功法没有不得破身这类限制,教中也有妖女勾搭男人的、还有内部婚姻,但有“情史”的女人也确实不合适做圣女,教派圣子圣女这种位置理论上都是全身心奉神的,不能别有他念。一旦行差踏错,你看前白虎圣女的教训不惨痛么……
所以夏迟迟的圣女考验比正常情况还严格许多,二十八宿大阵都摆出来了。
结果这位实在是天生圣女,不提了。反正到现在身兼两宗圣女,依然上下服膺。
大家也没发现她日常有什么想男人的迹象,都觉得圣女心中有数,谁轻谁重是分得清的。反正她过了年也才十七,年轻着呢,之前少女不懂事的一时情思很快就没了,没啥。
这几位四象教徒目睹赵长河一系列行事,是真的挺想夸这小伙子几句的,暗道也怪不得当初圣女会跟他睡觉,换了我也……呃,反正确实是好眼光。
但想想不能夸啊,这一夸夸得圣女春心荡漾旧情复燃了怎么办?这位怎么着也是下属教派的叛徒,杀了才对,夸什么夸呀。
旁人都看得出这位的想法,纷纷都笑,便有人接话道:“所以我们若要除去叛徒,也必须趁这个时候下手,迟则不及。要动手么?”
夏迟迟面无表情:“怎么?我们四象教什么时候成了血神教走狗了?巴巴的千里迢迢来帮他们除叛徒?”
“呃……”
“你我途径此地,是干什么来的?”
“去古剑湖,再启祭剑之仪,恰好路遇此事罢了。”
夏迟迟淡淡道:“所以我们就是来看戏的,为什么要掺和崔家内务和血神教内务,究竟与我们何干?”
众人不语,总觉得你不太像来看戏的,看着模样倒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想救人。
但赵长河表现太好了,让圣女不需要暴露出这种真意?还是说看见他和一只小兔子这么好,圣女肚子里已经酸炸了?算了,不瞎猜。
旁边终于有个老者道:“欺负伤者,算的什么英雄?圣女那话也没错,我们为什么要帮血神教擦屁股,区区玄关三重的叛徒还要我们动手帮他们杀,他们几个脸?真他妈废物。”
众人均颔首。不提别的,单说趁一个玄关三重的敌人强弩之末去杀他,在场均为四象教青龙白虎二支的护法级人物、老者更是人榜高手,哪来那个脸啊?更不可能自己作为上级教派还跑去领下级的悬赏,那不搞笑么。
想到这里,众人都叹息道:“那便走了,否则崔文真到了这里,我们还有麻烦。”
这时候夏迟迟却忽然说话了:“叛徒也不是不能杀,到时候本座亲自让他选个死法。就这样吧,走。”
众人听得出这话里是真有咬牙切齿之意,老怀大慰,果然圣女还是拎得清的!
夏迟迟转头再看,那边马蹄声早已远去,空留满地卷起的尘沙,兀自盘旋。
谁也不知道圣女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小浪蹄子,装什么清纯可爱,还不是随随便便抱男人!”
“千里送元央,真是好英雄哈!赵大哥~tui!给我等着!”
…………
不提四象教众人讨论,那边崔元央带着赵长河策马飞驰,听雪楼刺客越发接近。
赵长河身后眼看着,默默估算。
刺客的速度比马快……这一定是个玄关五重乃至六重的高手,到了这个层面上,战力好像开始比肩五绝了,至少轻功一项可以比肩了赵长河记得一灯追上奔马还能得到襄阳城将士叫好来着,虽然眼下这匹马载了两个人,应该差不太多了。
也就是说被自己摁在墙上乱啃的夏迟迟居然是个五绝级的高手,而自己这个档次应该也是全真七子和梅超风水平的?这个认知让赵长河神色颇有些怪异,槽多无口。
他深深呼吸了两下,默默调动夏龙渊内功滋养调理着无力的身躯,慢慢取下了早前射完船帆就一直挎在身上没有动用的弓。
哪怕你是五绝,那也没刀枪不入啊!
他哪知道此时那位就在看他取弓的样子……
箭囊只有五六支箭……赵长河取了一支,忽地张弓搭箭,扭身飞射。
箭矢带着锐啸,破空而至。
那刺客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赵长河头都没回,忽然扭身飞射还能这么准!
他挥剑挑开这一箭,飞掠的步伐已受拖累,略阻了一下,那奔马又飞窜老远去了。
刺客心里都禁不住有些佩服,真不是谁都能在这连伤带疲弹尽粮绝的时候还能做到这么多……但这有用吗?你能有几支箭?
他再度追了上去,果然一到射程内就是一箭飞来,刺客早有准备地拨开,继续前追。
如此四五轮,魏县越发接近。
刺客心中也有些犹豫。
他也知道这里离崔家势力范围极近了,并且之前赵崔二人出现渡河,他们附近的人都收到了消息,难道魏县这边收不到?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遇上人接应,继续追下去十分危险。
可是眼看就得手了,被这么虚弱无力的几箭给阻了?可笑不可笑,回家还睡得着不?
瞧此刻赵长河张弓的模样,手臂都在抖,弓都快拉不满弦了……
这样的情况转身回去?
刺客一咬牙,还是继续追了上去。
赵长河搭起最后一支箭,用力咬着牙关,颤抖着手臂慢慢瞄准。
一直疯狂策马疾驰一言不发的崔元央忽然大喊:“你还看!还看!再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绷!”最后一箭离弦而出。
几乎与弦响同时,一道剑芒如落九天,不知从多远的距离飞射而来,赵长河的箭矢都还没到,那道剑芒已经贯穿了刺客的眉心。
超越了音速的一剑。
天榜第九,崔家家主,崔元央的亲爹。
“紫气清河”崔文。
“吁!”崔元央勒马,气喘吁吁地坐在马上,定定地看着月色下的父亲。
她很想哭,却发现自己此刻的脸是僵的,几乎做不出任何表情。很想跳下马去抱着父亲,却觉得所有力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下马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终于结束了,这一条荆棘路。
崔文安静地看着脏兮兮不成人样但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女儿,再看看女儿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他的男人……男人藏得再好也躲不过他的目光,那胸口露出的肚兜颜色简直太刺眼了。
崔文眼里不知蕴含着怎样的情绪,是欣赏还是别的……
崔元央此时才想到父亲对赵长河的态度可不一定是友好,心中突地一跳,正待说话,天空忽然闪过金光。
乱世书又降新篇。
三人都不自禁地抬头看。
“三月,赵长河千里送元央,跨山渡水,杀透重围。一路杀人无算,血浸衣袍,长刀豁口,矢尽弓折。”
崔文眼眸微动,一直很安静的崔元央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
“伤疲之际与崔元央共斩奇不必,又于听雪楼银牌杀手追杀之下逃生。”
“潜龙榜变动且席位新增。”
“潜龙八十八,赵长河。”
“潜龙二百一十三,崔元央。”
“血染清河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