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神教到底拦了个锤子,怎么拦的?
杨家到了这里,那血神教呢?被灭了?
正这么想着,下方弥勒军阵侧翼,喊杀声大起。
近万凶神恶煞的血神教徒,穿着整齐划一的血色衣裳,月色之下远远望去,简直就像一片血海,正在往此处奔涌而来,直插弥勒军右翼。
于此同时,另一方向同样起了杀声,潜龙第七、弘农杨不归率领刚刚登岸的杨家私兵,插向弥勒军左翼。
简直就像是弥勒军钻进了一个口袋。
吕世衡都没想明白,弥勒明明一个非常完整的计划安排,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自投罗网一般?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落在血神教众前方。
冲在最前面的锋刃,不是血神教主薛苍海,而是另一个挥舞阔刀的年轻汉子。阔刀起处,头断腰斩,如同虎入羊群,挡着披靡,勇不可当。
他的衣服上之前的血都没干透,又添新血,刹那间就又染得跟个血人一样,风格就是这样……所谓嗜血修罗。
赵长河!
这个局面,是因为他变成这样的?
人说赵长河一己之力改变雁门战局,吕世衡曾经还不信,哪有一个人能决定什么的?
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信,无论之前城中伏杀唐晚妆、还是此刻战局莫名变换,绝对都是牵系于此人一身。
一己之力,搅弄乾坤,长刀起处,便是风云!
…………
与雁门之战不同的是,这一次即使左右包夹,也并不能立刻达成当时爆了胡人菊花让铁木尔军队大乱的成就。
因为当时铁木尔与皇甫永先僵持已久,攻关攻得双方都在压最后一根稻草的程度了,一旦变起后方,皇甫永先又当机立断出城夹击,就很容易崩溃。
而这一次的于此休都压根还没怎么花力气攻城呢,可以说军阵都才刚摆开没多久,还来得及做调整。
毕竟他兵多,数万之众。
血神教一共就万余人,出来还得留人守寨,实际人手就七八千。另一边边杨家私兵一共不足五千。
襄阳城内倒是有个两三万兵马,但会不会有皇甫永先当初的配合?若不出城,反而是来袭的这两路往铁板上撞。
当然这两路也不是吃素的,各自都极为精锐。尤其是血神教这一路,妈的就是一群疯狗,他们杀人是能练功的,碰到这种千军万马的场面不仅没人心慌,反而一个个嗷嗷叫,兴奋无比,抢着杀敌,什么人头重赏都赏不出这样一支神经病军队。
而且赵长河与他身边那个薛苍海,两个更是离谱。
在这种战场之上,他们的力量好像倍增,煞气如同实质一样环绕在这两人身上,远远看去就像身上燃起了血色火焰一样,都已经成烟雾状了。
而且千辛万苦练出来的精兵好像根本没打过仗的菜鸟一样,和别人打还行,一旦和这两人接触,就立刻心胆俱裂,左右溃逃。
这种血煞惊惧,天生的战场之徒……
右翼根本拦不住这一群疯狗,只一交锋,就快被搅烂了。
于此休冷冷地看着赵长河的方向……他这是一路凿穿,直取自己帅旗?
赵长河确实是打算凿穿,冲阵直取主将。
否则人数摆在这里,真纠缠下去,胜负不提,单是血神教死伤多了,自己也舍不得。
于此休的战斗力之前试过了……强是挺强的,单打独斗有得打,但此时此刻,自己有杀他的办法。
身侧是薛教主,身后是血神教众,明明身处千军之中,却十分舒服,只需要砍前面就好了……
这就是军阵和江湖厮杀的最大不同。
“唰!”龙雀狂扫,周边弥勒教众连刀带头,全部斩成两段。
哪里还有人敢拦这煞星,看他简直就不是人,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那眼睛都踏马是红色的,正常人是这样的眼睛吗!
弥勒军阵乱成一团,若从高空俯瞰下去,会发现这个区域的弥勒军如同被分水破浪,左右涟漪般散开,而以赵长河为首的血神教军马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进军阵里,直取中央帅旗!
乐的是,于此休居然坐不住了,亲自往这个方向来战他赵长河,在他看来,只要敌住赵长河,这一支血神教人马就会立刻陷入泥沼。
“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一个唐晚妆帮你接招!”哭丧棒越过军阵,凌空而来,直奔赵长河面门。
“唰”地一声,哭丧棒棒尖骤然弹出一截锋刃。
这是于此休在战阵上所用,由棍瞬间变成了枪!
赵长河一刀剁翻身边一个弥勒教徒,转头便看见闪着寒芒的锋刃已至目前。
他忽地咧嘴一笑:“想不到自己憋不住跑右翼来,省了好大的工夫。”
说话间,龙雀早就回手一挑,正中枪头。
都觉得杀了对方就解决问题……那就看自己手上的硬功夫呗。
“铛!”地一声巨响,刀枪相接,赵长河势如破竹的势头终于止住了,前方本有崩溃之兆的弥勒军再度围拢过来,血神教的步伐陷入了泥沼。
一时之间,赵长河有种当初面对秃鹫猎牙时的角色变换。
当时是自己拦住秃鹫猎牙,让他陷入千军万马的泥潭里,而这一次于此休要做的是同样的事情,拦住自己的势头,陷入泥沼。
然而……
赵长河的眼睛越来越红,原本只是眼珠子泛红,现在连眼瞳都红了。
那手臂肉眼可见地粗壮起来,如人头一般。
天地无我!
心灵俯瞰之下,几乎可以感受到弥漫在整个战场的血腥煞气,胆小者什么都不要干都能在这里吓得心胆俱裂。
煞气是有力量的。
它们汇聚于此,凝成实质,侵袭心灵,冲刷肉体。
自己的刀和它们是有呼应的,一刀挥出,血煞奔涌,万众号哭。
“嗖!”于此休又是一枪再度袭来。
赵长河可以感受到,他这一枪其实也很适合战阵,那是索命的冤魂,在心中嘶吼哀嚎,刺骨的寒意泛起灵台,连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然后溢散,抽离。
索命无常,追魂之枪。
这是人榜四十四,一代魔道宗师的最强一击!
赵长河闭上了眼睛,一刀平削。
“轰!”仿佛能听到周边血煞狂涌的声音,血海翻浪,火山喷发。
数不尽的血戾煞气在周边一丈之内疯狂咆哮,所有戾气凝如刀锋,在于此休身周上下同时迸起。
刀枪再度交击,整个战场都像是停滞了一般,周围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这个画面。
刀枪明明互相架住了,然而依然有一股阴寒之气从枪尖透出,刺进赵长河肩头,鲜血淋漓。
而于此休简直像被凌迟了一样,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数不尽的伤口同时向外喷洒出鲜血,不知道这到底是挨了多少刀……
那不是多少刀……
外引煞气如刀,内引血气沸腾。
区区一刀,血满山河!
于此休瞪着眼睛直挺挺地看着赵长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人榜四十四,在此之前屋顶上和赵长河交锋时还是感觉不相上下的,可换了个战场,自己连他第二刀都没有接下。
什么造反大业,什么金钱美人。
于此皆休。
(本章完)
第377章 壶中酒未冷,刀头血犹腥
这一刹那,无论城上城下,空气都是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止一般。
城墙上的吕世衡觉得下方战场一时半会打不完,主要注意力在看弥勒和王杨两人的顶级交锋呢,结果注意力才这么偏离一会儿,下方一阵沸腾,转头一看那边于此休都被斩了……到底怎么死的?
赵长河与薛苍海联手夹击不成?
弥勒倒是眼观六路看得仔细,可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谁也想不到赵长河匹马单刀,居然两招之内把于此休斩了……
仿佛自己陷入了什么命中注定的梦魇里,每一次自己被人缠住,下方大事就被人偷。第一次唐家后山,赵长河唐不器一起干的;第二次太湖,唐不器干;第三次襄阳,赵长河干。
而这一次,影响比前几次还要大。
太湖之败,襄阳已经是弥勒最后的希望了,却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不能毁!
弥勒一声狂吼,刀芒暴涨,逼退了杨敬修和王道中,抽身飞退,直扑战阵中的赵长河!
只要把赵长河也毙了,还有救!
弥勒军的主帅是他弥勒,不是于此休!于此休只不过是个将领,只要他弥勒回转,依然能够稳定军心,至少可以率众撤退!
可就在他抽身飞退的瞬间,一道剑光从月下骤然袭来,刺骨寒意笼罩后心。
弥勒心中剧烈一跳。
唐晚妆!
就说她躲到哪去了,这么重要的战事居然没点影子……敢情她也学坏了,不确定出手会不会被王杨两家坑的情况下绝不露面,到了此刻尘埃落定,他弥勒战败而归的刹那间,暴起偷袭!
当唐晚妆这种人都开始玩起了偷袭,那真是神都难防。
弥勒身在半空无处着力,骤然一身狂吼。
数万人震惊地看见,似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佛陀虚影在弥勒身后显现,金光灿然,莲台如生。
佛语响彻每个人的心田,一只巨掌拍向唐晚妆。
唐晚妆似是早有预料,眼神坚定,剑路不改,贯穿了弥勒的胸膛。
巨掌拍在她身周,似有波纹微漾,荡起阵阵涟漪,力度随之消散。似有“咦”的一声传来,掌影消散,天上月明星稀,什么都没有。
唐晚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再推一掌。
弥勒也正向她一掌击来,“轰”地一声,两掌相对,弥勒化作血光远遁天边,连句狠话都放不下来,血洒长空。
唐晚妆再度喷了口血,脸色苍白地微微摇头。
想不到弥勒还有这样的底牌,连这样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他的背后,藏着神佛?
唐晚妆深深吸了口气,瞥了旁边默然的王道中与杨敬修一眼,目光落在城下,战局已定。
城上城下的战斗是同时发生的,当弥勒飞退、唐晚妆突袭之时,赵长河才刚刚一刀剁下于此休的头颅,高举怒喝:“于此休首级在此!”
恐惧如瘟疫蔓延,从赵长河站立之地向外扩散,漫遍了襄阳之南。
弥勒恰在此时被唐晚妆偷袭,神佛降临都挡不住重伤远遁,弥勒军阵瞬间失去了所有主心骨,大乱溃逃。
薛苍海举刀怒喝:“练血养煞,就在此时,给我杀!”
喊杀声震天响起,几千人追着几万人砍的场面在襄阳城南上演,那边攻击左翼的杨家私兵全部看傻了眼,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
赵长河自己倒是没追,看似一刀秒敌,其实这一刀的精气神不是开玩笑的,几乎是一刀抽干了所有力量,天地无我BUFF的后遗症开始袭来,颇有点眩晕虚弱之感。
但好歹不像以前那样失去力气,尚有余力。他深深呼吸了几下,略作调理内息,转头看向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