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246节

  到了后厨,有管事在抱怨:“今天鸭子怎么来得这么迟?咦换人了啊……”

  赵长河赔笑:“不熟悉道路,所以迟了点……”

  “放这吧。”管事道:“回去跟大周说,明天送的鸭子翻一番。客人们特别爱吃他家的鸭,大周这也算是给我们长脸了。”

  赵长河一脸憨厚地挠头:“我们东家的鸭,襄阳谁不爱吃啊。”

  “什么襄阳,是北边的客人,这叫南北通杀。”管事也没多言,挥手道:“回去回去,原路认识了吧,别乱跑,乱闯被人砍了没人救得了你。”

  北边的客人……

  赵长河慢条斯理地离开后厨,走到守卫看不见之处,忽地加速,一溜烟朝客院方向而去。

  谁跟你原路返回……挑着鸭子进来不就是万一出了岔子,能有个不认识路迷路了的借口么……

  晚妆就算今天没到,明天也必到了……查不出情况没关系,至少要先把李肆安给救出来,否则有人质在别人手里,投鼠忌器,事情就不好做。

  李肆安被软禁的客院很好找,因为耳听六路之下经常都能听见有下人仆从在聊昨天被关进来的李先生。

  “据说城主吩咐,李先生随便玩丫鬟……这个爽得哟。”

  “然而人家一个都不碰,所有丫鬟全部赶走了……别说丫鬟了,不是说他们雅士之间还经常互送姬妾,所谓风流嘛?说是让十八姨娘去陪李先生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赶走了没有。”

  “嘶……十八姨娘那媚眼能瞥我一眼,我都短命十八年。我不信李先生这也舍得赶走,肯定欲仙欲死了!”

  “当人家跟你一样?那是青楼开遍荆楚大地的大东主,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

  “我不信有人比十八姨娘漂亮!”

  在一片讨论声中,赵长河一溜烟抵达李肆安客院门外,在一群守卫警惕的目光之中,如风掠过院墙死角之处,轻飘飘落在一树花丛之后,默默观察。

  屋中果然传来媚语呢喃:“先生何必如此,城主都不在乎送姬妾……”

  李肆安的声音传来:“我在乎。”

  “先生玩多了无主的,这有主的难道不好玩吗?”

  “……我也没玩过无主的。”

  “您开青楼的……”

  “是的,我不喜欢女人,夫人请回。”

  门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人直接丢了出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门“砰”地关上,女子气得俏脸通红:“杀千刀的死兔子!”

  赵长河紧紧屏住了呼吸,心中剧烈一跳。

  别家的功法他看不出来,但自己修炼过的功法特质还是能有感觉的,比如血神教的煞气,以及……极乐大法的靡靡气场。那都是有别于其他修行的典型凸显。

  弥勒教天女!

  怪不得吕世衡这么舍得,真拿自己小妾待客,敢情是有目的的……真和弥勒教天女上床,被控制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吕世衡的态度不是很抗拒弥勒的吗?襄阳城内可以骂皇帝,可谁提喜迎弥勒这种话都是个禁忌来着。

  更离谱的是,赵长河自己这边的确切消息,弥勒联合血神教,要两面夹击襄阳城的啊!这事自己亲见的弥勒使者进的血神教,不可能有错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赵长河抬头,太阳已经彻底落山。

  那弥勒天女正在招呼下属丫鬟:“来人,去告知吕世衡一声,不能再优柔寡断,我这边要来硬的了,迟恐不及。”

  …………

  就在赵长河进入城主府后不久,唐晚妆踏着落日,风尘仆仆地抵达襄阳。

  她可不会去走城门,轻身飘过高耸的城墙,直接去了仙宫苑。

  其实吕世衡那边也没料到唐晚妆来得这么快,理想中的状态是控制或者策反了李肆安,让李肆安自己来坑唐晚妆,那就万无一失。

  这也是吕世衡没有直接对李肆安出手的原因,他需要李肆安做事。

  结果李肆安油盐不进,一天下来什么进展都没有,这边唐晚妆却已经到了。

  还好仙宫苑这边早已换了人,做足了准备,唐晚妆也不可能认识远在襄阳的每一个下属长啥样,暂时可以忽悠。

  吕世衡安排的管事擦着汗迎接唐晚妆:“首座,您怎么来了?”

  唐晚妆环视一圈,微微蹙眉:“怎么都是生面孔,肆安呢?”

  “四哥有点事在外,应该晚上就回来了,首座先歇会,用个餐?”

  唐晚妆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忽地灿然一笑:“好,来点清淡的。”

  这一笑真看得周边所有人酥麻了半边。

  有人说如果有评选天下第一美人,唐首座有极大可能性会高居榜首。没见过的人都觉得吹牛,可亲见之下真的名下无虚,立刻就会觉得这整栋仙宫苑里都是什么庸脂俗粉?包括吕世衡暗中替换的一些弥勒教天女,号称勾人心魄,可与唐首座一比,那算个屁啊。

  那管事安排了清淡饭菜,也不敢下药,堂堂地榜第三、大夏镇魔司首座,真不是一般药物能解决的,还可能被看出问题来。

  可惜唐晚妆来得实在太快了,很多安排来不及布置上。

  他一切如常安排,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首座此来有何吩咐?是否要见吕城主?”

  唐晚妆悠悠喝着粥,笑道:“嗯,替我通传吕城主,来这里见个面吧……”

  管事没发现这话里有什么问题,笑着退去,飞禀吕世衡……其实不用他禀告,唐晚妆来此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去飞报吕世衡了。

  唐晚妆目送他退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这里出事了……

  真正的镇魔司密探下属,对“让城主来我们密探驻点谈事”这种事必然会有惊愕之感,这不是把我们这么多年经营的秘密据点直接暴露给城主了吗?

  但这位管事一点都没想过这个……

  只能证明,要么就是这里早就暴露了,他们都知道,已经叛变……要么就是这人干脆就直接是吕世衡的人,不是李肆安的人。

  唐晚妆神色不改,平静喝粥,心中暗道此来还是晚了一拍,李肆安如果被捉,自己投鼠忌器,会不太好做事。

  可惜现在这种状况,没有人能帮忙去救李肆安……即使能暗中传音通知大周,大周也不够力量,反而平白暴露。

  算了,见步行步,先见一见吕世衡,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外面敲门声响起,吕世衡爽朗地笑着,迈步而入:“首座莅临襄阳,怎么不去城主府,竟来青楼?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唐晚妆微微一笑:“无他,不过因为肆安先生是唐家故旧,来访友而已。太守请坐。”

  太守,这才是真正的官职,大夏是没有“城主”这个职务的。

  但吕世衡有意无意地只让人们喊城主,久而久之,人们甚至已经忘记这是大夏襄阳太守,好像真是此城之主似的。

  唐晚妆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整个厅中的气氛都有些停滞一般。

  但吕世衡却仿佛没有感觉,很自然地拱手而笑:“首座昨日在太湖大破弥勒,今天竟然就已经到了襄阳,如此马不停蹄,可是有什么军情要事?”

  “不错。”唐晚妆淡淡道:“本座若是来迟一天,怕是大好襄阳,不复大夏所有。”

  

  PS:均订今日突破6W。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372章 我在让你

  吕世衡神色不变,笑道:“首座言重了。吕某这些时日用心备战,日夜操练军士、招揽高手……除非弥勒带大军亲临,否则就靠于此休那点兵马,想破我襄阳可不是那么容易。”

  唐晚妆笑笑:“是么?太守果然是能臣。”

  “倒也不敢受此赞。”吕世衡道:“要说襄阳差些什么,那就是钱粮不足,首座是不是能帮忙向江南调一些……哦,路途不通,不如往河洛调一些过来?那边粮足。”

  唐晚妆淡淡道:“本座管不到河洛。”

  吕世衡愕然:“为何?首座此番南下,据说陛下给的权限很大……”

  唐晚妆道:“因为弘农杨已经不听调,我的权力对他们无效。”

  吕世衡做出一副倒吸一口冷气的模样:“弘农杨氏这些年一直很低调,不会就因为王道中帮他们捉了杨虔远?就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吗?”

  “具体内情你我不知……但这事最多不过是个接洽的引子,接洽者可未必是王家,还有四象教。”唐晚妆美目在吕世衡脸上转了转,淡淡道:“所以若是杨家南下,与弥勒教两面夹击……又或者是朱雀玄武直扑府内,太守还有自信么?”

  唐晚妆并不知道吕世衡与弥勒教勾结,她急匆匆赶往襄阳,是担忧吕世衡投向王家、杨家、四象教的联盟。

  因为吕世衡是王家故吏,曾经得王道宁指点过剑法,一手提拔举荐。

  表面上吕世衡身在襄阳与琅琊天各一方,在王家在试探天下的那番操作之后,吕世衡也和王家没有什么联系了,做他的大夏忠臣。但一旦联盟之势到了这里,他换旗就是随便一句话的事。

  这种势力比弥勒教让人头疼百倍,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不会遭遇像弥勒教那样的各地势力抵触,比如眼前的吕世衡,面对弥勒教和面对王家杨家,那可是完全不同的表现。

  太湖之战前,唐晚妆就听说了杨家生变,那时候就想赶来襄阳了。有她在这,还有机会动摇吕世衡倾向,至少也该试一试……所以战争刚结束,就星夜赶来,只争朝夕。

  所以她才会提醒李肆安和大周,信鸽往来过多容易暴露,这句话就是针对城主而言的,除了城主之外,又有其他什么势力够资格关注城中信鸽的往来?一旦吕世衡生变,李肆安大周等人就会非常危险。

  只可惜来了这里才发现仙宫苑已经变天、李肆安都被捉了,吕世衡反意已露。

  还是来迟了……独自一人到处修补,又哪里补得完这四处皲裂的天?

  此刻吕世衡正在说:“北军南下需要过江,可没有那么容易……首座若是担心这个,倒不如联络京师,杨家一旦异动,就攻其后背,襄阳之危自解。我倒觉得杨家没这个胆子。”

  杨家当然没有这个胆子,要的就是不费一兵一卒把襄阳重地直接收入囊中啊。

  唐晚妆叹了口气,正待说什么,神色忽地微微一变。

  赵长河如月映水的心灵感知是她教的,连赵长河都经常能借此感知远处的危机,何况唐晚妆?

  她清晰地感觉到仙宫苑内部越来越多强者的声息,周边屋顶制空尽是强者结阵,强弓劲弩包围了这栋青楼。

  在吕世衡前来简单拉扯这几句话的时候,居然就安排了里里外外团团包围,吕世衡就等着自己前来钻这个坑?

  他哪来的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在襄阳猎杀镇魔司首座?王家都不敢这么干,他吕世衡怎么敢?

  难道他以为可以控制全城,隐瞒这事?可唐家知道自己来这里,出了事不管乱世书播报不播报,你也瞒不过唐家,这是在干什么?

  唐晚妆心念电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把本来还想做说客劝说的话全都吞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抿茶:“既然太守这么说了,看来是晚妆过虑了。太守之言也有道理,我应当即刻赴京。”

  吕世衡笑着凑过来给她添茶:“天色已晚,倒也不用如此日夜兼程的,首座不妨在襄阳歇息一夜,明早再上路。其实也可以传信,不需要自己亲自跑来跑去的嘛。”

  “若在这里多呆一夜,明早本座的头颅可能都挂在城门了。”说到“头颅”二字,唐晚妆暴起出手,直抓吕世衡咽喉!

  吕世衡恰好凑身过来添茶,这一击迅雷不及掩耳,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偏了下脑袋,肩井已经被唐晚妆点中,遍体一阵酸麻。

  吕世衡悔之莫及,明明知道这女人强得离谱并且行事雷厉风行绝不优柔,可是外表太具备欺骗性,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再怎么告诫自己,可还是没那么警惕,这距离就不该自己往前凑。可怜堂堂人榜四十八,竟连她一招突袭都没能挡下,已经被点穴制在那里。

  还好布置已经完成,这边唐晚妆动作刚出,受到牵引,埋伏已久的人也骤然破壁而出,恐怖的刀光袭向唐晚妆后背。

  唐晚妆早有准备,身躯凌波而转,纤手拂过,正拍在对方的刀侧。

  继而“咦”的一声,双方都是微微一晃。刀光敛去,现出弥勒肥胖的身躯,形如肉山。

  唐晚妆面沉似水。

  怎么也没想过,居然是弥勒!

  怎么会是弥勒?

  唐晚妆深深吸了口气,口中冷冷道:“居然是你,真没想到……吕太守可否给本座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被点了穴的吕世衡反倒更加平静:“首座难道没有看见,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只是想要的命?你以我为质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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