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204节

  三娘说过四象教触手没有伸到这里,这话肯定不假。可知这青楼肯定不是四象教的人,不知道迟迟在这做熟客是在谋划些什么。

  反正有迟迟在还跟你们玩个什么……赵长河毫无悬念地甩开自己揽着的老鸨,大步追到了洛七进的那一家。

  身后杨虔远忙追了上去,跟得一头雾水:“先生,先生?”

  “哦。”赵长河笑眯眯地丢给他一锭碎银:“这地方不错,你玩你的,本座可没有和人一起逛窑子的习惯。”

  杨虔远接了钱,神色怪异地看着赵长河兴冲冲进门的样子。

  怪了,之前都看不出他对这里的青楼有什么兴趣,憋得一脸闷,结果看见一个俊俏公子哥就两眼发光。

  懂了,人家琅琊王氏什么美人儿没见过,这边的庸脂俗粉提不起兴趣很正常,玩腻味了之后喜欢的就是龙阳之好了……

  正常正常。

  杨虔远掂了掂手中银子,没有自己找个青楼玩,沉思片刻,忽地拔腿直奔街外某处大宅。

  一个紫袍大汉高坐堂中,冷冷地盯着他:“那人真是王道中?”

  “不敢确定……我知道王道中是中年人,外貌应该也较为儒雅,有须。但胡须是能刮的,这黄脸汉虽然脸色不太好,长相也算得上周正,言谈也有气度,前辈高人的范儿还真不像装的……”

  当然周正,赵长河公认连疤都盖不掉的俊朗英伟,他没学会思思那种连五官都改成另一个人的水准,还是以自己的轮廓为基准的,再怎么尽力普通化了,也能称一句周正。而本纪元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胡子都不能刮的说法,武道中人没那么多名堂。

  气质就更是了,习武以来真是百战百胜,那种自信气场是很难演的,完全自然而然。和夏龙渊交谈都没怎么虚,他杨虔远算老几。

  杨虔远犹豫片刻,又道:“而且他确实很强。我见过杨家家主杨知行的感知,也就与他半斤八两……不,可能还不如他,杨知行最多能知道我在背后做了什么举动,可他竟连东西是鹤顶红都知道,好像有眼在看似的……”

  钱帮主道:“秘藏的典型标志。他这犹如目睹的水准,一重秘藏是肯定办不到的,真得是地榜甚至前列都不知道是否能行,看来人们传言当初赫雷是被他所伤,还真有几分道理。”

  杨虔远低头道:“是。然后他的排天镇海掌……以我粗浅的认知来看,好像是真的。”

  “按这么看,还真他妈是王道中。反正不管是不是,这人都是条真正的过江龙,不可妄动。”钱帮主沉吟片刻,低声自语:“如果他肯出手,天灵子岂不是死定了……”

  杨虔远不说话,心中暗自有些鄙夷。

  不管是不是王道中,这种人物会被请动去介入区区一城的帮会冲突?还他妈只是个城东小帮。

  最佳方案难道不是啥事都别做,等人走了就完事了,何必节外生枝?

  但既然你想节外生枝,我是否可以借此做些事?

  …………

  不提恶人们的各自思量,赵长河跟着夏迟迟进了青楼,“熟客”夏迟迟很快搂着“老相好”进了包厢,没等赵长河跟上去,一群莺莺燕燕又围了上来:“哟,这位爷好面生,是第一次来嘛?”

  赵长河感觉自己像捉奸似的,想想也好玩,笑吟吟地往身边老鸨衣领里塞了锭碎银子:“把你们的头牌叫来。”

  一个生面孔哪能分辨这里哪个是头牌,老鸨毫无悬念地随便找了个空闲的:“这就是我们的头牌千千。千千,好好伺候这位爷。”

  赵长河哪有心思管这是不是真头牌,甚至连人长啥样都懒得看:“带爷去天字一号厢。”

  千千为难道:“天字一号厢已经有客人了……”

  “多大事,那就二号。”

  千千高兴起来,这爷好说话嘛……便娇滴滴地挨着赵长河:“爷这边请……”

  “诶诶等等。”赵长河看着与刚才夏迟迟南辕北辙的楼梯,傻了眼:“天字二号为什么在这边?”

  千千莫名其妙:“为什么不在这边?”

  赵长河索性摊牌:“你们一号二号不是连着的?”

  “谁说一号二号就一定要连着的呀?”千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明白了,笑嘻嘻道:“爷是冲着刚才的洛公子来的吧?”

  赵长河感觉自己像傻逼,闷声往她的缝里也塞了锭银子:“你说对了,爷就好那一口。”

  “那爷可小心了,好那口的人前几天就有过,但脑袋已经被洛公子割了,就挂在街口。”千千低声道:“否则他也没来几天,为什么就能稳占天字一号包厢,那是咱昆仑城敬英雄。”

  什么敬英雄,敬拳头才是真的。

  看来迟迟在这风生水起,是已经融入氛围了。该不会是打算长居?

  赵长河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带我去他隔邻。”

  迟迟隔邻还恰好没客人,事实上这青楼生意就不咋地,房间空得很。千千便带赵长河进了屋,笑吟吟地给他添酒:“爷要先喝酒听曲儿呢,还是先吃我?”

  “你都知道爷好那口了,就边上弹弹琴吧,钱不少你的。”

  不需要伺候客人,弹个琴就有钱拿,傻子才不乐意呢,千千高兴无比地坐在一边弹起了琴,赵长河便自顾喝酒,实则悄悄在听隔邻的动静。

  身后眼赋予的从来不止是看身后,而是五感的全面加强,很早以前他的听力就远超同级,在岳红翎指点感知秘藏之门后,这一项同样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增幅得远超岳红翎教导时的想象。

  千千的琴声看似就在耳边嘈杂,实则如同分流一般,毫不过耳,悠悠荡荡。

  隔邻细碎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渐渐钻入耳内。

  “洛公子,你好坏哦~这摸人的手法是哪学来的呀,这般粗鲁……”

  洛七装回了中性化的声音依稀传来:“这是山匪手段,非你所知。粗鲁是粗鲁了点,难道不舒服嘛?”

  赵长河:“……”

  “洛公子好讨厌。”

  “好啦好啦,我还要听你讲故事呢。昨天说到火炎昆冈、玉石俱焚,这事的后续如何?”

  “没有后续了呀,其实也就是一次火山喷发啦,这些年也没喷过了,就是周遭多了些不同颜色的泥。如今大雪覆盖山头,也和其他山峰没什么区别。洛公子若是觉得有什么宝物在那里,还是算啦,很多人这么猜过,去寻找都是一无所获。”

  敢情夏迟迟找妓女聊天是套情报?

  本来以为西方属金,迟迟是来找自己的进阶之途的,从这火焰话题来看,倒像是在帮朱雀探一件什么宝物、或者是在找一个地方。朱雀的东西按理不是该往南找嘛……

  话说回来了,玄武在北虽然没错,但青龙的位置可绝算不上东。看来四象分布并不是死板按照固有的方位,毕竟上古四象不会按照既定的方位死亡……

  然而火山喷发实属正常,这种人尽皆知的消息里能得到什么答案?

  却听夏迟迟笑道:“没后续就没后续,继续说下一件呀。”

  “我的洛公子,你听故事已经从百年前听到十年前了,这十年真没故事了,都是打来打去……”

  “打来打去也是故事,比如有哪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进入昆仑,说来听听?”

  “都是隐姓埋名的呀……”

  “试图入山的人总是需要自证个身份的,隐姓埋名是后来蹲城里的事吧?”

  “这倒是的……以前的我不知道,这一两年吧,比较有名的是毒蜘蛛。”

  “毒死一个镇的那位?人榜五十八。”

  “对……他入山了。嗯……还有那个杨虔远吧,据说他没能入山,住在城里,但不知道哪个是他,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赵长河忽然有个直觉。

  迟迟并不是一直躲在教中修行的,而是在世间搞风搞雨的小妖女。自己北上这么久的时间,迟迟代表四象教应该也做了很多事情,除了武道方面之外,还有反贼大计。

  比如她此前和杨不归不打不相识,建立了一点小交情,她七拐八绕,真实的任务该不会是冲着杨虔远来的?为了弘农杨?

  (本章完)

第309章 妖女是怎样炼成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赵长河感觉迟迟这种找青楼花魁问话的举动有点不对路。

  这里是哪……是恶人之城。

  花魁未必是真花魁,指不定就是哪个恶毒女反派隐姓埋名在这,至少青楼的老板肯定是,这些女子全是某个强者训练出来的下属。比如千千明明知道自己“试图对隔壁公子不利”,“正在窃听”,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对她们来说这种事或许非常常见。

  你指望这帮女人给你漏真有用的信息?还是指望她会帮你?

  想复刻自己在扬州找如烟的路呐?

  不对不对,迟迟平日里几乎满嘴没真话的,她的做法必有其他意义,大概率从头到尾都是装的一副探听各方消息的萌新样。

  很有可能她的目标就是这个青楼本身,只是在误导别人,以为她是为了其他信息来的。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那边花魁在问:“洛公子如果是真有什么目标呢,其实可以和我们直说的,如果我们能帮得上的,未尝不能合作的呢……”

  夏迟迟笑嘻嘻道:“哟,不装啦?装了这么多天的柔弱呻吟,不可惜嘛。”

  花魁道:“彼此彼此,洛公子不也旁敲侧击了好几天嘛,也只过手瘾不上床,真怕我吸了呀……”

  夏迟迟只是笑:“难道不怕嘛?”

  花魁又道:“其实没必要的。有许多外客初来乍到的不了解此地,往往都会来青楼问我们的,公子也谨慎得过了头了。”

  说得好听,万一目的恰好和你背后老板不对付,可能就死在美人窝里了,旁敲侧击才是正常,这也是双方互相试探的过程。

  夏迟迟扮演的就是这样的形象,为此足足扮演了好几天,直到现在才彻底让对方觉得与自己无关,开始摊牌。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直说了哈。”夏迟迟笑眯眯道:“我确实是来追杀一个仇家的,但姑娘怎么保证我说出名字之后,你不会反过来把我卖了?”

  昆仑除了来避难的人之外,当然最多的就是来寻仇的人,只不过后者一般铩羽而归,找不到人就算了,更可能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在无关人士之下悄无声息。现在这种寻仇者很少敢来了,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偶尔还是有一些头铁的,比如现在这位“洛公子”。

  那花魁听了便笑:“公子要这么说,那大家就无解啦……还不如赌一把?这么说吧,如果公子要找的是以前进来的名家,那我还真不敢说会不会冲到龙王庙;但如果只是找近期来的,那还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便是有点关系那也浅得很,只要价钱到位了,那便好说。”

  “所以杨虔远来了不到一年,算不算近期来的?”

  “公子果然是找杨虔远,我们也觉得这一两年能招来您这样的如玉公子,多半也就是弘农杨有关了……”

  “如果你们都会这么想,那杨虔远自己是否知道?”

  花魁笑得花枝乱颤:“城里这么大,他一年能认得几条街的人呀,便是当面看见公子,谁知道是外客还是本地人?只要我们不泄露给他,他当然不知道。”

  夏迟迟笑道:“那你们还真有他的下落?”

  “我可不知道,得问问我们老板娘。”

  “那就去问问?或者索性让你们老板娘来见个面,说不定还要买其他情报,次次让你传达总是不方便。”

  房门打开,花魁出去找老板娘去了。

  屋内安静下去。

  赵长河此时有八成把握可以断定,夏迟迟的目标是这个老板娘。

  耐着性子陪演了几天,只是消除对方的戒心,见到幕后老板,暴起杀之。只有他这样对夏迟迟无比了解的人才会想到这一层,别人不可能猜到这种真意的。

  至于找杨虔远,不知道是纯属幌子呢,还是也有几分真意,顺便一起处理了。

  迟迟挺牛逼的,不过赵长河此时感觉更牛逼的是那个花魁。

  因为除了开门的声音之外,他居然完全听不见这花魁的脚步声。包括现在,有一个脚步声从远处接近隔壁,疑似老板娘,但脚步声只有一个,还是没有花魁的。

  这种轻功其实在现在的眼光来看并不是多了不起,迟迟的轻功可能都比这牛逼,这完全是日常已经谨慎成习惯了,出入无声。而这种习惯在无形中反而成了破绽,区区一个青楼花魁,实力居然超过了老板!

  不知道迟迟发现这一层没有,如果没有会不会栽……

  千千换了好几首曲子,见这位爷还靠在墙上喝酒,也不免有些没好气:“爷,我手都弹麻了。您这听了半天,到底要怎样说句话嘛,还不如直接过去偷袭完事。”

  赵长河回过神,随口笑道:“那爷给你吹吹?或者你给爷吹吹?”

  千千媚眼如丝:“爷要怎么吹呀……”

  隔邻已经进门,赵长河按住了刀柄。

  却听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在笑:“公子要找杨虔远?”

  夏迟迟笑道:“不错。老板娘可有线索?”

  “自然是有的,不知公子肯付什么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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