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185节

  这种状态,有个专业名词:神识。

  只不过如今赵长河所能控制的程度还较为初级……但再怎么初级,也拉开了天人之分,这就是超凡入圣的第一步阶梯,踏过去便是一重秘藏。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手中的戒指,内部有丈许方圆的小空间,里面有一把剑、一本书、一个令牌。

  现在所缺的就是找一门功法,可以把东西吸出来,从此就真的可以用得上储物戒了。

  这便是“已窥秘藏之门”,提前做到了一部分开启秘藏之后才能做的事情,通俗点说,“半步秘藏”。

  别人的是九重巅峰才能勉强寻找这扇门,他在八重就做到了一部分或许可以说,其实他在还没开始习武之时就已经做到了一部分,只是完全被动不知所以然,现在到了自我可控的时段。

  现在的赵长河,或许比当初打薛教主时的岳红翎还要强几分,如果说有所不及的地方,或许是战技的磨炼还不够精微。

  毕竟他混迹江湖,才区区一年。

  “差不多了。”赵长河内视良久,忽然一笑:“还好当时你住在山寨里的时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过……但凡有点偷窥之类的念头,怕是早都被你抓住了。”

  岳红翎也是一笑:“你啊……那叫放长线钓大鱼。别人瞎拱火喊出来的压寨夫人,为什么不驳,岂不是心中藏着歪念头。”

  “没有啊,别胡说啊……”

  “不管怎么样,现在本单人马匪要出去重新劫掠了,你要不要做本马匪的压寨相公?”

  “要。”赵长河再度抱了过去,岳红翎飞起一脚。

  两人笑嘻嘻地打闹着,目光却都同时落在了那个原先放置戒指的祭台上。

  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两人当然把各种状况摸了个清清楚楚。祭台就是一个机括,推开底下就有一条通道,通向湖底最深处的次元出口。

  不需要考虑,两人都知道出口在哪里。不是黄沙湖,而是乱石山。

  这些日子,两人潜心修行,其实心中都有些焦虑。内里不知日月,到底过了多久都不知道,说不定一两个月都过去了,外面的仗都打完了,那大家来这里干嘛来了?

  既然都突破了,就该是寻求出去的时候了。

  所以岳红翎披上了红裳。

  “走么?”赵长河有些不舍地看着祭坛,低声问。

  岳红翎也有些小小不舍,目光扫了半天,低声道:“东西带走么?”

  赵长河点点头,把那块宝石收进怀里,想了想,又把剩余的“果冻”全部铲了起来,丢进了戒指。

  现在拿不出来,先做收纳之用,以后再说。

  见他收好了东西,岳红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圈两人洞房新婚的小窝,终于一偏头,推开了祭台:“走。”

  …………

  乱石山上,有了细微的飘雪,飘到人间已经化成雨,触脸冰寒,不知是雨是雪。

  两人毫无意外地出现在山顶,站在微微雪雨之中,遥望此前与虎烈战斗不远处的荒野。

  那边喊杀震天,千军万马正在交战。

  确切地说,是一方压着另一方打,另一方正在节节败退,逐步接近乱石山。

  “巴图!你这是以下犯上,无视伦常!”一个中年人在军马护卫之下不断后撤,回首怒骂。

  巴图挥刀剁翻一个阻挡的士兵,策马冲锋:“真他妈稀奇,我们草原讲伦常那套,到底是我去中土观过光还是你?”

  说着又“呸”了一声:“老子才是叔叔指定的继承者!你身为叔叔的亲弟弟,霸占兄嫂,煽动你的侄儿们挤我位置的时候,什么时候讲过伦常!老子去你妈的!”

  那人大笑:“老子看是你想要婶娘吧!”

  巴图懒得理他,挥刀直冲入阵:“取赫山首级者,赏金百两,牛羊千头,独开一帐!”

  喊杀声冲天而起,鲜血染透了黄沙。

  巴图已经冲到了赫山近前,却没发现自己冲得太前,已经把自己的亲卫都甩开了。

  赫山此前愤怒带着点畏惧的眼里终于露出了笑意:“莽汉终究是莽汉,真以为自己勇猛无敌,竟敢冲到这里……难道你不知,我打不过你的兵,却可以取你的命?”

  随着话音,勒马转身,一个回马枪直冲巴图胸膛。

  身为赫雷的亲弟弟,他未入乱世榜,但也是堂堂的玄关九重!

  巴图今日,不过七重!

  只要诱他入阵,取其首级,那便是败中取胜之机!

  巴图猝不及防。他也是这段日子太顺了,有些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只会玩点阴谋诡计的叔叔居然暗戳戳的练到了玄关九重。

  如果平日对战,身边亲卫团团围着,倒也不怕。

  这会儿追击赫山,赫山的马是汗血宝马,跑得飞快,他怕被对方跑了,这回追得上了头,脱离了亲卫数个马身。

  玄关九重的回马枪,他怎么挡?

  难道刚刚崛起,就要死在这一次疏忽之下?

  正在此时,红影掠过。

  赫山的回马枪才到半途,眼里得逞的喜悦僵在脸上。

  岳红翎跨上他的汗血宝马,喜道:“好马!”

  巴图傻愣愣地看着她,就见赵长河笑吟吟地出现在身边:“巴图兄,你运气不错,我老婆自己的青鬃马丢了,看上了这匹红马。”

  赫山的尸身此时才栽倒在地,“砰”地溅起黄沙,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死因竟然是这个。

  巴图深深地看了赵长河一眼,心知对方的死因可真不是为了这个,无非是一个给溃兵听的说辞,传到大汗耳中也不知道是否有点意义。

  他也没去道谢,挥刀而指:“战狮部族一统,便在今日!”

  (本章完)

第282章 虽万千人吾往矣

  夕阳西下,黄昏里的沙漠横尸十里,四处都是残肢断臂,人与马的血肉混在一起,染尽黄沙。

  巴图的军队正在入侵赫山的营地,赵长河岳红翎混在他身后看,发现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屠戮。那毕竟是同族,“首恶”一除,营中旗帜一换,那就直接成了巴图的势力,转换便捷得连一个时辰都不需要。

  其实不仅是同族如此,不同族群也经常可以这么干,滚雪球越来越大。

  但不同族群的话经常会形成“加盟”的性质,和中土的体制有所不同。

  倒是曾经的赫雷算是真正臣服于铁木尔的忠实部下,否则也不至于堂堂地榜还跟个特种兵似的被派去中原搞风搞雨。恰恰因为身为地榜,他比谁都清楚天榜第三的可怕。

  但巴图则没有这样的认知,无知则无畏。

  赵长河腹诽巴图无知无畏,巴图也在斜着眼睛看着这对儿,心中也同样暗叫这对男女真无畏。

  真就敢这样两个人跟进来,不怕被自己转头就绑了送给大汗?

  但他知道自己不敢。

  巴图经历过扬州之事,赤离曾经对他分析过赵长河多半是镇魔司的人,那就是大夏官方的人,来这后方搞事的意味也就昭然若揭。而自己现在的行为绝对触怒了大汗,虽然未必会被征讨,但如果再不为自己留条后路那才是纯傻缺,赵长河就是送上门的后路,哪敢轻易得罪?

  明知道之前被他拿弥勒教法颠的身份骗了也不敢表达怒意,反倒要露出一个豪爽好客的笑容:“来人,摆酒,本汗要宴请朋友!”

  说是说宴请,帐篷之中却屏退了左右,只有他们三人坐在帐中,露着各怀鬼胎的笑。

  岳红翎没好气地抄着手臂:“你和他什么时候又是朋友了?”

  赵长河拉着她坐下,眨了眨眼:“扬州之时我和巴图兄过了招,亦敌亦友,惺惺相惜嘛。”

  巴图也道:“便是刚才,岳姑娘也救了我,巴图在此谢过。”

  说着端起酒碗,先干为敬。

  岳红翎板着脸道:“我只是抢马。”

  实际谁都知道,救了巴图才能诞生战略意义,心照不宣。

  巴图便顺着口风说马:“那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叔叔南下之时有人进献过来的马驹,结果叔叔没有回来……马被赫山这个不要脸的自己占了。”

  赵长河道:“换句话说,这马是不是该属于你的?”

  巴图摆摆手:“哪的话,这是岳姑娘在战阵之中夺取的,那就是岳姑娘的。”

  双方说到这里,都顿了一下,竟然一时半会没有了话题,不知道怎么开启更深入的东西。

  赵长河在自称法颠的时候,对巴图揭过最重的一句话:巴图兄,我建议你收起侥幸,要吞掉部族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汗。

  正是这句话促使了巴图向虎烈挥刀,继而兴兵,灭荒狼,统战狮,开始了自己部族求存的反抗。

  但这有个前提,那是“法颠”号称“我们的潜势力是很大的”,巴图觉得有了外援,才敢动念。

  结果这王八犊子哪里是什么法颠,这是赵长河,外援成了大夏……虽然明知只能如此,可叔叔刚刚死在大夏,巴图一时半会也确实扭不过这味来。

  双方沉默了半晌,赵长河才悠悠喝了口马奶酒,开口道:“按道理这山附近应该有很多乌拔鲁的人找我才对,怎么不见?”

  巴图回过神,随口道:“他们在你们消失的那边山头找你们……其实人也不多,大部分已经撤了。这边就更没人了。”

  “撤了?”

  “当然,乌拔鲁怎么可能把大军丢在山里找区区两个人。”巴图顿了一下,冷笑道:“他在给我和赫山调停,但我大军提前开拔,故意让他们的使者扑了个空,提前把这仗打完了。所谓的调停,无非是让我部族长期分成两半,我岂能如他所愿?”

  赵长河道:“那他会不会来打你?”

  “现在的话,他兵力可比我少多了。”

  “那你敢不敢打他?”

  “乌拔鲁是大汗派驻黄沙集的统领,动他就是动大汗。”

  “难道你还指望大汗对你和颜悦色?还是说你只是满足于一统部族,转个头又去对铁木尔跪下?”

  巴图不语。

  当他一统战狮部族,就是一方强大诸侯,铁木尔在雁门决战之时,不太可能和他过不去,多半就是默认他战狮可汗的位置,然后一起进攻雁门。

  只不过事后会不会翻脸就不太好说。

  草原的逻辑很简单,想要事后还是不会翻脸,那就要自己更强大。

  巴图也不是没有整体规划……虎烈至今还抓在手里,下一步就是靠这个威逼虎烈的部族,如果能尝试吞并,即使吞不了都可以换取大量的牛羊马匹。到了那时候势力就真的可以和大汗分庭抗礼了,大汗就算是想翻脸也得考虑后果。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一定要指望赵长河这个根本打不上草原的大夏外援,这不过一条后路,意义其实比较小。最佳的策略其实是和大汗和解,表态臣服,听指挥打雁门,同时暗谋虎烈部族。

  想到这里,他甚至不是太想应酬赵长河了,和赵长河暗通款曲要是传到大汗耳内,又是横生枝节。

  正这么想着,一个亲兵揭帐而入,匆匆到了巴图身边,低声耳语。

  巴图皱眉听着,忽地对赵长河笑了一下:“天色已经黑了,赵兄今晚且在这住下,我另有些事处理,暂且失陪,莫怪失礼。”

  赵长河自顾自吃着羊肉喝着酒,无所谓地道:“去吧去吧。”

  巴图笑道:“二位可能没有好好住过草原的帐篷,体验一回也不错。”

  说完很快离开,这个待客的营帐直接就变成了客舍。

  赵长河啃着羊腿,转头对岳红翎笑:“山腹之中什么都好,就是没吃的,纯靠能量填充,嘴巴里淡出个鸟来。这出来啃着烤羊腿喝着马奶酒,感觉真爽。”

  岳红翎抿着酒:“这酒腥了,我不喜欢。”

  赵长河道:“想在这里喝中原酒么?”

  岳红翎道:“你有什么鬼主意?”

  赵长河站起身来,拨开帐篷一道小缝往外看,外面火把重重,有些守卫来回逡巡,正紧张地盯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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