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想着想着,有趣之意就慢慢消失了,有点悸动。
她有些小心地问:“你说你只有意江湖行侠。”
“是啊,这一路过来难道我没行侠嘛?”
岂止有,为了很多不平之事,赵长河额外浪费了很多行路时间,否则这时候早已经该入京了。朱雀没法怪他浪费时间,她很清楚要是这种事儿阻止赵长河,他要和自己急。
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在赵长河口中那是他习武的主要意义。
你他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土匪出身。
结果堂堂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尊者,路上陪着行侠仗义救老人救孤女救了一大堆,最后倒也不是没好处,全给了口信安置到近处的四象教分坛去了,权当招新。
事实上乱世之中魔教崛起,主要的新血就是这么来的,弥勒教在这方面更典型。四象教也不是没有,也正在形成魔教私军,只是没有弥勒教那么饥不择食。
其实四象教在这方面更加精锐,因为玄武朱雀的真实身份……可比弥勒那种懂得多了。
脑子里闪过这些,朱雀口中依然在问:“你说你只有意江湖行侠,但我看你的视角不像。”
“怎么?更宏观点?”
“嗯……”
“侠客不一定只有路见不平锄强扶弱啊,还有一种的。”
“哪种?”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啊。”
朱雀:“……这是哪来的概念,这玩意叫侠?你直说你是镇魔司好了。”
“谁说不是了?本来天下兴亡就是匹夫有责嘛!”赵长河哈哈一笑,策马疾驰:“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非侠而何!”
“驾!”乌骓疾驰而去。
朱雀叹了口气,她想得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其实赵长河知道这小姐姐想得到的是什么答案,教派嘛,有事没事就神佛的……但真不是她所想。
翼火蛇小姐姐被朱雀尊者派来跟随,虽然口头说“不是送女人”,其实还是含有很浓郁的这种暗示味道,所以赵长河总想调戏甚至心痒痒的想抱想亲,这小姐姐自己恐怕也下意识有点那意思?就算没有,也得演出一点那意思,导致双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是暧昧。
但赵长河一点都不想借由似是而非的“神星象”去骗炮。那种渣事是夏龙渊做的,不是他赵长河。
大家谈谈感情,贴贴多好……因为不知不觉之中,这位小姐姐已经是除了迟迟之外,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了。
这一路同行同宿,相伴携手,仗剑行侠,已经近月。
熟悉与习惯是可怕的力量,就像当初北邙,洛七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搂在赵长河胸膛睡得正香。朱雀也一样,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曾经马匹颠簸之时自己会双手护球抵着他的背,但现在都懒了,时不时的带球撞背,自己没感觉,他也没感觉。
有些时候,双手下意识还搂在他腰上,自己也没感觉,他也没有感觉。
骏马飞驰,在小姐姐双手环绕之中,远方隐现雄伟的城池,在遮天黑云之下,压抑如山。
经过近月的行路踟蹰,秋意渐浓,京师在望。
赵长河一直云淡风轻的情绪也骤然有了点紧张,几乎有种勒马而回的冲动,却又强行压着心思,慢慢前行。
京师一直是回避之地,从没想要这么早就触碰,但因缘至此,一探何妨?
“这里是不能戴猪脸进去的。”朱雀远远下了马:“我会自己找办法进去,你直接入城便是。”
赵长河问:“那进去之后怎么联系你?”
朱雀呵呵一笑:“别想探我真身……反正你到哪里都是焦点,我事情处理好了,自会找你。”
说完很快消失不见。
赵长河也没再戴什么猪脸,恢复原貌,勒马入城。
“站住,城内不得奔马,下马牵行!”城门守卫的精气神,比此前见过的任何城市都好。
以前所见,全是懒洋洋的,谁特么管你骑不骑马,不顺便勒索一笔入城税就不错了。
赵长河并不计较守卫的阻拦,反倒觉得理当如此,下马掏钱打算交入城税。
守卫却摆摆手:“第一次来?京师无需入城税,递交路引,老老实实进去就行。瞧你背上这刀,可别斗殴生事,唐首座如今在京,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悠着点。”
赵长河忍不住笑:“你们很尊敬唐首座啊。”
“那是自然。”守卫懒得跟他多言,手一伸:“路引呢?”
赵长河以往所过之处从来不查路引,他也没想过搞一份这玩意,但京师需要、尤其战时需要,他倒很是理解,正有些犯难时,身后传来笑声:“路引无非确定身份,此人的身份天下皆知,何必再看。”
一群人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公子哥儿摇着折扇,笑呵呵道:“潜龙十三赵长河,你们以前还贴过通缉令的,居然就不认识了?”
潜龙十三,对于京师之地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围观群众也不甚在意,继续临检入城。
但赵长河清楚地看见不少守卫的神色都有了点小变化。
几乎可以感觉到另有风云在卷动,他可以肯定,“赵长河入城”这五个字,只在顷刻之内就要席卷京师。
赵长河叹了口气:“戴公子,你不是西北戴家么,怎么在这?”
正是琅琊论剑之时那个西北戴家的公子,赵长河甚至都忘了他当时有过什么表现。
戴公子笑道:“谁家在京师没有点产业啊……”
“这叫驻京办?”
“那是什么?”戴公子悠悠道:“你入京有地方住不?要不要住在我家?”
(本章完)
第240章 皇甫
赵长河若有深意地看了戴公子半晌,不知道此人这么喊是纯粹脑子不好使呢,还是另有意义。他原本没刻意想过住哪,随便住个客栈就可以了,别人也不知道赵长河进城啊,住哪有什么区别?
但好死不死这戴公子喊得天下皆知……客栈这种众目睽睽之地似乎不是太合适了。
然而真住他家,那岂不是做什么都在戴家的眼皮子底下?
总不能往唐晚妆家里住吧,那释放的信号有点离谱,唐晚妆的面皮多半也顶不住,把他轰出去的概率挺大的……
赵长河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戴兄客气了,赵某自有住处。”
戴公子奇道:“赵兄在京师也有故旧么?呃,莫不是崔家?感觉赵兄住那不合适,甚至可能被赶走诶。”
“……”唐家崔家都有可能被赶走,赵长河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不受欢迎。
但他还真有去处:“戴兄既然熟悉京城,可知靖远侯府往哪走?”
戴公子愣了愣:“赵兄与靖远侯有旧?”
“没有,但我有军情禀告。”赵长河也不理他了,直接问城门守卫:“我有军情,能不能来个人带我去侯府?”
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军情大,城门守将果然立刻安排了人手带着赵长河直奔靖远侯府。
戴公子愣在原地,半晌才对随从道:“这赵长河,我一番好意,他怎么避我如蛇蝎似的?本来今晚还想请他去怡红楼玩玩的……”
随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这是啥时候,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富少一样只想着玩嘛……你当众喊出赵长河入城,他不把当成有鬼就不错了。
乱世来临,不知道这些少爷到底适不适应。说是潜龙,真能出渊者能有几人?
那边赵长河一路到了靖远侯府,光明正大地喊:“赵长河有胡人要事通禀,靖远侯府谁在主事?”
“吱呀~”中门大开,一个虬髯汉子匆匆迎了出来:“在下皇甫绍宗,胡人军情大于天,赵兄快请进。”
赵长河奇道:“还真不怕我是来对你不利的,就这样迎出来。”
皇甫绍宗哈哈大笑:“赵兄要对我不利,倒也未必能成。”
皇甫绍宗,潜龙十一。别看人家虬髯好像年纪不小,其实和赵长河同岁,二十。
琅琊论剑说是尽邀潜龙,差得远呢,多的是人“有事”不来,比如这位皇甫绍宗。
说来潜龙榜有个神奇的特质,同在榜单上好像就感觉天然多了一层关系,还没见过面就称兄道弟得很自然。或者也可以说,同在榜上,互相自然就高看一眼。
赵长河随着皇甫绍宗入内,随口笑问:“皇甫兄怎么没有随父出征?也是历练嘛。”
“因为皇甫家就我一个种,征兵遇上这种单传都只征父不征子呢……”
“呃……”赵长河暗道所见的各大家族都枝叶繁茂,这单传的将门可真少见。
却听皇甫绍宗续道:“原本我有三个兄弟……这些年都死于沙场了,就剩我一个,再加个姐姐。”
赵长河怔了怔,肃然起敬,行了一礼:“赵某冒昧了。”
“没啥。”说话间,两人到了客厅,皇甫绍宗挥手让人奉茶,直接了当地问:“是何军情?”
“赫雷是草原某个部族领袖吧?”
“不错,战狮部族。此时雁门之战便有他们的份,赫雷的弟子巴图带了一万人在大汗帐下听用。”
“赫雷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把他弄死,这一支部族是否要乱?还是说被大汗直接吞了,没有波澜?”
“乱是一定会有的……若能杀了,不管乱不乱,都是除一大患。”
“嗯。”
皇甫绍宗道:“镇魔司传讯,约二十天前,赫雷在剑湖城被韩无病一剑贯穿肩胛骨,加上原本被归尘道长击伤未愈,伤上加伤,现在是最虚弱时。我们也派人去搜寻了,至今没有下落,莫非赵少侠有线索?”
赵长河摸着下巴自语:“看来卫子才还不敢隐瞒得太离谱……或者说这算他的功劳?”
皇甫绍宗:“……”
赵长河道:“我确实有线索,这时候赫雷即将抵达以前我呆过的北邙,再往北就进入山脉很难找了。”
皇甫绍宗一惊:“消息确切?”
“不敢说百分之百确切,八九成把握还是有的。”
赵长河确实知道赫雷的行踪。
因为这一路和翼火蛇小姐姐途经了不少四象教分坛,亲眼看着翼火蛇发号施令让四象教徒广泛寻找赫雷的下落。
赫雷可是试图杀翼火蛇的,这姐姐面上不说,肚子里记恨着呢。
四象教在北方有庞大的潜势力,二十八宿的命令发布也是要事,庞大的地下机械全面运转,一个负伤的胡人汉子特征过于明确,要找到还真不算太难,行踪于昨天傍晚传递到翼火蛇这里。
说八九成只是不敢说满,实际上赵长河觉得这就是十成十,他对四象教也有一种莫名信任,迟迟娘家嘛。
感觉翼火蛇在追杀赫雷和回京之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回京。毕竟回京呆个一两天处理些事情,还来得及去追杀。先去追杀的话,离京实在太久了,极为不妥。
看来翼火蛇是真的非常急于回京,以至于仇家的线索都顾不上了……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啥。
见赵长河说得笃定,皇甫绍宗也不废话,立刻吩咐左右:“速去告知唐首座,让镇魔司配合我们的人一起出动搜捕北邙左近,务必不能让赫雷活着回草原!”
话都还没说完呢,外面门卫匆匆来报:“镇魔司杨耀武来访,说唐首座请赵长河问话。”
赵长河喝了口茶,悠悠道:“她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啊?有什么话让她亲自来谈。”
皇甫绍宗抽了抽嘴角。
却见赵长河期待地看着他:“皇甫兄……”
“嗯?”
“看在我这个军情的份上,我这次入京就住你这儿可好?”
皇甫绍宗其实不是很想接待赵长河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