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看着那幽塔,并未踏入,虽然这似已是他唯一的路。
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一旦他踏上了幽塔,那么或许他会去到另一个地方,再难返回。
所以,他得回到人间,将自己所能吸收的力量完全掌控,将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遗憾提前解决,如此.他才会踏入幽塔。
心意既定,他一念返回了人间,来到了个陌生大陆,取了柄长刀,行走红尘,斩妖除魔,将诸多“被红气感染的存在”灭杀。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人间各处都留下了他的传说,又因他常以“真武之名”示人,故而“真武大帝”之名在一个又一个大陆上流传。
转眼又是百年逝。
赵华也带着不少赵家人回到了宋成的小世界。
这一日,宋成来到冰火山前,静静看着此时有些异常的冰火山,然后看向一旁已守山两百多年的丁媛,问:“怎么回事?”
他面前的冰火山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冰狱”。
火,消失了。
山上的一切生机都在快速断绝。
这种异常的状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阿庭失败了。
但不可能,因为这许多年,宋成一直前来查看,从未察觉其中有问题。
丁媛本就是阿庭之前去游历时的密友,再加上陪伴两百多年,阿庭已经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此时,她也焦急地摇摇头,道:“也就前天夜里,忽然雪大如席,然后一切就开始凋零死亡了地火也泯灭了。”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一道苍白的幽魂从“冰狱”深处飘了出来,在其飘出的一刹那,整个冰火山陡然变虚,继而化作灰烬,被阴风一吹,就没了。
宋成看着那苍白的幽魂,轮廓完全可以看出是阿庭少女时的模样,只不过她头顶的数据却依然是“1~1”,而她周身的气息竟和他的幽塔有几分相似。
“爹爹。”
“小媛。”
阿庭呼唤着。
宋成舒了口气,虽然不明白阿庭为什么会这样,但没事就好。
一番检查询问后,他越发确定阿庭的气息和幽塔很像,完全就是当初他爬上塔高层时的那股寒冰气息。
紧接着,小墨儿也从地火荒原里走了出去。
和阿庭不同的是,她成功了。
这种意外,让宋成很是愕然。
在他原本料想里,应该是小墨儿更厉害点才是,可现在异常却完全发生在了阿庭身上。
他心中默然道:‘也许是我猜错了,在最初的时候,我的幽塔就集成到了阿庭身上,只不过幽塔太过隐晦,所以我无法察觉。’
宋成带着两个女儿进入了小世界。
小墨儿是无法融入的,但不少小妈却开始对她进行各种教导,普及“山河之主”的常识。
阿庭则什么也学不会,甚至常常往那边一站就成了个小透明,无人能注意到。
转眼,便是两千年过去。
两千年,对于镜师妃,龙妙音这般的女修来说,并不算漫长。
可对于宋成来说,却是足够漫长了。
这两千年里,他不仅享受了天伦之乐,也行走人间,将各种法门融合归一,再将原本的“玄武”推演到了极致,达到了“地级甲品”的层次。
此时,他又以《灵仆术》收了不少未曾能突破的山河之主灵仆。
但因为《双修术》中的阴阳已经平衡的缘故,他的小世界再无法容纳新的土地,可他的沧海经过这两千多年的发展也已宛如一个真正的世界,内里甚至诞生了不少存在灵智的魔兽种族。
这些种族大多在天神花园。
起初,这些种族还会频频和“小镇”做交易。
但在一些莫名的冲突后,宋成将小镇一分为二,一些老人被他直接带到了不周山,剩下的则留在原本的地方,再不多管。
宋墨并没有来到他的小世界,而是独自在人圣殿修炼。
人圣殿不少弟子都是宋成的灵仆,故而宋墨又被恭敬地称为“小殿主”。
人间经过宋成的清扫,已经太平了不少,新的山河之主就开始产生了。
宋墨也在去年寻到了一个天赋惊艳的年轻道侣。
眼见着“真灵世界”的事都已完成,而所有能参悟的功法都已领悟,宋成终于重新来到了太阴幻海前。
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数据“86234~148664”,宋成抬手一挥.
苍黑阴冷的波涛分开,露出那植根往下的幽塔。
“爹!”
身后传来声音。
宋成回首看去,却见宋墨领着不少人圣殿的真灵正依依不舍地看向他。
张道,龙雪绫则是作揖,道:“恭喜道兄了。”
宋成笑道:“不过地级修成,如今登天罢了,今后.说不定还能再在他处相见。”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小墨儿,然后收回视线,踏步入幽塔。
一步,两步,三步.
这天梯极为漫长。
但在走的过程中,他却开始感到一股玄妙宏伟的气息。
同时,某种记忆也开始解封。
少年背着旅行包,在古塔中行走,他越走越快,口中喃喃着“怎么还没到顶”,许久又道了句“不会撞鬼了吧,还是下去吧”。
然而,他怎么也下不去。
不仅下不去,他还发现他丧失了对于上下的判断。
塔无窗,他只能拼命奔跑。
他腹中饥饿,却饿不死。
他周身冻僵,却也冷不死。
一种在地狱里行走的感觉犹然而出。
走了不知多久,他看到远处有光,他拼了命地往那光亮处而去,然后用已经成了“干尸”的手搭在窗前,往外看去。
外面是宇宙,是星河。
宋成的记忆回放着,他也继续攀登着此处的幽塔。
他所见到的场景,也可被他“允许共享视线的人”看到。
无论是小玉儿,大姨子,童娘子,安晨鱼,还是三位道侣,甚至是阿庭,宋安,赵华,英儿,玲儿也都能看到。
苏梦真和苏凝玉认出了这爬塔的场景,美目圆瞪地看着。
然而,这座塔却并不如重现世界里的幽塔那般深寒。
这条路虽然遥远,却只要身体足够强大,就足以承受其中的压力,再加上宋成体内存在着“自给自足”的小世界,别说爬几个月了,就算是爬上几年,几十年,上百年也完全没问题。
这座幽塔终于也出现了窗户。
窗外是星河,星光落来,又向宋成集聚而去,一缕缕进入他体内。
在这种集聚的过程中,宋成感到了一种“类似侵蚀”的伤害,但这种伤害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
慢慢的,他似是适应了这种侵袭,他的周身也开始泛起星光。
十年后,他终于来到了幽塔的顶端,看着最高处外面的星河,他回忆里的自己也已经走到了那古塔的最顶端。
与此处星河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古塔之外乃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极其模糊。
那时的宋成选择了一跃而出。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宋成再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的星光,忽的明白了。
所谓的“天级”,就是化作星辰。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天级存在”。
每一座白塔都通向一个太阳,每一座幽塔都通向一个太阴。
一个阴阳,对应一个天地。
然而,因为畸崎之海的入侵,已有天地陨落了。
穿越前的自己所见的那座幽塔想来很可能是“被畸崎之海摧毁的某一个世界的流浪太阴,在来到他的世界后耗尽力量,陨落而亡”。
那是一个刚死的太阴。
自己无意间进入那时的太阴,所以才如进入了地狱一般,寒冷饥饿。
待到爬到塔顶,所看到的那张巨大的脸则是“太阴的真身”。
他纵身一跃,跃入了太阴真身,从而作为唯一的神魂与那太阴融为一体。只不过因为他无法承受太阴的力量,所以才会失去那时候的记忆,继而穿越来了“真灵世界”。
作为融合了太阴的存在,他自然而然地拥有着“阴阳相生”的力量,故而与娘子欢好就可变强。
至于为什么来这儿,许是那已死太阴的本能。
本能地想寻一个暂时安全的世界。
诸多记忆和明悟掠过.
此时的宋成也一跃出了幽塔。
顿时间,星光璀璨,月华融融。
人间。
正值黑夜。
不少人本是低头各自忙碌,忽的有人感到天穹明亮了许多,他们下意识地抬头观看,瞳孔里竟映入两颗当空皓月。
双月凌空,何其震撼。
而化作了太阴的宋成,也开始看到更多风景.
譬如垂垂老矣、将要死去的“真灵世界”太阴,譬如遥远的自己穿越的世界。
小墨儿也仰头看着天穹,那多出来的第二轮明月让她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爹”她喃喃了一声。
两个太阴之间似乎是存在着某种引力。
所谓天无二日,亦无二月。
双阴合一,似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