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这漫长的一节课熬完了。
何冉冉尽量不去看旁边同学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出了教室后朝着与办公室相反的方向走,假装去上厕所。她打算先下楼,再从另一个楼梯口上来,这样就能避开一部分同学。
办公室里,老师拿着一张满是对勾的试卷指指点点,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
她站在旁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试卷上出现的是勾还是叉并不取决于题目做对还是做错,而是看学习成绩。
成绩暂时领先的人,他们的试卷上只有叉,因为他们错得少。对的题目不用管,哪道题做错了,画叉就行,减少工作量。
反过来,成绩暂时落后的人,他们的试卷上就都是勾了。
秋山赋是何冉冉的同学。
秋山赋和何冉冉不熟,毕竟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位相对落后的同学,当然对这人知之甚少。
她用记忆力和想象力制作出这些画面,再把画面投入对手的脑海中,使其暂时失去自我,无法做出有效抵抗。
她最先投出这组画面是有原因的:那女生个子不低,身体不小,但看脸很年轻,像初中生?这一年龄段的人容易受学业压力和学习成绩影响。越看重成绩,便越容易在这些画面中迷失。
试卷上全是对勾,但一看分数,竟然只有35!
这张试卷给徐萦则的心带来了少许压力,但她很快就从压力的幻觉中走出。
徐萦则突破幻觉的办法算不得光彩。对她而言,分数低确实会给她带来压力,但这种情绪不占主要地位。她面对同学们戏谑的目光时,她心中产生的厌恶、憎恨,远远超过压力。
所谓的焦虑,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秋山赋离那人很近了。她伸手推出一阵大风,对手却没有倒下。
她立即更换战术:学习成绩牵绊不了你的心,我还有别的招数。一个不学习的高中女生,平时会做些什么?打游戏?追星?看小说?逛街?可是,我身边没有打游戏、追星的人,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我不了解他们,完全虚构的故事能欺骗近代者甚至近古者,但是无法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其实,看小说、逛街、打游戏、追星能花多长时间?如果我高中时有14连胜195加分,就算我天天逛街,最后也能考上比现在要好得多的大学。假如我天天学习,却没有考上好的大学,这事不就很令人焦虑了吗?但有一件事比此事还要“厉害”,你马上就会感受到它的厉害之处了。
人有美丑之分,这是客观现象。把事实说出来,不是不尊重人。若是昧着良心说话,把丑的说成美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尊重人。但更多时候,大家会选择沉默不言,这是一种更“礼貌”的做法。
曹晶楠是个“不被礼貌”的人,而她本人对别人也谈不上尊重。
从桌上的试卷能看出这是一节生物课,不是高一高二的生物课,而是高三下半学期的生物课。
高三转入复习阶段,但是在一轮复习时还没有用到理科综合试卷。把知识点大致过一遍,到第二轮复习,学校才开始使用理综试卷作为考核标准。
物理、化学、生物组合成一张300分的试卷,生物占90分。理综考试时长150分钟,从比例上算,做完一张生物试卷,大约要花45分钟。
但这样就太慢了。
理综三科的难度排序是物理、化学、生物。显然,做物理试卷要花更长的时间,绝不是一分钟做两分的题目那么简单。
曹晶楠做完一张生物试卷只要35分钟,且是在两道选修题都写的情况下。
她的生物得分率约是80%,在班集体中还算领先。化学得分率约是70%,物理得分率约是60%,三个科目组合起来,208,在班里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在这种位置上的曹晶楠,绝不会是班集体里的核心人物。一个班里八九十人,排名最靠前的以及最特殊的那些人,才是有“资格”被记住的人。
曹晶楠喜欢的人是个核心人物。
当年秋山赋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这条消息,她第一反应是不屑,随后嗤笑。
那所谓的核心人物,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稀疏平常的同学罢了。身高不高,体重不轻,分数有点高,但不足以让她仰望。
得知他人的暗恋对象,这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一想起这事就想笑。她重新编排这个故事,添加令人焦虑的因素,再把声音和画面投入对手的脑海,使其溃败。
徐萦则掉到这个场景里,只觉脑袋发懵,心态失衡。
随着试卷越做越多,高中时光越来越短,曹晶楠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了大学,好看的女生多的是”,这种说法在高中校园里广为流传。这话通常是老师劝告学生的话,能主动想到这一点的学生是不多的。就好比“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话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两句话都不符合事实,它们是谎言,并且连善意的谎言都算不上。不巧的是,曹晶楠被这些话蒙骗了,她决心要在高中毕业前做一件大事,以免对方上大学之后将自己完全遗忘。
情书是怎么出现在那人桌上的,人们不得而知。至于那张情书是怎么回到她座位上的,人们也不得而知。此后,她态度颓废,浑浑噩噩,反观对方,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是她的错觉,对方受到影响了。
被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喜欢,这种感受该怎么形容?
秋山赋没有描写这种感受,她在这里留下一片很大空白,让参与者自己体会。但是她把旁观者的心态刻画得特别详细,这种环境对人产生压制,继而激发出自卑、后悔、抱怨、无助、孤单、迷茫、仇恨……这些情绪充斥着人的每一根神经,让人再也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徐萦则感到发懵,情有可原。
但这并不是无解之局。
用与“回忆”有关的焦虑之力书写的故事,最终一定要回到焦虑上,才算发挥了作用。那些压力、情绪、想法、做法,甚至是旁人的风言风语、一些小动作、一个眼神,若是不能让人产生焦虑,乱局自然而然就打开了。
在秋山赋写下的故事中,“体验者”的意志不占主导,这会让故事变得极为“坚固”,成为牢不可破的囚笼。要是让“体验者”,也就是对手,掌握了主权,那这个故事从最起初就会被扼杀,一切事都不会发生。
不过,虽然不占主导,但可以形成影响。
(本章完)
第63章 亦真亦假都烦扰
在上一个情景中,徐萦则的厌恶、憎恨让她走出压力的陷阱。而在这个情景中,她用来破局的依然是憎恨。
她的仇恨投影到故事中的主人公的身上,就如同在那人耳边讲述许许多多有理有据的充满仇恨的往事。
不管怎么说,故事进行到这里,已然偏离了“焦虑”的主题,曹晶楠从迷茫中走出,与原来的自己分道扬镳。她的“人生轨迹”改变了,变得更加凶狠。
当对手再次“过关”时,秋山赋的内心充满了焦虑。
长久以来,被分数困扰的是她,她做出的两层幻景都与分数有关。
秋山赋心生惊恐,消极地寻找应对之法:这样的牢笼对你都不生效吗?你在日常生活中到底是个多么优秀的人?优秀的人会落入哪一种圈套?你的内心世界似乎很高明,既然你不被物欲所控,那我就不再用物欲打扰你,我将想办法折磨你的精神和理想。不过,这次要换个方式了。你无需知晓我的全貌,只需体会我的悲痛即可。我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为你打开这个故事。也许前两次是我过于用心了,过犹不及,这一次我给你旁观的机会,因为我相信,这是一个足以让旁人感到焦虑的故事。
匆匆两三年,一别又夏天,时间来到大学三年级的下半学期。
教室干热,身躯积热,乏力,干渴,但温度不高,不至于流汗。考试周很近了。环顾四周,都是同学,老师又在讲着听不懂的东西。
秋山赋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但她可以是。在这个故事中,她把她自己写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积极外向、有运动天赋的人。哦,还要再加上一点美貌,这才算是“完美”。
完美的“她”从来不缺仰慕者,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她”花了半年时间在诸多仰慕者中精挑细选,挑到了一个最让她满意的,那是一位大二的学长。
这位学长拥有许多掷地有声的虚衔,比如说学生会会长,比如说运动健将,比如说年级长。除却诸多虚衔,他还有不少令人羡慕的配置:高、富、帅、高智商、高情商。
两人的相伴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至少在秋山赋看来是这样的。她想象不出比这更完美的恋爱关系了,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挑不出任何缺点。
大三下半学期,五月份,“暗”还没有改变世界的主流,秋山赋还在努力攻读课程,而那位学长则已经毕业。毕业季和分手季相邀而至,任何投机取巧的关系在时空的分隔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于是,她被甩了。
她的追随者们听到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到她面前表露真心、展示诚意。她对这些人厌烦透顶:我当年没有看上你们,现在当然也不会看上你们!你们选这个时候来,是嫌我的心还不够乱吗?
徐萦则就是在这个时候翻开这本“书”的。她还未理清这些繁乱的故事情节,就差点觉得呼吸停止。随着事情越理越清,她内心的苦闷越积越重。
秋山赋对追随者不屑一顾,这群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她构不成刺激和吸引。她把目光放在那些对她没有明确好感的人身上,她相信凭着她的优势和魅力,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这再次对徐萦则的价值观产生冲击,她在这场心之战中处于劣势了。
秋山赋选择了成明辉。成明辉不是学生会的人,也没什么运动特长,这位学弟能入她的眼有多方面原因,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以貌取人。
但成明辉拒绝了秋山赋。他用简短的言语说出了他的理由: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想找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朋友。
至此,隐藏在故事背后的徐萦则,她的心彻底乱了:这是一个只需旁观就让人深感厌恶的故事。
秋山赋的战术向来以稳为主,能不靠近对手就不靠近对手。虽然用大风把人刮倒远不如她直接动手来得快,但这样做风险更低,至少不会被对手拖入近战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参加创新创业大赛的人,大多是“文职人员”,参加建模大赛的,同样也是文职人员占多数。他们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武术培训或战斗指导,这伙人拿着刀枪剑戟也不太敢用,且不擅长,秋山赋就是其中一员。
这位“文职人员”在看到对手深陷焦虑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窃喜:第一关、第二关你闯过去了,你的渐近域打开了,所以风刮不倒你。但是到第三关,你内心动摇,渐近域收回,我的机会来了!
赛场里吹起大风,徐萦则长发飘飘,衣袂飞舞。她站在风中一动不动,重约一斤的银质方牌晃来晃去,牵扯着人的身体摇摇欲坠。
故事的开始、发展、结束,比风吹来吹去还要快。
很多细节的东西在极短时间内流窜飞扬,画面很快再次发生变化。
秋山赋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这个晚上她已经看了不少与她类似之人的经历,这些经历的关键词或者关键因素只有三个字:第一次。
秋山赋和前男友相识两年,两人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这在热恋期间的她看来是无可厚非的,甚至是人之常情。当她被甩之后再回过来看这件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她喜欢上了一个没有恋爱经历的人。
对方提出的条件是她今生今世都无法达成的,她迫切地想找到一些与她有同样观点的人,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认可,对那些无法达成的条件表达不满。
有人说你不介意厨师给你做菜是不是第一次,相反你会觉得厨师从业时间越长,经验越好,菜品质量更高,那你为什么对异性的第一次有这样的苛刻要求?有人说初恋找初恋,非初恋找非初恋,这理所应当。还有人说初恋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什么人。等很多年之后再回看这件事,人在年轻时提出的那些要求仿佛都荒唐可笑。
浏览这些言论的是故事与现实中的秋山赋,以及翻看故事的徐萦则。
徐萦则那不容动摇的价值观和无与伦比的坚定信念让她的愤怒突破天际,她撕开纠缠纷扰的噩梦,从那些截然相反的错误观点中全身而退。
厨师是为你服务的,你选择厨师是因为他的技术,但你找一个恋人,也是为“它”的技术么?
初恋找初恋,这种说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隐隐约约还是有哪里不对。倘若以此为理由、以此为约束,那就是作茧自缚了。但如果是为了追求三观的对等,这是合理的。出发点不同,哪怕是同一件事,也能分出大相径庭的正反两面。
至于“根本不重要”,那是和稀泥的说法。人在死之前会觉得这一生所挣得的家产都不重要,但是在活着的时候,有几人敢放下、有几人能放下?
徐萦则心中有正确美善的观点,便不会被世人的言论所左右。她一眼看出这些人的愚昧和丑恶,她咬牙切齿,怒气滔天,决定狠狠抨击这次的对手。
(本章完)
第64章 作者的话 第五十五十六章回顾
第64章 作者的话 第五十~五十六章回顾
第五十章《烟花海月两水母》
这一章里没有出现新能力,但出现了新用法。从张姿怡那里夺取的记忆之匙有了两个新名字,运行银匙、存在银匙。
本章是两位主角的对决,也是主角之间的第一场战斗。在赛场上的那次不算,因为那一次慕正光没有发挥实力。两人以烟花水母、海月水母的碰撞决胜负,这是银匙的新用法,从此以后,水母会常常出现在赛场上。
本章中提到了“域半径对应的基本速度”,文中没有给公式和算法,但这个数字不是凭空出现的。
在第二十六章中提到“一阶渐近者的速度约是10~50m/s,速度和域半径有密切联系”,两者的关系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域半径越大,速度越快。
文中慕正光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吧,海月水母”。这句话后面的那几段话是重点。因为那几段话写起来最费时间。但是总结这几段话却很简单,放上结论:慕正光和徐萦则都能理解对方的“爱”。
最后再说一下徐萦则的域加持、倒计时、加速计时。域加持200%,倒计时24分钟(一阶时48分钟),加速计时21%(一阶时15%)。
第五十一章《水火两相可相逢》
烟花水母加持水元素,海月水母加持火元素,这两者相撞,不分高下。
文中没有写两位主角有没有全力以赴,但肯定是没有的,因为上一章中还没有用到元素加持,而在这一章中两人的绝招也都全部没有用出,比如说清除、吸收。
慕正光和徐萦则各有所长,但他们的对决不分胜负。
文中明确写了喻宸是高位上古者,那么有没有中位上古者、低位上古者?有。但是在这里就不细分了。
本章里出现了喻宸的积量变数的强化方式。由此可以反推出一个结论:半真半假的凤凰羽毛不能增加喻宸的积量变数,羽毛代表的是另一种强化方式。
后半部分写的是两人出发去往决赛赛区,以及决赛赛区是什么情况。
第二届大赛比第一届大赛更严格,这一点从比赛地点上就能看出来。此外,在第一届大赛期间,没有要求没收电子设备。
上一章里慕正光担心赵茁今是敌人,这一章里徐萦则提出炸参赛者。由此可见两位主角不仅仅是“谨慎”,他们不主动伤害别人,但他们能想到很多坑人、害人的方法。
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不坑人害人,不是因为没有方法、没有能力,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害人的本意。
慕正光和徐萦则出了车站,在这个场景中能看出徐萦则比慕正光更外向。与赵茁今共处时,慕正光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徐萦则,由此也可看出徐萦则更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