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归宿 第232节

  但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相信“非命”的真正含义:并非丧命。

  2025年2月2日,即正月初五,他坐在大巴车上,从苍梧市出发,去往江浮市探亲。

  途中大巴车突然失控,撞穿护栏,掉进小河,车上有一半的人当场死亡。

  索勿尘有一万个不想死的理由,他在水中挣扎,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中,他看到许多个基座,穿着白长袍、戴着白面具的人坐在基座上。

  所有白袍人都向他问候,传达出相同的信息:“向你致敬,归零者,你那惊世骇俗的执念,让你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周,他还没有搞明白归零者的含义。

  有一件更让人头疼的事困扰着他,那就是生者和死者的哀嚎声常常在他耳畔萦绕,挥之不去,甚至潜到他的梦中,让他一夜惊醒数次。

  2月10日凌晨,索勿尘像往常一样猛然坐起。屋子里没有一点亮光,往窗外看也是漆黑一片。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4:06。

  这种时候醒来,再想睡着就很难了,但若是不睡,恐怕刚上课就会打瞌睡。这可是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天,实在是睡不得啊!

  他闭上双眼,斩钉截铁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劝你们悠着点,不要做得太过分。”

  他觉得对方无视了他的警告。

  索勿尘感到一阵疑惑。

  他今年17,寿命还剩83年?面板竟然连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东西都能显示出来,还是说默认为100?

  觉醒境?这三个字他都见过,但合在一起就闻所未闻了。应该是某种境界划分吧?

  觉醒境0%,是不是进度条堆到100%就能进下一个境界了?分境的标准是谁提出来的?

  信条与执念:梦幻泡影。

  这行字同样很抽象,似乎牵连着某个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起死回生术!

  长生不死术!

  夜深人静,破晓之前,漂浮在卧室里的蓝色发光字,引导着索勿尘的意识缓缓沉入游戏世界。

  商店里共有七类商品:信息,技能,生物,物资,血脉,工具,其他。

  索勿尘点开工具栏,找到武器选项。

  点击加号,游戏币的获得方式一目了然。

  一、充钱。二、完成任务。

  任务还没出,商店先出来了,用心险恶啊!

  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他本人就是觉醒境人类,他的骨或许能扛得住菜刀,但绝对扛不住电锯,而一把电锯的售价顶多几百块。

  答案很明显了,我是买电锯呢,还是买电锯呢,还是买电锯呢?

  他心念一动,退出商店,回到面板。

  索勿尘诧异地发现经验那一栏变成了:1/100。

  这游戏真坑,没有新手大礼包暂且不提,连新手引导都没有,就连获得点经验都要靠猜。在线10分钟累积1点经验?真慢啊!

  外挂到手,他睡得很安稳。

  苍梧市,梁渠县第一中学。

  没有人权的高三学生7:10就得到校,虽然早自习7:30才开始。

  临近早自习结束,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高三这一年,是最苦最累的一年,人的一生中恐怕再也找不出哪一年可以和高三的生活相比较,它是那么苦,那么累。

  “然而,它又是那么的有意义、有价值,那么的令人回味无穷,令人终生难忘。

  “高三是你们人生最关键的一个时期,也是最辛苦的一个时期。这一年的努力,会换来之后很多年的轻松……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索勿尘听着听着,心生不悦。

  不知为什么,自从亲身体验过死亡之后,他开始渐渐不理解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仿佛和过去的自己产生了一种割裂。

  以往不喜欢的东西渐渐开始喜欢,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也时而去做,有时候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索勿尘坐在第三排最左边靠过道的位置上,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刚好经过他身边。他问了一句:“老师,你高三辛苦吗?”

  宋朝阳差点懵了,他的高谈阔论出现了一刹那的间断。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选择听而不闻,再无下文。

  他的声音断了,索勿尘的声音却刚好接上:“老师,你现在轻松吗?”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听到的人不多,但问的第二个问题却几乎传遍全班。

  理科班的班主任大多是物理、数学老师,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随机应变能力。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于酒桌的人,数学老师宋朝阳的临场发挥能力可以说是相当强悍。

  老师强压怒火,循循善诱:“要是高三不努力,将来就更不轻松了。”

  他冷哼一声,不屑应道:“是我更不轻松,还是被我提高一分而干掉的一千人更不轻松?”

  宋朝阳怒不可遏,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连续三次拆我的台,还有一点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吗?你还是学生吗!

  “出去。”

  索勿尘站起身来,丝毫不惧:“老师,其实你知道你在说谎,你内心的私欲有很多,你也只是在表面上装装样子。”

  宋朝阳的愤怒突破了理智,他的影子变得扭曲,不似人形。

  索勿尘打了个响指,异样的影子应声而碎,化为水沫。

  “老师,你被骗了。对你们来说,梦境和现实差别不大。你们把现实当成梦境一般挥霍,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开始吧,生者与死者的对决。”

  续命并非没有条件,使命更是不可推卸,对每一个续命者来说,他们的生命都不属于他们自己,而属于别人。

  索勿尘居高临下,俯视着世间万物:“你替我保管的寿命,该还给我了。”

  每一个续命者眼中都有一类固定的猎物,捕获猎物,吞噬他们的剩余寿命,以此永葆青春,长生不老,这便是续命者的生存之道,也是使命所在。

  索勿尘的影子在太阳下消失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支笔。

  “我看到了你的信条与执念。其名为:利欲熏心。”

  宋朝阳听到这四个字差点没被气死。你一个未成年人也配跟我谈利欲熏心?你懂什么呀?利欲熏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你还太年轻,没有体会到这其中的美好。

  人在极端情况下能爆发出超乎常理的潜能,并且,此处是幻界,不容动摇的强大意志力,将会转化为开启胜利的密钥。

  两人都以笔为刀,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展开生死搏杀。

  (本章完)

第444章 并非唯你是朋友

  我拿笔是因为我的笔是梦幻泡影所化,于我而言最为契合。你拿笔是因为你想模仿我。虽然从外形上看是一样的,但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更何况,我能用的也不仅仅是笔,此处是我的幻界,这里的每一物,我都可以利用。

  索勿尘掂起板凳一下子把宋朝阳砸倒在地,然后从笔身中抽出细剑,一剑穿心。

  宋朝阳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老师,你是利欲熏心之人,怎么就没想过不和我正面对决呢?利欲熏心之人反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你后悔吗?”

  宋朝阳看重的利无非两种,名声和财富。他是毕业班班主任,如果学生们考了高分,两种利就都唾手可得了。

  一开始索勿尘说他利欲熏心,他还深感冤枉。有哪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会早上七点半就到校、夜里十点半才离开学校?

  在同事眼中,他是尽职负责的班主任。在学生眼中,他是能教出好成绩的优秀教师。在学生家长眼中,他是经验丰富的教育工作者。这怎么会是利欲熏心?

  然而这一刻,他明白了“利欲熏心”的真意,贪图蝇头小利,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大利,他被学生激怒,在决战中死去,这种行为完全符合利欲熏心。

  宋朝阳痛哭流涕道:“后悔。”

  索勿尘只看了他一眼就否定了他的答案,“你撒谎了,其实你不后悔。我为你留下十分钟寿命。幻界中发生的一切,你都将遗忘。请回吧!”

  不管你是否后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都不可能让你活太久。

  在续命者的价值体系中,普通人的寿命默认为100年,宋朝阳45岁,剩余寿命55年。

  索勿尘把宋朝阳的寿命重置为十分钟,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微热的气流游过全身,小部分被心脏截留,大部分散到全身各处。

  脑死亡是真正医学意义上的死亡,续命者以“心”代替“脑”,开启第二段人生。

  索勿尘再次举起板凳,板凳变“轻”了。

  幻界退却,如梦方醒。

  现实世界的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两秒。

  宋朝阳还在为大家加油打气:“咱们班一本上线率要达到70%,所有学生都要过二本线,不要觉得这很难……”

  索勿尘笑眯眯地听着他胡言乱语,心情大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继续说,我在听,反正你也就只能再说十分钟了。

  如此又过了两分钟,早自习结束。

  宋朝阳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一个人被关在密室里,地里渗出水,浸泡双脚,淹没膝盖,超过腰部,直达胸膛,可以预见的死亡迫在眉睫。

  索勿尘终究还是仁慈了一下,给他一种大祸临头的直觉,让他准备后事,至于他能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就尚未可知了。

  宋朝阳回到办公室后立刻给媳妇打了个电话,详细交代后事。

  在屏幕的另一端,陈琳疑惑不解。自家丈夫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刚开学第一天就……就不行了?学校里面能有什么危险?他的身体还好啊,去年才刚做过体检。

  “你是不是被车撞了?”

  “没事,我很好。这些事早晚都得说,今天说明白,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丈夫的声音平和有力,应该不是重伤垂危,她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她耐心的听完了他的“遗嘱”,尽管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遗嘱。

  通话持续了好几分钟,要说的说完了,他兴奋地挂断电话,却又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等死。他闭上眼睛,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蒙昧、消沉,直至离开人世。

  同事们以为他睡着了。

  早起到校,打瞌睡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老师。高三班主任可比高三学生辛苦多了,一周七天连轴转,这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规律,但由于生活所迫,就只好互相为难了。

  他“睡”了一节课,没人喊醒他。

  早上第二节课是他的课,他没有醒来,所以这节课没有老师。

  索勿尘知道宋朝阳死了。他心起微澜,但很快又变得平静。你能被我当做猎物,那就说明如果你也意外身亡,你绝对会因“利欲熏心”的执念起死回生,仅从这一点上看,你就绝不无辜。就算你是无辜的,也不改变什么。

  无论什么样的班级,只要正课没有老师来,那一定都是乱糟糟的。老师没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人们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发出的噪声穿过墙壁传往邻班。

  人的出生常常伴随着痛哭,人的死亡也如此。

  学生们没有收到老师的死讯,陈琳也不是第一个得知丈夫死讯的人,这件事悄无声息地发生,但对有些人来说,这类事太多了,多到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陈女士,我是死灵管理局的人,你的丈夫已经脑死亡,没有治疗价值,管理局决定停止他的生命。”

  “我不同意。我要见见他。新闻上说脑死亡也能活过来,有这样的案例。”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再见。”

  年轻的执行员张汤听着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哭啼声,感到心烦意乱,随后毫不留情地中断通话。他的任务已完成,和死者家属详细沟通,那是朝廷的事,不是死管局的事。

  这些死者家属都愚蠢至极,都不以大局为重,也不关心自己。且不说这种脑死亡绝无救助可能,就算能救活,所需的医疗费用,也不是升斗小民能承担的。

  我停止他们的生命,这是在做好事、做善事,断于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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