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归宿 第221节

  (本章完)

作者的话 第四百零七四百一十三章回顾

  作者的话 第四百零七~四百一十三章回顾

  下个月再看。

  (本章完)

第428章 战无不胜的武器

  水库旁边有用水泥堆起来的矮墙,矮墙的高度比轮椅的高度稍微低一些,慕正光站不起来,但如果他想爬过矮墙,并非难事。

  不过,从路边翻过矮墙到达水库边缘很简单,想返回来就很难了。矮墙另一侧的水泥斜坡高约十米,从最底端爬到最上面,难度不小。

  慕正光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虽然往前走一步不会死,就算到达最底端也不会触及水面,离淹死还差得远,但是,往下走,会让亲人难过,会让现在的自己难过,但不会让以前的自己难过,而是看不起。

  正确的事情与错误的事情,发生与不发生,就在一念之间了。

  崔匀清对慕正光的迟疑很是失望:只要你往前走一步,我就会帮你一把,让你多喝点水,但不会死,而是会难受很久。

  慕正光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请她帮忙把自己推到徐的墓前。

  徐的墓地的位置,他是知道的,但是,那里的地形比较复杂,有上坡也有下坡,他到路边远远地看一眼墓碑,倒是能做到,可若想伸手触碰墓碑,那就不太可能了。

  徐的妈妈接到电话后,把慕正光推到女儿的坟前。

  去年种下的松树,如今长得像一座绿色的塔。

  像小山一样的坟,被半米多高的杂草覆盖,生机盎然。

  她生前亲手种的花和树,有一棵被移到了这里,历经寒冬,长势还行。其他的花、树,一半在阿姨家,一半在我家。去年为了把这些东西从长余市带到启川市,费了很大的力气,好在大部分植物都种活了,也算是有所收获。

  墓碑前有一块水泥地,这片空地是用来摆放烟花、鞭炮的,若是有人想跪拜,也会用到这片空地。

  慕正光的轮椅也停在空地上,墓碑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碰到,但他却没有伸手。

  小徐同学的灵魂早就不在他能感觉得到的地方了,被青草与泥土掩盖的,不过是另一份“泥土”。和这份泥土说话,没什么意义。指望泥土能破土而出,也是荒谬的事。

  慕正光故地重游,不是来看徐,而是来看“死亡”。人死后要去往哪个世界,他对这事略有知觉。在物质世界,人死后也要去往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他想仔细看看。

  徐的妈妈看慕正光一句话也不说,误以为他有话对女儿说,但自己在这里,他害羞不好意思说。

  “我去买瓶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你渴吗?我也帮你买一瓶吧。”

  “不用了,谢谢。”

  徐的妈妈到路边的店里买了两瓶水,然后找了个离墓地不太远的地方,偷偷地看着慕正光的一举一动,万一这孩子想不开,或是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去,她都能很快到达。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顺遂的事远远多于不顺遂的事。几乎所有人的命运看起来都不太美好,但是,在这种看似不美好的命运的安排下,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走向死亡,其他绝大多数人因此受益,更有能力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难题,我想成为后面那种人。

  “人的选择、人的看法会出错,但命运的安排不会错。在命运面前,没有哪个人会例外,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你以前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差点忘记了。

  “我讨厌的人,不一定会受到惩罚,我喜欢的人,不一定会过得快乐。我曾经用这样的话劝导你,希望这一次,这些话在我身上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徐的妈妈快要把一瓶水喝完了,这时她才走向墓地。把另一瓶水递给慕正光。

  “谢谢。阿姨,你推我到路上吧,我想回去了。”

  死亡的阴影完全消失,从以以后,死亡不被慕正光视为一条可以选择的路。杨树雨看到了这一点,终于放下心来。他摆脱了死亡阴影,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答题了?

  第一道题名为,恶意。

  嘲讽、贬低、猜忌、质疑、诽谤、污蔑、鄙视、排挤、冤枉、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他们的行为中包含着恶意,他们的言语中充斥着大量与正义相违背的观点、看法。

  这是一道很有难度的题目,答题者必须针对两个方面进行解答,才能获得更高的分数。具体到慕正光而言,他得放下仇恨,同时还得不被这些观点、看法侵蚀。

  他在第二方面的分数足够高,但他在第一方面做得太差,导致他只能拿到少于一半的分数。

  第二道题名为,攀比。

  这道题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面对好看的女生,第二部分是面对同行的男生、女生,第三部分是面对不同的未来,比如说考研,或者工作,或者又有同行的男生、女生。

  每部分又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放下仇恨,二是不被侵蚀。慕正光在三部分、两方面的分数都不算太高,综合起来看,他再次给出了一个不及格的答案。

  对不同的人来说,这两道题有不同的形式。慕正光的题目都和喜欢的人有关,把这两道题交给别人来答,那些人有可能得到比慕正光更高的分数,但这不代表他们对罪恶的抗性高于慕正光,因为这些题目不是针对他们的。

  慕正光回到家里,打开手机,找到纸条的照片,取来笔和纸,抄写。

  几百张纸条,全部抄一遍,用了大约一天。

  纸条上没有日期,但日期一直都在慕正光的心里,他把纸条按时间顺序放好,并把每个月的纸条堆成一叠,用钉书机钉住。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慕正光删掉了手机里的所有与纸条有关的照片。

  崔匀清目瞪口呆:“这应该不算舍弃徐的遗物吧?这些照片不是徐拍摄的,他写的纸条也还在。”

  “我也觉得不算。但并不一定要把徐写的纸条烧掉才算数,他把他写的纸条烧掉了,也叫做舍弃徐的遗物。”

  杨树雨想为慕正光争取一些有利条件。把人们放在他所处的环境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像他这样一次性彻底删除照片。他的决心,远远超过那些平庸的人。

  “可以,但我要加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不能到徐的妈妈那里重新拍摄纸条,否则,在纸条这件事上,他就没有机会证明他自己了。”

  崔匀清不想让慕正光轻易地站起来:如果他能放下徐,他就能站起来,他当下面临的两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要想给他找到第三个与生离死别平分秋色的难题,难度过高。

  “好,加上这个条件,我们继续看他的证明。”

  (本章完)

第429章 爱恨归零的胜局

  在抄写时,慕正光看过一遍纸条,在删除时,他又看过一遍。往事的脉络,徐的心意,在他的脑海里都有了更清晰的模样。

  慕正光把抄好的纸条锁在柜子里,从不翻阅,但纸上的话,他常常回想。小徐同学临终前的话也被他抄在纸上了,那些话很长,包含的内容很多,但其中最关键的,无疑是教导人如何面对亲人的死亡。

  假如徐只是我的朋友,或是我的姐姐,她死了,我肯定不会这么伤心,一年多过去了,差不多能放下了。

  可是,我们是相识九年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她没死,可能再过几年,我们就会结婚了。对我来说,她不可替代,不会有另一个人能取代她。

  但是,倘若有一个能及得上她一半的人愿意关心我,我也愿意回以同样的关心。有个同学曾说过“班里的有些同学已经半年没和同龄的女生说过话了”,以前我把这句话当玩笑话,现在我也成这样的人了,我才发现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

  人的幻想越详细、越具体、越美好,人就越有可能陷入更深刻的遗憾,但崔匀清迟迟没有看见遗憾牢笼。

  慕正光用两条实线、两条虚线为幻想定下边界。

  两条实线是指身体和心灵上的痛苦。由于这两条线的存在,让他不至于在幻想中越陷越深,更不可能付出行动,尝试把幻想变成现实。

  两条虚线分别是良知和理智。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在这种状态下,去追求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等同于背叛和不忠。出于良知,这种事不能做,出于理智,也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在界限之中,慕正光的幻想横跨过去和未来: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徐还活着……

  在这繁盛无比的幻想中,死亡既是开端,也是终结。无论在慕正光的幻想中出现了何种未来,名为死亡的往事都能很快将他拖回现实,他虽然痛苦,却很清醒。

  小徐同学已经离开人世十四个月了,根据她生前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与正义的距离来看,她的轮回,或者说她的死亡,也许并不是悲剧,又或者说,对她来说不是悲剧?对我来说,也未必是悲剧。如果我把这件事视为悲剧,那就说明我还不够信任她,不信任她的人格、人品,更不信任她说的话、讲的道理。

  这不也是背叛吗?

  我已经背叛她太久,我也已经背弃正义太久。

  人类能做的不是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命中注定发生的事,而是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退一步讲,不要做出严重背弃正义的选择。

  慕正光对正义的向往和对往事的追忆总是不断地起冲突,曾经的那个帮助他走向正义的人,竟成为他最难翻越的山。

  她挡在那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化作荆棘,所有美好的往事,都是风沙和冰雨。她的笑容,如同迷雾,让人辨不清方向,看不到路。

  但是,美好的往事依然能给人带来益处,冰雨亦是水源,攀爬这座山的人,不会渴死。她的声音、她说的话,像悬挂的星,以微弱的光,指引人方向。

  杨树雨也看到了这座“山”。这座山的诞生,不是因为罪恶,但也不是因为正义,这是追求正义的必经之路,而非终点。

  杨树雨自认为让她来越过这座山,至少需要一年。如果是让崔匀清来爬山,那就是痴人说梦了,她看到那座山就会被吓倒,更别说攀爬了。

  在爬山的同时,慕正光还在观察他人的恶意与优越的生活。

  许多人说命运不公,其实命运是公平的。也有许多人说出身不公,其实出身也是公平的。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遇到的不公平对待,确实是不公平的。在善与恶的对决中,这种不公平对待会表现得尤为明显。

  有些人在年少时便相识,经历十余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走进婚姻。

  有的人在仓促中选择了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慌慌张张地走入婚姻。

  他们的婚姻都是命中注定的,更进一步说,他们的婚姻都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他们的婚姻都是合适的。这种合适不是以人的角度来看,而是从命运的角度来看。

  明白了这些道理,不代表人能接受事实。慕正光把道理与现实结合,得出结论:前者不值得人羡慕,后者不值得人诅咒?不是诅咒,而是不值得人恐惧。

  得出明确的结论后,就要做出选择了。是根据这些结论做事,尽管很不开心,还是去寻找一个让自己开心的结论,然后根据令人开心的结论做事?

  慕正光选择了前者。

  羡慕,减少了。仇恨,也减少了。

  山中的雾变淡了,天上的星变亮了。

  慕正光“爬山”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胆战,杨树雨决定给他加一点点挑战:他离开了校园,让他产生羡慕或仇恨的事少了很多,在这种有利的环境下,他的“进步”不能算是真正的进步。

  手机应用常常给慕正光推送一些煽动性很强的视频和文章。

  刚开始被推送时,慕正光只是看一眼标题就翻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刻意搜索过这些内容,他对这类事不感兴趣,外界的人的生活或好或差,都和他没关系。

  爱与被爱,恨与被恨,幸福与不幸,幸运与厄运,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不同、分歧、不公、争斗,对规则的践踏,对婚姻的践踏,对道德的践踏,对人性的践踏……

  在慕正光点开第一个视频、第一篇文章后,类似的视频和文章便接连不断地涌现,屏蔽也屏蔽不完。有些视频和文章,仅是标题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看完后更是让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杨树雨手下留情了:世间有一小部分人能战胜极低浓度的罪恶,而这些视频、文章恰好都属于极低浓度罪恶的范畴。

  慕正光的情绪被这些信息牵动,在极悲伤、极愤怒、极厌恶的时候,他的良知受到干扰、理智变得混乱,常常得出错误的结论、做出错误的事,并在恢复清醒后追悔莫及。

  但慕正光光并非毫无进步。他看了许多观点,衡量对错的准线渐渐形成,但有时会出现无法判定的情况,也会出现判定后无法接受的情况。而无法接受外在表现就是,情绪失控。

  半年过去了,准线形成,但慕正光还在爬山。爬不过这座山,他就仍有背叛的可能。而且,这座山并不是爬过去一次就万事大吉了。在特殊的情景中,它还会再出现。

  2027年4月5日,徐的妈妈给慕正光打了个电话,让他到路边,然后一起去给徐烧几张纸。

  慕正光以徐的遗言里的“不用祭奠我”为理由,婉拒了阿姨的要求。

  这时,杨树雨便知道,慕正光即将站起。

  在这一天,慕正光没有到徐的坟前祭奠,而是把纸条埋进了花盆里,这盆花是徐亲手种下的。

  慕正光把第一份纸条埋进土里,2021年10月,15张。

  崔匀清本来以为他会一张一张地埋纸条,埋到第二张时,他会后悔,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认为他没有放下徐,就能让他继续瘫坐在轮椅上。但是,随着15张纸条埋进土里,慕正光的态度毋庸置疑,她无话可说。

  埋完了纸条,慕正光尝试站起。这样的动作,他每天都会做几十次,甚至几百次。

  慕正光失败了上万次,这一次,他成功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盛开的的花和蓝色的纸条,热泪盈眶。

  这天下午,慕正光到徐的家里,找到阿姨,把银行卡还给她。

  徐的妈妈看到慕正光能走路了,很是欣喜,但今天发生的两件事都让她隐隐有些难受:他没有给女儿烧纸,他把银行卡还给我了。他是个无情的人吗?应该不是吧。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变心了吗?也不能说变心吧,没有这么严重。他能放下,其实也是件好事。

  徐的妈妈有很多疑问,但她不好意思问,事情便这么过去了。

  慕正光归还银行卡后并未立刻回家,而是走到路边,远远地看了一眼同学的墓。

  如果我们有相同的追求目标,也许有一天还能重逢吧。

  慕正光收拾好了夏天的衣服,买了张车票到爸爸妈妈所在的城市里,在他们那边住了几天,然后带着这些衣服去了长余市,在白松大学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交了一个月的押金、三个月的房租。

  “这次不要再撞他了,他在遗憾世界里的旅程即将结束。你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等他去了过渡世界再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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