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归宿 第219节

  “叔叔、阿姨,这是徐的……”

  “如果我有赔偿金……”

  徐的声音只延续到了视频长度的2/3处,在最后的1/3,是慕正光呆呆地举着手机。

  崔匀清对这样的画面很不满意:徐的死亡只能让慕正光悲伤十几个小时?这不合常理。他是不是又麻木了?麻木不是冷静,麻木时的“理智”也不是真正的理智,但这种装出来的理智也让人看着心烦。也许,在徐的葬礼上,他会再次失控吧?

  5月5日,慕正光看到心爱之人在他眼前死去。

  5月6日,徐的妈妈分给了慕正光一瓶骨灰。

  慕正光不想要徐的骨灰,对他来说,徐写的纸条、种的植物远比骨灰更重要,但徐的妈妈坚持要送给他,说是留个纪念,他不便推脱,只好收下了。

  5月7日,慕正光给徐写的纸条拍了照,而后把这些纸条全部打包交给徐的妈妈。虽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想他已经没有资格再保存了,更何况还有人比他更需要这些。在他眼中,这些东西是看了很多次的旧物,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起来的文字,但在徐的妈妈的眼中,这是她的女儿仅有的、崭新的生活碎片。

  徐的课本、草稿纸、考研资料书,按理说这些东西都是要在明年毕业后被卖掉的,但是徐的离世让这些东西有了其他意义。幕正光也给这些东西拍照,打包,全部交给徐的妈妈。

  慕正光复制了徐的手机、电脑、平板电脑里的所有图片、视频、录音,之后,他把这些昂贵的物品交给徐的爸爸妈妈。

  在返回启川市的火车上,慕正光的书包里装着书、纸条、电脑,他的行李箱里装着徐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他整理的,无论是外衣还是内衣。

  时至今日,慕正光不想再避讳什么了。在徐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帮她整理过衣服,在她死后,他想借此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占有欲。

  徐的书包和行李箱也都带上火车了,里面装着骨灰、杯子、毛巾,还有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5月8日,徐的葬礼。

  在葬礼上,慕正光看着徐的遗照,黑白图片,犹如界限,微笑脸庞,似在憧憬。看着看着,他也笑了。

  (本章完)

第424章 操纵人心的困惑

  杨树雨看到了慕正光的答容,这个笑容能证明一件事:虽然他很伤心,虽然他的笑容不太真实,但他并不怀疑徐临终前所说的话,他愿意按照徐所说的话做事。

  再多给他一段时间,他能放下悲伤,徐的死亡,不会让他坠入遗憾牢笼。但崔匀清肯定不甘心落败,她必然会尝试使用别的办法打击慕正光。

  那些无关紧要的挫折,不在她和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接下来要用的手段,比起生离死别,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可能会夺走慕正光的健康、知识、财产,虽然这些事都是小概率事件,但如果崔匀清执意要做,我不会阻止她,但我要给她加一些条件,防止她把事情做得太绝。

  除了健康、知识、财产,还有一样东西,她应该也会很感兴趣,良知。她说不定会想办法夺走慕正光的良知。如果她真的做到了,那么慕正光一定会陷入牢笼。

  让慕正光陷入牢笼,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没有给崔匀清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但是,如果她想这么做,我不会阻止他。不过,我会在不影响遗憾世界的运转方向的情况下,给慕正光提供一点点小小的帮助。

  葬礼结束后,慕正光并未立即离开。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徐的亲朋好友来来往往,看着徐的骨灰安葬,也看着徐的墓碑立起,像一堵令人惋惜的墙。

  回到出租屋里的慕正光,盯着干净的锅碗瓢勺、空空如也的冰箱,没有心情买菜、做饭。他对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他甚至很想逃离。

  但是,这里曾是他和徐的家,这点微不足道的念想,又让他舍不得离开。并且,他也需要一个能保护隐私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度过许多个白天和黑夜,慢慢化解心里的悲伤和思念。

  大学三年级即将结束,慕正光不想让自己一直被困在记忆中的故地,他为自己找了个不太可靠的必须离开的理由:这间房子是租来的,我一个人无力承担房租,所以我还是回宿舍住吧。

  六月底,慕正光把家里的锅碗瓢勺、电饭煲、锅铲打包,全部寄给徐的妈妈。一方面,这些东西还值一些钱,若是丢掉,未免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它们也算是作徐的遗物,送给阿姨当个纪念,也合情合理。就连他自己手机里面的徐的照片、视频、音频,也都复制了一份给叔叔阿姨当做纪念。

  在此之后,慕正光把书和各类生活用品搬回寝室,而后联系房东退房。两个月的房租以及等同于一个月的房租的押金,他全都拿到了,全部转给徐的父母。

  徐说的“我的赔偿金分给你一半”,早在上个月就变成了现实。徐的爸爸把银行卡递给慕正光,慕正光出于对叔叔的礼貌,也出于对徐的尊重,收下了这张卡,但卡里有多少余额,他至今不知晓,因为那张卡他从来没用过。

  从长余市送到启川市里的快递,到了。

  从长余市出发返回家乡的人,也到了。

  慕正光是发快递的人,也是收快递的人。他帮徐的妈妈收了快递,并在她家吃了午饭。阿姨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不久之前刚刚哭过。

  如果三年前,我和徐没有把白松大学作为第一志愿就好了。

  假如时间能倒流,我宁愿丢掉我猜对的5分。

  不,五分还不够,丢掉5分,徐还是有可能劝我考白松大学。保险起见,我得丢掉15分,丢掉考上985大学的机会,也丢掉考上211大学的机会。只要能让她改变主意,只要能让她回来,我愿意放弃分数。

  我的分数比她低了15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分数不够高,其实,我的分数太高了,远远超出了我的需求。

  我曾为了与她天天见面,而与她报了同样的大学,但我的选择却让我在三年之后再也无法见到她一面。如果我能提前知道结果,我宁愿永远不见到她,只要她还活着。

  慕正光的遗憾在奋力翻涌,但仍不足以构建遗憾牢笼。要怎么做才能补上这点微小的差距?崔匀清跃跃欲试。

  杨树宇依旧坚信她的判断:生离死别固然凄惨,相爱的人永远分隔固然遗憾,但那又如何?慕正光对正义的向往还没消失,他不会在这里倒下!

  在暑假里,慕正光时常陷入消极和失落。

  他会突然开始劳动,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毫无预兆地停止劳动,放下洗了一半的碗,无视拖了一半的地……

  他常常发呆,站着、坐着、躺着,看着手机,看着被子,看着天空……

  生活和生命的价值,在百无聊赖的时光中,被消磨得愈发渺小,有时他甚至会想,死亡有什么可怕的?

  杨树雨看到了死亡阴影,这让她深感危机:在遗憾世界里主动放弃生命,这是陷入遗憾牢笼的标志之一,这种事绝对不能做!

  开学了,慕正光回到校园,回到宿舍。

  杨树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勉强认为慕正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弃生命,既然这样,那就可以为他提供帮助了。

  能战胜正义的事物是否存在,尚不明确,但慕正光不是正义的化身,只需投入足够的罪恶,就能让他俯首称臣。崔匀清肯定会用一定分量的罪恶考验他,而在那之前,我先给他投入一些低浓度的罪恶,让他尝一尝胜利的滋味。如果他输了,那就没办法了。

  杨树雨在慕正光的生活中投入的低浓度的罪恶不是任何虚无缥缈的能量,不是黑影黑雾,而是文字和声音。

  有一天,慕正光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发呆,忽然他听见门口有聊天的声音。

  “慕正光女朋友死了,咱们最近可千万别刺激他。”

  “谁让她不在宿舍住?死了也活该。”

  “你说他们一起在外面住了两年,有没有做过?”

  三种声音,三个人,三个室友。

  第一个人的声音中带着些戏谑和嘲讽,不能认为是善意的关心。

  第二个人的发言和善意没有任何关联。

  第三个人的语气还算正常,但慕正光厌恶他说的话。

  慕正光不想再听,他戴上耳机,登录游戏界面,挪动鼠标,随便点了几下。

  “肯定做过了,他们都一起住两年了。”

  “万一没有呢?”

  “那就是他身体有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吧。”

  “他们要是不想做,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对啊,都住在一起了,还装什么单纯。”

  游戏里的声音并不足以掩盖外界的声音,慕正光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话,暗自咬牙切齿。从那以后,他除了晚上睡觉时会回到宿舍,其他时间,哪怕是午休时间,他也是在教室午休,而不是在宿舍午休。

  (本章完)

第425章 茁壮成长的羡慕

  慕正光总是在校园里游荡。

  有一天,他看见两个女生并肩走在一起,其中一个女生左手举着快递盒子,穿着粉色T恤,黑色短裤。黑色短裤只比T恤的末端长了一点点,遮住大腿的一小半。短裤的材质有点像窗帘?

  两人迎面走来,走过,而后,他回头去看。

  那个女生扎着低高度的马尾辫,辫子的结的高度和脖子差不多。她的皮肤很白,她的白色拖鞋鞋底很厚。

  慕正光忽然在想,如果小徐同学也穿着这样的衣服和裤子,一定会比这个人更好看。可惜的是,她从来不会穿这么短的裤子。

  哪怕有时她的坐姿不太端正,让裤子的末端往上移了一些,也不会只遮住大腿的一小半,顶多只是让膝盖和膝盖以上几厘米的皮肤显露在外。

  不对!我有什么资格对她的衣着打扮说可惜?我是可惜她不像别人一样展现自己吗?难道我希望她成为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我不喜欢那样的人,我也不是喜欢展现自己的人。让我觉得可惜的是,我没有看到!因为她没有满足我的自私的愿望,所以我才觉得可惜。

  慕正光花了好几分钟才止住脑海里的那些不好的想法,他抬起头,又见到一个女生朝他走来。

  她个子不高,看起来有点瘦,她的散开的淡金色头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很短很短的白色T恤,遮不住胳膊,也遮不住腰。

  很短很短的牛仔裤,似乎比之前的那个人的裤子更短。

  慕正光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杨树雨在观察慕正光的一举一动,也在窥视他心中的每一个想法。通常,学校里的环境相对简单,在这里聚集的罪恶,浓度不会太高。用这种浓度的罪恶考验慕正光,刚好合适,因为他的弱点就在于此。

  一天夜里,宿舍熄灯了,慕正光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想早点睡着。

  “听说音乐社的社长又换了个女朋友,还是大一的学妹。”

  “他是幽龙人,他换个女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女朋友能跟他玩多久。”

  “顶多两个月,不能再长了。”

  “我觉得找学妹不好,什么都不懂,还得教,他应该找学姐。”

  “他明年就上大四了,他今年再不找学姐,就没有学姐了。”

  “学校里不是还有研究生吗?隔壁师范大学里也有。“

  “说不定他也找过呢。找学姐比找学妹简单多了吧?”

  “没事提学姐干嘛,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处,他这两年估计遇到十几个了吧?”

  “那不是老少皆宜嘛,反正就是玩玩,又不会娶。”

  “他上大学的时候玩了十几个,他上高中的时候肯定也玩,加起来就有二十几个了吧?”

  “让他有钱呢?同样是住在宿舍外面的……”

  到这里,聊天声突然停了。

  和徐相处时,慕正光从不越界,直到现在,徐不在了,他对这件事也从无后悔。两人的关系不是夫妻关系,在底线和原则的约束下,无论时间倒流多少次、无论给他多少次选择,不该发生的事,都不会发生。为了一时的享乐而抛弃底线和原则,这才是真正值得后悔的事。

  有些人在面对罪恶时不苟言笑、正襟危坐,其实他们在内心大喊“如果有机会,我也要试试”。慕正光不是这样的人。慕正光在内心里一遍遍地诅咒他的室友:也许假以时日,这些人将会以悲惨的结局收场。

  杨树雨看到了慕正光的态度,也听到了他的诅咒。这样的诅咒过于严厉,似乎能跨越世界。遗憾世界里的慕正光在听到这些话时会这么想,现实世界里的他应该也会这么想。

  如果不消除遗憾世界对他的影响,现实世界里的慕正光极有可能像赵妤曦一样随意书写法令,惩罚那些他讨厌的人。虽然这不是坏事,但也不是好事,因为慕正光书写法令的出发点是恶意和诅咒。

  他用恶意和诅咒压制了这一类邪恶,也是一种过关的办法,但这种办法并不稳定。倘若加大邪恶的浓度,他一定会崩溃。

  杨树雨为遗憾世界里的人感到忧虑,也在担心遗憾世界之外的人。

  冬天到了,温度很低,慕正光习惯于找一个人少的教室坐着,看看以往的照片,或是趴着休息一会儿,但不能休息太久,否则夜里睡不着,又要听到他们的聊天。

  又放假了,又开学了,春季校招开始了。

  熄灯后的夜谈里,多了一项内容,工作。

  有的同学暂时不打算就业,他们即将参加研究生复试,或者已经成功保研,还有的人准备出国。

  而那些打算就业的同学,有的人在离家很近的地方找到了工作,上下班时只需要骑电瓶车,几分钟就能到。

  有的同学和申渎市里的某家大公司签了合同,并且还给他女朋友也在市里找回一份工作,预计奋斗20年就能在市里买一套房。

  慕正光正在做毕业设计,毕业设计才刚开始,也正在找工作,工作还没找到。他听着这些像是真话但真假未知的传言,越听越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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