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应该常常喊我姐姐?”
顾庭昼不觉得他被算计了,他想了一会儿,很真诚地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轮到你说原因了。”
“我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把我当成了真正的朋友,也因为你能理解我所做的事。”
“只有这些吗?”顾庭昼不用想也知道只有这两条原因,绝不足以让坚强、好胜的赵妤曦突然哭泣。她无法控制情绪,不是因为她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而是因为她不想控制情绪。这件事对她而言足够特殊,意义深刻,值得她为之流泪。
“其他的原因当然也有。我先为你分析,然后再说我自己。你愿意喊我姐姐,至少还有两条原因,一是你有点怕我,二是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两条原因,顾庭昼都想到了,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说出第一条原因,那我的形象就全毁了,哪有上古者害怕上古者的?渐近率低、域半径大的人为什么要害怕渐近率高、域半径小的人?没有这样的道理,这种事说出去让别人听到了会被笑话。
说出第二条原因,恐怕会显得有些不礼貌,因为她就是想让我怕她。她知道我不怕她,她可能又要生气了,赵妤曦就是这么小气。
至于为什么在那时我觉得她不那么可怕了,是因为我听说她过的不幸福、她家里很穷。获得渐近线之前的赵妤曦和其他人一样脆弱、渺小、平凡。此外,我听见了赵妤曦的哭声,获得渐近线之后的赵妤曦并非无懈可击、坚不可摧。
在他心中,还有第三条没说明的原因:他喜欢赵妤曦。
他很庆幸赵妤曦没看出来这条原因。否则,从今往后,他将再难直视赵妤曦的眉眼。
“顾庭昼同学,我和你交往,我的目的绝对不是让你怕我,虽然我确实很享受被人害怕的感觉。你的原因说完了,我来说我的原因。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的人很少,也许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是我感受到的第一个。因为第一,所以重要。你愿意喊我姐姐,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有。”顾庭昼深深感到赵妤曦真是不得了,她的思想、她的能力,以及她的心意,都很好,“徐萦则没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她的同学是真正的朋友,她和我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两人的路没有交集,但也没有冲突,仅此而已。”
“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是正常的,你要是看出来了,那才是不正常。这些话只是我们两个人说说,你可别跟外人说,千万不要跟徐萦则和慕正光说。而且,你也不要刻意疏远他们,他们能感觉得到。尤其是徐萦则,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比慕正光更聪明,这种聪明不仅仅表现在学习成绩上。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哪种聪明。”
“你是想说她机灵、懂事,对吧?”
赵妤曦不想和顾庭昼讨论懂事和不懂事。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为时尚早。此外,跟顾庭昼交流是件很费力的事,想从他那里听到几句贴心的话,难度太大。她说了这么多,都没能让顾庭昼再叫她一声“姐姐”,这着实很出乎她的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因为顾庭昼就是一个这么不懂事、不懂得体贴别人的人。
“差不多吧。等我找到了你的初中毕业照,我把照片拍给你,你告诉我哪个是你喜欢的人。”
“你对我喜欢的人很感兴趣?”
“我对你很感兴趣,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
(本章完)
第186章 伴侣之间的默契
慕正光和徐萦则看到了放在家门口的剩余的蛋糕。毫无疑问,这是顾庭昼的杰作。
徐萦则端起蛋糕,开门进屋,把蛋糕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这两个人……顾庭昼送蛋糕,赵妤曦送项链,他们做的事,无可挑剔。而且,赵妤曦送的项链一看就很贵,价值不菲。”
徐萦则对这两人的态度是“惋惜”:这两个人有能力把事情做好,甚至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但可惜的是,赵妤曦的道德底线明显有问题。顾庭昼赞同赵妤曦的做法,由此可见,他的道德底线也不高。
“赵妤曦送这么贵的礼物,是想让我们帮她做什么事吗?”
“不是。对她来说,项链不贵,对我们来说也不贵。就算一条项链一万元,也不过是一天的工资。这条项链不符合我们的消费水平,却很符合她的消费水平。用平常心对待吧,不要过于在意物品的价格。”
以徐萦则对赵妤曦的了解,她不至于做出用一万元的礼物收买人心的事,这件事太蠢,且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赵妤曦送出价值一万元的礼物,仅仅是因为她想送。
倘若有一天,赵妤曦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份渐近线或者是什么其他至关重要的事物,到那时,她会重新评判礼物的性质,并考虑收还是不收。
“嗯,我明白了。”
“我等会要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要一起吗?”
徐萦则已经来科学院十几天了,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她常常和妈妈视频通话,但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这么久,妈妈对她不太放心。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想再给妈妈打一个电话。
“一起吧。你在科学院里工作这么久,阿姨会不会担心?”
“肯定会担心,所以要请你帮忙说几句话。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把第二类能力实验室里的工作情况说一说。其他实验室里的事就不要说了,听着让人不太踏实,而且,我妈妈不是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她不能知道这些信息。”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我们的工作轻松且省力,而且收入还很高,不应该让阿姨为这件事担心。”
“嗯。但你也不用过多强调这份工作有多好,我们并不是一直留在科学院,也不会一直留在研究院。我们都不擅长处理研究院里的整体工作,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研究院去做其他我们更擅长、更喜欢的事。”
慕正光从未想过“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研究院”。自从加入了研究院,他就很少想到“去做其他我们更擅长更喜欢的事”了。在不知不觉中,这份工作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的分量,他已经适应、习惯了当分院院长、当负责人的生活,便不再设想“离开研究院”的可能。
倘若要离开研究院,他最放不下的是什么?他想了想这些天以来的所见、所闻、所有收获。
最明显的收获是职位和印章,两个职位,两个印章,两种身份,两份权力。
其次是同事。有赵妤曦这样的上司,有汤景明这样的下属。虽然赵妤曦已经不是他的上司,汤景明已经不是他的下属,但这些经历都是实实在在的,都值得铭记。
然后是工资。三级分院院长,月薪32万,这无疑是一笔巨款,并且每个月都能获得一笔这样的巨款。大约只需要在研究院里工作一年,就能赚到足够的钱,到那时便可以考虑辞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慕正光很佩服这位小朋友:“谢谢你提醒我这些。”
“不用谢啦,有时我都觉得我说的太繁琐了,换成别人,估计不想听我说这么多。我要开视频通话了,你和我坐一起,哦,我把蛋糕也拍进来。”
画面出现,声音传来。
“萦萦,你今天过生日,中午吃了什么呀?小光也在啊。”
徐萦则挪动手机,让妈妈能看见蛋糕的全貌:“妈妈,看,我同事送我的大蛋糕。中午吃了很好吃的鲈鱼和红烧肉。”
王虹予看见了那个三层的蛋糕。蛋糕上的奶油、水果种类繁多,拼凑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城堡。这么大的蛋糕,两个人吃两天都不一定能吃得完。但是,也确实是要这么大的蛋糕才配得上她。她的第十六个生日,说起来是件很重要的大事,但做妈妈的却不能在女儿身边,有些遗憾。不过还好,小光也在那边,两个人都不会觉得孤单了。
“你的同事人不错啊,送这么大的蛋糕。你在那边工作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徐萦则答道:“顺利,一切顺利。”
慕正光附和道:“阿姨,我们的工作很轻松,这边的同事也很好。等工作结束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徐萦则在一旁偷笑:“我们马上就回去”,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呀。但是你说这句话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到我家来,等于回你自己的家。
王虹予也意识到“我们马上就回去”这句话好像有一点不对劲。她很愿意和小光成为家人,但是,一想到女儿要嫁人、要经历嫁人之后的事,她就觉得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快。
“说好了啊,你要和我一起回去的。”
“啊?”慕正光愣了一下,他说“马上就回去”,重点是“马上”,意思是他不想在科学院里多停留。然而,萦同学重复了这句话,并且特地强调了“回去”。对于同学来说,回家就是回家,但是对他来说,似乎还不能称之为回家。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徐萦则又和妈妈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然后,她面色凝重,正襟危坐:“小朋友,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家。”
慕正光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语气回应了她:“如你所愿。”
他的严肃只持续了一瞬,在说完“如你所愿”之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腼腆的笑容。
徐萦则也在笑:“哎呀,你都到我家那么多次了,不用这么害羞啦。”
“嗯。”
(本章完)
第187章 赵妤曦想做的事
赵妤曦与她的管辖范围里的所有分院院长完成了交接,而后,她花了一段时间处理这些分院院长曾经发布的法令。
这些法令代表的是分院院长的意志,而不是研究院的意志。分院院长离职或者去往其他城市任职之后,法令自然失效。
此外,交接工作的时候,交接的是研究院的工作,与法令无关,但在那时,赵妤曦已经看过这些法令。
法令里包含着分院院长的创意和认知,她用真假辨言、万物通感观看法令,分辨哪些人适合成为助理,哪些人应该调往其他城市。
现在,她重新阅读这些法令,不是为了看哪些人可用,而是看哪些法令可用。
研究院定好了大方向,法令则是许许多多个小的措施、办法,这些办法有的可用,有的不可用。
赵妤曦一开始是在离堂市当分院院长,后来,她调到启川市,她把原先发布的那些法令全部带到了启川市。法令主要分为四项,对罪大恶极者的处理方式、对位高权重者的处理方式、对家财万贯者的处理方式、工作人员的特权。
她既是分院院长,又是代言人,她的法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违背研究院的大方向,她所做的事,只要不明显干扰研究院的发展就行。
把别人的房子据为己有、降低工作人员的入职标准,这些都是小事,都是她乐意做的事,都是研究院不乐意让她做的事,但她还是做了。
赵妤曦看完了其他同事发布的法令,她发现这些人也在尽力争取特权,有一位分院院长竟然把他管辖范围内的所有研究院成员的工资提升到了三倍。提升的幅度不算很大,但是受益的人数很多。
这种法令很难处理,倘若不予关注,使其自然废除,这会招来一部分人的不满。若是不将其废除,会让大部分人不满,他们会说“大家都是在你手下任职,为什么他们有三倍收入,我们只有一倍”。至于没收他们的额外所得,那就更不可行了。
赵妤曦思来想去,决定让助理慢慢削减这部分人的收入:法令是你发的,那就由你来把法令收回。
那位助理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做到。他是中古者,有些站长也是中古者,他给这些人谋取福利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把福利从这些人手中夺回来,那就难如登天了。他连忙写了一份降职申请,要求降职为站长。
赵妤曦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她立即约见了这位助理。
“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依然可以给你的下属发高倍工资,但不要发三倍,稍微降低一些,降到2.5倍或是2倍。如果有一天,有其他人举报你违规操作,到那时我再把你降为站长。在此之后,你的后继者就能名正言顺地废除你留下来的法令了。”
助理对她感恩戴德,他对这位年轻的分院院长充满了仰慕和敬佩:能想出这样的解决办法,不愧是正式分院院长!
一个任意妄为的下属,一条让人为难的法令,在这场对话之后,都渐渐消失。
赵妤曦想做的事远不止如此。
昔日,她的手中只有一座城,现在,她手中有九座城,再加上她的盟友的十七座城,共计二十六座城,其中两座是人口超过一千万的大城。
她的信心和胆量极大地膨胀,她想做一些震古烁今的大事。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要等待时机,等一个主动打破规则的人出现,就像张恒戟一样,他把校园焚为灰烬,他是旧秩序的破坏者,也是新秩序的维系者,他给世人上了影响深远的一课。
张恒戟的出现是意外之喜。赵妤曦不打算让下一个人也成为意外。只要稍稍引导一下某些人,某些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在古园市里,赵妤曦和几位站长站在城里最高的楼上。
“在这座城里发生过很多不公平的事。如果我们让所有人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这座城就彻底乱了。你们在各自的管辖范围内找一找合适的对象,给他们报仇、报怨的机会。尽量把事情闹得大一点,做成一个典型,像纵火者那样。
“这件事你们全权负责、全权处理,整个流程我都不参与。你们所有人加起来只有一次树立典型的机会,当我觉得此事已经做成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不许再树立典型了。我言尽于此,你们尽快去做。”
市里有十几位站长,但是和赵妤曦开会的只有五位,这些站长都不是通过建模大赛入职的,比其正式站长,他们的工作经验更丰富。
赵妤曦认为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正式站长去做,极有可能得不偿失,对双方而言都是如此。正式站长的前途一片光明,用不着做这么危险的事。此外,由正式站长来做这件事,他们造成的影响可能会大到无法收拾,赵妤曦不想面对这样的处境,所以她没把这个任务告诉他们。
岳浩东记住了赵妤曦的命令。分院院长想做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院长说“像纵火者那样”,这句话只是个引子,院长真正的意思应该是,“典型”涉及的伤亡人数不应该少于纵火案里的伤亡人数。
但是,纵火者大概是近古者,去哪里再找一个近古者呢?这种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如果要在参赛者里面找,恐怕也不太合适,因为参赛者们经历的事情大多还没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程度。
岳浩东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投机取巧,用特殊的过程达成合适的结果。院长不参与此事,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全权负责,所以,这件事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岳浩东为他的智慧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他确信其他同事一定不可能比他更快,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办法,并且即将把这件事情做成。其他同事肯定还在琢磨该去哪里找合适的人,但他根本不打算找,他要直接进行下一个步骤:寻找任务目标。
在这座城市里,最适合被选为目标的,只有一个地方。只要稍稍动摇一下那个地方,典型就是他的了。把这件事做好,分院院长就会青睐他,甚至会把他再次提拔为临时分院院长。即便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上,被提拔为院长助理也是不错的。
(本章完)
第188章 世间最宝贵的人
8月20日,古园市的“天”塌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天忽然亮了,又忽然暗了,然后再次慢慢变亮。
赵妤曦迫不及待地回到古园市,迫不及待地召见做这件事的人,岳浩东。
“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就不再问了,我对结果很满意。为那些人举办盛大的哀悼仪式,让人们见到他们残缺的遗体,让其他人都引以为戒。所有尸体全都要发挥余热,一具也不能放过。最好把他们的家人也请过来,让别人看看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妤曦把话说的很委婉,但岳浩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死了个家人而已,远远到不了痛不欲生的地步,要想让那些生者痛不欲生,至少得再做一件事,比如说,公开死者的罪行,或者没收死者的财产。当然,如果把这两件事都做了,那就更好了。
“明白,我立刻安排人去做。”
“把他们的尸体、把他们的家人、把一些更重要的事物,全都高高举起,带到省内的各个城市,让我的同事都能看见,让那些被欺压的人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