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跳出来拍个马屁算什么事呢?
胖胖的释云和尚,也忍住想要掐人中的冲动,尴尬的嘿嘿一笑,想说些什么缓解当前场面,不及出声,却被沈铭抢了先。
沈铭方才心中压抑,只是下意识提葫饮酒,也多亏释德,此刻才反应过来。
法直方故,此处又是佛门禁地,自己饮酒着实不合规矩,
别人给你面子,是看得起你,但你不该觉得理所当然,更不能肆意破坏规矩。
他看看释德,又环视周遭群僧,叹息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便如坠疯魔。”
此言落罢,周遭皆静,群僧看着沈铭,眼睛一眨不眨。
啊对对对!佛子你说什么都对!
“却是向诸位大师道个歉,我因佛陀圆寂心中悲苦,一时间百感交集,便下意识以酒浇愁,却忘了这里乃佛门重地,着实不该!今后沈铭还需在万轮金国寺叨扰段时日,必不会再犯了。”
这话沈铭说得诚恳。
他如今身份地位在煌西佛门本就高得吓人,许多规矩于他而言也算不上规矩了,
却尊重他人,不嚣张,不擅权,知进知退,错了就认,这番举动一时引得群僧好感大增,满了,又溢出来,冒个不停。
此刻,千佛殿内三僧,依旧盘腿坐着,乍看下好似三尊木雕。
方才殿外那一幕,也全落入他们感知中。
为首僧人讷讷发出声叹息:“我以【通感】神印探知,沈施主方才那话出自真心,他……与蹇的确不是一类人。两位师弟,你们觉得呢?”
这话没人回应,为首僧人却点点头:“既然我们想的都一样,那便不再犹豫了,我万轮金国寺,自今日起,就是沈施主最忠实的盟友。”
煌西【通感】神印,可辨情感真伪。当年也不是没用在蹇身上过,知他虚伪,却也想着终能感化,最后酿成惨剧。
而这一次,先有法直认可,又得【通感】神印确认,万轮金国寺再无犹豫,彻底倒向实力还算不得拔尖的沈铭。
……
而寺中独院禅房之内,沈铭正与虞阳落独处,
小桌之上,齐整摆放着数个物件:李裳“赠”的【阴阳仙葫】所化玉佩;蛛君送的【逆鳞臂甲】;两枚源自陨落山神,正、负面神性所化神印:【崇岳】与【恶障】;
两枚【门】字神印,一蓝一黑,前者乃顿塔族空间所得,后者则是从死去的娃娃脸江光亦身上得到;
以及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手串,与桌上其他物件一比,看起来倒是最不起眼的。
墙角,此刻也斜倚着五把兵器:
诛邪,万民,妖泣,千鳞;双剑双刀,皆乃兵修神器,
一柄巨弓,乃是落星,倒显得最为弱势,乖乖的不露半点狰狞。
这些,便算是沈铭全部家当了。
都取出来,是为了交给虞阳落保管,
沈铭,准备交代后事了。
“娘子,这些你暂且替我收好。今后若得到我的死讯,切记要在确认清楚后,再按我说的去做……”
……
这一番交代,说了许久。最后又随意换了个从江光亦那里得来的空间戒指戴上,
毕竟所有装备都交给虞阳落,自己也需低配装备使用,
至于刀剑之类武器,沈铭吃过一次亏,备得充足,便不做赘述。
虞大小姐一言不发,听着自家夫君交代完后事,中途没有打断,也不似寻常女子哭哭啼啼,甚至没有探听沈铭这么做的原由。
此时,事情交代完了,大小姐也自看向沈铭,说得认真,斩钉截铁:
“再过几天,我便在镇龙司护送下回大新,你交代的事,我记得了,绝不会出差错。”
“只是,若你真死了,我会替你报仇的,即便将这天下搅得大乱,即便要以无数人性命作为代价,我也不会犹豫。”
“然后,我再自杀,下去陪你!”
如是说着,虞阳落声音便带着哽咽,却强自忍住,
眸中泪水闪晶晶,倔强得很,一滴没有落下。
沈铭无奈,只好破戒,好好安抚自家娘子……
到得半夜,轻轻离床,穿好衣物,
眼下后事交代好了,就看怎么合理的死去,
可在死前,沈铭还有件事情需要办了。
他,要见见那位穿越者,蹇。
第90章 试探与交锋
镇魔金刚塔,乃万轮金国寺关押罪大恶极之人场所。
通过刻满铭文的仄仄岩墙,穿行于大殿下层,逐渐入得地底,
接下来,便是一层一佛堂,一堂一层天!
这镇魔金刚塔宏伟壮丽,进得内里却才发现,其塔底竟是别有洞天!仿佛是按照此塔外部模样,倒扣着又在地底重新修了一座!
此塔一阴一阳,一现一藏,
阳塔耸立在外,刻满符文大阵,内里藏兵,皆为万轮金国寺高手,更布置核心机关,启动后可直接触发【千佛诛魔大阵】。
阴塔倒扣于地底,铜金玄铁打造,坚不可摧;
内外又皆镀上屏蔽感知的【鎏阴铜】,更铭刻密密麻麻传导符文,由历代高僧施展【通感】神印加持,
进一步隔绝阴塔内感知传递。
故而,只要入得这阴塔之内,即便神阶武者,神念感知也将被压榨至极限范围,难有半点舒展,与常人无异。
此地,乃佛门绝对禁地之一,
可沈铭既然想见见蹇,这要求方一提出,很快便得到应允。
如今,已到得阴塔第九层,也是最后一层,
这阴塔与阳塔等高,第九层,便是地下四十余丈深处。
“佛子殿下,蹇便关押在这里,您自去盘问便是,贫僧在外等候。”一名身材极为健硕的僧人,半赤着身躯,裸露在外一条胳臂肌肉虬扎,岩石一般。
“此地对感知之力屏蔽极强,连声音传导都限于虚无,佛子一会若有吩咐,摇动墙上【震魂铃】,贫僧就会前来。”
阴塔九层,感知屏蔽已然实质化,除了视觉,便连语言沟通也难做到。
沈铭与这僧人,皆是各拿了一块金色玉石,抵于额间,才能勉强以意识形式沟通。
而这沟通距离也极短,超过三米,便没得用了。
关押于此处之人,是真能体验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顶级享受。
“有劳大师了,请开门吧。”
壮硕僧人行得个佛礼,便取出枚奇特法器,催动之下,眼前厚重岩墙,凭空便裂开道口子,独眼一般,仿若深渊,凝视着沈铭。
再无犹豫,跨入内里,这道口子便也合实,不曾出现过一般。
眼前空间纵横六丈有余,前方一间骨牢,白森森拢成一枚莲花状,
内里一人周身钉着十七枚刻满金色符文的亮银透骨钉,又镶死在骨牢白森森栅栏之上,
蹇动不了,狼狈凭栏而坐,空洞双眼正好盯着沈铭进来方向,见到沈铭后,脸庞神经质般略一抽搐,带着疑惑。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二人初次相见。
两个同样来自异界的灵魂,两届人皇印的拥有者,在这一刻,隔栏而望。
此时,蹇额前一枚透骨钉光华骤亮,他可以与沈铭沟通了。
久久无语,终是蹇先开了口:“你是,沈铭!我见过你的画像!”
这意识中的沟通,断断续续,却能感受到,蹇情绪莫名的波动。
“说吧,你找我作甚?是那群老和尚叫你来探话的?又或者”说到这里,蹇意念中话音一顿,显出浓烈的意有所止:“又或者是你有什么问题,想私下里问我。”
蹇是穿越者,这一点沈铭可以确信。
可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天戮会知道?
天戮会这个组织,如今看来,很可能是由被人皇印抛弃之人建立的,已存在数万年,究其踪迹,竟能追溯至初代人皇时期,
其行事毫无顾忌,狡兔三窟据点极多,虽见不得光,更屡次遭各国联合围剿,底蕴却依旧极深。
这组织与沈铭有太多牵扯,其中涉及,更是沈铭的天赋复制系统,
此乃沈铭最大的底牌,即便与自己几位妻子都不曾说过,
故而,天戮会但凡存在一天,沈铭便觉如芒在背,似被毒蛇盯着一般。
沈铭没有回答蹇的提问,继续冷冷看着他,眸子里散发的情绪有限,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看谁先忍不住,说得多,暴露的线索便多,
说得少,露出的破绽便少。
过得半响,二人各自沉默,蹇再次开口:
“有事就说,有话便问,来都来了,你干站着作甚?看在大家都是一类人的前提下,我或许能回答你一些特殊问题,譬如……”
“谁和你是一类人?你且莫要侮辱我。”
蹇这明显带着试探的话语,不曾说完,被直接打断。
“空有力量,却欺凌弱小;自负傲慢,又临阵脱逃;即便成了神阶强者,依旧愚不可及,轻易便被擒住,像条死狗,关在笼中。就你?也配和我是一类人?你哪来的自信?”
蹇被这话噎到,他性子别扭,最容不得别人轻视,这一点,即使活了千余年,也不曾改变。
人,缺什么,就在乎什么。
看着眼前沈铭,居高临下瞥着自己,
对方如今名动天下,被各个势力看重;而自己,却活的像只老鼠,东躲西 藏!
一股憋屈引起不甘,腾燃怒火,骤然灼烧。
“你有何资格与我说这些!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些罢了,若我没被XX抛弃的话,我早就统一这番世界了!”
看着眼前面红耳赤,像被戳到肺管子般的蹇,声嘶力竭模样,
沈铭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个巨婴,又像个中二且自私的少年。
“你在说什么?什么抛弃了你?你莫不是疯了,尽说些统一世界的胡话?”
沈铭看着蹇,面上透着疑惑,好似看着个疯子,对他言语中的陷阱,碰都不碰。
“何必装傻呢?反正我死定了,不可能活着离开万轮金国寺,且你身怀XX之事,天戮会早有猜测,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的底牌没有暴露?”
蹇见沈铭没中套,也不急了,收敛方才半真半假情绪,嘴角挂起抹嘲讽:
“沈铁的后代,原本性子木讷,不过一个书呆子,到得北境后,却性格大变,实力突飞猛进,出口成章,才名冠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