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二会长的韩江平心里清楚,天戮会强则强矣,可这强大的前提,是需潜伏在阴影之下,暗中布局推手,以小博大,方能成事,
若暴露于阳光之下,那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当年天戮会遭天下诸国围剿,差点就被灭门,这,便是逾越禁区的下场。
谋夺神印,人造神灵,潜伏于暗中搅动天下局势,这是天戮会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组织存在时间极长,行事风格也极为偏激,为达目的不顾后果,很多时候甚至站在了人族的对立面,韩江平一步步做到组织高层,知到的会内辛秘自是越来越多,
可知到的越多,他便越是心惊胆战,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天戮会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他自小就为之效力的组织,无论是实力,还是目的,似乎都没有自己知道的那般简单,而自己这个所谓的二会长,也绝非是天戮会的二号人物,他的上头,还有不少怪物!
这,便是韩江平虽然隐隐觉得眼下局势对天戮会极为不利,似乎将有大事发生,却也只是感到不安,而没有过多恐惧的原因。
只是,天戮会存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自己身处的组织对于猎杀神灵近乎执着的行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真只是为了追求力量?或者是为了争夺天下?
亦或是……?
每每深究到此处,韩江平就觉得心惊胆颤!
天戮会的很多行动,都是由他亲自操刀,
一步步从基层做到高层,韩江平也逐渐完成了从工具到掌权者的蜕变,有了自己的思想,
而以往执行过的许多任务,也将一个如何都避不开的点,展现在韩江平面前!
无论是过往引发的动 乱,还是策划对神灵的暗害,都若有若无指向一个关键,那便是深渊暗界通道!
自己身处的组织,似乎与那深渊暗界通道后面的存在,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不能多想了!更不能在大会长面前表现出我对此事有丝毫动念的痕迹!否则……”韩江平面上虽无表情,心底却浪潮汹涌,又努力将逐渐发散的思绪收束。
“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我且不能多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干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心中强自安慰自己,旋即将情绪转移,喃喃道:“先将沈远、沈凌这对父子除掉,他们可是给我招来了好大麻烦!!”
一念至此,脚步便又快了数分,身影很快融入风沙之中,没了踪迹。
……
万轮金国寺,奇异空间之内。
星河依旧灿烂,寂寥广阔,又透着辉煌绮丽。
法直神僧瞩目两枚蝶形光斑渐渐消散,化为银色碎屑,最终消弭无形,脸上却无太多悲色,
对于沈铁和虞雪霁来说,如今才算是解脱吧,对于这一点,法直该是感同身受的,
甚至,带着些发自内心的羡慕,也未隐瞒,流露于目光之中。
神僧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沈铭、虞阳落颔首轻笑:“两位施主,此间事了,贫僧也终于卸下了重担,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这话,说的飘忽,如轻羽随风而荡,其中含义又沉重,似高山巍峨。
沈铭不由的,便想起蛛君离世之前的模样,那种带着解脱与不舍的神情,满是遗憾又透着释然,
当年的五人组,岁月青葱,鲜衣怒马,如今还剩几人?
漫长时光带来的除了回忆,最终剩下的,终究是沉淀下来,那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过,结成结,凝成泪的遗憾。
“沈施主,接下来的几日,你便在我寺住一段时间,这样较为安全。
贫僧活的太久,早就该死了,可在死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去做,即是为了结自己一段恩怨,也是为了替你铲除一个后患。”
此言倾吐,云淡风轻,交代后事一般。
“沈施主,今后的事情,便辛苦你了,你要走的那条路,必定充满艰辛,必定坎坷,也必定极为凶险,贫僧无法帮到你了,但贫僧相信,那条路,你不会走的孤单。”
法直神僧如是说着,目光先是落在虞阳落身上,又渐渐移到沈铭左手之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终是转身,踏步行于无尽星河之中,身形若远若近,若即若离,似乎马上便要消散。‘
这时,虞阳落也站起身来,朝着神僧背影说道:“大师,此次一别便是永别,您有什么话需我带给家祖的么?”
此言落,二人眼前特殊空间已然开始扭曲,隐约可见天光闪现,逐渐耀眼,
显然,二人正在逐渐离开这方特殊空间。
而法直那落寞得近乎惨淡,快要彻底不见的身形,却不曾停顿,越走越远,
一段声音,也在二人耳畔徐徐响起:
“告诉藏锋,后面还有很多事需他处理,便也辛苦他了。”
……
最后,又似自嘲,或是感叹,法直轻轻呢喃,声音低沉,像自言自语,又像对沈铭、虞阳落二人做着最后的倾述:
“我自幼为僧,青灯古佛,
后逢天下大乱,幸得遇见几位好友,携手江湖,纵横天下。
那时的我,一心想做英雄,成为英雄。到得如今,终是友无所友,爱无所爱,孤身飘零,自己倒成了这在世佛陀。
现在想来,原来放不下执念之人,竟一直是我。
回顾前事,不如执鞭纵马,行酒泛舟,好好看看这天下江山,踏遍这万里山河,也要鼓起勇气,告诉那爱我的女子,我……也喜欢着她……
这样,便好了……”
这轻叹,叹不尽心中遗憾,
这轻叹,又凝滞的好似化不开的墨,岁月越久,痕迹越浓。
终于,天光大亮,四下安宁,
铜钟响起,候鸟南回,古树依旧,新枝结芽。
沈铭,虞阳落二人,回到了万轮金国寺。
……
第77章 人皇之路
此趟煌西之旅,耗费时日不少,
先是获得初代人皇留下的线索,又拜访在世佛陀详聊甚久,最后更跨越千年与沈铁沟通,沈铭知道,自己距离真相已然越来越近了。
可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那个初代人皇与二代人皇耗尽一生都无法解决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那危机,又与自己原本世界存在着什么牵连?那危机又是何等恐怖,竟直接指向了盘古?
而且如今看来,这莫名危机涉及的,可绝不仅仅只是盘古,更涉及到初代人皇、二代人皇、甚至其他穿越到此界之人原生世界的至高神。
这是一场涉及世界意志的布局,牵连一界众生存亡!
所以,自己背后的人皇印,那让自己短短时间便成就灵阶修为的金手指,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穿越者福利,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它在让自己变强的同时,也一直在考验着自己,
若自己如那煌西皇子一般,得到了力量便罔顾苍生,肆意妄为,说不定早就被人皇印抛弃了。
可是,自己真能解决未来那场巨大危机么?对于这一点,沈铭并不自信。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前世的蓝星,虽在商场有些小小成就,却绝非天纵之才,他也有私心,有妄念,有七情六欲,有贪嗔痴怨,
对于这些,沈铭有着清醒的认知,前世今生,自己都算不上天命之子,与那些被人皇印抛弃的人对比,自己最多就是没他们那么偏激,也没那么自私,更没有将眼前世界当做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游乐场。
可仅凭这些,又怎足以救世?
天赋复制器如今停滞在四级,该如何升级,仍是未知,
自己的修为如今也只处于灵阶,可身为神阶的沈铁、荆落落、法直等人,强则强矣,寿元也不过千余岁而已,和那跨越时空与自己对视的盘古对比,便似萤火皓月,
由此可见,那未来天灾,绝非神阶实力便能解决。
可神阶就是此界极限,湘君、央君这些神灵定比寻常人类的神阶要强得多,可仅仅是镇守深渊暗界,便已让们分身乏术,那自己又该拥有何种力量,才足以彻底解决未来的灾难?
这是一种诡异的实力断层,一种在巨大灾难面前,人族难以凭借自己努力跨越鸿沟的绝望,
这鸿沟极深,也极广,即便初代人皇给人族带来了修行功法,二代人皇给人族带来了神印利用方法,即便本界众神倾力相助人族,也难以填补这鸿沟!
想到此处,一股无力之感便在沈铭心中滋生,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直到此刻,沈铭才有些明了,人皇印或许并非无所不能,也并非至高无上,它只是一件工具,一件用来解决灭世之灾的工具,
这件工具至关重要,也极为关键,如今握在自己手中,这责任,便当真逾越万钧!
心中迷茫,涌现出难以言语的彷徨之感,沈铭愣愣看着眼前连接法直神僧栖居奇异空间的苍天古树,久久无语,
此刻,却觉握着自己右手的柔夷,紧了紧,带着关切。
虞阳落似乎感受到自家夫君的心境,将沈铭的手牵得紧了几分,目光含着柔情,亦含着坚决: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至这世界尽头,直至天涯海角。”
二人虽是无言,沈铭却读懂了自己娘子眸中的意思,心中不由一暖。
怕,有什么用呢?迷茫,又有什么用呢?
天灾将近,未来的危险绝无避免,那便去面对吧,
为了这天下万民,为了这芸芸众生,也为了自己在乎的这些人!
这一刻,沈铭心中积压已久的忧虑,便随风散了,
起码,人皇印选择的是自己,起码救世的重担是肩负在自己身上,起码未来的存亡,乃是由自己面对,而非寄托于他人,
起码,还有这么多人,信赖着自己!
人皇,从来都不是看你手中握着多大的权利,也并非单纯看你实力几何,
承载苍生之运,掌握苍生之力,心怀苍生之命,籍此一往无前,但求问心无愧,
或许,这,便是人皇之心。
便在此刻,沈铭只觉心意通达,体内一股奇特能量蠢蠢欲动,好似风抚湖面,泛起涟漪,圈圈点点,
背后亦传来淡淡暖意,并不热切,又显得极为强烈,
每次背后传来这种感觉之时,沈铭便生出种错觉,似乎自己在不断被此界认可,被天道承认,自己的身体也越发圆融,完成着一次次蜕变,
这种蜕变,与实力强弱无关,而是种源于进化般的感觉,
这进化,并非战力的进化,而是一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神者,力也,性也。修力不修性,最后造就的往往就是煌西皇子那般人物,带来的往往是灾难,
而性力双修,似乎,便是人皇印进化到第五阶的关键?
正当沈铭似有所悟之时,万轮金国寺内,也传来悠扬钟声,惊起天边一片飞鸟变幻飞行方向,勾勒出一道锋利弧线,好似裁开天穹的刀。
恰在此时,几名僧侣似乎也被钟声所唤,朝着这苍天古树渐渐行来。
沈铭放眼看去,却正是当前留在寺内的几名法直亲传弟子:
释空,释性,释云,还有被揍得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释德。
此地乃在世佛陀栖居奇特空间入口,看似荒芜空旷,实则被看守的极为严密,要论安全程度,比起皇宫都犹有过之,
此刻法直的四名弟子赶来,显然是得了其传唤,
又见得四僧面色各有迷茫,唯独释空虽强装镇定,眉眼中一丝悲色却难以掩藏,再结合法直方才遗言般的交代,沈铭便大致猜测出四僧前来此地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