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喃喃自语，她模糊地意识到克莱恩大概是生气了，但变得迟滞的情感又让她没办法很好地理解这种怒火，只是从过往的规律里，她总结出自己应该去道歉。
但想要道歉的声音就像是努力破土而出的种子，也许终有一天它能顶开坚硬的岩石和厚重的泥土，重见光明，但直到现在为止，它还被埋葬在黑暗里。
因而爱丽丝仍然坐在原地，去整理她能想起来的那部分记忆，去思考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去检查她的收获。
脑海里的记忆如她几次回想起来的那样破碎而混乱，爱丽丝从中抽出了她所能想起的、最早的开始有一个声音喊醒了她。
“永远纯真的孩子，
“幸运与奇迹的化身，
“灾祸与混乱的起源，
“……”
三段式的尊名在她的耳畔响起，记忆中，第一次听到呼唤的她下意识沿着声音望去，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这是他们，不，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那是，还没有成为“水银之蛇”的威尔昂赛汀，那时甚至不叫这个名字，还是个隐姓埋名的“先知”。
爱丽丝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沉睡在“概率之骰”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绝不是她记忆里的那条波光长河她在睡着之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第一优先级的事情，爱丽丝继续尝试着，将那些残缺的记忆理成一条线。
还是“混乱行者”的威尔昂赛汀还是继续这么叫吧。
总之，那时的威尔昂赛汀发现了偶尔清醒的她，尝试着唤醒她，所做的第一个尝试，是为她编写尊名。
当她成功醒来后，威尔昂赛汀也完成了仪式，晋升成为了“先知”。
们其实一起呆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人类的定义，那个时候的她与威尔昂赛汀，或许可以称为朋友她单方面认为的朋友。
是的，单方面。
那段记忆里最不对劲的地方，要从冰淇淋首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后开始说起。
威尔昂赛汀在她含混不清地描述中一遍遍修正，最后制造出了不能算是冰淇淋的冰淇淋。
那时甚至没有奶油，最早的冰淇淋雏形，是用冰、牛奶、水果、蛋黄和脂肪制成了半固体状，转出了她熟悉的螺旋。
当见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后，爱丽丝迎来了另一个难题没有人类的身体，要如何去品尝食物的味道呢？
那时，威尔昂赛汀笑着安抚了她：“帮我晋升序列1吧，到时候我就把身体借给你，让你尝尝冰淇淋的味道，怎么样？”
爱丽丝……爱丽丝信以为真。
她相信了这显而易见的谎言，帮助她的朋友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序列1，然后……然后她不记得了。
记忆到这里重新变得混乱，最后戛然而止，爱丽丝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有些茫然。
她应该愤怒的或者说，人类是应该愤怒的，为被欺骗，为被辜负，但她没有，她只感兴趣威尔昂赛汀身上的那份序列1特性。
不，还有乌洛琉斯……
“永远纯真的孩子，
“幸运与奇迹的化身，
“灾祸与混乱的起源，
“……”
正在思考的时候，爱丽丝忽然又听到了层迭的祈祷声，有男性，有女性，似乎来自不同的地方，混杂在一起，爱丽丝沿着最强烈的那道声音看去……那是谁？
黑色的、宛如风衣的长款巫师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尖顶软帽，水晶制的单片眼镜……
爱丽丝不用去看那张脸，单凭这身疑似从来没换过的衣服，就能判断出的身份阿蒙？
“不谢谢我吗？”阿蒙转了下单片眼镜，唇角重新扬起那个她熟悉的、戏谑的弧度。
那些褪了色的情绪一点一点被重新染上颜色，其中最鲜艳、最浓烈的颜色，名为恐惧。
第245章 Chapter 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爱丽丝很快意识到她没必要害怕，她，她现在又不是之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她壮着胆子，恶狠狠地留下了回应：
“谢什么谢！”
阿蒙没有因此生气，她看见阿蒙轻笑了一声，像是穿过了什么，骤然抬头看向了她，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轻声说：
“找到你了，小爱丽丝。”
爱丽丝一下子收回注视，她看到房间里有一道透明的身影迅速浮现，微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嗯……你现在还在意人类的礼节吗？”
爱丽丝顿了一下，没去回应这句话，而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要是我没有回应你的话，你还能找到我吗？”
阿蒙似笑非笑地看了爱丽丝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抬眼看着她，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道：
“我可是阿蒙诶！欺诈化身！我说的话有半个字能信吗？”
爱丽丝陷入了沉思。
悄悄抬眼看了看阿蒙似笑非笑的神情，爱丽丝有些心虚地往后挪了挪，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又没有说错！”
阿蒙一下子被逗乐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一边笑一边好奇地问道：“所以，要是我承认了会怎么样？”
爱丽丝惊诧地看了一眼，反问道：“你都承认了，那还用说吗？”
阿蒙用一种惊叹的表情看着爱丽丝，爱丽丝无视了这种眼神，深吸一口气，朝着阿蒙郑重其事地问道：
“谢谢。
“我……我目前的状态能持续多久？”
阿蒙惊讶地再次反问道：“我可是阿蒙诶！欺诈化身！我说的话有半个字能信吗？”
爱丽丝伸手痛苦地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里透了出来：“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做这种事情了！别学我说话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的，”阿蒙轻笑了一声，“至于能维持多久……嗯……你一点问题都没察觉到吗？”
爱丽丝疑惑地抬起了头。
阿蒙笑吟吟地看着她，用恶劣的语气说道：“我可不会那么好心给你解释的，小爱丽丝。”
在停顿了十几秒后，爱丽丝忍无可忍地问道：“你为什么非得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
“你不喜欢吗？”阿蒙惊诧地问道，“人类常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昵和喜爱我可是很喜欢你呢，小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吓得打了个冷颤。
阿蒙嘴里的喜欢，听起来就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故事。
阿蒙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我对你应该还挺客气的吧？
“之前就算了，你现在怎么还那么害怕？
“而且，我可是刚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呢结果你到现在为止，只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地说了声谢谢。”
爱丽丝认真思索了片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明明就是把我当玩具不，我或许比玩具的价值高一点……你明明就是在把我当宠物养吧！”
“呀，被发现了，”阿蒙漫不经心地笑道，“毕竟，你总不能要求我把人类当朋友，对吧？”
爱丽丝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了嘴。
“你想说什么？”阿蒙好奇地问道。
爱丽丝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凡人和神话生物存在生命本质的不同，这种差距是无法逾越的，所以我本来想说，我们的灵魂应当是平等的。”
“哈，”阿蒙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样笑出了声，“你居然是这么认为的？”
“不，”爱丽丝摇了摇头，“神灵会在非凡特性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迹，所以即使是在灵魂上，神灵和凡人也不是平等的。”
停顿了一下，爱丽丝又补充道：
“或许我们在情感上是平等的假设你有情感的话，但我想，你不会在意凡人的情感，就像我一样。
“我早该意识到的……我只是在好奇，在渴望，在摹仿，我潜意识里，就没把自己当成过人类。”
“你居然发现了。”阿蒙的语气既惊讶又惋惜。
爱丽丝一下子想起阿蒙戳她痛脚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阿蒙在惋惜什么，瞪着眼睛喊道：
“你现在也在把我当宠物吧！”
“不不不，”阿蒙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我了解过人类是如何饲养宠物的，那大部分时候不代表着好玩，而是麻烦。你比宠物要好太多了，没有那么麻烦，而且很好玩。”
爱丽丝被噎了一下，她咬牙切齿地对阿蒙说：“谢谢。”
“不客气。”阿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微笑着应下了这句话。
爱丽丝沉默了一下，一脸真诚地问道：“我到底是哪里讨你喜欢了？我改还不行吗？”
阿蒙一下子笑出了声，上下打量了一眼爱丽丝，认真说道：
“恐怕有点难改，毕竟你尊名里可是有一句‘灾祸与混乱的起源’呢。”
爱丽丝微微一顿，皱着眉问道：“尊名能不能改？”
“为什么要改？”阿蒙疑惑地问道。
“……听起来有点太像邪神了，”爱丽丝皱着眉回答道，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等一下，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尊名啊？！”
“你居然才发现这件事？”阿蒙惊讶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默默低下了头。
“我都有点不忍心骗你了……”阿蒙带着笑意说道，“算了，你听说过‘解密学者’吗？”
爱丽丝无视了阿蒙的前半句话，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偷盗者’途径某个序列的名字？”
阿蒙点了点头。
爱丽丝认真思考起改一个“解密学者”破译不出来的尊名的可行性。
嗯……格式一致的话，不如……甜点与冰淇淋的收割者？
“……这个应该确实不太能破译的出来，”阿蒙有些迟疑地推了推单片眼镜，“毕竟我没见过有谁这么写尊名的。”
“你作弊！”爱丽丝一下子抬起了头。
阿蒙轻笑了下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关于你的尊名，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还记得吗？我可是……‘遨游命运的影子’啊。”
第246章 Chapter 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