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现在这情况,估摸著用不了多久战事就要结束了。”
“毕竟韩国的大将军都要死了。”
“等战事结束,或许就可以有军中的信件往来了,再有,赵封那小子的岁俸不是一直没有发放吗?等这一次战事结束后,应该就要发放岁俸了,到时候询问一番情况就知道了。”吴里正立刻笑著道。
“恩。”
“吴爷爷说的没错。”
“我们在家里等著消息就行。”赵颖连连附和。
“我明白的。”赵氏点了点头,可神情仍然非常担心。
“但愿那个转入主战营的不是赵封,战场上九死一生,我真的不愿。”赵氏心中喃喃。
与此同时!
咸阳,王宫,章台宫!
入夜。
灯火通明。
今日秦王罕见的没有处置奏折,而在宫殿内,两个人相对而坐,桌子上摆著酒,还有一些肉食。
作为君王的嬴政亲自提著一壶酒,给面前之人倒上。
一看。
此人正是当朝大医,夏无且,也是秦国声望最高的大医。
“岳父。”
“今日是阿房三十一岁的生辰了,也是阿房离开我们的第十七年。”
“话不多说了,为了阿房,干。”
嬴政微微一笑,带著一种回忆,提起了酒杯。
夏无且没有说什么,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夏无且略带几分伤感的道:“普天之下,还记得阿房的应该也只有我们二人了。”
“岳父放心吧。”
“我一定可以找到阿房的,终有一日,我纵然寻遍天下也要找到她。”嬴政非常坚定的说道。
秦征天下!
嬴政不仅仅是继承了历代先王,历代老秦人的夙愿,在心中更是有著渴望。
在秦找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那在一统天下之后,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我会一直等著,等著那一天。”
“或为阿房,但更为天下一统。”
“你可知道当初我放在好好的赵国大医不做,为何会带著阿房与你一起逃到秦国吗?”夏无且微微一笑。
“因为阿房与我情投意合。”
“岳父也只有阿房一个独女。”嬴政不假思索的道。
但此话一落。
夏无且却是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嬴政微微诧异。
“当初你差点被牢狱里的赵卒溺亡,申越抱著你来寻我,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夏无且缓缓道。
“那一日,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房。”嬴政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情的笑容,带著追忆。
“自那以后。”
“你就搬到了我家中相邻。”
“申越教导你为王之道,多年相处,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王者之气,更是听到了你对阿房的许诺。”夏无且又接著说道。
“我对阿房的许诺!”
嬴政喃喃说著,眼神之中则是浮起了一抹追忆之色。
回想多年前。
自己还在赵国为质。
那一日。
嬴政与阿房相伴而行,看到了邯郸城内的诸多不平,看到了饿死诸多的平民,看到了因战乱而死的百姓。
也正是那一日。
阿房回去后闷闷不乐。
身为医家女的她本就是有著一种仁德之心,看到有人死去自然是心存不忍。
而那一日。
年仅十岁的嬴政向著阿房承诺。
“阿房。”
“以后等我回到了秦国,等我成为了秦王,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让天下再无战乱,让天下安定休养,让天下百姓全部都得以安宁。”
“一人行医只能医几家几人,但如若我为王,便可医治整个天下,一统天下。”那一个年少时期的夙愿,甚至是承诺。
不仅被阿房听到了。
夏无且也听到了。
“岳父当年竟然偷听。”
回过神来,嬴政带著几分吃味的笑道。
“若不是听到了你这话,我当年可不会带著阿房随你逃走。”
“我行医多年,在我手上得以救治的人不计其数,但我见过最多的病并非病,而是饥饿,而是战祸,这才是天下最大的病。”
“你说的没错。”
“一人行医能医多少人?终究是改变不了天下,无数人仍会死去,只要天下一直诸国鼎立,会持续有无数人死去,唯有一统。”
“这,也是我当年带著阿房随你来秦的原因啊!”夏无且发自内心感叹的说道。
“如今来看,我倒是希望岳父没有听到那些话。”
“我愧对岳父。”
“阿房,在我手里丢了,生死不知。”嬴政则是带著几分苦笑,更有著惭愧。
见此。
夏无且提起酒壶给嬴政倒上了一杯,随后温声道:“当年的事,我一切都看在眼里,这并非你所愿,而是我们父女两个卷入了权势的纠纷之中。”
“当年你刚刚继位又如何压得住他们?”
“哪怕现在。”
“他们或许都已经被你压制下去了,但心思却仍然不少啊。”
“权之一字,带来了太多变故了。”
嬴政提起酒杯,一口饮用,眼中透出了杀意:“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当年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岳父。”
“你放心吧。”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樊於期,当年是他差点杀了阿房,也最终让阿房不知所踪。”
“总有一日,我会用他的人头来告慰岳父。”嬴政冷冷说道。
“政儿。”
这时。
夏无且的称呼却是忽然间一变。
“岳父你说。”
嬴政立刻回应。
普天之下。
或许眼下也只有夏无且能够以此称呼来对他。
“你有多久没有见你娘了?”夏无且忽然开口道。
此话一落。
嬴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悲伤之色,继而苦笑道:“已有近十载了!”
“政儿。”
“既你称我为一声岳父,我也是你的长辈。”
“这么多年了,岳父也看到了你的心病。”
“十载未见你母,岳父也知道你心中思念,如若真的想,便去吧。”夏无且缓缓说道。
当年之事。
夏无且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闻言!
嬴政脸上虽透出了思念,但想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后,却也有著一种恨意。
“岳父。”
“当年之事难道你不清楚。”
“她,背弃了我。”
“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两个孽种,她背弃了我,背弃了大秦。”
“她,甚至还要杀我,杀她的儿子。”
话到这。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回忆如此,嬴政的双眼也有著几分蒙胧。
或许这种情感也只是在夏无且面前才能够表现,也唯有在夏无且面前,还有曾经的吕不韦面前,嬴政才可以表达自己内心最真挚的情感。
“唉。”
夏无且叹了一口气:“她做的那些蠢事,岳父又怎会不知。”
“今日提起她,并非是岳父硬是让你去看她,而是让你正视自己的心病。”
“十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