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原来你也是被遗弃的吗...”
看着花子,犬屋敷就好像看到自己。
一条可怜的...卑微的...狗!
所以在下一秒,他做了一个决定。
“放心吧,我会收养你的!”
这时,妻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走过来。
眉头微蹙,居高临下看着一人一狗。
“这狗是怎么回事?”
犬屋敷凭着刚刚的激动,直接开口道:“它叫花子,从今天起成为我们家......”
可惜,还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
“丢掉它。”
语气带着不可违逆的冰冷。
好似一盆凉水,将犬屋敷从头淋到脚。
将他刚升起的冲动一下子浇灭。
不理会僵在原地的犬屋敷,妻子将档案袋递给他。
“你的体检报告下来了,自己看吧。”
机械式的接过报告,妻子扭头离开,全程没有一点给他商量的余地。
打开档案袋,体检报告显示身体健康状态并不好,邀请他去医院做更细致的进一步检查。
很显然,不管是儿女还是妻子,都没有看过这份报告。
否则,他们多少应该关心一句吧...
“呵...”犬屋敷自嘲一笑,又或者就算他们看了,也只是会担心身体不行的他,没办法继续赚钱还房贷而已...
......
次日。
大和台中央综合病院。
“胃部...是癌症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电脑上的CT照片:“现在是4A阶段,已经转移到全身了。”
“还...还可以治吗?”
医生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了句:“下周带家人一起来吧。”
恍惚着离开诊室,犬屋敷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忘在了桌子上。
连忙转身重新进入诊室去拿。
却只听医生正在跟护士道:“这个病进展很快,我估算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月了,等下周他家人来了,告诉他们一声吧...”
轰!
好像一枚炸弹在犬屋敷脑海当中引爆。
太多的打击和憋屈,让他早已感到麻木,甚至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而只是一个按照规定轨迹不断运转着的机械。
可直到得知这具身体真的已经要到了极限,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
无数的情绪和想法冲入脑海。
“我...这就要死了?”
“谁来照顾老婆,谁来照顾麻里和刚史...”
“刚刚换的房子,房贷怎么办?”
“他们会为我伤心吗?”
“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们,如果没有我,她们的生活会更艰难...”
“或许不用治疗也是好事,家里已经出不起那么多钱了...”
...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浮现。
完全将他的思维占据。
以至于犬屋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医院。
冷清的公园当中。
犬屋敷独自坐在秋千上,铁链因年久失修已经布满了锈迹,链接处的口子也已经裂开不小。
随着微微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链子就会断裂,但可以预见的是,它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就好像自己的一样。
掏出手机,犬屋敷打开电话薄看着上面一排排的人名微微发呆。
他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办,完全陷入茫然,本能驱使着他,想要寻找一份慰藉和温暖。
但他没有可以倾诉和寻找安慰的对象,没有朋友和亲人,算来算去,也只有老婆孩子了。
怀揣着忐忑的情绪,犬屋敷拿起手机。
先是打给了老婆。
只不过,此刻老婆正在超市上班。
领班就在不远处看着,周围还有客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丈夫后,最终还是在领班的目光当中直接挂断了电话。
公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犬屋敷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然后,他拨通了儿子刚史的手机。
可他不知道,此刻刚史在学校里正遭受霸凌。
“快点把钱都拿出来!”
几个不良将他的书包抢走,翻来覆去却也只找到了五百。
“什么情况,竟然真的只有五百!”
“再给你一点时间,月底之前给我准备好一万,否则就要你好看!明白没有?!”
等几个不良走后,刚史掏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显示爸爸。
微微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
没通。
公园,犬屋敷听着手机当中传来的盲音。
儿子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女儿麻里的手机。
学校教室当中,几名女生正在聊天。
“听说啊,织田的父亲可是一名伟大的漫画家呢!”
“真的吗?好羡慕啊...”
“是啊,我觉得会画漫画真的超帅呢。”
“诶?麻里,织田好像就在你家附近吧?”
麻里默然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拿出看了看,来电显示为爸爸。
脑海当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家那个懦弱,苍老,无用,没有丝毫男子气魄的父亲。
又想到同学们正在聊的织田的父亲,心中不由得感到烦闷。
一把按下了挂断键。
“诶?麻里,你不接电话吗?”
“我爸打来的,估计也没什么事...”
...
全都挂断了呢...
犬屋敷默然放下手中的手机。
虽然明知道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感到一阵悲凉。
一直在公园停留到傍晚,才迎着夕阳缓缓走回家中。
刚进门,便看到麻里正在客厅,旁边还有她的同学。
“那个...”
麻里却率先打断:“我们先上楼了。”
好像刻意躲着他一样,拉着同学上楼返回自己的房间。
隐约可以听到同学的小声询问:“麻里,那是你爷爷吗?”
而麻里,却没有反驳。
妻子回家后,犬屋敷想着将自己的事情当面告诉她。
却被她抢先斥责道:“我让你将那只狗丢掉,你怎么不听?你看,它在家里大便了!”
一边打扫卫生,一边不断冒出更多抱怨。
让犬屋敷根本难以插话。
饭后。
犬屋敷只能牵着花子,离开了家。
“对不起,花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呜汪!”
犬屋敷苦笑一声,蹲下身来。
抚摸着花子:“你说我真的告诉他们,他们会为我流眼泪吗?”
“呜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