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离这边三里,董卓擦过刀锋,将绣有鸟雀的绢帕揣入怀里,这是收养的义女送给他。
“西凉儿郎,该我们走了。”
原本驻扎前阵,是为抵挡对方主力前阵涉谷军,眼下,改变目的,杀向那支郡县兵马,虽然不是对方主力,但不重要了。
被关张各带走一营兵马后,他麾下西凉军也只剩六千人,还没有副将可用,整支军队此刻全靠他一人支撑。
不久,六千西凉军紧随董卓迅速穿插战场,奔袭五里进入北面丘陵地带,随着斥候来往繁密,又是两里过后,终于见到包抄北面那支一万五千的郡县兵马。
地势起伏,一万五千郡县士兵跟着将领陈隆恩,如潮水般朝北方向冲过去。做为杂兵的统领,陈隆恩的任务就是试探、拖延,眼下忽然接到包抄的命令,顿时感到兴奋,这和试探敌军,上去当炮灰的功劳是不同的。
只要在战场表现亮眼,往后便能得到天子的赏识,此时他策马上了一段坡地,正翻看行军地图,寻找标识时,余光之中,一支不满万的军队出现在他们左侧。
双方距离不过三里,并不算远,站在坡地居高临下便能看到对方。
“叛军?”
陈隆恩低声呢喃,然后抬起手,前行的军队,迅速改变行进的阵列,开始组成战斗的阵型。他想要尽快推掉这支敌军,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包抄的命令。
“准备!”他发下命令。
“准备!”
同样的声音也在六千西凉军中响起,董卓骑在坐骑上面,看着摆开阵势的一万五千人,拔出锯齿刀。
身后阵列纷纷拔刀、架矛,八百弓手纷纷上前站在同袍身侧,能成为弓手都是士兵中的精锐,臂力和耐力极佳,长途急行军并不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就在一万五千郡县兵马推过来的刹那,董卓促马而出,身后的六千西凉兵发出‘哈’的一声,捏紧刀兵、枪杆,紧跟奔跑起来,六千之数,漫山遍野的冲刺起来。
箭矢飞舞半空,落在双方人堆带起血花,早已习惯的厮杀、冲锋的西凉兵脸上全是一片戾气,前排步盾在奔跑中举起了盾牌,然后轰的一下撞进对方阵列,左右、四周,更多的步盾举盾缩身,避开刺来的长矛,一个接着一个的撞进人群。
然后,纷纷挥刀照着前方的敌人疯狂劈砍,那股断铁般的杀气令得没经历过厮杀的郡县兵马为之胆寒。
鲜血疯狂在锋线上飚射。
“抵住!”陈隆恩在阵后不断发出命令,或大声呐喊,“反推,杀过去,砍下敌将脑袋!”
“跟我来!”
耳边都是狂热的呐喊声,董卓闭了闭眼,血管里的鲜血,仿佛都在燃烧,他拖着锯齿刀,带上一千人从另一边绕行战场,直接从侧翼插入直接扑向这支兵马的中阵。
一炷香!
这支常年简单训练,并未厮杀过的郡县兵马,在碰到一路杀过来的西凉兵,仅仅抵挡了一炷香,就在这片坡地上被冲撞撕裂,随后是漫山遍野的溃兵,疯狂朝四面八方逃散。
主将陈隆恩一边奔逃一边收拢溃兵,还未扎下阵脚,再次被奔蜂拥而来的小股西凉兵冲的稀碎,他本人也在乱兵之中,被冷箭射死,最后被某个小兵砍下了脑袋。
……
南面的另一支郡县兵马也同样遭到了张辽的六千并州军阻截,相对于西凉兵的狂野,并州军士兵显得格外有序,阵与阵之间相互交替配合,一寸寸的击溃对方防线。
不过对于那边发生的战事,位于朝廷中阵里的郭信已经接到交战的消息,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在意这两拨兵马的死伤。
他笑着看了看手中情报,随后递给李敢。
“这两支兵马,本就是诱骗对方前阵救援。眼下果然中计,呵呵……现在对方中门大开,将中阵暴露出来!传令我将令,涉谷两营四千人,迂回朝南,生奴军一营两千向北,虎贲军两营,与龙骧同出,直插对方中阵!”
唳!!
晨光已升到云端,白云卷动的天空,传来一声高亢的鹰鸣。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皱眉时,已有前线交锋的战报送达,做为棋子的那三万地方兵马,被全线杀崩!
“废物,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他骂了一声的同时,四千涉谷、两千生奴军犹如巨人环抱,扑向中路,配合他们的还有徐徐推进的四千虎贲、四千龙骧。
然而,令先来到中路战场的涉谷、生奴感到意外的是一支数量千余人的兵马,稳稳立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随后,摆开阵势,毫不畏惧的朝他们了杀过来!
一时间,是头皮发麻的交锋!
这章我憋惨了,想让所有人都看懂战场局势,真的是一点一点的写,将战场情况布置出来
第122章 云之老
凄厉的鹰鸣划过天空,展开羽翼的身影从云下飞过去。
冰冷的眸子里,是沸腾的厮杀搅成一团,一面‘并’字的旗帜,屹立在无数涌动的潮水中。
浩荡的兵锋推过来,一字对冲的陷阵营士兵在号角声里,后撤变阵,紧缩成圆,随后被包围在浩瀚的兵锋里。
喊杀如潮充斥人的耳朵,刀枪箭矢疯狂倾泻在这团圆形的阵列当中,一面面圆形铁盾层层叠叠仿佛密不透风的铁墙,将刀劈、矛刺、落下的箭矢尽数挡下。
阵列正中,举着令旗的高顺,满脸血污,不断观察整形的变化,士兵的减少,挥舞旗帜让后备的兵卒上前填补,有短矛从阵型上方掷进来,被他一把抓住,反手又掷了回去,阵型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时,他继续舞动令旗,嘶声大喊:“准备”
锋线一圈的步盾捏紧了盾牌把手,身子微屈,向左侧倾斜的一刻,高顺抓住一名手臂流血的伤兵向后丢去,他声音歇斯底里:“刺!”
一个个步盾偏转身躯,密不透风的盾牌轰的打开,蓄势待发的一柄柄长矛瞬间捅出,周围生奴人、涉谷军士兵顿时栽倒一片。
下一秒,阵列里的声音再起:“御!”
一面面大盾几乎在这瞬间收缩、回拢,又化作铁墙,将阵列后面的士兵保护的严严实实。
前仆后继而来的生奴、涉谷两军士兵再次涌上的同时,高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撞!”
一面面铁盾也在这瞬间在所有人手上用出全力,往前一顶。
“撞!”陷阵营士兵齐齐大吼。
从天空俯瞰而下,呈圆形的阵列,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在这瞬间朝四周推开,铁盾与人的身体碰撞,将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敌军兵卒撞的人仰马翻。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圆形的阵列再次收缩回去,重新组成铁墙。
……
“生奴人和涉谷军寸步不进?”
“……被一支兵马挡下了。”
“半个时辰了,还没将对方杀崩?对方多少人?”
“一千有余,不足一千五百。”
由西往东,赶赴玉山原中路的虎贲、龙骧军,将领颜叔卿与周炳一边催促军队加快速度,一边惊愕的听着斥候的汇报。
四千涉谷、两千生奴,居然在平原被一支不到一千五百人的步卒阵列给挡住了,虽然对方一路杀过来,颇有战绩,可不至于都是铜铁之躯。
“生奴人最近一直都心不在焉,会不会他们并不想出力?”
“但四千涉谷军,也该打下对方才是!”
两人说到这里,又是一名斥候从前方飞奔而回,还未下马,对方已经将战况说了出来,有着不可思议的语气。
“启禀两位将军,那支军队在移动,朝我们这边过来!”
他娘的!
对方竟然还能杀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的同时,处于六千人的兵海当中的陷阵营,此时确实在缓缓挪动阵列,士兵与士兵之间架构盾牌,慢慢在高顺指挥下往前挪动。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对方绕开他们扑向后方,打出的意思很明确:你们敢绕过去,我往前推,杀到你们中阵。
“驻!”
高顺深吸了口气,将令旗交给副将,他捡起地上的盾牌,挤上锋线,举盾轰的撞在一个生奴人面门,将其砸的鼻子塌陷,满脸都是血,手中的环首刀随即照着对方脑袋砍了下去,身边持长矛的陷阵营士卒疯狂的在盾牌后面抽刺,血浪一片片的在人的身体中翻滚涌出。
“冲垮他们!”锋线上,一名涉谷军校尉嘶吼,一刀的劈在铁皮盾上,溅起火星,随后盾牌偏移,一柄长矛捅了出来,瞬间扎进他咽喉,铁盔落在地上,随后在移动的盾阵下方踢飞出去,盾牌也在同时合上缝隙。
“骑兵!!”
“有骑兵朝这边来了!”
高顺从盾缝望了一眼,他双目赤红扫过战场,一支骑兵出现在生奴、涉谷两支军队后方,看打出的旗帜,便知是虎贲营一支小股骑兵。
“都来吧……呵呵……都来!”
最后一声,他几乎大吼出来,“御!”
随即撤出锋线,丢开盾牌,接过令旗!
周围陷阵营士卒以他为中心岿然不动,在这声‘御’字令里,轰的将盾牌扎下,上方一面面盾牌堆积起来。
一柄柄长矛紧跟着扎在地上,自陷阵营士兵手中刺出缝隙,仿若龟背长出无数尖刺。
“陷阵营”
高顺擦过脸上溅着的鲜血,他嘶吼一声,“准备!!”
他们阵型前方,涌动的人潮正在左右退去,让出一百多丈的宽度,奔涌而来的虎贲军轻骑,在射过一波箭雨后,挺起长矛轰然撞击而来。
大地在翻腾的马蹄下,震抖越来越剧烈,在这片刻间,高顺捏紧了令旗,眼睛爬上了血丝,他声音响彻:“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周围,陷阵营士兵歇斯底里的声音如虎吼!
视野之中,数百骑兵潮水般撞了上来,飞驰的战马瞬间被一柄柄长矛刺穿,巨大的冲撞力直接压在了盾牌、枪柄,撑在地上的枪尾推起泥土向后滑动。
巨大的冲撞之下,圆形的锋线瞬间向内凹陷,一匹匹沉重的战马撞在人身上,人的身体吐着鲜血被推着撞向后方的同袍,随后又被后方的士兵推回去。
“填补缺口!”高顺一手令旗,一手钢刀,有挤进来的骑兵看到他,直接策马扑来,高顺偏头躲开刺来的长矛,抬手就是一刀劈在马蹄,战马悲鸣一声坠倒,上方的骑兵刚一落地,就被刺来的数柄长矛刺死。
外围的生奴、涉谷军再次涌上来,踩着战死的骑兵尸体,冲向缺口,高顺带着后备的辅兵涌上去
厮杀仍在持续,蜂拥上去的士兵,被推翻回来化作的尸体堆积地上,名为陷阵营的军队,依旧岿然不动,死死钉人海当中。
天光倾斜。
三十多里外的西面中阵,祖柩车摇摇晃晃,一个个灵位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意见,随后不断被苏辰吸纳,苏辰又将这些意见拿给夏侯渊等将一起商讨。
此时挂在车厢外面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旗帜。
“对方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就是不知道高顺能撑多久,必要的时候,这边还是要派出兵马救援。”
苏辰看着地图上敌军几只箭头指向的中路陷阵营,以及玉山原南北与关张、牛盖厮杀的涉谷、生奴军,战场的棋子也越来越明显。
“两翼的拉扯还不够,再拉开十里,便足够大股骑兵穿插过去不被发现。”
“去的路上,估计距离已经够了。”
“李将军,那你去吧!”
苏辰望着地图,将一面旗帜放到鹿君山后面!李拱了一下手,转身走出中军,戴上铁盔翻身上马,他前方六百骑兵也同时上马,后面还有数百空骑,驮着铁甲。
“众儿郎,我们杀人去!”
一千多匹战马化作洪流而去,奔赴预先设定的地点。望着马队浩浩荡荡从面前过去,银甲白袍的老将微微有些出神。
“子龙。”
此时有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将转过花白的头颅,看向一身帝服的刘备,缓缓站直了身躯,花白的长须在风里抚动着,他迟疑的走出两步,眼中湿红起来。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