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英领着骑兵过来时,这里仍旧繁华嘈杂,在外围巡视一圈后,就在距离市集一里左右歇马,顺道也让部下们喝水吃些干粮补充体力。
他咬了一口肉干,从石头上起来,跟一个部下打过招呼,便去了前面草丛撒尿,刚揭开腰带,脱下裤子,远方陡然有细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偏过头,远远的,有尘烟漫卷,脚下的地面顿时传来微微震感。
黎元英牙关一紧,双目暴张,也不等尿完,提上裤子边跑边系,“上马!上马!”他招呼周围部下,他堪堪才冲到战马,脚下的震感越发震抖,翻身而上的刹那,一匹火红的战马拖着斜斜的尘烟急速逼近。
周围燕山铁骑仓惶集结整队。
他右手猛然拔出插地上的长枪,一夹马腹,纵马迎了上去,黎元英武艺还算不错,境界达到四品,比统领顾兆武还要高一出,可惜并不精通统领骑兵,两边冲击交错的一瞬,他手中长枪,穿过挥来的画戟,枪尖点去对方面门的同时,那红马背上的身影手中长兵陡然下压,直接卡住黎元英的枪头,他松开一只手迅速摸到腰间,刀光唰的横斩而出!
钢刀划过一抹冷芒
却是斩空!
那马背上的身影坐正回来,画戟擦着枪头哗啦摩擦火星,戟锋顺势挥斩开,披风洒开的同时,血光如箭冲天而起。
虎步江淮!
短短一息,两匹战马交错而过,黎元英的人头已在空中旋转,壮硕的身体坐在马背上,伴随马匹冲出几步,才从马背上倒下来。
红色的战马兜转返回,粗重的马蹄踏在地面停下,一杆画戟插去人头,挑在了半空。吕布望着一个个惊骇看来的燕国铁骑,下一秒,一千定安军骑兵从他左右奔涌而过,雨点般冲向停留原地,阵型散乱的骑兵当中。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来集市上的商贩、生奴人,纷纷涌到市集外面,然后,调转方向的骑兵集群朝他们冲杀过来。
不久之后,得到逃回来的燕山骑带来的消息,顾兆武瞪圆了眼眶,带着两千骑赶到生奴人集市,这里遍地都是人的尸体,一顶顶帐篷全部踩踏,尚存的人躺在血泊里,抱着被铁蹄踩断的小腿哀嚎连连。
“啊啊……”
见到副将无头的尸身,顾兆武几欲发狂,他让人拿来地图,陡然发现对方袭击了生奴人集市,正好将燕京围成了半圆。
难道说……这支骑兵最后会到燕京南门外?
这支骑兵烧杀一通跑这里要做什么?
望着地图失神了片刻,顾兆武当即让一拨人留下为死去的兄弟收尸,“其余人上马跟我去宣阳门!”
到南门,击溃那支骑兵!
此时晨光升上云端,快至晌午。
一千九百多名燕山骑迂回南门的同时,脚下的道路延伸的方向,并入通往宣阳门的主驿道,此刻进出京城的商旅、行人、达官贵人繁多,关键时期,大多都要盘查。
长龙似的入城队伍,忽然有声音疑惑的在说。
“那、那边是什么……”
也有人低下头看了看脚下:“地怎么在抖?”
燕京宣阳门上,站在城楼前的兵卒抬起手放在眉眼间望向远方,阳光与如絮的白云之下,交织的各条道路间还未过来的商贩正在奔逃,西边辽阔的原野上,如潮的骑兵队伍在这片天空下,往宣阳门而来。
“那是……燕山骑?”
“不对!”
“下面的人快走……”
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不对,朝下挥舞双手大喊,宣阳门下的兵卒拿着长矛驱赶,也有一队士兵拖着拒马摆在城门前,不时大喊:“关城门!关城门!所有人离开!”
城门处,商旅、行人、豪绅的马车都在此刻惊慌四散奔逃起来。
不久,轰隆隆的马蹄声冲至宣阳门,距离四百步时,飞奔的红马嘶鸣咆哮,人立而起,马背上的身影披风向后招展。
吕布挽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直接飞向城楼,正奔到城楼墙垛的将领拔刀一斩,箭矢断裂,箭头砰的一声钉在城楼檐柱上,直接洞穿过去,在窗棂上打出一个大洞。
那将领、周围兵卒看着钉出的两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微微咋舌,他们再望去外面,那骑并未冲击城门,而是抬起手,让身后的骑兵奔去稍远的位置停下,而他提着一柄画戟缓缓望着城楼。
然后,雄浑的声音响起。
“燕国皇帝”
“北宫野!!”
……
皇宫。
北宫野正坐在书房吩咐挑选好的三个使者去往北面雪山,寻找狱白山那位一百二十九岁高龄的剑神,另一边是前往西戎的使者,还理出了一份礼物清单。
最后一个使者,则是要前往容州定安城,向苏辰宣旨。
灯火摇曳着照亮书房。
北宫野坐在龙案后面,再次确认了一遍所有书信言词没有错误后,便交给宦官拿去用印,便打发走了三个使者,忙完事情后,他准备回后宫别苑见见皇后,逗一下刚满四岁的皇子。
屋檐外响起脚步声,宦官小心的门外说道:“陛下,太师来了。”
正欲离开的皇帝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让太师进来吧。”说着又坐回龙椅上,不多时,萧文弼走了进来,他神色有些难看:“陛下,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何事?关于叛军那支骑兵的?”
“是……不过,他们直接现身宣阳门外,一直在叫陛下的名字!”
北宫野皱着眉头起身,他也有着北方男儿的高大身材,沉默的了一阵,“叫朕,那必然是有事相说,去城墙,朕要看看此人想和朕要说什么!”
他说了这句,便和萧文弼一同出宫,轻车简便,七百甲士开道,直接从朱雀门而出,沿只有御辇或凯旋将士能走的城中驿道,一直到宣阳门下,大步上了城墙,周围兵卒纷纷半跪的同时,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洗响亮。
“燕国皇帝!”
“朕,在这里!”
北宫野在老人陪同下,径直走到守城将领身旁站定,他两袖一拂,双手按在墙垛,声音同样雄壮:“朕听闻过,带领骑兵席卷京畿,烧杀抢掠,来去如风,是一个厉害的骑将,现在来宣阳门叫朕过来相见,可是有什么索求?”
哈哈哈!
城外,吕布策马奔跑一段,距离四百步又停下来,仰望着城头大笑,“某家无索求,就是想看看燕国皇帝是何模样,以免将来杀错了!”
这是当年他在濮阳时,犯过的一次错误,否则那时他已经将曹操给砍了。
城楼上,皇帝笑容僵住,脸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周围一帮兵将,就连萧文弼也忍无可忍,当即叫城上士兵放箭射杀。
一旁的将领颇为尴尬:“陛下、太师,那人在射程之外。”
他话语落下时,城外的吕布俯身将马脖系着的一颗人头扔了出去,“此将头颅还给你们!某家另送你一礼,好生记住,我乃”
声音响彻的瞬间,横马挽弓,弓弦扣着羽箭拉到极致。
辕门射戟!
弦音崩响,箭矢自“九原吕布!”的暴喝声里‘嗖’离弦,直接冲向城楼,速度快的几乎一个呼吸还未完,瞬间就飞上城头。
破空疾响!
萧文弼伸手去推皇帝,北宫野陡然双手下压,衣袍鼓胀,气浪迫开的瞬间,箭矢震得往上偏斜,还是传来‘’的一声。
头顶系戴的竖天冠被钉在城楼房檐上面。
“哈哈哈……燕国皇帝,下回来,某家就真的要杀你了!”吕布收了弓箭,看了一眼西面,有马蹄声赶来,一勒缰绳拔出地上的方天画戟,调转马头奔回一千骑兵当中,带着他们往南离开,阳光里,只剩那红色披风在风里翻卷。
北宫野披头散发站在城楼下,嘴唇都咬出丝丝血来。
还以为对方见自己,有何索求,拜服他身下,没想到却是如此奇耻大辱!
“太师,立即执行你那三策!”
他咬牙挤出一声,转身直接往城下走去。
然而,就在这支骑兵离开的第二天,数匹快骑从两个方向,沿着驿道疯狂冲入燕京,不惧守城兵卒的阻拦,直接奔入御辇行驶的朱雀大道,冲向皇城、冲向皇宫。
这是来自其他州更加令人恐惧的消息,没有人敢耽误,接到信息的皇宫侍卫长,柳长青直接在宫里使出轻身的功夫,直奔皇帝所在的大殿。
东南靠海的莱州海兴侯造反!
燕州下方,西靠容州的州长侯造反!
毗邻州的怀州永怀侯造反!
眼下只剩距离最远的汾州、筠州、漳州还没有消息传来。加上云侯、定安侯,已有五侯造反。
整个朝廷震动,整个燕国震动,无数的人都在惊骇、茫然,然后四处奔走,用上手中可以利用的一切。
皇帝北宫野目光呆滞地坐在龙椅上,然后发疯似得将殿中文武全部赶出了大殿,他“啊!”的掀飞龙案,奏折、笔墨纸张都在漫天飞洒。
……
班师回到定安城的苏辰,在三月初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及几家造反侯爵的信函,邀约结盟共同北伐!
第81章 成败一举
这周能否上三江,就在诸位手里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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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祖宗们等急了
三月春光里,自长川向南通往定安城的官道上,旌旗在风里卷动,一支支兵马缓缓向南前行,队列不算整齐,精神却相较饱满,士兵之间多有说笑,也有因为死去的同袍显得相对沉默。
六万多名俘虏下了兵器和甲胄,只穿着单衣反捆双手连成一串走在中段的位置,不时还有十多名轻骑从旁飞驰而过,巡查中途想要逃离的人。
落在最后面的便是粮队,由房家、苏烈送来的粮秣,车队也显得庞大臃肿,但是不用那么着急赶路,便在后方缓行。
前方定安军大纛下,大黑马甩着鬃毛,迈着蹄子悠然前行,马背上,苏辰一身锁子甲,正看着手中今日上午送来的三张信函,分别是长侯、永怀侯、海兴侯。
“皇帝做的这些事,看来不用宣扬,其他诸侯都看在眼里的。”苏辰将信函一一看完,递给张角。周围还有张辽、典韦、张梁张宝、郭嘉,董卓在后面押送粮草,和俘虏,而乐进因为伤势缘故留在长川县,连带七千余名伤员也都在留在那里,分给五千士卒协助守城。
“这是好事情,几家诸侯跟着起事,朝廷便无暇他顾,正好给长生喘息之机!”张辽独掌一军多年,自有他的见解,“当年曹公得三十万青州黄巾而有百战之兵,此间俘虏六万多人,若能尽数招降,加上原来的兵马,就有八万可用。”
苏辰其实在伤兵营时就有想过这些,但最重要的还是粮草问题。
“八万人,三千多匹战马,每日口食,一郡四县,想要养活有点困难。”
“这个你可以向曹公求教屯田制,至于战马……三千多匹,还不算难事,草料混杂的豆、谷之物便能饲养,每日交替让骑兵带去绕城跑上几圈。”
张辽骑在马背上,思索一番,补充道:“往后兵马最好能区分,每万人一军,下设五营,每营两千人左右,往后战场调动,便顺畅自如。”
马背上,苏辰安静的倾听张辽传授的掌军经验,这可不是光有年龄才行,还得有对方那般的经历。
时间快到晌午,前队已进定安地界,这时苏辰才想起黄巾信徒,“大贤良师,大战过后,为何没见他们?”
“道与军还是要区分开为好,打完仗后,便让他们去传太平道了,贫道既然选了当年不同的道,那就好生的走完。”
张角望着前远方渐渐显露的城池轮廓,眼中神采灼灼,笑着回过头来,看着苏辰说道:
“刚来的那会儿,贫道其实想过再起黄巾之势,可看到那祠堂中一尊尊灵位,贫道便看破了,就算今日我张角得一席之位,将来仍然会出现王朝更替百姓受苦,那贫道又何苦去争呢?倒不如传我太平道法,让世人谨记,让世人传颂,延绵不尽,不失一种大道,就如长生曾言,后世之人知我张角之名,那不妨让此方之人世世代代谨记太平道。”
看看,修道之人思维就是开阔。
“大贤良师,既然来这世道,要传播太平道,可有想过传到他国?”
苏辰握着缰绳,说出自己忽然想到的想法:“这燕国终究是小了,外面还有更多的国家,太平道以燕国为基,朝他国传播,这样不更好?”
“长生真有此心?”张角笑了起来。
那边,苏辰的话语铿锵有力的落下:“我若将来立国,太平道便为国教,大贤良师便为国师!”
听到这话的郭嘉眼中满是赞许,但他并未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只是在一侧静静的听着,看得出这些时日苏辰在这方面的成长很快,已经知道如何利用和捆绑了。
“一国之大,光有武、有文不行,还要有人心中寄托,燕国境内虽也有庙宇道观,但我只信大贤良师的太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