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萨克普鲁特面色肃然,平淡的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骇人的神色。
“还有多少兄弟骑士?”
此时的身影,准确的说,已经是那位传奇国王亚瑟潘德拉贡。
“只剩我……高文……鲍斯……特里斯坦……以及凯。”
“损失了七人。”
亚瑟接过梅林递来的披风,他罩在身上,走向最高处的王座,手指还在湖中剑上轻轻拂过。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在,他们就还会重生。”
他抓住剑柄,猛地从水盘里将湖中剑拔出,朝大殿内一挥,大殿两侧的一盏盏烛台瞬间亮了起来。
烛光与阴影之间,渐渐显出了七道原本已经逝去的人的轮廓。
“很快,你们再次投入我的麾下,跟随我的脚步和剑锋,征服这片土地,再次重现帝国的光辉!”
王座前方屹立的伟岸身影,望着那边光影之间的人形轻声说道。
不久之后,这位传奇君主在兰斯洛特和梅林的陪同下,开始接手欧非罗,接管所有的军队。
但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维稳。
之前,萨克普鲁特在萨摩人的哈拉比托斯遭受前所未有的战败,整整二十万人回到米兰特尔和安纳利亚不到三万。
这样的惨败,可谓前所未有,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欧非罗传播,令得越来越多的平民以及贵族们感到吃惊。
随即,又是惶惶不安的情绪在整个萨克普鲁特帝国蔓延,毕竟如此惨败,东方塞力斯人的军队,必然会趁势杀过来,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抵抗,还是投降。
这两个选择已经在许多人心里酝酿许久。
消息往南传播,位于萨摩高原中部的隆城,埃及军团的凯撒,在听到前方的惨败,当机立断从隆城撤军,即便这样,也在途中后撤的途中,遭到吕布等人的追击,他差点被对方破阵,一戟斩下马背。
等撤到帕丁亚行省边界,清点人数,只剩一万人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更显颓靡不振。
“呵呵……二十万人……”
夜色里,凯撒盯着摇晃的火焰笑起来,随后,笑声变得有些癫狂。
“二十三万军队……我一个人围困塞力斯人的城池这么久…….你们却将二十三万军队葬送在敌人手里…..哈哈……”
战争刚起的时候,凯撒觉得塞力斯人远征,若是还能打赢,那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真正交手的这段时间里,才渐渐清晰的认识,自己与塞力斯人,或者说与塞力斯的那些将军们,有着多大的差距。
可是,二十三万的军队说没就没了,任谁心里都感到不甘。
“东方塞力斯人……真的很能打啊!”
他望着篝火,折断了一根枯枝。
……
同样的夜色延伸东北方向,漫天的星斗随着时间,慢慢隐去夜空。
快要天亮了。
延绵篝火的军帐之中,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偶尔传来,意识里,不时还会响起他的呐喊,以及前方的金戈铁马画面。
“萨克普鲁特!”
战车与战马交错,剑光与剑光交织。
剑锋劈开金属的铠甲,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时,意识回拢随后才从睡梦里缓缓醒转过来。
苏辰眼皮微抖,能感觉到一丝光芒照在脸上,身子也感到一阵疲乏、酸痛。
但他根本不想起来。
战事已经结束七天了,但每日要做的,就是四处搜集、征调粮食和草药,苏辰这七天根本没有好好的休息,更没有与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每日都发出命令,借阿达尔这位萨摩皇帝的名号,向四周的萨摩城邦,征调医师和各种治伤的草药,全力医治军中的伤员。
“陛下,你醒了?”
意识刚刚苏醒,吴子勋的就已经递来了湿热的毛巾。
苏辰‘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便起身下了简陋的床榻,此时外面天色青冥,还未完全大亮。
昏黄灯火映着他影子投在帐篷上,在这片刻之间,苏辰的话语打破安静。
“朕这几日都忙,没有去伤兵营,那边情况怎么样?征调来的伤药,可都按需分配下去了?”
按需分配,是指伤势的轻重为标准。
“回陛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刚刚还有战报过来,温侯他们已经解了隆城的围困,丞相带着越州军,还有生奴人正赶来这边。”
吴子勋拿着打湿的毛布蹲在木盆旁边清洗。
下了木榻的苏辰,取过旁边的衣物披上,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朕也就彻底放心了。”
“陛下,你是不知道,军中士卒可是人人称赞你。”
看到天子似乎有些沉闷,吴子勋连忙岔开话头,说一些好听的:“那日陛下一剑将蛮夷的皇帝斩下马背,这可是连草原那些蛮子都惊叹。”
苏辰笑了笑,随意的摆了一下手。
“朕一身武功传承祖上,要是连一个蛮夷都打不赢,说出去才是笑话。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朕太过冒险了?”
“自然冒……没……没有。”吴子勋原想说‘自然冒险’,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摇摇头,陪着笑脸说道:“陛下英明神武,那些个蛮夷哪里是陛下的对手,六国外加东海蛮夷,都不知多少人亡于陛下的剑锋之下。”
苏辰笑骂一句:“马屁精!”
旋即,他走向挂有甲胄的架子,“好了,给朕披甲。”
吴子勋放下手里的事情,上前为苏辰褪去外衣,随后将上面的甲胄部件一个个的为他捆绑系好,待到披风也系在肩颈苏辰转过身,扬开披风,大步走向帐帘。
“传朕旨意,召集众将议事。”
大帐之外,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间熄灭,袅绕余烟。
延绵二十多里的军营后方外营,人影进出,来来往往的推着辕车,大量的粮食和草药,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借着萨摩人的商贾运送过来。
不久,洒落各营的诸军将领,走出营帐翻身上马,朝中军大帐过来。
第631章 狂潮再次席卷
阳光倾泻大地,鲜血殷红在大地凝固,形成巨大的暗红色斑痕。
周围,还有许多塞力斯士卒,带着萨摩人跨过一具具残破的尸体,脚下踩过的土壤都留下深深的脚印,暗红的血水都从泥土中被挤出,溢到周围。
残破的三头龙旗帜斜斜插在地上。
走动的人群拉着辕车,捡起地上的兵器、铠甲丢进车斗拉走。
更远的方向,偶尔有从尸体之中发现尚有气息的萨克普鲁特士兵,随后便有人走了过去。
过来的西凉士卒,甲胄沾染鲜血、碎肉,看到一息尚存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直接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刀将那士兵颈脖砍断,随手抓住发髻,将人头提起,丢给旁边的萨摩人,又指了指远处,正渐渐成型的京观。
那名萨摩人不懂言语,抱着敌人的脑袋憨厚的笑了着,随即,提着脑袋转身飞奔,惹得那名西凉兵笑骂一句:“蠢货蛮夷!”然后,继续搜刮下一具尸体。
对于周围的尸山血海、无法瞑目看过来的一双双眼睛,见惯生死的西凉兵、青州兵全然不在意的。
只顾着搜刮尸体上的干粮,还有一些兵器、甲胄、伤药,毕竟这些东西才是眼下最宝贵的。
也有一些萨摩人偷偷从尸体摸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揣入怀中,地上残破的汉军旗帜都被收拢起来,或许修补缝制后还能继续用。
远方,他们身后是巨大的军营,在战事结束的第二天,便在哈拉比托斯西部立下营寨。
偌大的军营之中,热闹非凡,大量战死、重伤的战马此时正被割开喉咙放血,倒在地上正微微的抽搐。
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士兵是不会吃战马,哪怕是驽马,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都是极为珍贵。
然而,这些战马大多都重伤,不仅无法站起来,甚至活不了几日。
加上现在军粮紧缺,唯有杀了它们吃肉,便是最后的用途。
……
苏辰领着吴子勋、典韦、许褚巡视军营一圈,沉默的望着营中过往的士卒,多数人低着头,啃着手里刚刚分到的马肉。
有些还没有煮熟,肉和骨头上还能看到鲜血。
但眼下,谁还管得了那些,许久没见荤腥的众人,直接就将分到马肉一口塞进嘴里。
也有士兵慢条斯理的撕下马肉,慢慢品尝,看着手中的同伴的骨灰坛,吃着吃着偷偷哭了出来。
这一切,苏辰都看在眼里,心情也有些不好受,他低声说了一句:“去伤兵营。”
打完仗下来的几日,他都没有时间,眼下刚转去伤兵营,便听到一顶顶帐篷间,有着各种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血腥气、草药味弥漫,直扑口鼻。
伤兵营里,到处能看到随军郎中,也有从各处萨摩人城邦征调来的医师,在一顶顶帐篷内忙碌在各个病榻前,不停的医治伤兵。
此时看来,仍显得不够用。
苏辰过来时,一名随军郎中举着血淋淋的手出来,看到天子正站在外面,吓得赶忙就要行礼,被苏辰伸手搀住,摇头示意他继续去忙。
“朕只是过来看看,你该做就去做什么,别耽搁救治朕的士卒。”
打发走了那唯唯诺诺的郎中,苏辰径直走到帐口。
这里的伤兵大多四肢还算完好,伤药充足之下,倒有不少士卒恢复了往日精神。
正低声交谈说笑。
“这场仗真他娘的过瘾,老子砍了三个!”
“本来我也是杀了三个,狗日的让一个西戎人给抢先了!”
“放屁,明明是你抢人家的,我都看到了!”
“真要说起来,陛下亲自上阵,那萨克普鲁特皇帝就被一剑劈下马了。”
“废话,你们是不知道,咱们陛下可是武功盖世,除了军中那几厉害的将军,哪个是陛下的对手?”
粗俗的话语持续之中,帐口左侧的一个裹着脑袋的青州兵,看到进来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陛下!”
帐内二十多个伤兵,纷纷偏头看过来,一个个急忙就要起身行礼。
“都别动好好躺着!”
走进帐口的苏辰压抑着声音,朝着他们按了一下手:“你们是朕的功臣,都是朕麾下最好的士兵,好好给朕养伤等养好了,想去战场继续捞富贵就去,不想捞了,等回到大夏,朕养你们一辈子!”
“陛下,你这话说的咱们没手没脚一样,陛下放心,等伤好了,咱们继续砍蛮夷。”
帐口那个伤兵性子粗野,见天子和颜悦色,他胆子也大起来,嘿笑了几声:“陛下,我可是跟着你的老兵,我是从长侯段进麾下转到西凉军的。
这些年反正也没成家,两年前双亲已过世,托陛下的福,双亲没病没灾走的,身边也没什么牵挂,等伤好了,继续给陛下卖命!”
他旁边,包扎手臂吊在胸前的士卒也跟着道:“我也是,不过我参军晚了一点,我是跟着方天令,就是以前是总捕的那位。”
这边说话的声音传开,伤兵营里几乎都知道陛下亲自来了这里探望大伙,还能动的,一瘸一拐,或被同伴搀扶着出了帐篷,拥挤到这边,管理伤兵营的文吏也匆匆过来。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嗡嗡嗡的躁动。
典韦见人越来越多,他与许褚为防不测,分别矗立两头,将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