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久之后,被小觎的叛军,直接抛却防御,以震惊整个燕国的姿态,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这一天是元月十八,青山县,这里再过一座县城便是州地界,此时山野间都是翻山越岭的身影。
山林间,长龙似的兵马由东向西穿行山岭,风里招展的旌旗飘荡‘燕’‘杨’二字,这是州刺史杨俊的兵马。
接到圣旨后,他携七将,两万六千兵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大有撵平一切的威势。除此之外,还征调四万青壮劳力押送大车,或挑着担子,运送一应粮秣辎重。
他略懂一些用兵之道,还没进入容州疆界,就已派出大量斥候,和三千人的先锋探路。到得此时,两万三千人的主力已经进入青山县范围,根本就是前途无阻。
这一路上,不时能看到被斥候或先锋所清除的荒野行人、商贩,对此杨俊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大军征伐,所过之处当隐匿行踪为上。
“王将军可有消息传回?”刚出来那股带兵的劲头已过,又是春寒时节,山间水汽较重,杨俊坐在他的战马上,随口询问身旁的心腹一句,随后又道:“让秦将军过来,暂代我指挥。”
“是。”
那传令兵促马在山道上跑了起来,长长的队伍延伸二十多里之外,地势已接近平原,但仍有起伏的坑凹、密林。这里还有一处村子,大抵是听闻有大军过来,里面的村人早已离开躲进山里了。
名叫王兴虎的将领,看了看天色,在搜过村子过后,便下令推倒房舍,就地取材,搭建临时驻扎的营寨,负责防卫的副将孟立,颇具勇力,武艺也是五品水准,未当军之前,曾在山中一刀劈死过猛虎,而被乡人推举入了州公府。
营地搭建正热火朝天,他领着两百人在农田、山道巡逻,又命麾下士兵时不时去林间拔除可以蹲人的灌木、草丛,以此避免被夜袭。
远远的。
一双双视线盯着山道上领兵步行的将领。山林间,一道道身影蹲伏,正是从定安城全力行军,花费四天时间赶到定安军和西凉兵,领军的是董卓、乐进两人。
“打吗?还是等到晚上?”董卓插下刀,问去一旁的副将。
“现在就打!”
乐进吐出嘴里的草根,将一张铁面戴上,拔出地上的铁枪,喉咙间低喝:“准备!”
他身后一道道身影拔出钢刀站起身,挪着脚步开始上前。擅长弓箭的兵卒挽上了箭矢,指向林外那山道正清理过来的敌军。
董卓也拔起了锯齿刀。
发下最后一声命令:“杀”
第一波箭矢唰的冲出山林的同时,乐进提枪持盾冲出林子,另一边的董卓也紧跟而出,踩在石头上跃了起来,跳过一块大石,刀锋一挥,万余数量的士兵涌出林间。
箭矢咻的飞过半空,插在一个提刀拨开灌木的州士兵颈脖,尸体倒地的瞬间,山道上巡逻的两百州士兵发出警讯的嘶喊,更多的箭矢射来,掀起血花的同时,乐进、董卓冲下山坡,脚步越来越快。
“结阵!”孟立看着潮水般涌出密林的身影,他大声嘶喊。夺过身旁一个士兵手中长矛,助跑三步,唰的掷了过去,被乐进抬手一枪打飞,他冲在最前面,身影飞奔而下,然后的一下顶盾将最近一个州士兵狠狠撞飞出去,脚步不停,跨过翻滚的身躯,对着刚刚掷矛的敌军将领便是一枪刺出。
逢战先登!
孟立自有勇力,一把将铁枪抓住,然而乐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松开枪柄的刹那,拔出腰间环首刀,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半空转了一圈,刀锋毫不犹豫的猛挥,噗的将对方颈脖割开,收刀归鞘,重新抓过铁枪,双目赤红地带着身边的士兵杀向两百州士兵。
平日里他沉默少言,到了战阵上,战将的戾气和凶狠顿时激发出来,几名州士兵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刺倒在地。
“杀”
乐进单脚踩在一具尸体上,提盾抬枪怒吼,来不及组织出阵型的两百州士兵转眼就被蜂拥而来的定安军吞没下去。
“继续!”董卓将一人连同双臂斩断,他犹如浴血魔神,扛着锯齿刀嘶吼,周围一群人仿佛被他感染,有着同样的狂热。
乌泱泱的人潮涌动,沿着山道蔓延向那边正修建的营地。
王兴虎此时正督促营寨修建速度,他领着数十名亲兵在营中巡视,周围是大量的兵卒、工匠正忙着搭建栅栏。厮杀声响起的一刻,已有几拨州士兵赶了过去,他也带着人赶到营寨边沿观望,然而冲下去的兵卒像是被战马撞翻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他眸底倒映的全是黑压压的人潮蔓延过来
“什么人?是定安军!”
“这里有埋伏,射响箭示警!”
响箭射响天空,山道间的士兵也被蔓延而过的兵锋吞没,最先冲来的定安军将领,掷枪拔刀,将一个校尉钉死在木桩,持刀顶盾与身旁定安军士兵贯入还未建起的营寨当中,刀光起伏,长矛疯狂捅刺,鲜血溅上半空、人的残肢掀上半空。反应过来的州先锋士兵蜂拥过来,与冲进来定安军士卒狠狠撞在一起,然后被不要命的钢刀、长枪撕开缺口。
这边王兴虎看着对方将领带着一群士兵劈波斩浪般杀过来,麾下的兵卒直接一拨拨的被杀的混乱,他脑袋里嗡嗡的一阵乱响。
“挡住他们!”他还在大喊。
营寨另一侧,激烈的厮杀也爆发出来,他回过头,一股股定安军洪流般的冲进空缺的侧面,数十名亲卫迎上去,然后轰的被冲散,一道肥硕身影战车般冲开人墙,沾着满身血污,朝他砍来。
王兴虎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投……”
“投你娘,把你首级给我!”
挥开的锯齿刀映着天光呼啸斩下
……
大片大片的尸体倒下,丢下兵器乞降的身影没有人理会,在瑟瑟发抖的工匠视线里,不要命杀来的定安军士兵犹如转道的洪水,朝山上扑了过去。
山间来回奔波的斥候,看到挟着鲜血和冲天杀气的人潮,正疯狂地在山林狂奔,吓得汗毛炸了起来,抽着鞭子,飞快冲向本阵。
更多的斥候相隔较远,听到动静,疯狂促马在林间奔行,越过高耸的灌木,看到的是一支几乎发疯的军队,没有任何阵型,在山间、林间发足狂奔,数里之间,斥候不停发出警示的讯号。
然而,缓缓过来的两万州兵马还是与他们相遇,这支杀红眼的队伍,没有丝毫停顿和呐喊,以两员将领开道,直接在狭窄的山道间发起冲锋,杀入州兵马当中,推着人的身体、马的身躯不断朝两边翻腾坠下悬崖,或倒在山林边沿。
姓秦的将领带兵反扑,坐骑被一枪刺死,他在地上翻滚两圈被亲卫拖了回去,直接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跑。
不多时,前阵在山道上被杀败,大量溃兵向后挪动,后方兵马还在往前挤,杨俊骑在马背上,被亲兵牵着缰绳,原地兜兜转转,叫嚷:“怎么回事?!杀回去啊!”
他声音淹没在乱糟糟的各种嘶喊、喊杀声里,不到一炷香,这支许久未经历战阵的州军队整个崩溃,漫山遍野的奔逃起来。
随后召集溃兵,反扑,再被杀崩,收缩兵线回撤,发出讯息,一刻不停的朝另一支军队求援。
携裹书信快马翻山越岭前往吉县东南方向,来自怀州的军队正在驻扎,怀州刺史蒋封义召集五名将领在帐中说话,在接到讯息后,帐中六人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州杨俊的兵马在山里被埋伏……损失惨重,向我们求援。在山里……真是疯了,定安侯苏从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魄力!”
蒋封义捏着求援信喃喃地说着。
“刺史,我们是否派兵救援?”一名将领拱手打断他的思绪。
“救,必须要救,少了一路,后面就不用打了。”
蒋封义将纸条烧了,当即让两名将领,领一万兵马抄小路赶往青山县东面山中。他敢这样做,是因为定安城不会太多兵马,能袭击一路,已经是倾巢而动了。
过得一阵,怀州军营嘈杂喧哗。
领命的两员将领带上本部兵马,以及刺史拨的五千人,举着火把照着夜色中原野飞快奔向北面的群山之中。
位于原野南侧的山麓间,有着大量的马匹口鼻喷气的动静,黑暗里,吕布哈了一口气,拔起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
夜风吹着百花袍轻轻抚动。
“一群比人高的草芥。”话语自他口中轻声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一侧,张辽促马过来,脸上没有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临敌的冰冷,他望着夜色里远去的怀州兵马,目光转向仍有火光的军营,轻声说了一句。
“直接烧粮秣吧。”
吕布嘴角勾起,调转马头,抬起画戟,林中一道道身影翻身上马。
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四千字,够不够多,别说短了。
第59章 狂夜
初春的夜里是没星月的,远方延绵起伏的山麓阴森森的映在人眸底。
远方偶尔响起几声苍凉的狼嚎。
苏辰接过旁边典韦递来的酒水,猛灌了一口,驱走身上的寒意,偏头看到一侧盯着他手中酒袋的郭嘉,笑着就要递过去。
郭嘉伸手去接,哪知典韦在旁干咳提醒,苏辰唰的收回手,将酒袋还给典韦,笑着说道:
“祭酒,你还是别喝,英年早逝!”
典韦也点点头:“荀侍中说的。”
“你俩!”郭嘉哭笑不得指着一唱一和的苏辰和典韦,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偏过脸,说起战事掩饰一下尴尬。
“这会儿,那怀州刺史应该接到求援去救人了,一旦分兵,吕布和文远就有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一旦烧了粮草,没了供给,只能退回,这一路便解除。至于州,呵呵……”
郭嘉轻笑出声。
“没了遥相呼应,又损失惨重,士气必然低落谷底,根本无法再战。三路兵马剪去二矣,那容州刺史听说与长生之父有旧,知道二州兵马退去,自然顺水推舟罢兵。”
苏辰顺着他的话,脑中不断分析对比,难怪曹操爱惜贤才,有这批人在身边,自己省事省力。
“长生,此事还未完,最难的还是那燕国朝廷的兵马,此战过后,你只有一点时间恢复,嘉建议招降这批降兵!”
郭嘉脸色严肃的说着。
……
夜风吹过数十里。
吉县东南方向,驻扎军队亮着斑斑点点的篝火。士兵保持警惕围坐火堆般取暖,哨塔上的弓手,视线不停在原野扫过去。
到了睡觉的时辰,怀州刺史蒋封义并未卸去甲胄,他坐在帐篷里翻着一部前人著作的兵书,心绪早就飘去了远方,自从麾下两员大将领一万兵马离开,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愿是我多想了。”他望着油灯呢喃。
与此同时,夜色中的原野,一拨拨骑兵下马,牵着缰绳悄然而行,直接绕过了这处容纳两万多人的军营,去往后方。
早在这股怀州兵马入吉县范围,骑兵的斥候们早已将他们盯上,眼下他们要去的,就是怀州兵马至关重要的地方:辎重营地。
数里的距离,两座丘陵之间,远远能望见黑夜中的明火。
微弱的火光映在眼帘,悄然而行的马队开始上马列阵。
披风抚动间,吕布提着画戟,抚了抚躁动的千里驹,眯起眼帘望着远方营地中不时走动的人影,“这么点兵马,瞧不起谁啊。”
他抬起手,身后一只只马蹄压过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静静的蔓延上前,一排排马头喷着粗气,不安的刨动蹄子。
张辽一身厚重黑色鳞甲,左套长白大单袖袍促马上前,与吕布一起打量眼前的营寨,手中黄龙钩镰刀缓缓下放,垂在地面,用着轻松的语气。
“奉先,还是用当年的老法子?”
“呵呵,我去破阵,文远率军厮杀!”吕布抽出一条红巾将戟杆与右掌缠裹到一起。他声音轻促:“走。”
马蹄缓缓迈出一步,下一个刹那,红马掀起泥泞,直接飞驰而出,一道道整装的骑兵点燃了火把,齐齐纵马飞奔在后。
另一边,黄骠马缓缓挪动蹄子,张辽望着冲向营寨的背影,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他没有说起当年吕布死后,自己的事,更没有提起逍遥津。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了,能重聚一起,比什么都好。
张辽促动战马向前,他身后五百骑兵也跟迈开马蹄,架起了长矛。
他张开口,简单的字眼低喝出来。
“杀!”
杀气弥漫自字眼弥漫开来,淡淡的声音里,仿佛蕴着万千尸骨。
不久大地从黑夜中苏醒,一千一百名骑兵分成前后两拨,密密麻麻的原野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带起泥屑,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轰隆隆,大地微微颤抖。
矗立黑暗的淄重营地四周,潜伏原野上的哨探,趴在地上倾听,陡然的地面震动,让他抬起脸,目光之中一片火把光芒延绵。
“夜袭……”探子呢喃出声,疯狂的回奔,翻出响箭,扣上弓弦,还没射向夜空,呼啸声紧跟而至,顷刻就觉背心一阵剧痛。
一支羽箭直直钉在他后背,巨大的力道贯穿胸腔,余力不息的推着尸体往前飞出两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