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
宇文成都抬起手,手指朝后面的士卒勾了勾。
旋即,几个士卒迈开双腿踩着一地焦脆的尸首、焦木,带着‘嘎巴嘎巴’的脆响声走了过去。
仅存的倭人像是感受到救星过来,急忙朝声音的方向靠过去。
等待他们的,是提刀的夏国士卒直接按住他们的脑袋,不等他们反应,一刀砍下去。
旋即,人头随手一抛,便丢到地上。
天光渐渐大亮,这座彻底烧毁的军营,在先后过来的两千多名士卒分工下,拆除焦木,然后在外面的开阔地方,挖出一个大坑,将清理出来的死尸,烧焦的、烤熟的、没头的……一一丢进里面掩埋。
毕竟是大夏天,这里还要作为辎重中转的地方,要是滋生瘟疫,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附近丘陵上,林野在晨风里抚动,发出‘沙沙’的轻响,诸葛亮坐在绿荫下的石头上,遥望远方那片大地上巨大黑色斑驳,摇了摇羽扇。
“倭人有计谋,但是不多。”
“这些都是咱们玩剩下的,他们只看到了咱们当年用计,却没看我们为何用计,用计之前对对手的揣测,明白对方用意,方才用计。”
青石一旁,还有提着小折凳过来坐下的贾诩,一把火烧了几千倭人,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脸上依旧平静,目光也同样望着丘陵下,那片烧黑的大地。
“不过,倭人之顽强,倒是少见,宁死也要发起冲锋,有强兵之资。”
徐徐的晨风带着烧焦的味道吹过来,绿荫的树叶在轻摇,诸葛亮手中的鹤扇摇了摇,打断贾诩的声音。
“太尉,倭人在亮眼中,不过一群未开化的野兽,持强凌弱、歇斯底里,非强兵之选也,兵者,为圣王谋,为百姓争,强时攻城拔寨、披靡千里;弱时,收敛羽翼,体恤民意。”
他的声音在风里停顿,一旁的贾诩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在他观念,野兽也是强兵,当可用之伐敌,不过他不想与诸葛亮争这片刻的言语之利。
内部和谐才是天子想要的,贾诩便朝诸葛亮笑了笑,道了一声:“丞相说的是,诩肤浅了。”
旋即,眸子划过眼角,目光清冷的盯着斑驳巨大黑痕的土地,“……不管野兽也好,强兵也罢,都不重要了,往后这里将鸡犬不留。”
“确实不重要了。”
风在丘陵荡起,树叶如波浪般微微起伏,盘旋的余烟犹如丝絮,从丘陵上方飘远。
诸葛亮也感叹了一声,便起身邀贾诩一起回去,嘴角泛起笑意:“太尉,你当动身去陛下身边,该谋下一局了。”
贾诩慵懒的舒展一下筋骨。
“这群倭人没什么本事,不过过去也是应该的,陛下若是问计,倒也能快些结束对倭岛的厮杀,然后快些回去。”
“为何?”
“海风吹的膝盖疼。”
“呵呵!”
话语间,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里,返回矗立丘陵后面的营地,这是新立的营寨,在察觉到倭人的企图之后,诸葛亮便将原来的军营做为陷阱,来上一出请君入瓮。
其实倘若诸葛亮一人,虽说也不会让倭人计划得逞,但还要颇为费一些时间。
可眼下贾诩在侧,他极擅洞察人心,和事情背后的玄机,通过天子索要破暗桩的工具,便揣测倭人下一步的行事。
从军队上分析,对方有四国岛一战的前车之鉴,显然不会正面与自家军队硬拼,唯有从其他方面着手,但最终目的肯定是要夏国兵马打败。
既不能正面打,就只剩一条路,断辎重粮秣,和夏国兵马的后路,将其困在四国岛,一步步蚕食。
不过可惜的是,碰上一擅长揣测人心的贾诩。
半个时辰后,驽马拉着简陋的车厢缓缓停在对马岛海港,诸葛亮从车上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收拾一番的贾诩。
“太尉,到了那边当多为陛下谋划。”
“丞相就别操心了,上辈子操心的太多,就在后面好生待着,上辈子,诩上辈子夹着尾巴做人,这辈子自然要一展才能。”
说完,贾诩拱了拱手,意气风发的走上运送粮秣的海船,前线六万兵马,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天文数字,一个士兵每天就需要三四斤米,还不算青菜、肉食。
从吴州盛康、中原的麟郡,每日来往的船只都是成百上千的运送粮秣到对马岛,诸葛亮每日的工作量也极大,寻常文吏根本办法做到调度有序。
这也是苏辰带他来倭岛的原因之一。
而从对马岛到四国岛东部,每个半个时辰,也就是两刻钟便有一艘船运送粮食过去,就是为了做到,前线每日所需粮食不会断掉的可能。
贾诩乘坐的便是今日过去的第五艘海船,待快至晌午时分,绕过四国岛北面,他方才来到东部,此时四国岛与云国岛中间的海域,已经有许多舟船游弋。
他站在船首,看着一个个浑身赤裸的士兵跳进水里,船上的同伴则紧拽着绳索,等到绳子传来抖动,船上的人便用劲将水下的同伴拉扯上来。
一同上来的,还有被凿开、或带着海底淤泥的木桩漂浮在水面。
不久,海船靠岸,贾诩来到修建的简陋港口,戚继光已经在这边操练水军了,看到贾诩,他笑着上前交谈,旋即派出传令兵去远处的中军大营。
“太尉来时,没有告诉陛下?”
“呵呵,诩就是丞相的第一个传令兵。”贾诩半开玩笑的与这位后世抗倭名将戚继光说笑几句,便拱手告辞,在几个亲兵护卫下,前往中军大营那边。
此时,那边的苏辰正在营外的海岸边走动,看着海面上并州士兵驱着小舟游弋,探查暗桩。
听到贾诩忽然来了这边,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显然他还不知道对马岛昨日发生过战事。
正要返回军营,去接见贾诩,刚走出几步,远远便看到对方已经从营地那边的辕门过来。
“陛下!”贾诩挥退亲兵后,上前拱手躬身。
“太尉怎么来前线了?”
“诩这是来当传令兵的。”贾诩将刚才对戚继光开的玩笑,又说了一遍,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丝毫隐瞒,将昨日倭人迂回偷袭对马岛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苏辰。
这把苏辰左右的典韦和许褚惊出一身冷汗。
“倭人能行此计,对面定是有能耐的人,就是不知是谁。”苏辰自然也被惊了一下,要是被断了后路,紧靠六万人,又没有多少战船的情况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关羽的吴州水军来援。
“所以,诩这不就来陛下身边听用吗。”老狐狸笑的阴森,看得苏辰都感觉有些不舒。
“该是关将军的水军出动了,咱们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对吧,陛下?”
苏辰望向前方海面满是游弋的小舟,点了点头,口鼻哼哼两声,传出冷笑:“是啊,我大夏岂能被打而不还手,当日之仇,就要当日报回来!”
旋即,他轻声唤道:“吴子勋!”
“臣在!”
“传令给关将军,让他们也该动一动了,将倭人偷袭对马岛的事告知,关将军会知道怎么行事!”
“是!”
第502章 将计就计
四国岛东部海岸,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点被海风吹着打在人脸上、身上,落到起伏的海面又荡起一圈圈涟漪,两岛之间的海面,小舟依旧在游弋,搜寻海面下倭人打进去的暗桩。
这两日间,一根根被海藻、藤壶缠绕的木桩,被找到,随后便有水性好的夏国士兵驾船过来,拖着绳子跳入水中,或锯、或将木桩拔出,托给船上的同伴,最后带回岸边。
原本居住四国岛上的倭人,基本已经绝迹,偌大的海岸线上,除了苏辰麾下的士兵,便是奔驰沙滩的战马,偶尔还能看到一个浑身都是密集长矛的战象刮蹭着椰子树挠痒,将落下的椰子,连壳一起塞进嘴里嚼烂,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偶尔也会有岛上的野兽出现,靠近海岸,好奇的看着庞大的人群在做什么,随后就被暗哨一箭射杀,将尸体丢赶来的同伴带回去给大伙打牙祭。
远方,昏黄的沙滩上,有时会响起‘驾!’的轻喝,一支支马队踩踏着海水,奔行在金色的沙滩上,带着巡视的任务,去往海岸线的某一处。
整个四国岛东部,俨然已形成了另一种生态环境。
而在东部海域,天色渐晚,已有士兵驾船离开返回港口,也有的小舟前,没还有“哗”的水声,响起在海面上。
阴沉沉的小雨下得让人心里烦躁。
最后一批舟船正离开海面,返回海港,将木桩打捞上来的两个士兵,放好了木桩,一个驾船,一擦着身上海水,说笑着返回营地。
偶尔也会看看云国岛那边延绵的海岸线,一切都显得单调,他们这里距离云国岛的海岸只有两里,若不是雨天,能清楚的看到岸上的一切。
他们离开时,擦拭身子的士兵颇有些可惜的收回目光,他没有看到有倭人在岸上活动的迹象。
雨线在风里倾斜飘落。
他看了几眼,片刻,继续与驾船的同袍说笑,随小船渐渐远离了那边。
然而,这短短两里的距离之间,有灰色的人影趴在云国岛海岸的礁石缝里,目光紧紧盯着最后离开的夏国小舟。
直到夏国人的小船完全脱离了视野,这边扒伏的身影方才直起身,走出缝隙,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
“今日第两百七十五艘船次……”
直接数船次,是最简单的计数方法,只需要脑子稍微灵光,记性好的人便能胜任,这个倭人看了眼天色,以及漫天的绵绵细雨。
用着倭语骂了一句天气,便溜到礁石后面,从沙子里找到埋下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条咸鱼和一袋清水,不顾会不会被鱼刺卡住喉咙,大口大口的吞咽,然后灌下清水到肚里。
他藏在礁石缝里,一藏就是一整天,双脚都泡的发白,但不敢走出缝隙,让海面上游弋的夏国人看到。
片刻之后,天色更加昏黑,便有脚步声从远处过来,与他交接。
大抵是要在夜晚里坚守这段海岸,毕竟夏国人拔出暗桩开始,对方已经做出了要进攻的姿态。
对面的一切动静,都要盯着,以免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交替的倭兵也拿了一些食物,不过底层的士卒,是没有炒米、熏肉,大多都是一两条风干腌制的咸鱼,还有跟清汤差不多的粥水。
夜晚的海岸冷了下来,海风有些刺骨。
“吾你少喝一点,我要留到下半夜。”
过来交替值夜的倭兵看面前的同伴大口的往嘴里灌粥水,急的一把将袋子给夺了过来,便将他赶走。
谷本吾郎正是白天记船数的倭兵,他舔了舔嘴皮,“咸鱼吃多了,口渴,嘿嘿。”
“今天的数都记完了?要是跟其他人对不上,要挨揍的。”
“记得清楚!”谷本吾郎拍拍自己那颗脑袋,声音不高,“我可是第一批学会倭语的。”
“那就快走,将数目报上去,夏国人太狠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攻岛,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活下来,你要是喜欢我女人,今晚她就属于你了。”
“春子要是不从呢?”
“你就跟她说,是我说的!”
那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的倭兵紧了紧他身上简陋的衣裳,蹲到礁石后面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谷本吾郎笑呵呵的掂了掂手里还有半截没吃完的咸鱼,提在手里飞快的往回跑,脑子里全是那叫春子的女人。
虽然比不了西面夏国女人,可也是岛上有些姿色的。
他可是眼馋了许久,结果对方却是嫁给了会打渔,加入武田大名麾下当兵的长谷濑。
不久,他回到哨营,将咸鱼挂在腰间,随后将今日的观察,悉数汇报给物见番头(侦查分队的小吏)。
那边,核对了其他几个麾下报上来的船次,取了相同的五个,另外三个数目不同的士卒,被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顿时小帐外响起一片惨叫。
这是第三日的情报,是极为重要的,关系到夏国船队何时会开船东渡云国岛。
这天晚上,谷本吾郎带着一脸春风走进一座破旧的屋子,将半截咸鱼递给名叫春子的女人时,这边的情报已经连夜送往平安京那边。
平安京。
淅淅沥沥的夜雨打在瓦片上,户外路径边的石灯,亮着蒙蒙灯光。
顺着小径经过去,是武田信玄的青竹阁,里面立着几盏油灯,将大厅照的通明。
灯火静谧燃烧,偶尔外面的夜风吹进来,灯芯摇曳,焰光着照着一个个跪坐的身影,气氛变得有些诡秘。
周围屏风、兵器架乃至于身处此处的人员,都将一切衬托得肃杀威严,武田信玄低下花白的脑袋,朝旁边的油灯凑近些许,看着手中一封信函,双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