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早晨,浩浩荡荡的兵锋铺开长野三个方向。
城外的倭兵拆了军营,全都进入城池固守待援,只是到得眼下,仍旧没有援兵会来的迹象。
退守城池的倭兵一个个紧张不已,仅仅五天的功夫,大半四国岛被夏国兵马摧枯拉朽的清扫了一遍。
听外面的传言,许多村寨里的百姓,包括他们的妻儿老小,全部都是夏国兵马杀死,无一幸免,哪怕在战场投降,也会被夏国士卒砍下脑袋,插在木桩上,做为岛上的景色。
对方与往日的灭国完全不同,这次是带着灭族的意志来的。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长野城里的倭人百姓,还是城墙上的倭兵,此刻同样咬紧了牙关,做出了搏命的准备,上上下下正合力疯狂打造守城器具。
军营、百姓房屋拆卸的木头,悉数钉上了长钉,或枪头;粪水也一桶桶的往城墙下搬运,倒进大锅里煮沸。
城中的倭人妇女,甚至自愿到军营,为倭兵缓解压力,自然也有身材粗壮的妇人准备待命上城墙,与男子一样守城。
城中的孩童,除了七岁以下,其余的由老卒带领着,在城中空旷地带掌握兵器,操练阵型。
年幼的孩童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则帮忙搬运石头、木头。
整个长野在这五天里,几乎上上下下全部动员起来。
他们知道,城外的夏国人,不仅擅长野战,攻城也不是短板,眼下只能趁着兵马扫荡、围困过来的空隙,伊达政宗将城中所有能用上的都用上,在对方发动攻城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这段时间里,他派出了所有战忍,可惜传回来的消息少之又少,说明收效甚微,唯一能破局的,只有云国岛那边派出援兵,和战船,从两路给予支援。
夏国的战斗力,他心中是明白的,可是忽然登陆杀进来的一瞬,却是意料之外。
然而,这天的早上,他带着伊达三杰,也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三名家臣,闻讯赶到城墙上,明媚的晨阳之中,便看到夏国皇帝的旌旗已经出现在了西面的夏国军队当中。
“藩主……”
做为备中守的片仓景纲,望着成片成片的阵列,呼吸都感到有些不顺畅了,曾几何时,他们当年打仗,上一万人的规模,都需要调集各方城的守备,才有聚集。
可到了这里,原以为四国岛上五万倭兵已经是天文数字,可当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超过六万的夏国兵马,还是百战精锐,握刀柄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城外的夏国兵马……六万人……”
“夏国皇帝也来了。”安房守伊达成实嗓音低沉。
“我们能守住长野城吗?”石见守鬼庭纲元抹过浓郁的须髯,皱眉道:“我心里没有把握,外面的战忍也都悉数战死,没有消息传回。”
他们三人前方的伊达政宗,仅剩的左手按在墙垛上,笑了笑:“能与华夏名将名臣争雄,战不过,也不亏,就当再死一次!”
伊达成实深吸了一口气,话语有些颤抖:“藩主,我们可不能死……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我还想杀到西面,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鬼庭纲元也轻松地笑起来。
“那就拖垮夏国人的军队,城中的粮食,我们能坚持半个多月,他们如此多的人,加上途中运粮的损耗,耗费肯定比我们多,再不济……”
他随即压低了声音,“长野城内还有许多百姓,粮食不够,将拿他们充作军粮。”
“藩主,夏国兵马还在往这边过来,他们现在就要攻城?!”片仓景纲忽然抬手,指向城外。
伊达政宗目光望过去,兵甲组成的洪流,缓缓流动,阳光照下来,金属冰冷的反射,映出一片片冷芒。
呜呜呜呜
密密麻麻的军阵在他视野之中蔓延排开,巨大的黑色旗帜上面,能清晰的看到蜿蜒的白色龙形,仿若活了一般在风里扭动,变得栩栩如生,张牙舞爪。
它的下方,是无数脚步在地上徐徐前行,踩出‘轰轰轰’步行声。
而与之相对的是更远的方向,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阵列,烟尘在翻腾前行的铁蹄下卷上天空。
人的身影、马的身影,林立的旗帜左右延伸开去,烟尘翻卷里,将城墙上所有人的视野挤的满满当当。
在更远的后方,伊达政宗屏住了呼吸,在城墙望过去,看到的是七八丈高,像箭塔一样的建筑已经在工匠手中迅速组装,立了起来。
“那是什么?!”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至少在他们那个世道,是从未见过的,毕竟那时候的城墙并不高,都是低矮的土墙,到了这方世道后,伊达政宗担心异邦的人身材高大,所以选择筑出五丈的城墙,可对面……居然拿出比他们城墙还高的攻城器械。
这他娘的怎么打?!
就在这时,原野上的夏国兵马阵列里,战鼓声渐渐敲响。
咚!
咚!
咚!
整齐、激昂的鼓声在响起原野之上,挥舞鼓槌的士卒光着膀子站在车斗上,而他前方浩浩荡荡的军阵前后左右蔓延开来,整齐的脚步溅起尘烟弥漫在一道道前行的人影。
风里鼓舞、飘飞的天子旗下面,有传令骑兵频繁来去,带着一个个命令传达此时所有正前进的阵列,阵中的将校又将命令,以喊话声传达到下层。
西面两万三千人的行进散发出十几万兵马的威势,而天子大旗下面,一辆九匹战马拉动的祖柩车,在神机营、虎卫营拱卫下跟随军阵前移。
苏辰披着暗沉的明光铠,白色披风,拄着夏王剑站在上面,闭目养神。
祖柩车两侧,是骑马的许褚,以及骑着浑身茂密长毛战象的典韦,外侧还有吕布、项羽、贾诩、裴、柳升等文武。
像这样的场面,苏辰已经很久没有亲临过了,哪怕打中原魏国时,他都没有亲临攻城的战场,更别说西北的那两场战斗。
但有些事,他想要亲手做,比如眼下的长野城。
想着时,前方的唐军阵列,停下了脚步,
“陛下,前面秦叔宝、尉迟恭的阵列停下来了,到了开战的一箭之地。”许褚骑马靠近,目光却望着远处的城墙那边,瓮声瓮气的忍不住吐槽一句:“好矮的城墙,这帮倭人面子真大,陛下亲征不说,还让三支百战之兵围攻,梁国的拓跋魁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少说两句。”典韦在体型巨大的长毛战象上,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
“有这么高的坐骑了不起,下回我也让陛下寻一头来!”
祖柩车上,阳光照在冷漠的脸上。
苏辰睁开眼睛,目光望着远方的城头,以及城墙上走动的倭人,白披风在吹来的风里轻抚间,便是轻声开口:“一支强军就可灭国,但朕要的不是灭国,是要杀尽这岛上所有倭人,永久根除此患,人来少了,朕不放心,朕若不来,更不放心,还是亲眼看着他们死绝,朕和戚镇抚使才睡的安稳。”
前方有奔跑过来,随后与吴子勋的接触,后者快步返回,来到车前拱起手。
“陛下,前方主将询问陛下,是否现在攻城?”
“缓一缓,先让铁炮轰上几轮,让另外东、南两门的张辽、张翼准备!”
铁炮是从甘宁、艾尔莎等人舰船上拆下来,运到战场这边,苏辰明白这些倭国大名的脾性,定然会殊死一搏,自己沿途焚村灭寨,鸡犬不留,城中的倭人同样会做困兽斗。
原本他可以不这样做,但逼到让倭人百姓搏命,那挥下的屠刀就没什么不妥了。
“将消息传下去。”
苏辰将夏王剑在车辇上拄的发出的一声脆响。
“炮击三轮,先登城墙者,封侯”
“是!”
吴子勋骑着战马狂奔而出,一同出去的还有麾下的传令兵,不久之后,号角声在前方军阵响彻起来。
苍凉的牛角号回荡原野与城头。
伊达政宗转身回头,声音怒吼:“所有人奔赴各自位置,准备守城!”
脚步声震动城头,战争来临的紧迫感随着伊达政宗的这声,瞬间笼罩了一切。
城墙上人声奔走,各种粗砺的、古怪的声响,都在响起,大量的石迅速的被搬到墙垛后面,青壮抬着檑木也在奔行过来。
然而,此时的城外,浩浩荡荡的夏国军队,缓缓打开阵列,数十、上百人抬着一尊尊铁炮前行,后面还跟着辕车,上面装着一枚枚铁疙瘩。
“校正!”军中的将校在嘶喊。
停下的车斗上,士兵搬出了一颗沉重的铁弹,外面是一层铁皮,里面是实心的坚硬岩石。
军阵前方,一字排开的十多门铁炮前,士兵忙碌校正角度,也有人将搬来的铁弹塞入黑漆漆的炮口。
理着引线的士兵双手麻利,做好一切后高呼:“一切就位!”
“开炮!”
命令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各处铁炮位置响起,吹燃的火折子触在了引线上,绽射出的火花迅速烧尽了引线,延烧进了引线孔。
下一刻。
是十多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响,带着喷涌的火舌冲天而起,一枚枚铁弹冲出呛人的烟雾和绽射的火焰,飞在了天空中。
密密麻麻的人群集结的阵列,在下方越来越远,与飞上天空的铁弹拉开了距离。
它们划过长长的轨迹,越过了下方平坦的田野和平原、崎岖的道路,在这刹那间的时间里,冲向前方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夯土擂实的城墙瞬间拉近,城墙上的倭人还处于巨响中的愕然状态。
半个呼吸不到,一枚铁弹撞在了土墙上,随后十多枚铁弹轰轰接连撞了上来,土屑四溅,烟尘四起。
墙垛都在瞬间断裂,被铁弹砸的飞了起来,夯实的土块如同石头一样,飞射四周,打在人身上、脸上,是剧烈的疼痛。
也有直接砸在城楼,恐怖的力道,以及铁弹硬度,将低矮的城楼砸出阶段的窟窿。
霎时。
城墙上的倭兵懵了,许多人呆呆的看着被摧毁的墙垛,滚到脚边的铁弹,有人蹲身去捡的刹那,又是十多声剧烈的炸响。
蹲身弯腰去捡铁弹的倭兵,顷刻间,就被身旁同伴的碎肉糊了一脸,旁边的同伴半个身子都被铁弹砸成了两节。
终于反应过来的倭兵抬起头来,就见城楼这边举盾的轻足,直接连人带盾砸飞出去,尸体的残骸和盾牌的残骸四处飞洒。
第三轮炮击紧跟而至。
……
城外,天子旗下,苏辰立在车辇上,脸上的冷漠渐渐在炮击城墙时划开,泛起了笑容。
这是由衷开心的笑容。
“现在知道朕为何要亲自来一趟吗?”苏辰的声音带着高兴的语气,听着远方铁弹砸击城墙的继续昂,以及隐约的倭人惊恐喊声,朝四周的典韦、许褚,还有贾诩、吕布、项羽等人说道:“就是过来观赏如何虐他们的!”
三轮炮击沉寂下来时,苏辰的话语也刚好说完,他抬起手,一挥:“攻下城池,屠!”
那一声‘屠’字重重的落下,传令的骑兵兴奋的跑动起来,吹响了腰间悬挂的号角,同时也用激动的嗓音大喊:“陛下有令……攻下城池,屠城!”
风没有停下,前阵奔跑的传令兵也在阵前呐喊:“攻下城池,屠城”
苍凉的牛角号,战鼓声同时响彻天空,二人一车,成千上万的士兵在这一刻带着巨大的轰鸣,齐齐举起盾牌,或拔出刀兵、长矛。
云梯、攻城塔朝城墙推移过去。
第496章 屠长野
震天的《秦王破阵乐》在一辆辆辕车上敲响。
推进的兵潮之中,箭矢如蝗,飞上城头,在箭矢钉去城楼木梁的刹那,它的下方厮杀的身影已经蔓延城墙,各种倒下的人、鲜血与火焰充斥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
人声歇斯底里,刀兵碰撞、长矛如林在人的身体里疯狂捅刺,带出的无数鲜血溅在人脸上、身上、甚至眼球上,恐怖的厮杀声令人耳膜生疼。
带着钩爪的云梯牢牢固定在墙垛上。
冲上来的唐军士兵正在乱舞的刀光里疯狂地推动,也有持着狼筅的唐军直接将满是倒刺的狼筅扎进倭人的枪阵里,那沾染剧毒和金汁的钩刺,在对方手臂带起密密麻麻的伤痕。
饶是拼出全力的倭人,此刻依旧被推得不断后退,然后撞上后方的同伴,有人双臂都是血痕,沾染了剧毒发作起来,还未毒发倒下就被率兵赶来增援的三杰之一的鬼庭纲元一刀斩成两段!
“不许退!为陛下玉碎”
跨过被他斩成两截的尸体,鬼庭纲元穿着皮、竹制大铠,持着比他还长的太刀冲四周胆怯后退的轻足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