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些年,也一直在打造水军,从当初的吴国水军就可以看出具体的变化,尤其最近破了瘟疫船的镇海司,又是一个新的司职。
再这样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短。
“但这样的良机不能就这么错过,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上衫兼信站起来,握拳砸在护栏,“长野业正!”
他身后,众家臣当中,一员老将起身,此人是让甲斐之虎不得存进的长野业正,被誉为“长野十六枪”
“集合战船,为大御门天皇,殊死一搏!”
他转过身,看向众家臣,握拳举过头顶,怒吼:“板载!”
“板载!”
船上,无论上杉家臣们还是倭兵几乎狂热的挥舞双手齐齐呐喊。
……
麟郡,凤来县。
早就听闻宝船载着皇帝要来凤来县城外的港口,几乎半个县城都惊动了,天刚一亮,黑压压的人群便出城赶往东面的港口,一眼望过去,里里外外全是人的身影。
甚至还有不少小贩也在其中,一边看巨舟,一边兜售小吃,赚上一笔。
“松糕!又香又软的松糕,那边的小孩,不让你家大人买上一块尝尝吗?”
“豆腐脑,咸咸的豆腐脑!”
“有没有甜的豆腐脑?”
各种各样的嘈杂声里,前方有声音高喊:“我看到船了,好大!”
人山人海顿时一片哗然,无数交织的视野之中,远方的尽头,扬帆的巨舟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由远而近过来时,巨大的船身更加明显,仿若一座巍峨的大山推进过来,让人感到难以呼吸。
人群最前方,站在渡桥后面的戚继光,只在文献当中知道宝船的尺寸,毕竟他不是郑和那个时代的人,如今亲眼看到,心脏都在狂跳,对于一个水军将领,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巨舟。
同样做为水军将领的吕蒙,在东吴时,什么船只没见过,但这样的大船也是第一次见到,犹如山岳般朝这边推过来时,只觉四肢都激动的微微发抖。
哗哗
宝船推着海浪渐渐靠近在临岸的深水区域,许多艘小船临时搭建的渡桥都在水浪推卷下起伏不定。
巨舟上的文武们也都站在船舷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人群犹如密密麻麻的蚁群。
曹操在众人当中深深叹了一声:“一览众山小啊。”
李存勖在旁边小声嘀咕:“什么山?”
“不告诉你!”曹操笑了笑,目送着众人从搭下去的长梯离开甲板,他便回到船舱的灵位当中,此时,苏辰下了宝船,踩着起伏摇晃的渡桥,来到渡口,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舒服不少。
连续多日的海上航行,确实无法跟陆地相比。
“臣拜见陛下!”
戚继光、吕蒙,以及镇海司、民团的将领们上前拱手躬身。
“都起来,朕已经听说了,干的不错!”
苏辰一身帝服,神色威严肃穆,将参拜的镇海司众人搀扶起来,也拱起手朝他们拜了拜,随后又朝周围的百姓高声道:“凤来县诸位乡亲,朕可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今日跑来看船,可都还没用饭吧?”
陡然一句开场白,顿时让周围百姓愣了一下,他们想过皇帝会以何种方式说话,大抵猜想也是让人听不懂的官方话语。
没曾想居然这样的内容,让不少人笑出来,也有胆子大的人,在人群里叫道:“陛下,那请我们吃饭吗?”
“好啊,你出来,让朕看看?”
苏辰笑着循声音望过去,那人堆里的说话的身影终究还是胆小,唰的一下缩回去,消失在众人当中引得周围笑声更大。
“你们也看到了,可不是朕吝啬啊!”
众人的笑声持续了好一阵,方才停下来,直到残缺的老兵们下船过来护卫,又有虎卫营开道,这才从人山人海中离开,去往镇海司的驻地。
一路上,百姓久久不愿离去,跟着队伍一起回凤来县,颇为兴奋的跟同伴说起刚才天子的风趣之类的话语。
等进了城,周围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苏辰进了镇海司,并没有第一时间过问戚继光和吕蒙的事,而是先让他们安排吕布等诸将的家眷下榻,最后到了晚上,众将才聚在一起用饭。
而吕蒙在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来,苏辰也知道怎么回事,关羽、张飞在场,尤其张飞的性子,定然会在宴席间寻他麻烦,倒不如不出面。
开宴之后,气氛融洽。
苏辰这时候才举起酒杯向戚继光道谢:“瘟疫一事,多亏卿,和吕将军拦截,才破了倭人的计谋,朕当谢你们!”
“继光不敢居功,当是两州沿海百姓之功,若非他们鼎力相助,焉能拦下倭寇的瘟疫!”
“哈哈,那就敬卿和两州沿海百姓一杯!”
苏辰举杯敬了敬,仰头喝尽杯中酒水,旋即,在戚继光旁边坐下来,亲自为他夹菜,一边还说道:“朕准备在今年针对倭寇大干一场,卿觉得如何?”
一旁,戚继光受宠若惊的道了声谢后,脸上露出思虑的神色。
“战船都够了,就差最后一环。”
“哪一环?”
“风!”戚继光用酒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线,“兵贵神速,放在海战上,亦是如此,要尽全功,必然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风?”
苏辰念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目光看向那边与贾诩说话喝酒的诸葛亮,后者慢条斯理,吃相文雅,察觉到天子的目光,没有抬头,只是取了碗边的鹤扇摇了摇。
“陛下和戚将军放心,一场风而已,就由亮来解决。”
473.第466章 同仇敌忾
473.
夜宴并没有持续多久,刚结束长时间的航海,舟船劳顿,带有家眷的,如吕布、项羽早早回去下榻的馆舍了。
苏辰单独叫戚继光留下来,将宴席转到后院的小亭子里,边吃边聊着倭寇的事,大抵是选择攻倭的时节定下来。
“臣乃明时的人,深知诸葛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材,但掀起季风也不知能吹动多少海船。”
立在一盘盘菜肴间的烛火轻摇。
戚继光说着话,一边也为苏辰添上酒水,一旁的吴子勋察觉到烛火微微有些暗,他过来加了些菜油,拨了拨灯芯,等烛火又亮了,才退到外面。
“丞相为人,朕是信得过的,他既然如此开口,必然有所仪仗,这次航海南下,朕也是亲眼见他借了一阵风。”
虽然苏辰是后世子孙,但在这世道,他身份是皇帝,又有共同的话题,两人没有任何代沟。
戚继光同样如此,在对抗倭人上,他宁愿自降身份地位,也要与倭人死战到底。
两人又说了一些,苏辰也有了些醉意,提着倭寇越说越激动,将后世抗战也隐晦的说了出来,再到后面连隐晦都舍去了,直接破口大骂。
但凡苏辰开始说奇怪的言论,亭外的吴子勋便会自觉的退开,他深知有些话,不是他能听的。
砰砰!
亭子里,苏辰拍了拍桌面,震得菜肴汤水溅了出来,他眼睛通红。
“凡带倭字……朕不管他是不是当初的小鬼子……朕都要弄死……不弄死……心里这股火就泄不了,明朝那会儿太远,朕不清楚,也看不到。但近代那个世道,卿知道有多少华夏子弟死了吗?!”
苏辰浑身酒气,眼珠子通红,朝对面脸色沉重的戚继光比出三根手指。
“三千万……放到夏国这世道,三分之二的人都被杀光,家国破灭,差一点沦亡!可惜朕没生在那个年代,不能提枪上战场……”
说到这里,苏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完整的话。
“到了这方,朕有能力了,就不能重蹈覆辙!若东海岛国之上,只是一群土著,朕也不会想那么多,就当土人对待,教化一番便可,可现在他们自称倭人,领头的将领还是倭国历史上的名将,还有什么天皇也来,呵呵……那就怪不得我手黑。”
苏辰的话语坚决、冷漠,没有丝毫的保留和伪装。
“这次,朕要彻彻底底的施行灭族之策,东海群岛之上,凡两脚之物,皆杀!寸草不留!”
“好!臣支持陛下!”
戚继光脸色沉重,唰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朝苏辰拱起,眼中同样有着红色:“臣一直都在等,有如此之君,与臣杀倭寇!有陛下今日这番话,陛下不由脏了手,臣愿代劳!”
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老人不再是刚才那般神色,而是颇为激动的按着石桌,他也有些醉意了,说着说着,当着苏辰的面,声音哽咽起来。
“臣一辈子都杀倭奴,多想有一日,不是防他们上岸,而是打到他们老家,一把火将这些畜生全烧了。他们就像蝗群一样,烧杀掳掠,一寸寸的搜刮,臣记得最惨烈的一次,是福建宁德,上下三百余里,三年不见人踪,县城也废弃了,女人被他们侮辱、掳走,老弱青壮悉数被屠,遍地尸骸,可谓丧尽天良,臣在沿海治理倭患,可以说穷尽一辈子的时间……”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当年嘉靖时期的倭患,苏辰也听的咬牙切齿,这就相当于见证了两次小鬼子入侵的事。
“卿放心,你我心愿,就今年了结,当年的仇咱没机会报了,但老天开恩,把之前的倭人都送了过来,如此好事,这次咱们就别错过!”
苏辰撩起袖口,举起杯盏:“来,为这次报仇雪恨,饮一杯!”
“为灭倭,饮胜!”
戚继光红光满面,举起杯盏与天子敬了一下,随后两人齐齐喝尽。正事谈完之后,剩下的时间顺道说了一些明朝那些事儿,以及戚继光对后世倭人一些问题。
时间渐渐过去,夜色深邃之后,戚继光也不胜酒力,加上如今他身体还是老人的状态,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身体有些吃不消。
苏辰看到他有些乏了,便收了谈兴,劝他回屋歇息,目送对方被仆人搀扶离开,苏辰方才由典韦、许褚陪同,去往南院那边,专门为他准备的厢房。
走到一半,连接南院那边的蜿蜒石桥上,远远便看到一人站在护栏后面,正静静的看着池塘里的荷叶。
“吕将军深夜不睡,可是在这里专门等朕?”
今日来到凤来县除了在港口见过吕蒙,后面的时间就没再见过对方,眼下忽然出现大抵明白这是为了白天没有陪宴,特意过来一趟。
“臣,吕蒙拜见陛下!”
虽说汉末时的人,但君上替换,吕蒙的思维还处于当年死的那会儿,既然孙权将他唤出来,也就顺势效力于苏辰。
“不用多礼,正好朕今日喝得有点多,就陪朕一起走走。”苏辰伸手托起他双手,旋即,走到前面,“今日将军没来,可是因为关羽、张飞也在?”
“是。”吕蒙在后面直言不讳的承认。
他当初俘虏关羽,又将其斩首,放到眼下两人若坐到一起,难免有些尴尬,更让做为皇帝的苏辰难做,这点细节他还是能想到的,倒不如自己退一步,不参与宴席,那就省事许多。
“朕以前常听人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知他人品,莫论他人非。朕不会去劝关羽大度,也不会背后论吕将军人品,你们之间的事,只能靠你们自己来解决。毕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也知道董卓与吕布之事吧?这两人都能和解,你与关云长未必不能。”
“主要是关云长与吕布不同。”吕蒙叹了一口气,“还是我做的不对……”
“不!”
快到南院的拱门时,苏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站在天子的角度,朕观将军没有错,战略、战法都做的很好,唯一错的,就是太听孙权的话如果将军当年只是在麦城擒获关羽,而非事后杀了他,那将军的风评又是不同的了。”
“陛下认可臣?”
苏辰点点头:“战术上认可,但战略上应该是孙权的主意,与将军无关。就算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该在那个时候动手,若朕当时坐镇江东,甚至还会出兵帮关羽一把,让他顺势拿下樊城,杀入豫州,进逼洛阳。”
苏辰做了一个调头的手势,“让关羽的荆州军战线拉长,回头吃下荆州。他那时必败,但不会战死和被俘,只会转道宛城,或退守樊城,向西退到西川,这样一来,江东不仅得到荆州,还能继续与季汉结盟。”
说到这里,吕蒙也不会去问那种“既然都背刺了,为何对方还会结盟”的蠢话,曹魏未灭,两家必须还要结盟,相扶相持才不会被一一吞灭。
这些话也是苏辰喝了不少酒,才仗着酒劲儿说出来,换做往日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在一众华夏武将面前指点江山,指出他们往日所做的事,毕竟容易得罪人。
“嗯?”
就在这时,一直在两人身后的典韦、许褚忽然抬起脸,尤其是典韦,他境界超过许褚,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警觉,轻‘嗯?’了一声的同时,拔出背后双戟,往前踏出一步,将吕蒙和苏辰挡在背后,面向池塘的方向。
声音犹如雷霆般暴喝出来:“谁?!”
苏辰喝过酒,感知上有些迟钝,被典韦挡在身后,他才有察觉到附近的异常,身旁的吕蒙也在此时按住了刀柄,就见池塘对岸的柳树下,多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正慢吞吞的沿着池塘边走来。
“惊扰夏国天子,还有诸位将军了,老朽只是听闻天子驾临凤来县,特地赶来见上一面,顺道打听一个人。”
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