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西北的梁国人就行了。”
说到这里,苏辰哪能还不明白,梁国虽然没有了,但这些什么堂的人,拓跋魁定然给他们留了遗诏。
现在差不多清楚是谁了,至于目的,不是苏辰就是麾下的武将们。
“项王在鹿阳也待烦躁了吧,劳烦您暂统白马义从奔赴一趟惠州,那边,朕让铁枪义节军配合,不管对方有多少,朕都没兴趣见他们。”
苏辰坐回龙椅,声音淡漠:“有多少,杀多少。”
下方,项羽随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出大殿,马云禄弃了兄长马超,快步跟了上去,“我随你一起去惠州!”
马超看向苏辰,苏辰点点头。
“思念夫君安危,留在鹿阳说不定急出病来,就让她跟着项王去吧。”
不久之后,圣旨降到城外军营,四千白马义从听闻使臣队伍失踪,赵云也不见了踪影,一群骄兵们叫嚣着要过去将自家将军找着,也有人劝说马云禄:“夫人放心,咱们豁出命,也寻到赵将军。”
“对,宰了那伙人!”
“兄弟们,上马!”
马队迅速集结,项羽从城中出来时,马云禄披戴甲胄跃马而出,项羽冲她点了下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骑兵,随即一夹马腹,奔行在原野上。
“跟上!”马云禄轻喝。
四千骑兵,一人双马,只带三天口粮,丝毫不担心的策马狂奔起来。
就在他们披星戴月连日赶赴惠州时,城外驿站小院里疗养的庞德,身上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偏斜的阳光照在庭院里。
庞德双手按在膝上,坐在庭院一张椅子里,合眼垂首面对前面的一颗庭院老树,静谧的空气里,屋外的树上蝉鸣、鸟叫,显得焦躁就算闭上眼睛,那天发生的事,依旧在脑海中徘徊不去。
进入惠州之后,警惕明显放松了不少,两千兵卒前前后后行进着,他与赵云说着汉末的一些旧事,就当缅怀过去。
穿行的道路两侧,是一片密林,斥候已经探查过,没有任何危险后,队伍才继续前行,然而,放松警惕的刹那,是奇异的香味,从林间飘来,一同飘来的,还有土黄色的烟雾。
许许多多士兵捂着口鼻倒下来,他撕下披膊连接的布料,倒了酒水捂住口鼻,可依旧吸进去了不少,便觉得眼花头晕。
摇晃的视野里,同行的赵云已经策马飞奔而出,挥舞银枪与什么人战到了一起,而周围,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杀出来。
有人挥舞一柄宽剑杀过来,他挥舞长刀,一刀将对方斩落在地,更多人杀上来时,赵云忽然冲回来,伸手将他搀住,往下一拉,庞德便趴在了马背上,厮杀中的赵云一剑割在他身下的战马臀部:“令明,先走”
这句话久久徘徊在耳边,到的现在仍旧是嗡嗡的响着。
“庞将军……”
脆生生的女声忽然传来,庞德睁开了眼睛,恼人的蝉鸣、热闹的鸟叫又都回来了,阳光里,檐下站着一个小宫女,有些胆怯的看着他。
“昭仪还能回来吗?”
恍惚间,庞德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目光从宫女小荷身上移开,看向从驿站大门那边进来的身影。
孟驼大步而来,将手中的狼牙棒靠在墙上。
“士兵们怎么样了?”庞德轻声问他。
“拉到附近县城休养,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孟驼过来打量他伤势,“惠州各郡各县的捕快都在排查,附近的山里也已经有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他走到椅子边的小桌,来倒了一茶水灌了一口:“查清这种毒药了,西北梁国的天狼烟,这种土黄色的烟原本是用来的传递军情,却没想到竟能让人陷入中毒昏睡。陛下那边,我已经派出快马告知,相信很快就有人带兵过来。”
“太远了,等不了。”
庞德重新看向面前的魁梧汉子,“借一支兵马给我。”
“义节军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借给你。”
“亲卫呢?”
“五十。”
“借我!”
“好,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到这里与汇合!”
孟驼拱起手,转身便走。庞德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屋里将身上的袍服换下,重新穿上戎服和两档甲,他取过靠在墙角的长刀走了出来,越过宫女小荷时,脚步停了停,声音低沉。
“孟昭仪和其他人,都会回来!”
不久,庞德扛着长刀走出驿站,翻身上马,去了附近城中集市,找到一家棺材铺,掏出腰带里藏着的几块碎银丢了过去,不等掌柜询问他要多大尺寸,单手一托,将面前的棺材举起,扛在了肩头。
黄昏,天光如血。
老鸦在树枝上凄凉的叫唤,扛着棺材身影牵马走过闹市,附近看到这边的百姓指指点点里出城回到驿站。
庞德站在霞光里,望着孟驼在内的五十一人,沉默了一阵,旋即,去往之前出事之地。
……
霞光里的山峦之中,溪水哗哗流淌,一匹斑驳血迹的白马低头在溪边饮水。
上游,一身白甲白袍的身影清洗了脸上血渍,看着荡漾的水波里的倒影,仿佛想起了长坂坡那投井而亡的糜夫人。
赵云捏紧了拳头,双目凶厉的怒意。
“百万大军,我都来去自如,岂让尔等阴险之辈暗算!”
身下青岩,被拳头砸的粉末飞溅。
421.第415章 云中之龙
421.
夜云遮掩了星月,持刀、持棍的富阳衙役、捕快打着火把,成群结队在山林间缓慢的前行。
火把光芒里,他们手中的刀、棍拍打着草丛,目光扫过树下、草丛的阴影间寸寸的搜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出使越国的使臣队伍在惠州地界上丢了,上面大到太守,下到衙役、捕快连饭都吃不下,要是再没下落,上面的人脑袋能不能保住不知道,他们饭碗肯定保不住。
往日偷奸耍滑,此刻全都收敛起来,再疲惫他们都要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向上面交差。
这支三人的小队,刚搜过前面,转道山腰继续排查的刹那,黑暗中树枝‘哗’的一下摇晃,一道黑影从树上扑了下来。
冲入月光的刹那,刀锋入肉‘噗’的轻响。
冲下黑影与其中两个捕快杀到一起,格挡一刀,顺势擦着对方刀锋,转身一斩,将第二个捕快砍死。
那黑影又是一脚,正中刚才抬刀格挡的捕快,将其蹬出两丈,朝后方飞了出去,身体撞在树上,震的树身摇晃,树叶雨落般纷纷坠下。
到得此时,不过一息之间发生的事,第三个是衙役,反应稍慢一点,他手中水火棍挥砸,被黑影一把捏住,将棍子夺了过来,手中钢刀又是‘噗’的一声,插进衙役腹腔,一扭,搅着脏器拔出。
夜色之中,这片山林里许多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
派出的捕快与衙役的组合,很快在被暗算大半,后面继续扫荡过来的其余捕快以及衙役,发现了同僚的尸体,朝天空发出警鸣声。
还在深入山林的队伍听到警惕的响箭,心里有了防备,陡然的一道身影扑出的刹那,两名捕快合刀一挡,配合着将对方攻势拦下来,衙役丢出渔网,被偷袭者一刀撕开,一脚将衙役蹬飞的刹那,也被两个捕快并进杀来。
那袭击者的身影不断挥刀格挡、反击,随即后退,走入月光的斑驳间,两名捕快看到了对方容貌,竟是一个女人。
袭击者也不停下,在斑驳的月光里,宽袖展开,暗器掷出,打翻一个捕快的同时,纵身跃入林间阴影。
剩下的捕快,赶紧查看同僚伤势,一边为其包扎,一边放声大喊,不久更多的捕快朝这边赶来,顺着女人退走的路线,重新推断了追捕路线,经验丰富的捕头,翻看着手中地图,甚至拟出了山中可以藏人的位置。
“立即将这条消息,汇报到孟将军手中,就说那伙人可能就在这片山里,要快!”
时间转过不久,山下人群聚集,展开对这座山林地毯式搜索时,刚才那女性袭击者,弹跳树枝之间,随后落地走上山腰,
山上的风很大,吹的女子发丝乱舞,青白的月色的照在乱石、荒草间是一片惨白,她快速走过这片月色,身形敏捷且快速的闪进附近一个山洞。
风在洞口呜咽的吹着,进到里面有着明显的暖意袭来,长长的洞径有着火光在最深处亮着。
女子进去后,附近阴影有两把短刀无声地探出,与女子接触的刹那,后者用着梁国话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双刀又无声的缩回阴影,里面一道男人的声音轻声说了句:“进去。”
洞内,篝火的光芒更加明显,燃烧的火堆上架着一口小锅,里面炖着简单的食物,几张兔皮、骨头落了一地。
二十多名穿着皮袄,或着中原袍服的汉子聚集在这火堆边,眼神沉寂的盯着摇晃的火焰,也有人掰断枯枝丢进火中,燃烧出‘噼啪’的声响,脚边放着的兵器,还沾着血,显然也是从外面刚刚进行暗杀,然后撤退回来。
那边走进来的女子,他们抬脸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火堆,也有人跟女子打声招呼。
“杀了几个?”
“只伤了一个他们已经对我们有所提防,加派了许多人手,我们的位置或许已经暴露。”
“官府的捕快有点麻烦告诉老大,我们抓紧转移。”
“……不明白,抓那些人做什么,杀了就好。”
这些人说话之间,都是压低着声音,坐下来烤火的女子,朝着侧洞穴另一边望去,便是见到几道被捆缚的身影。
正是几日前,他们袭击队伍,抓走的一个皇帝妃子和两个文臣。
就是有些不明白,将这三个人杀了就好,也算完成了先帝遗嘱,最后众人各自散去,各讨各的活法。
可没想到老大要将人抓来,这下引得到处都是夏国官府的人搜查他们,只能栖身山里,不敢轻易外出。
过得一阵,有脚步声从山洞的一个洞室里出来,右边的是队伍里武功最高者浪奴,也有一定的谋略,他是奉品堂中的一品高手,梁帝还没亡时,便临危受命,找机会除掉夏国军中将领,可惜还未行动,大洪水便来了,之后梁国被灭,皇帝身死,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到得眼下,他们一路跟随夏国军队来到中原,先是混进鹿阳观察了一阵,见还是没机会,准备放弃的时候,夏国使臣出使越国,有两名军中大将和两名文臣护送皇妃回越国。
相比在鹿阳行刺,半道设伏,对付只有两千人的队伍要简单许多。
可惜的是,用上了天狼烟,也没将夏国的将领留下,只得先将夏国皇帝的女人,还有两个文臣带走,一来可作为护身之用,二则还可索要一批金银,到时跟随自己的这批人,分了钱财,不管返回西北谋生,还是留在中原隐居,都能活得很好。
走在浪奴左侧的人,身子佝偻,偶尔说话,嗓音尖细,分不出男女。
“这个皇帝妃子一定不能动,她是越国公主,又是夏国昭仪,比那两个老头要有价值。”
“嗯,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以向夏国皇帝还有越国皇帝索要财货。”
两人走到篝火这边,周围烤火的人纷纷起来,向他俩行礼,刚回来的女子,用着梁国话轻声道:
“老大,山下搜查的人越来越多,该重新换一个地方。”
浪奴点了点头,照理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个俘虏,坐到火堆旁,不惧锅中的滚烫,取了一只炖烂的兔腿,狼吞虎咽的吃进肚里。
旋即,也要招呼手下:“都吃上一口,等会儿换一个地方。”
这话语出口,旋又止住,山洞里的一群人默不作声,凶戾的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三个俘虏,便迅速从锅里用手掏了食物,连肉带骨塞进嘴里咀烂,便起身过去将那两男一女提了起来。
他们都是梁国奉品堂的高手,如今家国没了,效忠的皇帝也没了,还跟着浪奴做这些事,多数还是为了弄到一批足够让他们舒舒服服过完下半生的财物。
被提在手中三人,便是这次的俘虏。
秦桧、王朗发髻披散,衣袍有破损的地方,口中塞有布巾。旁边的女子,正是孟羽音,她头上金钗玉珠早被这群人当做战利品夺走,看上去同样颇为狼狈。
“真是漂亮的可人儿。”
孟羽音被拉出来,那浪奴一旁的身影,在女子脸蛋上轻轻摸了摸,有着尖细的嗓音赞叹一声,“夏国皇帝,真是有福气的。”
“呜呜!”洞里只有些许火光,孟羽音性子也烈,瞪着对方呜呜咽咽的摇晃脑袋,想要摆脱对方的手指。
如此看了不久,那身影收回手,让他们将三个俘虏带离这里,他便与浪奴走在后面,商议一些事情。
“你们要财物,我要皇帝手中的《将军夜宴图》,事情做完之后,你我便不再相见,谁也不认识谁。”
浪奴说了一句“好!”,两人便已出了山洞来到外面。
下一刻,两人脚步齐齐停下,“怎么回事?”浪奴低声问了一句,视野前方,崎岖狭窄的山道上,前方的一群手下押着夏国使臣和皇妃站着不动,一起望着前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