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向东面奔赴,盛康这边各家大族也都发现了不对劲,府衙的捕快,到太尉府、丞相府中的士卒,已在东门外奔行起来,发现了官道上的七人,还有遗弃的四辆车,当即确定了目标,加快人手铺开飞速搜查。
不到片刻,便找到了蛛丝马迹:一行人走过的脚印,低伏的杂草。
皇城统领孟知觉也在其中,当先派出骑马的士卒前去追赶,不到半个时辰,便骑卒仓惶逃回,十五骑,被杀了十四人,凶残至极。
不过也得知乃是夏国密探绣衣司。
当丞相顾充文、太尉范离得知消息,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当即让散布周围的兵马,疯狂围堵对方逃遁的路线。
同时,还加派了战船让他们从淮江出海口,沿海岸巡视,杜绝他们可能从海路离开的可能性。
盛康往东延伸的原野、官道,乃至通往海岸的一切关口、山麓,响箭不断射向天空,暴露细作的位置。
捕快、衙役、军队,大量的人群朝这边汇合。
……
临滨之地,海浪席卷的声音响彻,厮杀的喧嚣穿透而来。
一拨一拨的士卒、捕快结阵围杀十多人,一道道身影冲上去,又被眼花缭乱的兵器劈斩在地,绣衣司一众高手牢牢护住康成乾两人,他们敢来吴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大统领裴更是杀入人群,剑光闪烁,犹如云中闪电。名叫孟知觉的宫中侍卫统领,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只能让士兵冲上去厮杀。
“你家天子的船呢?怎么还没来!”
康成乾看到围来的吴国士卒越来越多,他急的跺脚,索性他冲出去大喊:“朕乃吴国天子,尔等君上,朕不过去中原一趟,尔等莫要再来追赶!”
“莫要听陛下胡言乱语,他被夏国密探劫持,才不得已说出这番话!”孟知觉在马背上大喊,抬刀指过去:“杀了夏国密探,救回陛下!”
裴一剑斩下数颗人头,身形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只身不沾血。
他回头看了眼被围堵密不透风的绣衣司众人,伸手摸去怀里,将一枚令牌抛出,落在地上。
唏律律!
一声马声嘶鸣高亢响彻,掩盖沸腾的厮杀。
下一秒。
远处有士兵传出惨叫,轰的一下飞过来,差点将孟知觉砸下马背,他偏过头,视野之中,就见一道身影威猛罕匹,手握凤翅镏金镗,胯下一匹五斑神驹,立在战团之外。
“何人兵马,敢扰我清静!”
声音雄壮迫人。
405.第400章 绝境
405.
人的尸体浸泡水中,被海浪冲的一晃一荡,鲜血染红了大片沙滩。
厮杀声席卷整个海岸,一众绣衣司高手护着吴国皇帝且战且走,到得大海阻隔无路可走的时候,康成乾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你家天子的战船呢?”
“为何还没来!”
焦急的话语间,陡然一声“尔等何人兵马,敢扰我清静!”的豪迈话语响彻重重围困的人群之外。
围困绣衣司的吴国兵马、捕快被厮杀声掩盖听不到,但在外围的裴,还有围杀裴的一群士卒纷纷偏过头,望向那名忽然出现的身影。
面前几人分神的刹那,几颗人头齐齐冲天而起,裴纵剑一跃,半空挥剑,扫出一道扇形的剑气,又是七八人胸前皮甲‘哗啦’四分五裂,喷出鲜血。
他声音在半空大吼:“杀敌!”
刚刚差点被飞来的士卒砸中的孟知觉,听到这声,自然认为是夏国的将领,本能的抬手指向出现的那名衣甲奢华的古怪将领:“去一拨人,杀了他!”
结阵外围的几百士卒,包括捕快在内,无法进去解救皇帝,眼下听到命令,当即调转方向,持着长矛,挥舞钢刀冲向那边骑一匹花马的陌生将领。
“哼哼!”
那战马背上,那人微微前倾,黄金锁子甲轻响,手中一柄凤翅镏金镗斜斜下垂,悬于地面两寸。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犯我!”
‘我’字一落下,便是暴喝一声:“杀!”
胯下那匹宝马迈开铁蹄,刨动泥沙,硕大的马躯轰的一下冲了出去,陡然加速的战马,犹如高速奔行的战车,当先冲来的步卒直接被强健的马躯撞翻在地,骨骼都发出断裂的声音。
“尔等也敢挡我,叫李唐大军过来!”
猛然杀入人堆的宇文成都,嘶声大吼,凤翅镏金镗挂着人的碎肉、脏器,将人的尸体当做炮弹一般斩飞出去。
“李渊!李世民!!”
他嘶吼咆哮,疯狂在人群中推进,手中那柄挥舞凤翅镏金镗如龙蛇在走,大开大合的左右横扫,沉重的枪头打碎涌过来人的一颗颗脑袋,皮盔飞旋、眼珠爆开、脸颊凹陷破碎……
无数骨头碎裂的声音中,五斑马狂飙,暴怒的宇文成都所过之处,全是一地断肢,吴兵的尸首。
仿若还以为在与当年的李唐大军厮杀,他眼神渐渐陷入癫狂、暴戾,不断的扫视过前方、两侧的吴国兵将。
那坐镇后阵的孟知觉被对方冲杀而来的气魄一滞,“一起上去,都上去!”
他浓须随嘴唇大张,不断指挥外围的士兵堵住那边的独骑。
“犯我者,杀!”
凤翅镏金镗戳穿挥刀劈来的敌兵,摔开对方尸体的一瞬,宇文成都抬起了手臂,“阻我者,杀!”
镏金镗从血肉拔出,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横扫开,……一连串脆响,侧面三个士卒,连带一个骑马冲来的校尉一起被打飞,层层叠叠冲来的枪阵,随后也被马背上的宇文成都打的东倒西歪。
一道破空声从远方袭来,他仅仅歪了下脖子,将冷箭躲过去,目光随即投向前方士卒后面,看着那放冷箭的将领,咧嘴冷笑。
“卑鄙小人!”
他一促战马,加速奔行,朝偷射冷箭的小人杀过去。孟知觉收了长弓,仿佛知道不是对方的对手,一扯缰绳,转身就跑。
毕竟待在原地太危险了,万一对方撕开重重围困杀到近前,到时候打也打不过,走也走不了,那才叫一个冒险。
他的思绪飘了出去,也为这个想法笑了起来。
下一秒,后脑生风,蹄音转瞬即至,孟知觉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眸子微微瞥向身后,五斑神驹,以及身材威猛的敌将,犹如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上来。
顷刻,他只觉后背陡然剧痛,低头一看,对方的长兵直接刺破了他的身躯,锋利的镗尖从胸口探出,将护心镜都顶了起来。
“孟将军!”
皇城统领被杀,附近的士卒、孟知觉的亲卫不要命的杀上来,都被宇文成都两三下刺死、砸死,然而,整个围杀的队伍并没有因为皇城将领战死而溃散,这场围追堵截皇帝,并不是一两家士卒派出人手和将领。
发现有这样的机会,此时整个盛康城的大族都派出各家的私兵,还有扶持上去的将领进来,其中太尉范离派来的将领范逐并未真正的进入战场,而是一直徘徊在厮杀的战团边缘。
等待孟知觉拿下夏国密探,截住皇帝后,便带兵上前讨要,可没想到孟知觉竟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敌将杀死,他不得不率麾下五百骑兵杀过去,稳住局势。
海岸前,康成乾也注意到了那杀入人群的武将,惊讶对方率兵在这里埋伏,可到后面发现对方只有一人时,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渐渐开始有些担心被城里的世家们捉回去,那他将再无出来的可能了。
“吴国诸军将士,朕没有被胁迫,乃是想与夏国天子在鹿阳相会,可朝中文武软禁朕于深……”
康成乾想用话语打动围杀绣衣司的士兵,哪怕让他们出现迟疑也好,可对面只让他说完前半句,一员率领骑兵的吴将范逐切入战场,他在马背上大喊:“……麾下儿郎皆在杀敌保全陛下,陛下为何给夏国密探说话,可是背弃家国?!”
这句话直接将所有责任压到了康成乾身上。
他骂骂咧咧一句,正欲说话还击,旁边的心腹宦官,忽然拉扯他衣袖,指向海绵,只见几艘大船行驶而来,厮杀中的裴也回头看了一眼,但随即脸上陡然泛起冷漠,看了一眼纵马飞奔厮杀的宇文成都,他捏紧袖里另一枚令牌。
“夏国天子的战船?”
康成乾疑惑时,身旁的宦官眼尖,一眼看到了战场上飘荡的‘吴’国旗帜,吓得哆嗦了几下。
“陛下,不是夏国天子的船只,是咱们的……这下完了。”
康成乾同样双腿发软,这下从海上逃离的路彻底被斩断,陆地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杀过来,饶是夏国将领强悍架不住,如此多的士卒。
人群中,连杀三人的裴也皱起眉头,预定的时间到了,南下的船队没有来不说,反而是后知后觉的吴国船队出现在了海面上。
他将袖里最后一枚令牌释放出来。
顿时一道身影坐在马背上,出现在了混乱的战场一侧,双眼迷糊的看着身下的战马,本能的摸着颈脖,口中喃喃有声。
“脑袋还在……还在……”
周围,几名吴国骑兵惊讶的看着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时间有些懵逼。
哈哈!
陡然有笑声响了起来,名叫范逐的吴将指着海上出现的船队说道:“从海上走,夏国皇帝难道不知,水面厮杀还得看我吴国水军?这下被堵住海路,看这帮人怎么逃走!”
战场上,宇文成都停下兵器,疑惑的看向远方说话的吴将,随后也偏头看向海面,疯狂的神色正从他眸底褪去,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我……怎么还活着……这些人也不是各路反贼的兵马。”
然而此时,陡然有士兵的声音响起。
“海上怎么回事?那边怎么又有船?”
“哎哟,是一支船队!”
“商船?”
“战船!”
原本还在大笑的范逐停下笑声,眼中露出的惊愕;康成乾、裴跟着偏头看向吴国船队后面,也出现了一支船队的轮廓。
白帆尽显,四艘大船呈箭头的形状乘风破浪而来。
406.第401章 谁敢砍我!
406.
海浪翻卷,破去左右。
冲在前方的大船,乃是维纳特人的战船改建而来,加固了船首和两舷,船首上站立的魁梧男人抛了抛手中战斧,顶着牛角盔,随后举起斧头。
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海洋是我们的归宿,燃烧敌舰是送给海母最好的礼物,让璀璨的火焰在怒涛中绽放!”
那是维纳特人常在海上航行时所唱的战歌。
甲板上顿时一片维特纳海盗挥舞斧头、弯刀高亢的叫喊,他们将蓝色的、红色的染料涂抹脸上,亲吻了一下手中兵器。
“帝王给予我们厚望,向他展示维纳特人的勇武,为帝王献上敌人的头颅!”
那船首,头戴牛角盔,手持战斧的男人回过头,浓密且枯黄的络腮大胡在海风里抚动,他脸上同样涂抹染料,绘出怪异的图案。
那身皮袄下的铁甲依旧是当初那一套,穿在身上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游荡四海的海盗生涯。
“别让库尔纳的女人冲在我们前面,别让她在帝王面前得到恩宠,荣誉与财富将由我们双手奉到帝王御座前!”
呼!
船上五十多名黄发维纳特人兴奋的发出吼叫,掌舵的海盗调整方向,海风鼓动船帆,带着这艘大船气势汹汹的冲向前方的三艘吴舰。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吴国战船也在海面调头,对于北面的船队,他们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毕竟北人的骑兵厉害,但在水上他们放言第二,没人敢与他们争第一。
“夏国皇帝以为组建水军,就能与吴国在水上抗衡?打旗语咱们教教北人怎么在海上打仗!”
三艘吴国战船一字排开,面对朝他们冲来的北面战船,心里感到不爽,中间那艘吴国旗舰随后打出旗语,左右两只战船先行而出。
此时的北方船队后面,是夏国的五楼战船,船楼顶上,郑和迎着海风,斯文的品着茶水,润了水的嘴皮,咂了咂。
兰花指翘着,将茶盏阖上,放到旁边的小桌,“正好是东南风,就让咱家好好看看,收服的这帮蛮夷,打仗到底厉不厉害。要不行,靠岸后,一并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