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拿下城墙再说,陛下那里自有奖赏!”
李回了他们一句,走下点将台来到董卓身旁,“太师,讲完了。”
“讲的不错,还以为你又要说进城随意烧杀抢掠,现在比当初好上不少。”
董卓颇为满意的点头,转身走向高台。
而这边的徐茂、许进武、韩金宿听着他俩说话,是一头的冷汗,要不是知晓是夏国皇帝的嫡系兵马,不然还以为哪里来的贼军。
不过很快,他们三人先前对这支军队的存疑烟消云散了,只见董卓走上高台上,举起手臂,在半空握拳。
刚才在他们三人面前的和善,从对方那张脸上褪去,此时尽是凶恶狰狞,董卓的声音粗野高亢。
“西凉!”
原本嘻嘻哈哈的军队瞬间泛起精气狼烟,上万人齐声呐喊:“威武!”
那屹立高台上的董卓,猛地挥开手。
“攻城!”
……
太康城内,愁云弥布。
府衙后院的厅堂内,停着两口棺材,下方的火盆正燃着厚厚的灰烬,拓跋宗厥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棺椁。
他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一闭上眼睛,拓跋从武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就会出现在面前。
亲人被杀的痛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他恼火的便是无法给陛下交代,伏山、跋涉两军几乎被斩掉一半还多,两军凑到一起,都还不够一万人。
加上皇帝想要培养出一位宗室将来的顶梁柱,却在他手中折了,就算他侥幸挡住了夏国军队,这笔账,就算皇帝想要将功抵过,可将来还是会成为政敌的把柄,迟早还是会清算到他头上。
政治的黑暗,可不是光说说而已。
“索性战死算了!”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时,耳中隐约听到战鼓声穿透天际,传来这边。
厅堂外面,太守野辞弥急匆匆赶来,此时他穿着皮甲,腰间挎着战刀,跨过门槛进来。
“大将军,夏国军队要攻城了!”
“昨日大胜一场,他们肯定会攻城的!”
拓跋宗厥缓缓起身,拍了拍细母浪罗的棺盖,片刻后,他留下一句:“将他们尸首带回西都。”一掀披风,大步走出了中堂。
出了府衙,他翻身上马,领着亲卫赶往城南,等上了城墙之后,迅速走到墙垛后面,一边观察城外原野显出的一条黑线,一边询问副将满都埋布。
“他们可换军队了?”
“这里有外面斥候射上来的讯息。”满都埋布从怀里掏出最早送来的纸条,递到了拓跋宗厥面前。
后者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眼中同时露出惊色。
“西凉军?!”
“很厉害?”
“夏国皇帝的劲旅。”拓跋宗厥深吸了一口气,他将纸条揉成团,旋即将所有传令兵召集过来,一道道将令从他口中发出。
一时间,令骑在城头飞奔,城内后备营、其余三门士卒也都抽调两营过来,征召的青壮已然发动起来,在内城墙疯狂上下,搬运檑木、石,点燃篝火煮沸金汁、火油。
就在太康城上紧锣密鼓时,震慑人心的战鼓声敲响起来。
拓跋宗厥,乃至城头上的梁国士卒纷纷望向城外一眼,然后更加焦急的在城上奔走、传讯,堆积一捆捆箭矢。
此刻城外原野上,两辆大车被驽马缓缓拉动,每辆车上架着大鼓,裸露上身的壮汉不停挥舞鼓槌。
咚!
咚!咚咚!
天与地的尽头,一条黑线踩着鼓声的节点,整齐的推进过来,写‘西凉’的营旗,‘董’字的将旗,在风里猎猎飞舞,密集且整齐的脚步声里,两万西凉军在前行之中,随着骑马的都尉、校尉呐喊,渐渐开始变化阵型。
在他们身后,一辆辆唐朝的抛石机,正被民夫推行,还有更多背着包袱的工匠,以及驴车拉着的攻城塔部件过来,距离军阵停下时,开始卸下车斗,娴熟的组装。
两万军队,分成五个营静谧的列阵,进入战时,整支军队充满了肃杀的气氛,与之前在营地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同跟来,想要看看西凉军如何攻城的徐茂三将心里暗暗心惊这支军队的素养。
“太师,先给城头的守军一点甜头吧。”
李骑马从前面回来中阵,汇报攻城的兵马已经整装完成,随时可以攻城。
“那就给吧。”董卓抬抬手,“打准一点!”
“哈哈,太师还不知我?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准!”李大笑一声,纵马奔行出去,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已经调校完毕的二十架抛石车被士卒推行上来。
沉甸甸的石头被放上去的刹那,士卒挥刀一砍绳索。
砰!
磨盘大的石头瞬间被抛飞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另外十多枚石弹,在天空划过长长的轨迹,飞向远方的城楼。
城头上,梁兵歇斯底里的呐喊,呐喊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砰砰砰砰
一枚枚石弹带着呼啸声,砸向城楼,楼檐破碎,上面的瓦片四散飞溅,一些打在墙垛,将墙垛震的动摇。
也有砸在盾牌上,顶盾的步卒直接被打的向后飞了出去。
拓跋宗厥站在城楼上,看着一颗石弹飞来,身旁的亲卫大叫:“小心!”的同时,纷纷上前举盾遮挡。
然而石弹擦过盾牌上方,轰然砸向拓跋宗厥,后者手中长刀猛地挥开,硬生生将那石弹劈成两半,残屑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后的城楼门窗。
他低头看着地上余力不息,还在还在晃动的石屑,皱起眉头:“这投石车的威力好强。”
话语刚落,一旁的亲卫已经叫了出来。
“大将军,西凉军攻城了!”
拓跋宗厥抬起头,视野之中,原野上两万人的阵列,分出两营四千人,与寻常士卒几乎相同,顶盾掩护云梯朝城墙靠近过来,没有穿戴铁甲的一千飞熊军飞驰城墙下,开始对城头展开压制。
“让弓手准备!”
就在守城的弓箭手纷纷上前挽弓的同时,下方原野上前行的西凉军士卒里,有声音呐喊:“疾!”
众人脚步陡然加快,就连推着云梯的士兵在长长的盾牌下方飞奔起来。
城墙上,梁军弓手顿时纷纷放箭,落下的箭矢落在一面面盾牌上弹跳的刹那,折叠式的云梯在车架上展开,被士兵推着轰的一下靠上墙垛。
“我先上!”
“还有我!”
两个持盾的西凉兵单手顶盾攀爬而上,其余士兵口含刀背,手脚飞快的跟在后面攀爬,他们对于攻城极有心得,而且率先攀登的,都是军中老兵,绝大多数都是跟随苏辰从定安城起兵的,如何防范刺来的长矛、箭矢,几乎有本能的敏锐。
快至墙垛时,早已等候的梁兵用力刺出一矛,被盾牌挡下的同时,被最前面的西凉兵忽然伸手抓住矛柄借着下坠的力道,瞬间将人拉到墙垛上趴着,抓住对方手臂,抬手就将手中的盾扔向探出身弓手。
打翻对方的一瞬,抽刀划过枪兵的颈脖,跃到墙垛扑向最近的梁兵,紧跟在后的第二个西凉兵同样手脚敏捷,一上城头,挥刀砍在刚刚被盾牌打了一下的弓手。
刹那间,夺矛、扔盾,与身后的同袍,娴熟的配合,几乎两个呼吸间完成,这种快如闪电的登城方式,实在太快了,让周围的梁兵一阵错愕。、
然而,短短的刹那,延绵数里的城墙,好几处云梯,已有西凉兵杀了上去,瞬间掀起一片厮杀。
……
城外西凉军旌旗下的徐茂三人看得一阵激动,三人在马背上,握紧拳头,看着片刻间,就登城与守军士卒杀到一起的的西凉兵,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威武!”
听着他们兴奋的呐喊,董卓闭着眼睛,得意的哼哼两声。
“也不看是谁的兵马。”
387.第382章 破太康,直插梁都
387.
2023-12-28
五月初八,旭日升上云端,渲染一抹绚丽的金色。
太康城上,已是一片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夏国西凉军第一次登上墙头时,以强悍的战力杀退了拓跋族兵。
守军各层将校,不断组织兵力试图驱赶上来的西凉兵,但这些老兵油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顽固,用着战场上各种活命的技巧,牢牢扼守住身后的云梯。
“再上来几个!快!”
站稳脚跟的几个西凉兵嘶声呐喊,捡起地上的盾牌,呈半蹲的姿态,尽量减少身体暴露的部位,虽然姿势不好看,但管用!
后方的云梯上,大量的西凉兵正涌上来,站上墙垛,踩着同袍的肩头,用盾牌抵在前面,挥刀扑向刺来的枪阵。
“啊!”飞扑的西凉兵,推着盾牌,将几把刺来的长矛抵偏,手中的钢刀照着对面其中一个拓跋族兵脑袋就是一刀,顺势躺到地上翻滚挥刀,照着周围人的脚脖子一顿乱砍。
上来的西凉兵越来越多,他们呈小队沿着墙垛一寸寸的推进,当先清除的便是梁国的弓手,以及夺下守城的檑木石,作战的目标极为明确,而不是见到人就砍。
城上的梁军明白对方作战意图后,集结兵力以人数优势想要西凉兵推下去,但效果不佳。
“全线压上去!”
城墙攻防战甫一开打,拓跋宗厥这才明白何为夏国精锐,他亲率一营精锐赶往最近一处增援,不要命的冲过去,借助他本身高强的武艺,才将靠近城楼右侧的西凉兵压制住。
可这仅仅只是一处,眼下整个城墙上,还有数十上百个云梯攀登点,他纵然武艺滔天,也难以将每一处都拔掉。
尤其是战场上个人的勇武虽然能厮杀无敌,但面对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只要对方抱着杀你的决心,武艺很快就会相形见绌。
拓跋宗厥厮杀一会儿将一个西凉兵斩杀,又将两个试图偷袭的西凉兵逼退,他这才被亲卫找到,退到后面安全的地方,他抓过一个满脸是血的校尉,朝对方大吼。
“人呢?这边再来一营人马,调集城下的后备营,让他们速度快点!”
“后备营快没人了……”
那校尉压着颤抖的声音在说,说着说着就在拓跋宗厥面前倒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这个校尉腹部正不断流血,撕开的伤口露出半截肠子。
“啊啊啊!”
拓跋宗厥拖着长刀,看着地上渐渐死去的校尉,歇斯底里的怒吼,眼睛都瞬间充血,他冲到女墙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里的城墙,大量西凉兵保持举盾的姿态,在云梯下护送登城的同袍。
射下去的箭矢,大多数被盾牌挡下,只有偶尔还有几根檑木丢下去,才将人砸倒,但有盾牌顶着,并未给这些身体素质强悍的西凉兵造成多大的伤害。
“上火油啊!火油,左丙段三,那边的西凉兵快要上来了!”
为了方便识别城墙防区,一般守城的将领都会将城墙分成几段,以城楼为起点,朝左右甲乙丙丁划分,每段又有一二三的小分段。
此时拓跋宗厥说的那边的西凉兵,稍比其他方向登城的同袍要迟一些,毕竟距离太远,其他方向搭上云梯杀上去后,他们才堪堪爬到云梯中段的位置。
此时守城的几个梁兵架起滚热的火油跌跌撞撞的冲向那边,而距离七八丈的几个西凉兵突然撕开包围,朝他们杀过去,其中一个西凉兵大叫:“给我连弩!”
他身后的同袍将自己还未射完的诸葛连弩掷了过去,那士卒掷刀插进旁边冲来的敌人胸口,双手在半空将连弩接住,没有丝毫犹豫的对准那边架着火油的几个梁兵就是一通乱射。
中驽矢的梁兵倒下,火油顿时倾倒下来,满地流淌,触及地上燃烧的火箭,轰的一下掀起大火,迅速将抬火油的一个梁兵包裹。
“啊啊!”
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四处在城头上疯狂乱窜,随后被身旁的梁兵用长矛戳死在地上。
火焰延烧,箭矢上下飞舞。
原野上的西凉军中阵,董卓捋着须髯看着城头的战事,他在西凉身经百战,对于攻城更是驾轻就熟。
“此间世道不是没有能征惯战的将领,而是没有身经百战的士兵,太平太久了,他们都忘记怎么打仗了。”
他看了会儿城墙抬头,看了看天色,在徐茂等人眼中,略抬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