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顿时肃然起敬,拿过朱元璋的灵牌,让对方好生给他讲讲过往经历。
这把朱元璋神气的口若悬河,回到供桌上后,灵位都立的笔直,感觉比其他皇帝都要高一截出来。
“后世的皇帝平庸者多,昏聩者多,但抹不掉那些开创一国,开创盛世的圣明之君的功绩。”
嬴政仍板着脸,但脸色比之前要好看许多,走到苏辰身旁,看着车外两侧过去的军队和山峦、林野,偶尔还有飞鸟从视野里飞过去。
“陛下不生气了?”苏辰笑吟吟的就地坐下来。
始皇帝摇了摇头,与苏辰一起盘腿坐在车里,“都过去了……朕的大秦二世而亡,其实也可见,朕在治国上也有疏漏,治世与打天下,终究不能相提并论。”
听到始皇帝这样说,苏辰有些惊讶。
嬴政见他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为帝王者,当学会自省,对就对,错就错,尽听阿谀奉承之言,只会错的越来越多。”
“比如胡亥?”
“……”
秦始皇面无表情,目光少见的没有任何神采,看得苏辰起了八卦心思,小声询问:“陛下当时,为何没传位给扶苏公子?”
“其实寡人就是要立他的,长生你信吗?”
若放到秦朝那会儿,苏辰敢当面这样询问嬴政,估计不到几息就被拖下去砍了脑袋。不过秦朝已成了过去,嬴政的脾气虽然没变,但许多事已看得很开,就如刘邦、项羽,他能随口一句为他俩开脱。
始皇帝的话语顿了顿,他眼神有些迷离,好一阵才继续下去。
“寡人让扶苏跟着蒙恬去北面,其实就是让他与手握兵权的将军磨合,以便将来登基之后,手中有兵将可用,不用像寡人当初只身归秦,饱受磨难,被人像木偶一样提在手中。”
“扶苏与寡人政见不合,但他机智聪颖、敢于直谏、骁勇善战、体恤百姓,将来是治理一国的贤能之君,寡人一直都看好他,又不能让他骄纵,偶尔也会敲打敲打。至于胡亥……有其兄长继承皇位,寡人就想让他好生活着就成,并没过多的要求……”
苏辰皱起眉头:“那为何最后是胡亥……”
“哼,这还需要问吗?自然是赵高、李斯二人篡改了寡人的遗诏,扶苏的嫡系又不在寡人身旁。”
说到这里,嬴政也是叹了口气。
“这一点,寡人做的失败,甚至不如后世那些皇帝。所以,我不怪刘邦、项羽,倘若我是他们,天下被赵高之流祸害成那样,也会忍不住抓住这个机会造反!”
他拍了拍苏辰肩膀。
“所以,你不可学寡人,不要给心怀叵测之人机会,否则就是你这个皇帝最失败的地方,比如那李隆基、那刘宏、曹……这些皇帝自视甚高,以为高枕无忧,最后让后世子孙、宗庙被人窃据,当断之时,就该学那朱元璋,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不可有高枕无忧的心思,否则寡人就是前车之鉴!”
始皇帝果然是好学的短短这么一点时间,竟然知道这么多皇帝的事迹。
“后世子孙谨遵陛下教诲。”
苏辰拱了拱手,继续将这话说下去,气氛就有些沉重了,索性将话头偏开,说起最后一个秘术。
“呵呵,其实不难猜,长生觉得寡人什么最多?”
“什么最多?肯定不是寿命。”
苏辰随口说了一句,见秦始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尴尬的笑了笑:“无心之言,陛下别往心里去,莫非是指陛下的军队?大秦雄师百万,横扫天下。”
说到当年的秦军,嬴政的脸色这才缓和,他眯起眼:“最后一个秘术,便是他了,不过都不是活物,而且……现在用不了,寡人也用不了。”
“为何?”
“寡人还不是完整的始皇帝……”嬴政缓缓飘飞起身,一拂宽袖转身走向供桌,“等哪日完整了,寡人才是朕,才是你心中那位始皇。”
话语落下,身影飘然消散,钻回灵位当中。
不是完整……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苏辰看向李道士,后者连连摇头,只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便不再言,拉着贾诩继续下棋。
供桌上的皇帝继续七嘴八舌的猜测刚刚始皇帝的那番话,魏武帝的灵位上,曹操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
“走了?”
苏辰笑着点头:“走了。”
这时,曹操方才重新出来,犹如多年的老友一般,拉着苏辰说话,至于曹丕过来给他请安,都被一袖扫回灵位里。
曹操三大爱好:舔关羽、爱寡妇、吓曹丕。
两人坐在车辇帘门前一会儿,曹操听着有来往的斥候给苏辰汇报军情,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当的皇帝?”
“就在征讨完西戎之后不久。”
“不错!”曹操欣慰的抚掌笑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苏辰,又看向外面行进的军队,“当年要是孤的长子曹昂没死,说不得也能像你这般了不起。”
“那可是魏王自己做的孽!”
曹操没有反驳,叹了口气,略有感伤的起身,随后就碰上从灵位出来的李世民、朱棣,刚才还感伤的神色一扫而空,三人勾肩搭背的升到车顶,又是一番吟诗作对,指点江山的高谈阔论。
车里,苏辰坐回虎皮大椅,重新拿过军情翻看,随着御辇南下九定州的时间里,战事如火如荼的继续向南推进。
四月初五,铁牙率领五万尸逐轻骑,分成五股顺着沱河南下齐国平盛州,吕布、项羽二人各率领两千控弦狼骑,越过扫荡的西戎骑兵,直接杀进平盛州地界。
在这边终于遇上一员能打的老将,据守平阳坚壁清野,丝毫不给项羽、吕布等人任何野战的机会。
然而,不到两日,铁牙被吕布抓来,项羽拔剑的动作下,他直接拨出两万骑兵下马,开始打造攻城器械。
第五日,两百架云梯准备妥当,两万西戎骑兵下马,充作步卒杀上了城墙。
整整一个上午,平阳郡城墙上激烈的厮杀持续两个时辰。
阳光已升到了正午时分。
火箭点燃了城楼黑烟席卷半空,大量飙射的鲜血,染红了墙垛、墙面,城墙上,城墙下从弓手和骑兵手中射出的箭矢不断上下袭扰对方。
城墙下的尸体延绵开去,手持兵刃的西戎兵,仍旧不断攀爬上云梯冲上城头,控弦狼骑在将校的率领下,化作一支支骑队在城墙下呼啸杀过,朝城楼上放箭压制上方的弓手。
然而,上方守城的将领,将整个城墙段控制的滴水不漏,盾卒掩护弓手,青壮在内城区阶梯不断上下搬运檑木、石,煮沸的金汁、滚油从墙垛后面倾倒而下,下方瞬间响起一片哀嚎。
老将赵承广带着亲卫巡视城楼,不断发下命令,对各方城墙段查漏补缺,不过无人察觉,他苍老的身躯有着激动的颤抖。
做为齐国老将,他已年过六十五,吃六十六的饭了,他刚正不阿,从不行贿,以至于心怀抱负,满腹军略也只能在这个年龄坐上一郡守将。
这还是夏国南侵,朝廷挑选几拨之后,才将这重任落到他这个老将身上。
朝廷里不是没有将领,甚至有许多年轻一辈,可多数人走的裙带关系,当上的将军,谁也不想上来送死。
赵承广却是无所谓,能与天下强军较量,哪怕战死在此城,算是全了他战死沙场的夙愿。
临危受命后,他早已给家里人留了遗书,到得此刻,再无挂念。
不过老人也知道,以齐国如此弱军与强军对抗,只是取死之道,唯有坚守城墙,才是唯一能打乱对方进攻齐国的节奏。
到时,只盼京城那边的皇帝能组建一支强军赶来救援,与他一起夹击夏国兵马。
此后的时辰,赵承广保持稳扎稳打的心态,面对西戎兵强攻的姿态,丝毫没有胆怯,不断在各处为士兵呐喊,激励士气。
同样的天空下,越过平盛州,更南的方向,是齐国国都忻襄。
巍峨的齐国皇宫里是一片嘈杂的景象。
众文武都在劝阻龙庭上的皇帝,太后赵庄懿将凤椅的扶手拍的‘啪啪’乱响,而龙椅上登基半年之久的新皇齐望阁力排众议,一副神色肃穆的表情。
“母后,还有众卿莫要再劝了!朕迫于无奈才登上大宝,然天资有限,当让有能力者坐这张龙椅力挽狂澜!”
齐望阁神色肃穆,有着众人不容拒绝的威势,实则他心里惊惧到了极点,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北宫野和赵传庭,亦或挛拔鬼。
砰!
凤椅再次拍响,太后赵庄懿站起身:“你糊涂,你是齐国皇帝,哪有将皇位当做儿戏的!”
“母后,夏国兵马来势汹汹,一路攻城略地,朕能力有限,根本无力阻挡,这紧要关头,当让有能力的宗室来坐镇大局,朕岂能因为贪恋皇位,而置满朝文武和齐国百姓安危不顾?”
“陛下三思!”一众文武齐齐跪地。
宫殿之中,金銮殿上的皇帝猛地挥手:“朕意已决,尽快拟定圣旨,让太子齐克安继位,临危受命主持大局!”
来迟了,中间有事耽搁了一点时间。
明天补上
356.第351章 齐国皇帝和太子的拉扯
356.
2023-12-10
忻襄做为齐国国都两百多年之久,高耸的城墙充斥着古旧的气息,入夏的雨季里,墙根下生着厚厚一层青苔。
携带圣旨的宦官,领着宫中侍卫前往东宫太子处,以为喧完旨就能回去交差。
然而,等到了东宫,望着一帮东宫宦官、宫女跪在地上,才知晓太子微服私访民间‘疾苦’去了。
不得已,让身旁的侍卫骑快马出皇城,前往太子常去的地方寻找,过了两条街后,进入繁华市井,两侧街景依旧显得拥挤,木楼房舍高高低低拼凑一起,齐国多年未修缮,街面的夯土坑坑洼洼,积攒了浑水。
也有七歪八拐的宽窄巷道,屋檐还滴着昨日夜晚的雨水。
侍卫骑快马,穿过延绵的房檐,嘈杂的街道,来到福临巷的青楼侧门停下马匹,走进挂有好看的灯笼院门,侧院里还挂着湿漉的衣裙、彩绸,偶尔也有娇滴滴的女子从房里出来。
绕到正楼后面大门后,一进里面,便传出女子嬉笑、男人粗野的笑骂,也有江湖人拔刀剑,叫嚣的声音。
很快,那侍卫在龟奴引领下,来到三楼一个雅间,太子齐克安正与几个朝中官宦子弟在里面玩乐,每人身边都有两个容貌美艳的妓子,侍卫还未进来时,里面的太子左拥右抱的正说着话。
“……今日开朝会,才有机会溜出来,叫上你们到此间玩乐,回去后,还是老规矩,可不要说给尔等父辈听。”
“殿下放心便是,此间乐,怎么可能分享给父辈,屁股都得开花!”
“不过,夏国都打到九定州了,咱们在这里喝酒寻欢,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那是朝臣们的事,咱们好好跟着太子便好。”
坐在主位的齐克安靠背椅,在两个美艳的妓子服侍下,满脸酒红,他才十六岁的年纪,勾着两个女子的细腰,显然也喝高了。
“好好跟着我,往后当了皇帝,让你们一个个当大官儿。”
说到后面,他语气激烈。
“要我说,这场仗打的实在憋屈,我大齐立国两百多年,竟然比不过一个承燕国新起的夏国,要是我当了皇帝,御驾亲征……”
“好!”周围官宦子弟纷纷拍手叫好,端起酒杯敬过去。
咚咚!
这时房门敲响,跟随太子齐克安出来的侍卫在门外低声说道:“殿下,宫里来人唤您回去,说是喧旨的宦官正在东宫等候殿下。”
喧旨?
雅间内众人露出疑惑,齐克安摇摇晃晃起来,推开一个妓子,在旁人搀扶下过去将房门打开,带着酒气朝门口的护卫问了句:“人呢?”
片刻,从东宫出来的侍卫连忙过来拜见。
“启禀殿下,卑职奉命请您回去。”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不重要的话就让喧旨的宦官把圣旨放在东宫,等回去了我再看。”
“这……”那侍卫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犹豫了片刻,在齐克安耳边低声道:“是……陛下……要退位给您……让殿下尽早登基。”
咣当一声。
酒杯直接从齐克安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面前的侍卫再次确认了一道,对方重说了一遍,他瞪大眼睛,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酒意顿时褪去,整个人比往日都要清醒。
“回……回宫,快!”
他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袍,手都在这片刻动作里发抖,至于刚才说当皇帝、御驾亲征的话,早就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