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华夏列祖列宗 第19节

父亲苏从芳坐在首位,脸色阴沉的看着他进来,大哥苏雍抿嘴,一声不吭的埋头夹菜吃饭,不过二哥居然也在,这让苏辰终于感到一些欣慰。

失去手臂的打击让二哥很重,昨日回来时,将两袋一百条手臂,提到二哥的院子里,他看了一眼,许久未曾露出的笑容,终于浮到脸上。

今日一早就过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苏从芳稍稍靠近苏辰,压低嗓音:“你准备用为父的那批银子做甚?别以为爹不清楚你心里想什么,私自募兵建军,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就招五百人,朝廷真要有所察觉,我就把人往定安军里一塞,说是你的兵马就行了。”

苏从芳被说的没法反驳,对于这些事,他又喜又怕,喜的是这个臭小子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混吃等死的性子,越来越有主见;而害怕的是,太过有主见,滋生超过本身能力的野心,尤其是知道他接二连三找来的麾下,一个比一个古怪凶狠,仿佛都是一群杀过无数人的主。

小儿子身边那个满脸横肉,浓须肥硕身形的男人,之前在云郡对了一眼,就有种对方一只手就能摁死自己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定安城怕是到处都是凶狠人,怎么得了哟。

他这定安侯当的也不安生。

吃过早饭,苏从芳心事重重的走了,苏雍看了看父亲背影,回头轻声问道:“你真把父亲私藏的那些钱财给拿走了?”

“拿?那是借,打了借条的。”苏辰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白粥,准备起身离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凭本事借的,为何要还?”

苏辰朝愣住的大哥摆了下手,转身出了厅堂叫上隔壁偏厅的董卓和祝公道,径直出了府邸,穿行过街道,城东已有城中的帮派等候了。

领头的便是那位陈帮主,见到带着二十骑的苏辰,他连忙翻身下马拜见。

“行了,别耽搁时辰,你呼这位董公,陪他到郊外四处转转,看看哪里地势较好,下午到城外协助董公招收一批灾民,记住只要年轻男子。”

“是!”

这位陈帮主看了眼苏辰身旁的肥胖身影,对上凶戾的视线,浑身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三公子身边的那位持枪侠客都未曾给他这般心惊胆战的感觉,这个相貌凶恶,年岁偏大的胖子却是让他有种如履薄冰,仿佛随时都会被对方杀死。

“对了,之前我大哥保下的那个招供之人,被安排去了何处?”

苏辰在马背上,按着腰间剑首,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对方:“这是我之前交代的事,可别跟我说,你没留意。”

“三公子,我怎么会忘记此事。”陈帮主连连摆手,他是苏辰三年前一手扶持起来的,城中暗地里的事,都由他帮忙看着,这才让苏雍处理政务上,才能顺风顺水。

“那日世子保的那个人,出了牢狱后,小的麾下弟兄一直跟着,到了城外也有兄弟盯梢,亲眼看他坐马车去了吉县,三公子,这是那人藏身的地方。”

陈帮主从怀里掏出叠好的纸张交给苏辰,上面的吉县正是苏从芳食邑的两县之一,人口的两万左右,城中街道并不复杂,知道地方在哪就不算难找。

“行了,你随董公去办事吧。”

说完,苏辰朝董卓点了点头,脚跟轻点马肋,跃马而出,带着祝公道穿过两侧乌泱泱的灾民,奔向官道。

风迎面吹拂脸上,额前发丝向后飘舞。

奔驰的马背上,祝公道背着长枪纵马跑在苏辰一侧,身后还有二十名骑兵跟随。

“三公子,去吉县寻那人是要做什么?”

“此人贪生怕死,既然能知道幕后主事,那必然也知晓关于荒神教之事,董卓把兵练出来之前,先将对方分坛在何处搞清楚。”

苏辰目光扫过秋日中的远山,荒芜的农田、山村,隐约还有裹着黄巾的百姓站在村口,跟村人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比划。

看了片刻,他嘴唇微启,声音飘在风里:

“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搅了我当清闲人,他们也别想好过。”

远去身后的定安城,被人簇拥的董卓骑马走过一段山头,看了许久,他指向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身旁的陈帮主连忙让人记下来。

天光西斜,回到定安城外,这里已经支起了草棚,煮沸了粥水,还有一笼笼大白馒头,散发着香味,吸引不少摇摇晃晃的周围灾民,茫然、小心、惶恐的看到草棚后面坐在犹如肉山的老人,和他手中拄着的锯齿刀,没人冲动扑过去。

面带菜色的人们涌动,草棚前,一个帮会喽扯开了嗓门:“招人了,敢拼命的过来就有一口吃的!还有馒头,签字画押后,即刻领走五个,还有安家银,足够你们家小撑到明年开春,反正大伙都是一条贱命,不如过来,随我们搏一搏……”

不少人意动,但被家中妻小拽着,哭着不让自家男人去,也有孤身一人的汉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冲过去抓过一个馒头塞进嘴里,边吃边在一张契上按了手印,领着递来的一袋子铜钱,又笑又哭的蹲到墙角,他安家银已经没人可以给了。

董卓对这些画面并无感触,当初他火烧洛阳,烧杀抢夺比之还惨十倍不止,做为掌军半生的人,更没有多少慈悲。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挤过混乱的报名人群,董卓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凶狠的眼睛,微微偏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正努力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能用我换十个馒头吗?给我娘亲。”

胆怯的声音让董卓皱起眉头,他顺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披头散发的妇人靠在树下昏迷不醒,肩头到手臂有一道长长的裂口,像是被鞭子抽开的。

“你几岁?”

“三……三岁。”女童怯生生的比出手指头,乌黑黑的眼睛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滑下来,“我小吃得少……你买下我……好不好?我娘快饿死了……”

小姑娘抿了抿嘴,带起了哭腔:“求求伯伯,五个也行……我娘快死了。”

孩童流着眼泪呜咽的哭着,望着衣衫褴褛的小身板,董卓心像是被抽了一下。

“爹!”

耳中彷如幻听般,他脑海中像是听到了女儿们小时候的声音在叫他,又仿佛看到了乱糟糟的人群里,三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朝他跑来。

“玉儿……召儿……媛儿……”

他轻声呢喃,旁边有人见状轻唤了声:“董公?”

董卓清醒过来,他闭了闭眼,随后让人拿了几个馒头,过去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走向树下昏迷的妇人。

……

阳光划过天际,落下云端。

通红的霞光披在半山腰上,沐浴着这片余晖的苏辰勒马停下,他望着下方的城池,再次促马奔行起来。

进入吉县,他循着纸上的地址,带着祝公道和二十名骑兵寻找过去,靠近西南角的偏僻街巷,终于找到地方。

一颗皂角树从院墙伸出些许枝叶。

祝公道上前拍响了破旧的门扇,却是半晌没有人回应。苏辰在马背抬了抬手,四名骑士翻身下马迅速跑向墙角,两人搭手,另外两人踩着人梯翻上墙头。

随后,携刀兵跳入院内。

第26章 魏武挥鞭

两个轻骑持刀降下院落,一人冲去院门打开门栓,另一人身形微弓脚步飞快靠近前方堂屋,贴着墙根下,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朝里面看了眼,回头向进院门的祝公道点了下头。

“三公子,屋里没人。”

苏辰翻身下马,越过禀报的祝公道走进院子,踏着地上摇曳的斑驳,靠近堂屋嘭的一声踢开门扇,门楣上灰尘震的簌簌往下掉。

堂屋陈设简陋,能见到生活过的痕迹,一侧通往的卧房的门里,几个轻骑翻箱倒柜,连后面喂养家畜的小院子都查了一遍。

“三公子,四下都翻找过一遍,没找到丝毫踪迹。”小院几间屋子都搜查完,五个轻骑回来堂屋,朝坐在首位的苏辰汇报。

正当苏辰皱眉思索,站在卧房门口的祝公道却还在不断打量里面,他鼻翼微微扇了扇,随即,重新走了进去,就听嘭的声响,他将木床整个掀翻开来。

一具尸体赫然被捆在床板下面。

苏辰站在那,脸色沉了下来.

正是之前被大哥送到这里的那个官员,只知道他姓赵,原是太守下面一个小官,被送到这里来,除了大哥,就只有自己这帮人。

他不相信定安城里那帮三教九流的货色有胆子掺和到这种事里来,以大哥的性格更不会杀一个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人。

唯一可能就是之前逃走的那个刺客返回来将人弄死,难怪这么久才出现,期间定然是在养伤了。

祝公道将尸体放下来,指尖在颈脖、胸口、腹腔摸索片刻,压低嗓音。

“三公子,这人尚有余温,死了不到半个时辰,死因是全身经脉被人震断。属下猜得不错,应该就是之前逃走的那个刺客。”

“回去。”

苏辰一拂袍袖,转身大步出了院子,那家伙又回来了,定然会想方设法报复,担心家中安危,苏辰没有丝毫犹豫,出了这处小院翻身上马,兜转马头时,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

“叔叔,你们是来找赵伯伯的吗?”

小院对面,也住着一户人家,两盏灯笼下,一个八岁男童扎着一对咎望着苏辰一行人。

“刚刚我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差点错过你们,给,这是赵伯伯留的东西。”

男童跑过来,将一张叠好的纸条交给一个轻骑,苏辰从对方手中接过展开,上面没有字,只有几座山相连,某处画了一个圆圈。

看得出是一幅简陋的地图。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苏辰大抵猜到应该是那个已死的官员,想告诉他,这里有什么东西。

那孩童仰起小脸,眨了眨眼睛:“赵伯伯说他有仇人,随时都会找上门,他画了这个东西交给我,说如果有天看到有许多骑马、穿铠甲的人来找他,就把纸上的东西交给他们。”

苏辰收起那叠纸,揣进怀里,朝那孩童笑了笑,摸出十来文铜子让麾下轻骑递交过去。

“做的好,这是奖的,天快黑了,回屋吧,记住这是秘密,说出去,别人说不得要抢你手里的铜钱。”

“嗯,我不会说。”孩童数着十来文铜子,满脸欢喜的又道谢一声,转身跑回家里。

苏辰笑容收敛,一夹马腹,抖动缰绳,轻喝:“走!”

街道在铁蹄翻腾下炸开,一行二十轻骑挎刀背弓,纵马跟着狂奔起来。

此时天色已是日暮,吉县到定安城有七十多里,全速赶路走到一半,天色早已昏暗不清。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月,远方延绵的山麓像是藏在阴影起伏的巨蛇,呈出怪异的形状,一簇簇垂下的树枝从飞驰的马队一侧向后倒退。

马蹄飞奔之中,穿过并不长的一片树林,苏辰陡然间缓下战马的速度,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他皱着眉头,望着前方的黑色,昏暗里好似一道人影站在前方。

“停下!”苏辰勒停坐骑,抬起一只手。

身后一名轻骑举过火把点燃旁边同伴手中挽上的箭头,火光燃烧间,火箭嗖的一声飞上夜空,移动的火光,将前方黑暗照亮。

一道身影站在道路尽头,身披黑色袍子将全身笼罩,脸上戴着黑巾,随着拂过这里的风,袍袂微微摇摆。

火箭落在那人脚边,插进土里,对方站在那里片刻,缓缓迈开脚步朝苏辰这边走了过来。

“苏侯府上的三公子吧……我在这里等你好一阵了。”

脚步不停,走动的身形,响在夜色的话语阴沉而嘶哑,“这次回来,是专门来杀你……我要让你跟我阴兄弟一样,身首异处,悬尸城楼!”

“吉县那个官吏是你杀的,对吧?”苏辰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没有任何话语,拔剑而出,袍袖洒开,暴喝:“一起上!”

风忽地吹来,火光摇曳的一瞬,那人走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二十名轻骑刚冲出几步,便停下来,握刀警惕四周。

祝公道解下背后的长枪,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从耳边流淌过的风声,然后,猛地睁眼,低喝:“三公子,左边!”

剑光挥舞,苏辰抬手就是一剑,劈在空气,响起的一声,火花弹跳,一道黑色的人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那人落地跨步,黑袍掀开,布满鳞铁的拳头,苏辰一蹬马镫,纵身跃起,挥来的铁拳结结实实打在马身。

战马悲鸣长嘶,硕大的躯体仿佛映出马状的鲜血喷涌空气里,战马沉重侧倒地上,翻滚出去,苏辰还未落地,手中长剑由上往下,和那黑影双手打了几下。

二十名骑兵合围冲来,祝公道跳下马背,脚步狂奔,用力掷出手中长枪,那人一掌打偏苏辰手中长剑,身形往下一沉,呼啸而来的长枪的钉在路旁的大树上。

“三公子,上马!”有轻骑冲来,伸出手去抓苏辰,将他带上马背。

苏辰性情强悍,并未去抓那骑兵的手,一转长剑,猛地插进脚下的路面,地面龟裂,忽地隆起,轰的一下爆发开,黑衣人冲了出来,苏辰被这股冲击掀飞半空,握紧的长剑还是猛地朝对方斩下,祝公道拔出枪头,长枪挥出枪身残影横扫过去,周围轻骑拔刀、挽弓,几名最近的骑兵挺枪一齐刺向半空的黑衣刺客。

黑影人双手挥舞,爪风、拳风彷如兜起风雷声,几声巨响,震荡空气,周围林木狂摇,树叶纷纷飘落下来,苏辰手中长剑崩飞,连同他一起打的落到地上,带起罡风的枪头砸在黑影人一条小腿,黑影人落地,反手一拳砸在第二下刺来的枪头,祝公道被震的向后退出几步,满口都是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二十名骑兵纵马一起压上去,刀枪箭矢齐出,摇曳的火把光里,黑衣人冲进骑队,鳞铁般的双手疯狂挥舞开,人掉下来、马倒下来,纷飞的落叶仿佛都露出一道道爪痕、拳痕,激荡开的气浪波及到附近大树。

粗大的树身被撕裂开,拖着繁茂的树笼哗啦啦的倾斜倒下。

那黑衣人站定了身形,看向那边拄剑半跪起身的苏辰,转身缓缓朝他走去。

“你这种纨绔子弟,永远不明白,修习高深武功的辛苦……我阴兄弟家境贫寒,修得到如今境界,知道吃了多少苦?你竟然将他杀了……还将头砍下来……”

“呵呵,那可真是辛酸,要杀我全家,我还得同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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