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可不是他熟悉的战场,更没有敌人在明他在暗的优势。
这群人个个凶神恶煞,身怀利刃,根本惹不起。
过了一会,酒足饭饱的壮汉擦了擦手,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我去数一数。”
村长赶忙去清点,回来报信:“低山村一百二十六户,全都有派人过来。”
壮汉朝手下招了招手。
立刻有人拿出几张画像,高声道:“半个月前,有一群人经过低山村,这是他们的画像。”
“你们当中有见过他们,说出他们去了哪个方向的,奖赏一百文。”
“谁能帮我们找到他们,奖励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被大阵仗吓得和鹌鹑一样老实的村民,闻言沸腾了,纷纷上前观看。
赵玄故意慢了半步,再跟着往前挤。
果不其然,冲在前面的,差点引发混乱的,被衙役劈头盖脸打了回来。
“一个个来,不许拥挤。”
赵玄耳聪目明,老远就认出画像上是胡四少爷等人。
却装模作样看了许久,在衙役的催促下,和其他村民一样,回了一句没见过,依依不舍离开。
显然,胡四少爷失踪,在信息闭塞的时代,意识到不对劲的胡家,来找人了。
其中有穿着灰衣服的青壮,应该是胡家的下人。
衙役大概是胡家通过关系找来的帮手。
那华服壮汉,则是主事人。
按照陈二狗的说法,村长应该见过胡家的人。
赵玄刚想到此处,便听到村长凑过去说道:“这不是前段时间过来,说要上山猎虎的那几位吗?”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村长话刚出口,脸上隐约有一丝悔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了大麻烦。
壮汉狞笑一声,抓住村长衣领,几乎把他提了起来:“你这老小子,知道不早说,害我费劲巴力把人全召集起来。”
“说,他们去哪了?”
被勒的快喘不过气的村长,果断卖了陈二狗:“村里有个叫陈二狗的熟悉山路,带着他们去了山上,没看到他们回来过。”
壮汉丢下村长,面向人群:“二狗在哪?”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陈二狗的父母。
当族群面临足以毁灭整个族群的危险,而出卖个人能换取族群安全时,结果不言而喻。
不等壮汉示意,两个灰衣汉子把两人拎到壮汉面前。
“你是二狗?”
壮汉看着陈二狗的父亲。
陈父连忙摇头:“我是二狗他爹,二狗半个月前就失踪了。”
说完狠狠看向村长:“二狗失踪原来与你有关,难怪我找你帮忙发动全村找人,你百般推脱。”
“你这个畜生,二狗叫了你十几年的伯伯,你怎么忍心害他?”
村长辩解道:“那些人看着非富即贵,我还想着二狗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哪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话还没说完,脸上挨了壮汉重重一巴掌。
他恶狠狠的瞪着村长:“什么不是好人?那都是我胡家的人,老子的侄子也在里面。”
“要是找不到人,你死定了。”
村长愣了,这大张旗鼓的,连衙役都出动了,不是在追查盗匪吗?
再看壮汉脸色铁青,猛然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了。
他上前抓着陈父的领子,恶狠狠道:“快说,二狗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让他赶紧把人带回来,不然会死人的知道吗?”
陈父怒吼:“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了?”
村长当然知道陈父不知道,但他必须这么说。
他只希望把一切罪责推给陈二狗一家,这样他才安全。
同族兄弟又怎样?
能换来自家安全,死光了都行。
壮汉冷笑一声,打破了他的幻想:“谁都跑不掉。”
“把他们两个的全家抓起来,好好审问。”
“张捕快,请你将此事报给于捕头,请他安排追踪高手来此村,帮忙追查胡家失踪之人的下落。”
“尔等贱民,从今日起待在家里等候传召,敢偷跑者,轻则打断腿,重则打死勿论。”
第11章 再遇陈社
茅草屋内。
赵玄目光阴郁。
胡家来人的第二天,陈二狗的父母死了,尸体被吊在村口的槐树上。
第三天,村长一家老小被吊在了槐树上。
第四天,增援的衙役到了,挨家挨户搜查线索。
一阵翻箱倒柜,把他花费一两银子巨款买的牛角弓没收了。
理由是疑似凶器,要带回去好好检查。
顺带搜走了他身上的三十五个铜板,和剩下的十几斤肉干。
若非他早有准备,把钱藏在炉灶底下这种隐秘的地方,这一次就不是伤筋动骨,而是破产了。
其他村民亦不例外,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被衙役们收刮的一干二净。
这哪是为了追查线索,分明就是明目张胆上门抢劫。
不仅如此,被变相幽禁在家的他,既不能上山打猎,也不能在家练习蛮牛劲,闲的浑身难受。
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杀出去,从此亡命天涯。
而偷跑被抓住打断腿的村民,让他恢复了理智。
胡家与县衙联手,派人封锁了所有外出的路口,日夜交替,犹如天罗地网,令人插翅难逃。
日上三竿。
查案之人照例敲响聚集鼓,将包括赵玄在内的所有村民召集至村口。
为首之人和昨日一样,先是许以重金,告诉村民,凡提供有效线索,奖励一两银子。
随即危言恐吓,如果找不到胡四少爷,全村都得死,陈二狗一家就是下场。
老套且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足以吓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民。
这也是为何有人冒险摸黑逃跑的原因。
线索是真没有,怕死是真的。
没多久,人群一阵骚动,又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两人马上并行,左侧是个衣着华丽,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这几日出尽风头的壮汉在一旁小心侍奉,明显是胡家的大人物。
右侧是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胸口绣了一个“捕”字,身旁跟着几名衙役,显然官府中人,身份还不低。
赵玄耳聪目明,隔着老远,看到青年男子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人找到了吗?”
一旁衙役回道:“回捕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青年男子侧头看向胡家老者:“胡家打算追查多久?”
老者斩钉截铁:“追查到底。”
青年男子嗤笑一声:“那胡家自己去追吧。”
转而吩咐下属:“去把人放了,留两个人协助胡家查案,其余人回县衙,入秋以来匪徒四处出没,事多着呢,没时间在这穷乡僻壤耗着。”
老者闻言脸色变了:“于捕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胡家……”
话还未说完,被于捕头打断:“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县尉大人说的,听说是县尊大人的意思。”
“你胡家有意见,可以去跟县令大人提,他老人家让我们陪着,在下绝无二话。”
“对了,县令大人还说了一句,低山村五百零八人,春秋两季税收共计一百二十两。”
“少一个人,胡家补五十两,入冬前交上去。”
老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人一年赋税不到三钱银子,胡家为何要补五十两?”
这不是敲诈吗?
于捕头冷笑道:“这些人只交一年赋税不成?”
“依我看,代代相传,何止五十两?”
“当然,胡家要是觉得不合理,完全可以不补。”
老者脸涨的通红,常言道“破家的县令”,他胡家哪敢不给?
这新来的县令好狠的心肠,他胡家逢年过节孝敬一分未少,却如此不讲情面。
于捕头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大手一挥,除了平日和胡家走的近的两个衙役被留下,其余人全部撤离。
至于胡家撤不撤,低山村村民的死活,他管不着。
他甚至巴不得胡家胡来,惹的县尊大人雷霆震怒,将胡家灭门抄家,他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县衙的人一走,壮汉立刻问道:“六叔,咱们怎么办?”
老者呵斥道:“废物,除了走之外还能怎么办,杀光他们吗?一个贱民五十两,你赔的起吗?”
胡家是有钱,但也掏不出两万五千两银子。
就算给的起,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为了杀几个山民,全赔进去。
壮汉被骂,依然硬着头皮问道:“那就这样算了,家主那边?”
老者冷哼一声:“家主那边我去说,自己的儿子管不住,还要拉着胡家陪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