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浑厚的腔调悠悠响起。
仍旧是那熟悉的义字歌:
刀山火海本为钱,患难方知情匪浅。
房间外,忽有苍凉声音紧跟着响起。
那是那仅剩的十余甲士,传唱出的相同腔调!
不忠,不义,或是不敢死之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此刻,人字堂堂口仅存的汉子,便无一不是忠义亡命之辈!
悠扬声音混合在一起,飘荡在整个大院,如同滚滚海浪,让玉罗刹脸色激变,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却听羽清朗声唱道:
今朝战,拔刀怒吼敢当先。
便有合唱声响:
若生,兄弟齐座饮美酒。
若死,父母妻儿得保全。
江湖,道义为先情为重。
今日,纵是舍生取义,无悔无憾!
唱腔浑厚,道不尽江湖故事。
义字当头,陈词唱穿又何妨。
……
一曲终了,玉罗刹的脸色已经变得比锅底还黑。
她一语不发转身便走,直到走出了房间,玉罗刹方回首。
“羽叔,你这是自寻死路我也无话可说。”
羽清朗声一笑。
“女娃,你又岂知这情义二字几横几捺?”
台下人走过不识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情义离别歌。
走出堂口,玉罗刹再回首,看向人字堂的大门。
她嘴一撇,牙缝中挤出二字。
“坟墓。”
她叹他冥顽不灵顽固不化老掉牙。
他觉她一无所知自觉高明又毒辣。
不欢而散。
……
人字堂堂口内,待客厅中。
羽清沉稳端坐一动不动。
忽然……
“咔嚓。”
咀嚼声~
羽清猛地回首,怒目圆瞪:“谁!出来!”
脚步声响起。
白衣少年拿着苹果,悠哉从屏风后走出,扫了眼羽清,又望了眼门口玉罗刹消失的方向。
“咔嚓。”
他又咬了口苹果。
后含混道。
“羽叔,您这嗓子真不错。”
“听着小曲儿,吃着苹果,我陆铭今个回来啊,可赶了个好时候。”
……
眼眸中瞬间闪出惊愕,下一秒,羽清猛地怒吼。
“你她娘的回来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暄水城里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你他奶奶的跑了就跑了……何必……咳咳咳……”
可能是气急之下引动了旧伤,羽清猛地咳嗽了起来,于是那黑衣上的血腥气便更浓了一分。
目视羽清捂着胸口,陆铭眼中也慢慢腾起一丝波澜。
许久后,直到羽清这口气喘匀了,陆铭方才再道。
“我知道这城里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他放下苹果,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
“陆压是一个,想要用我的命,给他儿子,或是他自己搏个前程……至少脱了这层臭流氓的皮,也许还能尝尝那上等人的滋味。”
羽清的气已经喘匀了,他看着陆铭沉静的脸,却没有再喊再叫。
便见陆铭压下第二根手指,继续道:“飞马帮也想要我的命,理由嘛,同上。不过对我的杀意倒是没陆压那么强烈,可能那马家人觉得在暄水城当个地下土鳖皇帝,也别有番滋味。”
至此,陆铭轻笑一声,第三根手指却是半勾不勾。
复而什么也没说便松了手指。
“姑且,就算这两个吧。”
说完,拿起苹果再啃一口,含混道:“我这条命啊,现在可值老钱喽。”
“不止陆压要,那飞马帮也要。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我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也幸好我跑了,否则哪怕是羽叔你呐,非但护不住我,还得跟着我一起下地狱。”
后又指了指身后的屏风:“毕竟羽叔您这儿,六品那可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都没反应的……”
羽清微微一愣,却是没联想到陆铭现在就是个六品这码事毕竟,这个不是很科学。
他只是皱眉思考,很快便沉声一叹。
“怪不得……怪不得那马能武没杀上门来。”
马能武,飞马帮帮主,六品实力。
他可能早就来过,但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陆铭,就走了。
至于羽清和这人字堂……若这种小卡拉米还得帮主亲自出手,那还养手下人有个屁用?
叹息过后羽清猛地再转头看向陆铭,厉声喝道:“那你也不能回来!现在,你从哪儿回来的你就……”
话音未落,陆铭的手已经搭在了羽清的肩膀上。
一股热流从陆铭手中传导而出,流入体内,让羽清呆愣当场。
恍惚之间,眼前的少年仿佛凭空多长了二十岁,五官也与自己的大哥慢慢重迭。
他深深吸气目光重新清明,压低声音不可思议道。
“血气!?六品!?”
陆铭只是一笑。
良久后,他收手:“内伤不重,外伤严重但不致命,羽叔你好好修养,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羽清尤沉浸在陆铭成了六品武者这件事情中无法自拔,听到陆铭开口,他条件反射般的问了一嘴。
“你准备做什么?”
陆铭淡然耸肩。
“杀一些人,报一些仇,夺回一些东西,了解一些事情。”
“仅此而已。”
“不过羽叔你得帮我做几件事,只是些简单的活计。”
羽清神色一正:“你说。”
“帮我联系几个人。”
“还有……帮我准备个休息的房间。”
说着,他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我堂姐的那番生意经,可正经把我给说困了。”
羽清一愣,复而哈哈大笑。
笑的豪迈,也笑的轻松。
第57章 第二问
夜。
人字堂堂口。
窈窕身影打开房门,从门内走出,向院中走去。
此地,乃是下人们所住的偏房,虽是偏房,但环境也算清幽,自打羽清将陆府下人们接来,便交由陆府下人们住着。
而女子一袭粉衣,身姿容貌皆是上上,细细品去,比之玉罗刹还要更美三分。
正是陆铭的大侍女,端木晴。
站立在院中,端木晴等待不久,便有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伴随着压低的咳嗽声,一独臂老人从某间房屋内走出,来到端木晴身边。
此人,便是曾经陆府的管家,英伯。
一月前的一战,英伯被曹昂断臂,虽然不危及生命,却也让本就体魄衰败的英伯元气大伤。
到了现在,英伯非但不能再动武,身体也弱了一大截,满头银发越显苍老。
六品之下,与天争力,既然打不破六品天关,便要被药毒反噬,寿命还要短于常人。
此刻曾经陆府的两位下人头子聚首,便再次迈开了腿。
一边走向正房,英伯一边开口:“也不知道羽堂主深夜召集我二人,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