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妹妹？自古以来，‘赎罪子’就是沟通天地的使者，是将我们的忏悔之情传达给天地的圣灵。
“你从游学回来后就总是胡言乱语，莫不是发癔症了？”
说着就要将其拉开。
青年却死命护着身后的女子，辩解道：“不是的！这样不对！
“天地并不需要我们赎罪，所谓‘赎罪子’不过是正宗的修行资源而已。”
这话一出，包括他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顿时色变，那个之前收取魂魄的黑衣修士更是直接在身上聚集起天地之势，冷声问道：“你这思想，是哪里来的？”
青年被气势激得后退了好几步，但想到妹妹还要靠着自己，还是壮起胆子道：
“我游历厉江府时，听说擎天剑派祖师易凌霄前辈就是‘赎罪子’出身，如今却已是九宗师之一。
“人若真的需要赎罪，易前辈此举早就获罪于天，又怎么可能成为宗师？”
闻言，那黑衣修士用森冷的眼神看了青年许久，方才转过头对手握铡刀的男子道：“老吕，别怪我不讲情面，你这儿子留不得了！”
铡刀男子脸上流露出惶恐之色，边跪下求饶，边呵斥青年道：“孽障，还不快向上使请罪。”
“我没错！为什么要请罪？”青年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但还是嘴硬道。
而这时候，他身后那位女孩子的眼中也流出清泪，口中喃喃起一个词汇：
“哥哥……”
青年先是一愣，继而露出狂喜之色，他之前总是偷偷溜进“圈”内，教授妹妹作为“人”的知识，但却一直都没得到过回应。
这让他一度很是沮丧，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赎罪子”早已不是人？
可现在妹妹的一声“哥哥”，却是让他所有的疑虑一扫而空，甚至那黑衣修士身上的气势都不能再让他害怕。
妹妹是人！所有的赎罪子都是人！而“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面对好像在发着光的青年，那黑衣修士却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好耀眼的信念啊，你的灵魂一定非常非常美味！
“不过小子，你要记住，没有力量，一切信念都是空谈。
“你妹妹是‘赎罪子’，我说是，她就是！”
语毕，他像是怕对方的信念会突然消失一般，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一剑刺向青年的眉心。
这一剑不但速度近音，还带有摄魂夺魄之能，正是《阴灵十三剑》中的“摄灵剑”。
用如此绝招对付一个刚锻体有成的年轻人，也是黑衣修士对青年信念的认可了。
不出意外的话，青年在这一剑下必无幸理。
可就在他被剑光锁定，避无可避，只得护住妹妹，闭目等死之际，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一柄橘红色的长剑后发先至，直接破了黑衣修士的剑势，紧接着赤红色的真气顺着两剑交击的接触点蔓延到那黑衣人的身上，在其体内剧烈燃烧起来。
“赤帝养元真气”内练“养元”，外用则能点燃他人真元、真气，将其消解为最基础的天地元气。
再加上这一招里还融合着“日曜神剑”的意蕴，对魔道真气的效果尤其好。
“啊！魔功！魔功……”
那黑衣修士当即惨叫起来，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扑灭经脉里的“赤帝之火”，但却都没有用处，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修为被焚烧殆尽，成为一个废人。
赵晨扫了眼周围用惊慌、恐惧、愤怒等不同目光望向自己的村民，对着于地上不断打滚，痛苦哀嚎的黑衣修士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在我眼里，你也一样是‘赎罪子’。
“我说是，你就是！”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就斩断了黑衣修士的脖颈。
做完这些，赵晨拉过还有些发懵的青年和他的妹妹，施展“神行咒”，离开了村子。
不过他并没有跑多远，仅仅在几十里外就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那青年才回过神来，他一揖到地，郑重道：“吕临启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哦？你不担心我是魔教中人吗？”赵晨玩味地问道。
吕临启摇摇头，正色道：“在下游历过南方府城，知道魔教并非像正宗所描绘的那般残暴，反而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根本没有天地降罪……所以我才会怀疑这‘赎罪子’之事。”
果然，有了“魔教”这个意外崛起的外部势力，哪怕所谓“正宗”制定的秩序再怎么传统，再怎么深入人心，也一样会有人质疑。
心里感慨了一声后，赵晨却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之所以会出手救人，除了确实被吕临启的信念感染外，更主要的原因是……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该谢你的妹妹！”
正是你妹妹为了你不被伤害，愿意将她的所有都献给我，我才会出手的。
毕竟保护“商品”不受损失，正是“镖师”该做的事。
第216章 忽悠
谢我的妹妹？吕临启下意识看向身边那个依旧显得呆呆愣愣，没有多余表情的女孩，觉得眼前这位魔教少年可能是脸皮薄，这才找的托词。
他却是不知道，刚刚他妹妹在感受到黑衣修士的威胁后，其想要救他的意志竟然惊动了“星槎”内的“十六金星天秤剑”，让在一旁看热闹的赵晨都深觉不可思议。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主动向“星槎”提起交易请求……
虽然这个人本身也是浑浑噩噩，但这也足以说明她的不凡了。
所以，赵晨没有多少犹豫就同意了交易，以她的“所有权”，换取对其哥哥的保护。
不过，在救下了这位叫吕临启的青年后，赵晨忽然发觉自己对所学各类武学、法术的理解又有了新的提高，从炉火纯青渐渐通往了登峰造极！
这说明“镖师”的消化进度竟提升了不少……而且比之前从青云楼主手中保护陶周时消化程度要大上许多！
“除了这个少女可能有着某种特殊身份的原因外，最主要的区别在于，陶周本就是我的人，或者说，我的‘商品’，保护他等于在保护我自己的财产……这虽然无可厚非，但却不是‘镖师’的主要职责。
“‘镖师’，或者说‘星舟守御使’，保护的其实是其所运送的商品安全……而商品虽然可以有自己的，但更多是‘客户’的。
“另外，‘客户’付出的价码越高，需要保护的‘商品’越昂贵，扮演的效果可能就会越好……
“那个少女懵懂间用她自己委托我出手保护她哥哥的行为，倒是正好符合了‘镖师’的守则。”
思绪纷呈间，赵晨从随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套女装递给了吕临启，让他帮他妹妹穿上。
别问赵晨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女装，这只是他为极端情况预留的准备而已。
吕临启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妹妹这样光着确实不雅，在道了声谢后，连忙帮她穿戴起来。
他妹妹乖乖地进行着配合，任由他施为。
这是真的把人当做牲口养大啊……不，还不如牲口！牲口犹能发脾气，这些“赎罪子”就连情绪都不允许有……其培养手段，有点像我上辈子看过的一部漫画里的“蛊身圣童”啊……
好在这小姑娘还算幸运，有他哥哥偷偷引导，这才没彻底丧失感情。
这所谓“正宗”，哪怕明面上洗白了，还建立起这么一套看似“合理”的秩序，也依然难改其魔宗本质啊！
见吕临启为他妹妹穿戴整齐后，赵晨才开口询问道：“不知吕兄今后有何打算？”
你妹妹极为特殊，也许和这次任务有不小的关联，我反正是不能放任你和你妹妹离开的……
吕临启却叹息一声道：“我之前救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以自身之死，唤醒大家对那些‘赎罪子’的感情……让人们认识到他们也是‘人’！
“但现在看来，这还不够……
“之后，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赵晨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三大‘正宗’的这套‘赎罪’制度已经延用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想要改变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那黑衣修士有一句话说得对，没有力量，一切信念都是空谈。
“你想要改变现状，得寻求更加强大的支持。”
有些变革，可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
“可力量何来呢？难道要靠魔教？但就算魔教肯助我，正魔也必定会大打出手，到时候生灵涂炭，倒是我的罪过了……”吕临启有些纠结地说道。
所以说啊，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结局就是什么也做不成……这吕临启虽然敢于牺牲，却还是有些天真啊……
也对，如果没有这份天真，又怎么会去质疑千百年来的制度？
思绪转动间，赵晨的话语里带上了“旅行商人”特有的“能说会道”能力，笑着道：
“你忘了，这天下虽然被诸多门派把持，但终究属于大凉。”
“大凉……少侠的意思是，靠朝廷推行改革，解放那些‘赎罪子’？”不自觉就被带了节奏的吕临启眼睛一亮，追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朝廷同意我的诉求呢？”
“首先，你得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赎罪子’并非天生就没有感情，他们一样是人，‘赎罪’仪式的本质就是在杀人取材，以供给正宗弟子修行。
“这样才能形成声势，让朝廷重视你的理念。
“其次，得分化朝廷和正宗的关系，让此事成为朝廷对三大正道宗门发难的借口。
“不得不说，你赶上了一个好时机，现在大凉皇室的大宗师疑似陨落，正是三大正宗最不安分的时候，朝廷和他们的嫌隙很可能都不用分化，自然会处于敌对。”
赵晨的话语“有理有据”，立刻让吕临启开始信服，他略作思索，就再次询问道：“那我具体要做什么？”
“很简单，从这里开始，我们一路东行，每到一地，你就和你妹妹现身说法，宣讲你的理念，直到进入京都。
“虽然绝大部分人可能会嗤之以鼻，但哪怕只有一人认同了你，也是成功！
“而经过一路造势，到时候朝廷自然会注意到你这个和三大正宗为敌之人。”
赵晨终于“图穷匕见”，亮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在救下吕临启，发现了“镖师”的新扮演守则后，赵晨就改了主意，决定不再伪装上京，而是就以“赵晨”的身份，一路护送吕临启，进行一场巡游“路演”！
这样做的好处有三点：
第一，造出大声势后，更方便菲梦找到自己，好尽快和她汇合。
第二，这一路护送，完美符合“镖师”的意象，对赵晨自己的修行有着不小的好处。
第三，吕临启干的是挖所谓三大正宗根基的事情，必然会招来诸多修士阻拦，等他们一一被击败后，赵晨自然就能培养出一股“无敌”的气势，对于后续的“武道大会”夺得名次有着不小的帮助。
至于赵晨为什么自信能击败所有来犯之敌？
很简单，因为他在顺手卖了黑衣人的尸体和残魂后，薅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因为武道大会在即，各府的高手其实都已汇聚京都，最多留下一两个“法力”境守家。
若不是时间不够，且担心各宗派有着厉害底蕴，赵晨都有心把三大正宗的宝库洗劫了，毕竟此界的法力境又不能凝练本命法术，也就是强一点的炼窍而已。
而吕临启在听到赵晨的计划后，哪怕被“能说会道”能力蛊惑，也依然有些目瞪口呆，迟疑地道：“若是有修士阻止怎么办？”
“自有赵某以剑挡之！”赵晨拔出马广明曾经的配剑“古剑朱曦”，轻笑回应道。
感受着剑身上那强大，且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息，听着赵晨豪气干云的话语，吕临启的情绪也不自觉激动起来，所有的顾虑都被抛诸脑后，连连点头道：
“好！
“赵兄弟既然都不惧三大正宗，我吕临启又何惜此身！
“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
“干了！”
第217章 固定靶
济阴府，陈县境界的一座村庄内。
吕临启拉着他的妹妹，滔滔不绝地向村民们阐述着他的理念，试图让人们接受“赎罪子”们也同样是“人”的事实。
但村民们真正听他说话的却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都战战兢兢地望向另一边持剑而立的赵晨，以及他脚边的两具修士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