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任更是一拍手掌,兴奋的说道:“这个办法好,估计敌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反其道而行之,再渡汉江,美军大举渡江,等他们的重炮。”
郑师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道:“说说你在美军后方的观察到的情况。”
夏远说道:“为了围剿我们,美军把重兵都集中在我们附近,这就导致了他们后方兵力的空虚,一个阵地上的美军不会超过一个连,别看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美军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打了这么久,进展缓慢,他们的士气处于低迷状态,只要突围到了他们后方,对我们而言,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这是一条路,我们可以请示一下军长,询问一下军长是什么意见。”
郑师长叫来机要秘书,当即拟了一份电报,命令电报员小伊同志发送到军部。
“趁着电报发送期间,我们要仔细商量一下路线,敌人后方也非常凶险,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伤员和机关同知要先一步送到马坪里,否则,大量的伤员会影响我们的行军速度。”
郑师长考虑的相当全面:“突围路线,渡江路线,撤退到后方之后,我们的撤退路线,这一切都要准备好。”
夏远脸上露出一丝喜意,郑师长他们接纳了这个建议。
在一八零师四面都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反其道而行之是一种出其不意的打法,估计敌人不会想到,一八零师的突围方向不是鸡冠山,不是退洞里,而是汉江南岸。
“等到敌人的辎重渡江之后,一切就稳妥了。”
夏远心里想着。
美军的各种重炮渡江需要时间,等美军的重炮渡过江,信心满满的向志愿军阵地炮轰的时候,那个时候渡江,才是最佳时机。
由于电报刚刚发出去,这个方案是否能够得到军部的批准,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当前的重心还是搞清楚敌人在汉江北岸的兵力布防,这个情况,五三八团最为清楚,他们负责的是我军的屁股,对敌人的兵力情况十分了解。
郑师长当即派出一名小同志,前往五三八团团部,找到五三八团团长,让其派人摸清楚追击敌人的兵力情况,汉江各个渡口敌人的兵力布防情况。
只有把这一切东西都摸清楚,他们才能够计划下一步的打算。
夏远申请,由他去侦查敌情。
拥有夜视,搭配上鹰眼,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但师长他们不同意,腿受了伤,怎么可能会让他继续行动,夏远也只能暗自着急,只有他自己知道几斤几两,真不适合干待在指挥部,看着地图指挥打仗的事情。
夏远明白师长的好意,是想要让他留在师部,跟着副师长他们多学习。
“如果系统能够赋予自己指挥上的技能就好了。”
指挥是一个缥缈的词语,不同于医疗、绘画,指挥没有特定的职业,无法通过自己的行为诞生出特定的技能,除非是能够抽奖抽到。
夏远闲不住,只能去跟师长慢慢磨。
就在师部紧张进行的时候。
各个部队,惨烈的战斗还在进行。
在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左右的时候,上芳洞阵地的一处无名高地上骤然刮起了北风,气温骤然下降,烟雾弥漫,尘土飞扬,寒冷侵蚀着阵地上的每一名志愿军战士。
无名高地上驻守着五三八团一营机炮连的一部分战士。
这块高地上原有迫击炮班的十二名同志在,他们有三门60迫击炮,现在已经有两门彻底坏掉,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还能使用的那门炮身支架也已经坏了,距离弹药箱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弹坑,直径足有五米。
王胡子和其他三名战士正从弹坑里往外面抬人,那是志愿军战士,被炮弹炸的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出来,有的衣服被撕碎,鲜血都流干了,有的干脆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王胡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稍一动嘴,就撕开一个小口,血就会从嘴角流出来,他的大胡子比以前更长了,有的胡须打卷。他的体力是四人当中最好的一个,一口气背出来三个人,剩下的都是抬出来的。
现在可没时间掩埋,随时还有可能打仗,把同志的遗体抬出来以后,并列摆在一排。
王胡子第一个坐在了地上,在地面上蹭了蹭手掌上黏糊糊的血迹,微微吐了口气,他要休息一会儿,太累了。他看着牺牲的十二名同志,有的已经被炸的没形了,残缺不全的,很惨。有的勉强还算完好。
王胡子心里特别难受,他心疼的看着几个死不瞑目的同志,用手轻轻地给他们合上双眼。
这时候,指导员杨南镇走了过来,王胡子看到杨南镇,马上站了起来,问道:“指导员,你找我?”
杨南镇简单明了的问:“王胡子,这组同志牺牲时,你在场吗?”
王胡子道:“在,一个小时前,敌人在正面蜂拥而上,老吴他们正在用迫击炮进行火力压制,没想到敌人很快发现了,一口气发射了十多炮密集速射早上开打的时候,我告诉老吴他们了,应该分散着点打的,他没听。”
王胡子有些自己,也许自己应该坚持一些,他们不至于被敌人集火。
杨南镇叹了口气:“这事你提醒是对的,责任也不在你。咱机炮连当时就剩下这三门60炮了,我跟老吴反复研究过才发现,只有在这处唯一的高地上开炮才行,仰角弧度才能勉强发挥到最大,我当时也说了,不用这么搞了,太危险了。可是,他们看到我们在阵地上只有挨炸的份,自己就这么上去了。”
他望着地面上摆成一排的同志遗体,心里一阵揪疼啊。
迫击炮班十二人用自己生命的代价,为前沿阵地换来了这短暂的火力压制,这样的代价无疑是沉重的,却也扭转了局面,他们一鼓作气,一次反冲锋,将敌人打退了。
杨南镇蹲下来,手指了指60迫击炮,问道:“王胡子,这还能用吗?”
王胡子看了看,说道:“指导员,那两门肯定是不行了,都被炸碎了,这个没有支架,也能打,就是没瞄准器了,但是,我能给你打准。”
杨南镇看了他一眼,狐疑道:“你是机枪手啊,还会玩炮?”
王胡子略带着几分得意,说道:“那是呀,指导员,老吴他们原先教过我,没问题的,你就瞧好吧。”
杨南镇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一会儿敌人上来了,给我往人多的地方使劲打,牺牲了老子这么宝贵的战士,得让他们吐点血!”
“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让敌人狠狠吐血!”
听到这话,王胡子立正站好,郑重的向杨南镇保证道,放下手,他又跑到弹药箱那边,翻了一翻,琢磨琢磨,说道:“指导员,就剩下十七发炮弹了。”
“十七发就十七发,炮弹打完了,带上轻机枪迅速向我靠拢,打阻击,不能让洋鬼子就这么把咱们的阵地打下来。”
杨南镇有望见王胡子的嘴唇这么干裂,说话声音也比以前沙哑很多,就把自己的行军水壶递给了王胡子,听声音,里面还有不少水:“喝点水。”
王胡子本能的拿起水壶,就要拧开往嘴里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水壶又拧好,塞进杨南镇怀里。
“指导员,我不渴。”
“王胡子,我命令你喝!”
杨南镇有些生气,严厉的喊道。
王胡子就是不喝,一扭身子转过去,归拢炮弹去了。
昨天,四名同志带着几个空空的水壶出去找水喝,附近都没有水,四人冒险闯入了双方交战区域,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条小溪,不料被敌人巡逻兵发现,一通激战,只回来两个人,另外两名同志拿着步枪把敌人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因寡不敌众,最后都牺牲了。
带回来的这两壶水谁也没喝,它们是两名战士用自己生命换来的,无比的沉重。大家都将近两天时间滴水未沾,可仍旧不愿意喝水,王胡子刚刚拿着水壶的时候,觉得里面就像是装的那两位同志的鲜血,那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们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却为了两壶水牺牲了。
旁边几名战士听到他俩的对话,有的低声抽泣,有的蹲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目光呆呆地看着地面。
两条命换两壶水,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很难过。
王胡子不喝,杨南镇平静的把水壶收起来,又看了看手表,心中暗想:时间不多了,敌人马上就要上来了,望了望四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力,他们的连队只剩下十四个人,心中即便是苦涩,却只能咽进肚子里,大喊一声:
“全体集合,研究一下,马上投入战斗!”
喝水的命令拒绝执行,作战的命令来了,大家纷纷站起身,凑了过来。
杨南镇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着,说道:“王胡子,一会儿你负责这里,咱们都去前沿打,现在就剩下一挺大转盘了,刚在我已经把重机枪拆了埋起来,等王胡子炮弹打完,就去西面,小张,你扛着大转盘去东面,咱们几个去引敌人,越靠前越好打,我这边手枪一开火你俩就交叉拦阻射击,明白了吗?”
“明白了!”
杨南镇又看了看大家的情绪。
大家虽然很疲惫,但任务下达了,又精神起来,这就是他们的战士,跟一个弹簧一样。
第520章 艰苦的战斗
“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战了,即使我们全都死了,也不能让美国鬼子这么轻易地踏过阵地。”
杨南镇的语气缓和了,接着把行军壶放在地上,说:“最后一战,把这两壶水分了吧,别做一个渴死鬼,到了阴曹地府,见到我们的战友,会很没有面子。他们会说,看你们一个个渴得那个熊样!”
“哈哈哈哈!”
“指导员,俺们听你的。”
战士们都露出久违的笑容,都同意喝了,但谁也不想碰第一口,脑海里都想着牺牲的两名战友的模样,那是跟了他们好久的战士,就这样牺牲了。
杨南镇见状,拧开盖子先喝了第一口,咕咚咕咚两小口,然后一一传递,这下大家都没再拒绝了,每个人喝了两小口。
晃了晃水壶,彻底没水了,杨南镇深吸了一口气,把水壶挂在腰间,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到头顶传来了迫击炮的呼啸声,轰隆隆的落在阵地上,掀起来的泥土飞的很高很高。
惊得战士们紧紧的捏住了手中的枪,目光带着几分凌厉的望着山下晃动的人影。
王胡子赶忙说道:“指导员,你带着弟兄先去,我在这里开炮!”
杨南镇忘了眼敌情,然后道:“不行,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俩也留下来。”
他又指着两名战士。
王胡子更急了:“指导员,你听这动静,肯定要来不少人,都过去,快点,我一个人就行了,来不及了,你们快走!”
杨南镇已经听得到远处传来敌人的喊杀声,一看也确实来不及了,说道:“王胡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同志们,带上家伙,我们走!”
十几人,跟着杨南镇钻进战壕里,通过交通壕很快抵达了前沿阵地。
王胡子在后方听到了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是水连珠步枪的动静,放心了些,指导员和其他战士已经跟敌人交上火了。
捡起地面上的60迫击炮,没有了支架,王胡子就用左手扶着炮筒做支撑,右手大拇指向正前方瞄准。这是没有瞄准情况下,用拇指做简易瞄准的一种方式。
心中不断盘算着方向和距离,感觉差不多,扶正迫击炮,抓着一枚炮弹放了进去。
咚!沉闷中夹杂着些许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听到嗖的一声,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正中敌人的队伍,顿时烟雾弥漫,正前方美军阵型突然就乱了套,他们没想到都打到现在这个程度了,中国人竟然还有火炮。
王胡子不给美军反应的时间,随手抓起两枚炮弹,扛起迫击炮,不停地换位置,继续开炮。
接连又发射了八枚炮弹,落在敌群里,把美国鬼子炸的惨叫连连,身子都翻了滚。
杨南镇带着大家,趁着敌人正乱着,一顿倾泻子弹雨,随着他们的火力压制,头顶又响起炮弹的声音,轰隆的落在敌群,杨南镇高兴地大喊:“王胡子这家伙,摆弄这玩意儿比专业炮兵打的都准啊。”
正进攻的美军被打蒙了,一时间找不到王胡子的位置,只感觉炮弹是从好几个方向打过来的,便以为中国人还有一支迫击炮的队伍呢。
“嘿,夏连长教的方法果然管用,不管是打枪还是打炮!”
王胡子跟夏远一同作战过,知晓迂回的重要性,飘忽不定的位置很容易干扰敌人的判断,他调整炮口,准备再填一发炮弹。
砰砰砰!
瞬间他的左胳膊被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给推倒在地上,身子也倒了下来,王胡子一个激灵,先摸自己的心脏,没流血,又看自己的双腿,没有断,打了自己一巴掌,很疼,就是脑袋有点懵,刹那间的一片空白,他还以为自己死了。
“啊!”
王胡子咧开嘴角,感觉到左胳膊传来一股剧痛,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左胳膊,是被美军胡乱射击的机枪流弹给打伤了,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虽然中弹了,但是胳膊还能继续动,暂时不碍事。
正想着从地上找一块东西止一下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大哥,我给你包扎。”
王胡子猛地一回头,有点记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兵是谁,他晃了晃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来。
女兵一面找出绷带,一面说道:“你记不得了,部队还在修整的时候,我采访过你呢,野战医院的李梦琪。”
听到这话,王胡子想起来了,又想起来:“你是那个跟一连二排长吵架的李梦琪?”
李梦琪看了他一眼,“王大哥,你怎么就记着这件事儿了。”
王胡子被搭理她,赶忙把迫击炮扶起来,李梦琪去抓他,“王大哥,你的伤”
王胡子脸色一沉,严厉的说道:“谁让你上来的?这里危险,快走!”
说完,使劲儿的推了她一把,李梦琪没有防备,往后退了好几步,但她没有生气,说道:“你流血了,你知道不,不包扎,流血太多会有生命危险!”
李梦琪毫不示弱,不听王胡子的任何劝告,跑过去手脚麻利的打开拿着的药箱给他包扎。
王胡子左胳膊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上面还有迸溅出来的很多泥土,李梦琪清楚,在不进行护理,伤口就会感染,一旦严重,会危及到生命。
她用剪子把袖子剪掉,简单的用生理盐水消过毒,再用纱布包扎止血。
王胡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一声谢谢,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配合,全都包好以后,王胡子活动了一下胳膊,还能动弹。
李梦琪看他一动胳膊,连忙说道:“可别再动了,这场仗打完,我给你取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