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连长的声音,孙长贵扯着嗓子喊道:“连长,我没事,你小心一点,别让洋鬼子打上去了。”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点,我给看着。”
夏远的注意力都在正前方的敌人身上,枪声太乱了,即便是他具备听声辨位,但是想要从如此嘈杂的环境之中听到那特殊的枪声,基本不可能。
枪声、炮声实在是过于嘈杂,并且还要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保证自己既不会被敌人包围,同样又能够寻找到敌群之中的特殊兵种。战斗到现在这个程度,美军的进攻已经出现明显的疲软,被卡在前沿阵地已经有十多分钟,已经丧失了继续向阵地进攻下去的斗志,他们躲在战壕里或者弹着点内,胡乱的开着枪,完全不顾子弹究竟飞到了哪里。
敌人处于这个状态,就说明他们距离撤退已经不远了。
夏远的枪法让美军士兵感到惊恐,即便是他们知道阵地上的中国军人数量不多,即便是他们的身后有督战队,但是这种不畏死亡的去冲锋,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得到的。
夏远尽可能的压制敌人,减轻孙长贵那边的压力,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刚刚的动静上来看,孙长贵那边可能是出事儿了,就是不知道出的什么事情。他现在也无暇分身去照顾孙长贵,只能不断地向敌人射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从怀里的医疗包取出绷带,用牙紧咬着绷带一端艰难的缠绕在手臂上,稍稍吐了口气,孙长贵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臂怎么会被子弹击中,他可是一直盯着远处的敌人,并没有看到有敌人发现了自己。
孙长贵望着自己的伤口,看向了敌人的后方,从手上的位置结合自己刚刚丢手榴弹的动作,子弹是从敌人后方打过来的,但是敌人的后方空荡荡的,还能够动弹的美军基本都集中在了他们的前沿阵地。
不是敌人士兵打的,那是什么。
孙长贵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寻找一番,什么都没有找到。
“该死,我一定是被洋鬼子的神枪手给盯上了,怎么办,找连长,不,不行,连长现在正盯着洋鬼子,现在脱不开身,我要想办法。”
孙长贵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帽子拽下来,搭在枪口上,小心翼翼的往头上举。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又扭头盯着远处,想要看清楚敌人的位置。
嗖,非常小的枪声,有点闷,听不真切,一颗子弹便打穿了他头顶的帽子,一个没拿稳,帽子掉了下来,孙长贵连忙缩了回去,脸色变化的有些异常。
“枪声有点小,距离我很远,但是我没有看到那个人在哪里。”
孙长贵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有美军已经盯上了自己,朝自己这边开枪,非常激烈,子弹到处乱飞,他却不敢动弹,有一个跟连长一样的神枪手正盯着他。
孙长贵并没有摸清楚那个洋鬼子在哪。
只知道,枪声很小,距离自己应该有一定距离。
“不能在这里待着,我要回到战壕里。”
孙长贵依靠的只有一个小土坡,一旦这个洋鬼子迂回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身子依旧会暴露。
他咬了咬牙,把身上的手榴弹用力的甩出去,感受到四周射过来的子弹数量减小了很多,孙长贵拎着枪,一咬牙,从地上冲起来,向远处跑去。
嗖!
那个洋鬼子一直在盯着孙长贵,在他还没跑多远,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
看着胸口的血液,孙长贵依靠着惯性向前奔跑了几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孙长贵!”
夏远目光一凝,抱着枪向敌人连开数枪,飞快的冲过去。
一连串的子弹急速射过来,噗噗的没入他身前的泥土里,打的泥土飞溅的到处都是。
噗!
一发子弹再次击中孙长贵的大腿,鲜血不断地流出来。
孙长贵身子颤抖了一下,一张嘴,粘稠的鲜血从嘴里不断地流出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连长,别过来,有个跟你一样的神枪手。”
夏远听到了孙长贵的声音,迅速停下脚步,半蹲在地上,眼睛不断地转动。
和自己一样的神枪手。
美军的狙击手!
枪声很奇怪,有点闷,这是装了消音器导致的。
“孙长贵,你等着,我杀了他,再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夏远拔掉弹出来的空弹夹,重新塞了一个满弹夹进去,开启鹰眼不断的扫着阵地上容易隐蔽的位置,但是他要寻找的地方太大了,美军不会给他寻找的时间,一连串的子弹飞过头顶,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他缩了缩脑袋,继续观察。
迟迟不见有人来救孙长贵,戴夫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慢慢的咀嚼着,再次瞄准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中国人,这次他瞄准的是这个中国人的手臂。
扣动扳机。
一颗子弹出膛。
噗的没入孙长贵的手臂,夏远听到了枪声,立马警觉起来。
耳边响起孙长贵的声音:“你奶奶的,有种把老子打死!”
夏远扭头看了眼孙长贵手臂上的新伤口,通过伤口判断出了这颗子弹飞过来的方向,然后顺着这颗子弹飞过来的方向重新寻找。
紧跟着又从枪声的距离判断,距离前沿阵地至少有两百多米。
很快,他锁定了一片草丛。
“找到你了,狗东西。”
夏远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把大八粒放在土堆上。
美国士兵发现了,扫射过来一串子弹,打的夏远不得不先干掉那些探出半个身子射击的洋鬼子。
“真是找死啊。”
他飞快的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贯穿探出身子的美军士兵的脑袋。
射杀掉一名美军士兵,夏远立即开启鹰眼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趴在草丛里的身影,穿着吉利服,架着一支狙击步枪瞄准着孙长贵的方向。
“喜欢围点打援是吧。”
夏远脸上带着狞笑,抬起枪瞄准,加兰德自动步枪的动能高达三千六百焦,子弹的势能更是势不可挡,冲击力堪比飞速冲撞的汽车,噗的没入他的手臂。
戴夫感觉到手臂一麻,脸上露出惊容,“fuck!”大骂一声,拎着狙击步枪就要逃跑。
嗖!
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大腿。
“fuck!”
戴夫怒骂一声,捂着大腿,一瘸一拐仍旧没有断了逃跑的念头,小腿被子弹打穿,根本使不上力气,稍微用力,大腿就疼的无法行走,身后又传来子弹的破空声,戴夫又惊又怒的扑向地面,可仍旧是晚了一步,子弹击穿了他的另一个小腿。
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双腿被打断的戴夫只能舍弃掉狙击枪,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舍弃掉狙击枪,无疑是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现在只想活着。
戴夫喜欢用狙击枪一点一点的将猎物射杀的感觉,看着猎物颤抖的身体,流出来的鲜血,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猎物的痛苦和惊恐,这是作为一名狙击手极致的享受。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猎物,惊恐,无助笼罩着他,想要逃跑,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即便是用上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是常人所能够忍受的。
戴夫后悔了,他不应该接这次任务,那个中国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中国人的武器装备落后,人愚昧无知,却拥有这样的神射手,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只知道,如果自己的动作再不快一些,他可能会死的很惨。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充满了骨感。
把孙长贵打成了重伤,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夏远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名狙击手,他也明白,狙击手真正的作用是射杀目标的指挥和特殊兵种,这种狙击手对射的戏码是非常愚蠢的,但夏远无法控制内心的怒火,他只有一个念头。
将其狠狠地虐杀。
这名狙击手能活到现在,他的双手沾满了志愿军的鲜血,不让他体内的鲜血流干,就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志愿军战士。
更对不起那些志愿军战士的家人和朋友。
夏远将他的四肢打断了,使其无法动弹,最后一枪打在了他的腹部,最终这名美国鬼子的狙击手只会在痛苦之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正如他所想,戴夫的四肢被打断后,已经无法继续向前面攀爬,不断流出来的鲜血让他浑身冰冷,意识也变得有些混沌、模糊起来,他很后悔接触这次任务了,或许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他想起上级下达任务的时候,是自己贪图功劳,想要在这里射杀一些中国人,继而获得更大的功劳。因为中国人的愚昧无知,他们没有更好对付狙击手的手段,唯一的就是利用火力压制,而自己根本就没有让中国人发现,所以前几次执行任务的非常轻松,以至于他觉得中国人很弱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也只有那些士兵才会觉得中国人强大,因为他们胆小,至少中国人比他们的士兵更不怕死是真的。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开始想念热咖啡,想念美味的火鸡,想念自己在美国的亲人和即将诞生的孩子。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戴夫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祖母
敌人的狙击手一死,彻底没有了能够阻碍夏远的人,哪怕美国人用迫击炮轰炸,也被他躲开,并顺利的把孙长贵拖到了战壕里,用孙长贵身上的绷带把伤口紧紧缠绕,伸手拍打着孙长贵乌漆嘛黑的脸蛋。
“别睡!醒一醒!”
“连长,我没事儿,有点冷。”
“冷,来,穿上我的衣服。”
“连长,你不冷啊。”
“冷个屁,先穿上,洋鬼子又上来了!你再坚持坚持,等把小鬼子打退,我就把你带到后面。”
夏远喘着气,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孙长贵身上,抓着枪趴在战壕上,盯着远处的洋鬼子。
炮弹狠狠地撞击在阵地上,地动山摇的感觉从战斗开始一直没有停止,湿冷的泥土飞溅的到处都是。雨势似乎大了点,一些战壕里有了点积水,炮弹的落下在积水的倒影下,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开出了一朵朵泥土做的瓣,随着爆炸,又泛起涟漪。
不知道是谁踩了一脚,水坑消失了,变得泥泞不堪,
“连长,我感觉,我坚持不住了。”
“说什么屁话,坚持不住也得坚持,想想你的家人!”
夏远一面向敌人射击,一面大喊,他抓起手雷,奋力的朝敌人丢了过去,手雷在敌人头顶化作一朵绚烂的朵,稍纵即逝,这朵盛开的朵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遍地狼藉。
“连长,我坚持不住了,我想我小妹了,我知道,牺牲了就回不去家了,我也不奢求那么多了,能机会.就把我.葬在阵地上.抓一把坟上的土.带回家.”
“孙长贵,你特娘的给老子撑住,这是命令!”
夏远脸上挂着湿痕,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手中的大八粒冒出一串烟雾,子弹嗖嗖的出膛,一面炙热,一面冰冷。
敌人的攻势持续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接近疲软,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猛烈。
趁着间隙,夏远查看其他方向的情况,大伙的战斗力都非常强悍,更是将不畏牺牲的精神贯彻到底,一个人敢去偷袭二十多名美军士兵,大家悍不畏死的战斗,在丢失了大部分前沿阵地之后,终于顶住了敌人第一波凶猛的进攻。
“孙长贵!孙长贵!”
“孙长贵牺牲了。”
“老孙,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回家的吗?你特码说话不算话!”
“老子的伤还没好呢,你走了,谁来给我包扎。”
第502章 美二十四师
“孙长贵牺牲前,说要把他坟上的土带回家。”
夏远抓了一把土,捏实,用一块毛巾小心翼翼的包裹好,郑重的放在口袋里。
大家伙见状,纷纷上前抓了一把土放好,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也许抓一把土,也是抓了回家的念头,又或者是,这么点人,总会有一个回家的。
“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就这么凶猛,下一波只会更加凶猛。”
邵指导员说着,灰蒙蒙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道弧线,朦胧的雨幕刹那间被撕裂,弹着点里的积水本是点点雨滴带起一圈涟漪,大量黑色的泥土纷纷扬扬的落在水坑里,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敌人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
“躲避!”夏远大喊一声,冲进战壕里的猫耳洞钻了进去,刹那间,猛烈的炮火仿佛撕碎了一切,气浪冲进战壕和猫耳洞,沙石飞卷,冰冷的雨水也在这一刻被尽数撕裂,撕的粉碎。
为了掩埋孙长贵,他们耽误时间,错失了收缴敌人掉落武器的机会,夏远蹲在猫耳洞里,一只手抚摸着身前的子弹袋。
经历了刚刚的战斗,他至少打伤了一百多名洋鬼子,有部分子弹则为压制,没有打死敌人。战场上的一些子弹,未必要打中敌人,更多的是采取特殊角度的压制,但是能一枪命中敌人机会,夏远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