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年经营太虞楼,识人无数,那还不知道,又是一群贵公子故意打扮如此,至于是为了乐趣,还是瞒住家里人偷偷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那凤娘长的风姿卓越环肥燕瘦,虽然脸上有些许皱纹,但从骨相上看,年轻时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大美人,没见到“色中饿鬼”此时眼睛正在闪闪发光吗。
“哎呦,几位公子大老远来太虞楼,实在我们太虞楼的荣幸。”
凤娘挥着手绢打趣道,但见到排头的石轻面无表情,看样子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只得面露难色道:
“这真是不巧,太虞楼今日选花魁,所有的座位,三天前就已经卖完了,您看,诸位公子?”
凤娘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石轻皱了皱眉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金条,看那架势,起码十多根。
他也没有犹豫,直接甩给了凤娘:“给我腾一个雅间出来,我要能看到选秀的最好位置!”
“这…”
本来接到石轻甩来的金条,凤娘喜不自禁,没想到今天居然来了个豪客,不,是大豪客,大冤种啊。
就这些金子的份量,将他们太虞楼的花魁卖了也不够一半的。
可是,今天凡是能看到选花魁的好位置,都被一群位高权重的人给定下了,每一间里来人的份量都不小,石轻的要求难为到她了。
眼看眼前的凤娘居然还犹豫不决,石轻直接掏出一块牌子扔了过去。
凤娘还以为又是什么值钱的物品,连忙接住,正打算劝说石轻坐大厅的位置时,忽然看到牌子上“千户”两个大字,顿时吓得一哆嗦。
“叮!”
牌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凤娘都快要疯了,立马不顾形象的蹲身捡起来,迅速用手绢擦拭着这块牌子,擦着还嫌不够干净,居然在胸口上又擦了擦,不小心露出大片的雪白。
“咕咚!”
众人纷纷咽了下口水,只有石轻眉头紧皱,这家伙居然用私处接触千户令牌,真是不知所谓,他现在就可以以渎官之罪,把此人斩了。
“行了!”
石轻一把夺过令牌后,继续说道,“看清楚了吗?”
凤娘脸上露出极度畏惧的神色:“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给我安排?”
“是!请贵客稍在大厅休息一下,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为您腾出来,一炷香一炷香!”
待到凤娘带人风急火燎的走后,石轻带人走进了大厅,此时,正正方方的红台上,一个风韵犹在的贵妇,穿着淡雅的衣服,正唱着石轻方才在外边听着的歌…
第136章 徐大家
红台之上,贵妇身穿淡雅白衣,上身笼着轻纱,容颜被一块面纱遮挡,只是从婀娜多姿的身形,以及那露出的眉角,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成熟风韵。
只是台下看戏的众人,此时却是议论纷纷:
“徐大家真是可惜了,如此动人的歌声,却去唱那寡淡的《清平调》,太虞楼这不是摆明不让她继续当花魁了嘛。”
“徐大家美是美矣,但如今应该二十有七了吧,终究是年老色衰,太虞楼自然是要尽早选出新的花魁,否则这生意可就不好说了。”
“也是,青楼中人,不管男女,最是薄情,有银子你就是大爷,没银子你就是个负心汉…”
“那你还来。”
“嘿嘿,谁让香姑娘伺候老夫十分舒服呢,嘿嘿嘿嘿…”
听着四周的议论,石轻总算知道了现在的状况,更是知道了台上之人所唱的词名为《清平调》,这首词意境悠远,再加上徐大家那动听的嗓音,就是一绝。
歌声虽然动听,但现在可是花魁的选举,台底下的可都是欲火焚身的大老爷们,大家兴致正高呢,你唱这玩意,就像一盆冷水浇到头上,有人高兴才有鬼了。
这不,台底下词还没唱完,底下稍微年轻的豪客,已经在皱眉了,有的甚至是呵斥出声:
“别唱了,唱的什么玩意,大爷是来消遣的,不是来听哀乐的!”
“就是!今天谁策划的,居然让这种人上台,是不是不想让我们以后光顾了!”
眼看台底下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在台后等待上场的几人,个个都年轻貌美,此时眼底浮现出一丝喜色,但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没让旁人瞧见。
徐大家,本名徐心月,原是北州人,因相貌出众,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被当时太虞楼的老板冯胖子一眼挑中,大价钱买了下来,从而来到了这乐天府。
一来这乐天府,她就凭借着出众的样貌,无与伦比的嗓音,征服了一众权贵,成为了太虞楼的花魁。
众多权贵为了争夺那第一次的初夜,从而大打出手,甚至有的都因此闹出人命。
不过,不知道是命好还是不好,她被一位王爷看重,直接收为了妾室,自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如今那位王爷玩腻了,又是个抠门的性子,居然将徐心月又强卖给太虞楼,而且要价更高。
太虞楼震怒于对方的无耻,但又因为对方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青楼最忌讳的就是白嫖的家伙,更何况白嫖他们的花魁数年,到最后自己还要倒贴钱,真是纯纯的大冤种!
当然,想让太虞楼亏损是不可能的,于是有人就提议故意让徐心月落选花魁,虽然此时的徐心月容颜不减当年,但年龄终究是大了,做不了多久了。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让其落选花魁,这样对方就没有了拒绝客人的权力,再通知当年衷情于她的客人,想必这些人很乐意一尝芳泽,弥补当年的遗憾。
话说回来,就在台下众人起哄的时候,徐心月脸上却浮现出期盼之色,虽然她被那位王爷所抛弃,但终究是有着床笫之欢,那人此时就在太虞楼的最高层处看着。
她不求对方能够回心转意,但求对方能够维护一下她,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就能让台下的众人全都闭嘴。
可惜,即使等到歌声终了,三楼的某个房间内,依然沉默无声,她终究是错信了某人…
随着徐心月歌声的终了,下一环节就是打赏花红的时间了,花魁的选拔分三步,但每次最重要的环节,都是打赏,谁受到的打赏多,谁就有更多的机会成为花魁。
毕竟肯让人花钱消费的,自身的价值也就越高,到时候炒作一番,待价而沽,说不定还能遇到要给花魁赎身的大冤种,那就真是大赚特赚了!
至于当自己是艺妓,只卖艺不卖身,那就是个笑话罢了,来青楼的女子有几个是自己愿意的,她们要是真有选择的本事,那还来青楼糟蹋自己?
不管官妓还是倡妓,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你说你从小卖艺多年,没有被人碰过身子,这谁信?
在这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青楼又是低贱的地方,它难道还是善堂,专门收容自命清高的苦命女子?
这说出去,恐怕都要笑掉众多“性情”中人的大牙了。
随着歌声结束,稀稀落落的银子被扔上了红台,只是看那架势,恐怕都上不了千两,毕竟之后就能花钱睡了,何必此时浪费银子呢。
遥想当年多少人为了徐心月一掷千金,此时却是暗淡收场,好不让人唏嘘。
甚至有人嫌弃方才歌词坏了他的兴致,直接扔出了大把铜钱,砸在徐心月的身上,随后放声大笑极其的猖狂。
“哐当!”
就在此时,一块金条直接砸在了红台上,发出响亮的闷哼声,那是有豪客出现的声音。
众人循着轨迹,随后看到了正站在众人背后的石轻等人,看着对方穿着普通的棉袄,以及背在身上的大小包裹,纷纷都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有的甚至都笑出了声。
“哼!”
身后的李括看到此刻,直接猛哼一声,凝练的罡气通过声音,直接将那些嘲笑的人,震落摔倒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身。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嘲笑这着装怪异的石轻等人了,没看见那些方才嘲笑的人,此时都七窍流血了吗。
有些带了护卫的人,更是惊骇不已,他们同是外罡境的护卫,居然也被震伤了,差距实在是太大,再加上对方年轻的外貌,这次恐怕真的来了个拦路虎了。
没有管身前的闹剧,石轻上前轻声说道:“将方才的词再唱一遍,唱得好了,重重有赏!”
居然还要听那《清平调》,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但碍于石轻等人的强势,而且关键是太虞楼幕后的人居然都没有出来阻止,更是让这群老嫖客们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于是,不到一会儿,大厅内又响起了《清平调》的歌词。
只是此时的大厅再也没有了抱怨的声音,众人仿佛听曲闲谈的文人骚客一般,静静的听着曲子,有的人甚至还摇头晃脑,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颇为好笑…
第137章 往事
三层楼的一座雅间内,一群正在玩乐的富家少爷们,左拥右抱着美妾,张口品尝着这些佳人们给他们喂来的食物,再配上几杯清酒下肚,这滋味,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就在众人好吃好聊的当下,忽然,一阵诱人的芳香在房间中蔓延。
在房间内的人,只感觉通体舒泰,正要起身查看。
“哐当!”
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就趴在了酒桌上,昏了过去。
“扣扣扣!”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诸位公子,小人来上菜了。”
门外之人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有动静,又加大了声音喊道:
“诸位公子,在吗?”
“诸位公子…”
吱呀一声,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个小二打扮的人,推开门后,端着酒菜就进来了,看到桌子上已经被迷晕过去的客人,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随后,凤娘带着一群壮汉冲了进来。
凤娘赶紧一挥手道:“赶紧麻利点收拾屋子,半柱香的时间收拾不好,我要你们好看!”
于是一群大汉小心翼翼的将昏倒的人,都抬了出去,往后院住宿的方向走去。
酒桌上的饭菜,连同桌布一起打包带走,一张崭新锈满珍兽图案的桌布,又扑了上去。
有人在打扫周围的清洁卫生,有人在打开窗户通风,消除房间内的异味,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整个房间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这时,最先进来的小二走到凤娘面前说道:“凤娘,将雅家的公子迷晕,这不好吧。”
凤娘白了小二一眼说道:“雅家最大的官不过是六品,一个管仓库的家伙,若非用巨财贿赂了郡丞一脉的人,他能坐拥金山,安然活到现在?早就被强人挫骨扬灰了。”
“反正已经用了迷迭香,他们醒来后只会感觉浑身舒坦气血翻涌,但就是记不起昏迷前的事情来,我们再塞几个小花级别的女子,量他们醒来后也不好说什么,只会觉得自己赚了。”
“对了!”说到这里,凤娘好像想起了某件事,“你让花娇儿去侍寝,再在床上弄点血迹,假装落红,这样那雅公子即使再想闹,看到花娇儿在他床上,也无话可说了。
可笑那贱妮子,被人骗了身子居然还不自知,还在等着她那野男人回来找她,简直是气死我了!”
“若非她前几天失身了第一次,我们太虞楼的花魁何必还要临时找其他人来选,真是鬼迷心窍了!”
“可是,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伤雅公子了,他毕竟是我们的常客…”
“我伤你妈的头!”
凤娘指着小二说道,“老龟公,我知道你经常跟雅无邪厮混,但今天这件事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告诉你!就算老板来了也保不住你!”
“不去帮忙就快滚!”
小二被凤娘直接骂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副有些苍老的容颜。
他自然并非是真正的小二,不然也不会质疑太虞楼的老鸨凤娘,但凤娘终究是老板的亲信,两人之间还是差了点身份。
他看向正在大厅听曲的石轻,暗想到,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凤娘如此不顾影响,执意要腾出一间房子。
忽然,原本听曲的石轻迅速转过头来,看了老龟公一眼,老龟公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些生疼,不由骇然,迅速离开了三楼,不敢再去观察石轻的底细。
石轻回过头来,想起刚才暗地里观察自己的那人,对方似乎对他有些恶意,这有些想不通,他来这乐天府,基本没招惹什么人,难道是徐朗派来的?
…
三层与雅公子相隔的雅间中,一个身穿红黄华服的中年人,此时正饮酒作乐,两边有陪酒的侍女加菜,虽是放浪形骸,但中年人的身上不但没有猥琐之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多谢王爷让我等也能享受这太虞楼的盛宴,吾等必定誓死效忠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