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凤不想去细想,越想就越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名的烈火上涌,那个小白脸凭什么,他又怎么配?
他金人凤自进神火山庄以来,每日刻苦修行,就连师傅东方孤月都对他赞许有加,如今更是位居外家弟子首席,公认的大师兄。
即便是前途无量如他,也不能稍稍引得东方淮竹侧目,如今她出来一趟,稍微见识了一下外面的世界,便被一个只会刷嘴皮子功夫的白面书生给蛊惑了?
越想越气,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那个空有一身皮囊的小白脸碎尸万段。
“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清楚的,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似乎感受到了金人凤不善的视线,东方淮竹神色冰冷,她又不笨,一气道盟有多少腌事情不能抖落人前,神火山庄又如何能够免俗,金人凤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背后躺着的说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林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一点都不行。
金人凤错愕道:“师妹,那家伙妖言惑众…他…”
“你是什么意思?黑曜监查司那边用来敲打我们神火山庄的话,你还觉得很有道理?你是不是傻?”
东方淮竹有些头疼的捂住了额头,她是万万没想到金人凤居然也被那些人蛊惑了。
黑曜监查司这些年下来的作为一气道盟的各大世家都看在眼里,无非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罢了,哪里有利益和好处,他们就往哪里钻。
“如今人家被林公子几句话堵死了,正愁没法找我们东方家的麻烦,你胳膊肘往外拐?”
“金人凤,你可真是愚不可及啊,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我爹也真是老眼昏花了。”
东方秦兰也是翻了翻白眼,随后挽着被金人凤的姐姐。
“哎呀姐姐,别理这个蠢家伙了,我肚子饿了,我们还是去街上逛逛吧,再呆在这个家伙的身边,脑子也会跟着出问题的。”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把金人凤说的呆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两姐妹离开了,客栈内爆发出了一阵狂吼。
……
月黑风高,寂寥的长街之上一个行人的影子都没有,四下都是熄市之后留下的烂摊子。
唯有酒幡猎猎作响,宛如九幽地府招魂。
气温冰冷入骨,让人仿佛置身阴间。
橘黄色的灯火在旅店之中亮着,土黄色的墙壁上倒映着几个人的影子。
“今日你们都说出那种话了,为何现在又想起来要找我们。”
石堂冷冷一哼,他正负剑靠在墙壁上。
一左一右正是西门吹沙和赤霍,而坐在炕对面的则是黑曜监查司的两个官差。
“石兄弟言过了,我兄弟二人当时形势所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总不能叫外人说我们黑曜监查司一点都不体恤民间疾苦吧,这不是打咱们一气道盟的脸吗?”
“哼!”
赤霍冷冷一笑。
你们黑曜监查司是什么鬼地方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还关心民生疾苦,不到处乱咬人就已经够好了。
“好了,二位如今站在岸边上,我们三兄弟却身陷泥沼一身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二位既然过来了,有话就不妨直说吧。”
西门吹沙摇了摇扇子,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如今他们三人客居这处旅店也实属无奈,当初一场说书闹事下来,客栈内外已经容不下他们三个了,只能是草草的打点行囊搬出来住,期间自然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就把那间客栈砸个粉碎,将底下的那一张张嘴巴给撕烂。
可是有东方淮竹和东方秦兰两姐妹在,还是只能从长计议,非得等到一气道盟的人来了才能摊牌。
没成想苦等多日,今日好不容易过来了。
可是自己叫来的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反手就把他们给坑了,纵然问题出在赤霍身上,这两个人未免也太不出力了。
两个差人对视了一笑,随后其中一个人便开口道:“今日我们二人留在那间客栈细细的听了一下那个说书人所说的故事,的确是有问题的,我兄弟二人即为黑曜监查司的人,自然该秉公办理,可是此人仗着当地百姓拥护,在那里妖言惑众,抓倒是不太好抓的。”
“呵,抓不了那你们还说什么?你们黑曜监查司的规矩谁不知道,人得先送到天牢里面去才能定罪…”
石堂无比嫌弃的一说,两个官差的脸色自然就黑了下去,还好有西门吹沙及时提点,扯了扯袖子。
“他初入江湖,说话难免没轻没重,还望二位见谅。”
两个官差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西门吹沙复问道:“二位既然这么说的话,如今该怎么办,是否有个法子?”
“这便是我兄弟二人来找你们的原因,瓦罐不离井边破,江湖是何其险恶的地方,人心叵测,实难预料,他既然行走江湖说书,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就得承担这份风险,这个道理总归没错吧。”
其中一个官差阴笑着说道。
“这……”
西门吹沙一开始还没韵出味儿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好家伙,这两个官差把他们三个当成什么人了?
“非常之人便得用非常之办法嘛,这件事能否办的干净就得看三位是否舍得下这个脸了,我们黑曜监查司的人站在明面上必须得给东方家面子,又要顾忌一气道盟的名声,着实很难办啊,三位若是不肯的话,这件事便就此作罢了。”
两个官差话毕作势便要走。
第49章 此剑,名龙泉
灯火映照的西门吹沙那张儒雅的脸,此刻却显得格外的狰狞,青筋突兀。
“如今我兄弟三人还有何面目可言,江湖四处传的沸沸扬扬,说我西门吹沙在市井听人说书不守规矩,被其他看官一怒之下驱逐出堂。”
“我家中的长辈两日前便传来书信让我回家了。”
石堂亦是跟了一句。
剩下的赤霍脸色最为难看,整张脸都在止不住的抽着。
因为前两日东方家的庄主东方孤月已经去他们赤家做客了,还特意当着他那老父亲的面显摆了一下天下第一的灭妖神火,如今他的父亲已然卧病在床了,要不然他今日为何要这般歇斯底里的跟东方家拼个你死我活,不顾一切的想要把脏水泼在东方淮竹身上。
“这件事我们做了!金兄弟下午那会儿已经派人过来通气了,他待会儿也会过来,有他在的话,这件事肯定会好办许多的。”
西门吹沙一锤定音。
这两个官差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三个人做江洋大盗的勾当,将那个说书先生绑起来,事后再交给他们,凭借他们黑曜监查司的手段,不怕这个家伙不肯认罪,到时候一旦画押,脏水就能泼到东方家的身上了,最不济也能保全他们三个人和家族的名声。
然而,就在此时。
灯火崴嵬,晃动了一阵之后熄灭了,房屋内一片漆黑。
西门吹沙三人相视一愣,这窗户关的好好的,哪儿来的风啊?
随后,滴答一阵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西门吹沙的裤腿处,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随后举起了只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浓稠的味道,准确一点来说是血腥味儿。
身为江湖中人,对这个最为敏感。
伴随着瞳孔在适应黑夜之后不断地放大,纸窗外的月色有一丝渗入了房屋内,膨隆两声沉重的声音响起。
随后便是一具身体匍匐在了西门吹沙的眼前,正瞪大眼睛望着他,不是官差是谁?
而赤霍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
“谁!”
小火神赤霍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手中火光一升,整间屋子便被照亮了,深厚的土层,古旧的陈设桌椅,像一张张沉默的脸,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这间住了三日的屋子,此刻变得无声而又诡异了起来,仿佛某处潜藏着一只索命的恶鬼,正阴森的盯着他们。
“石堂!”
凭借着赤霍的火光,西门吹沙愕然发现靠坐在墙壁上的石堂喉咙之间也多了一抹伤口,很浅,鲜血正沿着伤口不断地滑落,石堂张着嘴巴似乎要说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之后终究是停了下来。
一剑封喉,何其眼熟。
西门吹沙想起来了,前几日血魔双煞那三人的惨状,好像也是死在这般毒辣的剑术下。
然而,此刻他们连对手在哪里都不知晓便已经连死三人了。
“在哪里,你这家伙在哪里?不要躲躲藏藏的,有种堂堂正正的出来与我们决一死战!”
西门吹沙慌乱之余拿起了桌上的雪雾御风扇,不过他也不敢胡乱施展法术,找不到敌人的位置在那里,一旦风起,风里的他自然安然无恙,可是风外会发生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赤霍,小心!”
借着赤霍的火,西门吹沙终于看清了,一旁黑暗的床帏下升起了一把通体质朴温润的长剑,它只是稍微停留了一阵,像有灵智一般摇晃了一下身体,确认了方位之后便径直朝着赤霍飞去。
“啊?”
赤霍哑然转过头,刚好与剑身错过,随后他便瞪大着眼睛,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脖间,血在淌。
谁能想得到呢?他们在黑暗之中苦苦找寻对手是谁,可是结果却很残酷,仅仅是一把剑而已。
西门吹沙不断地挥舞着雪雾御风扇,无数抹狂风像刀子一般割到了剑身上,却并未对那把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不是普通的剑,而是法宝,还是品阶比他的雪雾御风扇更高的法宝。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望着摇晃了一阵之后确认目标的长剑,凌厉的剑端指向了剩下的那个人。
西门吹沙的瞳孔陡然放大,绝望在眼底蔓延。
屋顶之上,冷月高悬,一道身影坐在屋檐那一条线的中间,仰头便是一口绿蚁,望着月色,深邃如水,轻轻一笑。
“寒光到处鬼神愁,哮吼乾坤一片秋,此剑,名龙泉。”
……
“大师兄,就在前面了。”
书童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旅馆。
“你确定他们几个人住在这里吗?”
金人凤皱了皱眉头,这里的民居大多都是一排一排的,周围断壁残垣颇多,先前妖怪来过一趟,导致这里的人全都搬走了,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十分渗人,这条街也被那些江湖人士戏称为鬼街。
“呃…”
书童缩了缩脑袋,总不能说人家西门大侠人缘差到了在镇上连一间能住的客房都找不到,最后没办法了才到这个地方下榻吧。
其实换他他也会住的,毕竟那家旅店的老板都被妖怪抓走了,住进去又不要钱,还能省下一笔开销呢。
“大晚上的也不点个灯,都是一气道盟排的上号的人物,如此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
金人凤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径直往前走去。
直到步入那件旅店门口,半掩的门上面挂着一抹绸缎般的帘子,看的金人凤抽了抽嘴角,这几个人真会找地方住啊,也不怕得病。
进入旅店之后,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扑面而来,有点像是老板在角落的坛子里面酿了酸菜。
“掌灯!”
金人凤说了一句。
“哦…”
书童很识趣的从袖中拿出了火折子,一旁的案牍上有烛台。
他知道仅凭大师兄的灭妖神火就能照亮这个房间,但是灭妖神火这玩意儿对于外家子弟而言只能携带,一旦用光了就得回神火山庄补充,这也是大师兄的痛脚,不能提的。
随后伴随着火光一亮,幽黄的灯火照亮了整个房间,黑暗的柜台和桌椅板凳,陈设与客栈无异,不过这地方要稍微小一些。
书童引路,金人凤跟在后面,两个穿过了后门之后,来到了一处方寸大小的篱笆房前,门前的锁已然被打开,只是房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