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拜月教主认为，这些人，各有各的坏一面，所以当杀。
虽然只以坏一面看来，那些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拜月教主忽略了他们的善一面，要求人纯洁无瑕，稍有邪念恶念，便是恶，便当杀。
此道对于石长老而言，过于偏激，且惩罚手法也过于严厉残忍。
他自觉无法纠正拜月教主固执的“道”，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义子唐钰。
“本倒也算不上坏，只是偏激，但害人性命，引发天祸，只为证实自己所谓道。
说白了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理想与现实有差距，自然无法完全顺应，着实过于着魔。”
想罢，林盛轻轻摇了摇头。
当理想尽数华为偏执，后被不择手段，实施在现实，那就会变成灾难。
拜月教主缓声道：“我与那时的回答一样，我不认为那是错。”
闻声，石长老摇了摇头：
“十五岁便杀人如麻，你这样的人，根本无可救药！”
说罢， 他便不再想要多说。
拜月教主沉默良久，似乎也是回忆起当初那些事情，如石长老的态度以及处理手法。
他缓缓开口道：
“这世间真的没有爱了么？
作为父亲，你应当毫无保留，去爱护并保护自己的孩子。”
石长老面色未变：“我自问对你问心无愧。”
闻声，林盛忽而听到花楹疑惑的声音：
“主人，我听了半天，原来这两个老头儿，他们竟然是父子么？！”
原本还沉浸在对拜月教主极端的正义理想惋惜情绪里的林盛，忽而被花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这拜月教主如今的确模样粗糙，像个老人，而石长老虽身形挺拔，却已有百岁。
林盛给花楹简单解释一番后，便抬眼继续看向这对“父子”。
其实石长老当年本是想要杀掉拜月教主的。
因为那些被拜月杀掉的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拜月杀了那么多人，理当以死来顶罪。
但最后因为心中慈爱与不舍，石长老并未下狠手。
却因此而给了拜月教主怀着仇恨与思索成长的空间。
想到这里，林盛不觉轻轻摇了摇头，此事的确无法争论谁对谁错。
各有信仰，就如当年的姜明一般。
第291章 孩子你很出色
正思索之时，林盛忽而听到拜月教主平静的声音。
“义父，你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么？
当年你亲手杀了孩儿，这些年，此事在孩儿的心底一直都无法忘却，心里十分发痛苦。
而直到现在，你仍旧要杀了孩儿……”
闻声，他便抬眼看向拜月教主所在的地方，只见其表无表情，但眼底似乎有些许迷茫与痛心。
“时至如今，义父仍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石长老只看了拜月教主一眼，随即低声道：
“如今看来，你仍旧是留不得的。”
见此，拜月教主缓步走到一旁，站在石长老的身前，望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你要杀我……”
说着， 石长老便缓缓抬起手来，屈指成爪，紧紧盯着拜月教主。
花楹的声音从虚空戒里传来：
“主人，虽然你先前给我讲了那么多，但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两个人，真不像是一对父子！
不只是外貌上不像，就是他们之间说话的方式，也都不是很像！”
闻声，林盛笑道：
“我瞧着也不是很像。”
要是这两人都懂得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好儿子，事情何至于发生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两人说话间，拜月教主已是低声缓缓道：
“若是要杀，便赶紧动手，要利落一些，不要像以前一样将我留下。
这样，你痛苦，我也痛苦。
我根本无法去面对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将我打成一个魔头，我又能如何，你说我能怎样……”
听到拜月教主的话，石长老心软了，他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但他也不愿再看着拜月教主，转过了身去。
此时拜月教主还在低声呢喃：“被你们打造成魔头的人，只能够丧尽天良，做尽一切坏事。”
看到石长老猛然间扭头看她，拜月教主也缓缓抬头望着石长老：
“这是我报复你们的一种方法。”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石长老低声道：
“这是你我两人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我愿意承担为父不当的责任。”
见状，林盛暗暗摇了摇头，石长老打算以自己的性命，来最后挽救一次拜月么？不，倒也不然，应当是想要做出一次了解。
若是以他的性命，当真可以换取南诏国子民的平和安定，石长老必然极为愿意。
在林盛将神念转移回到那具高阶傀儡身上之前，他看到拜月教主缓缓走到了石长老的身边。
继而拜月教主将石长老的手缓缓拿起来，俯身轻轻亲了一下，便将至放下。
但石长老的那只手猛然间便被一股淡红色的气流旋绕起来。
“呼呼呼呼”
随着气流蒸腾而上，拜月教主的声音缓缓响起：
“义父最好不要动，要不然便粉身碎骨了。
孩儿很好奇，像义父如此为人，是否会有人愿意珍惜你。
若是有的话，那么这个世间，或许真的有着所谓亲情的存在……”
没有等拜月教主说完，林盛便已将神念完全转移到了高阶傀儡身上，身旁是在四周找来找去，已经快要找到石长老如今所在之地的李逍遥和林月如。
想到方才拜月教主以及石长老两个人之间的那些交谈。
林盛不由摇了摇头。
这拜月教主说白了，大抵是个从小缺爱，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关怀与亲情的存在。
是以他会用各种极致理想化的想法来揣测世人。
即便自己是个天才，却因为无法理解情感，而剑走偏锋，走上邪路。
“到前面去看看！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
李逍遥翻找片刻，忽而朝前方指了指，随即大声喊道。
闻声，林月如便连忙跟上其脚步，林盛一言不发，也很快赶了上去。
三人朝前行出不远，便看到石长老一个人站在一块巨岩之上，悬着一只手，一动不动，且那只悬起来的手上有着一团淡红色的气流在不断旋绕。
“石长老！石长老！”
见状，李逍遥和林月如两人便立刻跑到石长老的面前。
看到石长老的模样，李逍遥便想要上前去帮忙，石长老却猛然大喊一声：“不要过来！”
他将拜月教主所施展的术法一事简单说了一下。
如今时间紧迫，石长老虽见到林盛这个生面孔，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林月如望着石长老，轻声道：
“石长老，我们该怎么救你？！”
石长老缓声道：
“我死倒是没什么，只是因我的妇人之仁，而祸死苍生。
搞到如此地步，我石某人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李逍遥大声道：“你错在何处？！为何要死？！”
林月如也跟着附和道：“石长老，你一直都是一个好人！”
林盛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三个人。
听到两人的话，石长老道：“我抚养一个恶魔长大成人，却又心生不舍，结果让他危害苍生！”
说罢， 他缓缓叹了口气。
继而将自己与拜月教主石杰人的那些事情简单讲给了李逍遥与林月如。
石长老缓声道：
“请两位答应石某人一件事。”
李逍遥与林月如心知石长老死心已决，便不再多言劝阻，心中虽有不舍，却也连忙道：“何事？”
“请帮石某人告诉公主，以后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另外，不要让公主回到南诏国，千万不能随了拜月的心愿。”
闻声，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缓缓点了点头。
故人将逝，谁也不好受，但看到石长老面容失落，林月如轻声道：
“石长老，你是不是还想见一见唐钰？”
听到林月如的话，石长老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来的确如此。
而林盛则早就感知到唐钰和阿奴两人的气息在不断朝此处靠近过来，不多时，两人便快步赶来。
“义父！”
“大石鼓！”
唐钰和阿奴两人见到石长老的模样，皆是面色一变，快步走过来。
但当两人想要靠近的时候，却为李逍遥所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