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道魂黄泉琴的最强神通。
所以此时眼前的白衣女子,不再是绝美的模样,而是血盆大嘴张开,獠牙毕露,身高五米,满是肉瘤的鬼怪,咆哮嘶吼之间,气势不断升腾,强烈的威压向外释放,形成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冲击波。
突然幽冥遮天大阵之下传来一声如玻璃碎裂的声响,九幽鬼怪的气势达到最顶峰,单凭气势,就已经将大地震碎,地面之上黑色砂砾碎块,冻土全部悬浮而起,眨眼之间,庞大狰狞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肉身半圣!
列队释放神术的天羽卫身前,圣光十字架上被剥离而出的镇羽侯神魂,神情悲切,痛苦地闭上了眼眸,整个神魂居然开始幻灭,可见刚刚心神受伤而吐出的那一口本源精气,对其的伤害有多大。
而处于圣网围困之下的不动明王,一动不动,只有熊熊的金色火焰燃烧,下一秒便有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浑身鬼气缭绕,双拳举天,像是一柄九幽重锤,带着强烈的呼啸,直锤而下,其拳下的空气虚空几乎都要碎裂,被正面锤实的不动明王向前一个趔趄,右肩后背之上的不动明王火直接被鬼气侵蚀熄灭,随后便是鬼神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鬼怪降临之后的白衣女子,其身躯比之不动明王还要巨大,九幽之内的鬼神魂魄存在无限久远,早已丧失了理智,所以鬼怪的脑海之中只有杀戮的本能。
巨大的身躯将不动明王压在地面之上,撕咬,锤击,强到半圣肉体修为,每一击都会使整一片空间都震荡不已,身上一颗颗无比恶心的肉瘤开裂,从中流淌出一股股散发着恶臭的九幽黄泉水,滴在不动明王的烈焰之上,挥发出阵阵黄烟。
十字架之上的镇羽侯神魂,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被鬼怪降临的妻子,对着自己的不动明王肉身发动着毁天灭地的攻击,眼里面只有愧疚,自责以及疼惜。
“在这个世界之上,我对得起整个大夏人族,但是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生前为我而死,死后又因为我被如此糟蹋,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喃喃完之后的镇羽侯再次吐出一口本源精气,十字架之上的神魂愈发暗淡,他是全大夏一等一的心志坚定之人,但是内心坚毅不代表无情,大道之下的羁绊是人族最强的武器,但有时候也是最大弱点。
心伤比身伤更痛,更致命。
不得不说,神机阁,帝国还有冥宗为了围杀大夏镇羽侯费劲了心机,将所有能够算计的因素全部计算在内,以大夏皇太孙赵御及冠为引子,将武后即将成圣的消息透露给镇羽侯,随后出动战神营,发动玉龙关近十年以来最大的战役,用狮心大公消耗镇羽侯半数本源,再用前朝余孽威远侯知晓其回京的行踪,提前用幽冥船布下幽冥遮天大阵,隔绝天机,将镇羽侯围困其内!
最后便是极为歹毒的攻心之计,掳其二子,折磨到奄奄一息,再次消耗林琅数分本源为儿续命,最后利用其过世的妻子,造成毁灭一击。
所以,此时大夏西疆大元帅林琅,十字架之上神魂本源,此时十不存一。
哪怕其强如半圣,此时也是奄奄一息。
在一旁观战的餮子裴阳,望着十字架之上,模模糊糊地镇羽侯神魂,眼中的贪婪之色愈来愈浓,原先苍白无比,毫无血色的面庞之上,隐隐有些异样的潮红,抬脚慢慢地走向圣光十字架,边走边咧开嘴巴,舔着自身殷红的嘴唇。
餮子裴阳的一身黑袍在风中飘荡,走路的身影很轻盈,甚至带上了一丝飘飘欲仙的味道,只是面容之上的表情,破坏了整个人的美感,包括大统领羽灭在内的七位天羽卫,全身的信仰之焰汇聚在一处,耗费全部心神释放神魂剥离神术,所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袍青年,缓缓踱步到圣光十字架之下,抬头仰望其上被锁住的半圣神魂,整个巨嘴张开,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吃了你,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话音落下,整个人模样大变,像一条游蛇那般缠绕而上,张开血盆巨口,在天羽卫震惊的眼神之下,将整个圣光十字架整口吞下。
全部天羽卫一齐喷出一口鲜血,大统领羽灭惊怒无比,一声怒吼:
“竖子你在做甚?”
黑袍青年裴阳变回人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刚想开口说话,面色突变,极度痛苦之色爬满他的脸颊,豆大地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体表之内更有火光透体而出,捂住肚子在地面之上哀嚎打滚,叫声凄厉,片刻之后,张嘴吐出一团火焰。
与此同时,在庞大鬼怪撕扯之下的不动明王,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之内,爆发出了神采。
九幽鬼怪不断向下锤击的左右手分别被另外两只烈焰之手抓住,神魂回归的不动明王林琅,看着面前狰狞瘆人的妻子,眼神里满是温柔,双臂用力,将后者紧紧抱在胸前,淡淡地声音传出:
“吾在此发下誓愿,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道。”
随着宏愿响彻天际,不动明王道魂身上的金色烈焰一瞬之间爆裂开来,冲天而起,将自身和庞大的九幽鬼怪一同包裹其内,熊熊剧烈燃烧,整个幽冥遮天大阵几乎无法再阻止如此强烈的能量释放,漆黑的天空有着一丝丝光亮透下,同时还伴随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
无数鬼魂嚎叫着从鬼怪身上冲出,在火焰之中被炼化殆尽,被超度,从九幽之中解脱。
片刻之后,火光散尽,收起道魂,恢复人身的镇羽侯林琅出仰面现在地上,一位皮肤白皙,倾国倾城的女子闭着眼睛躺在他的胸口。
第0165章 天塌了
神京以北两百里,断壁残垣遍布周围,在大雪之下显得如此苍茫和萧索,但是这里荒败的历史并不久,十数年而已。
原先这里因为靠近无尽山空间之门,天地元气就格外浓郁,所以这是一块大夏西北难得的肥沃土地和安居乐业的聚集之处,但是异族南侵之后,一切面目全非。
这场由北向南,席卷而下的暴雪,堪称十年之内最甚,不出半个时辰,便几乎将所有的道路都封堵。
鹅毛洒落之下的荒原,有着一场当世修行界最顶层之间的搏杀,但却在万鬼笙歌,遮天大阵笼罩之下,半点气息都未泄露,但是在某一刻,发生了变化,一道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半圣的绝强气势,冲天而起,各方云动!
神京西郊,神京上四军驻地,之前已经集合完毕的幽翅,捧日,神卫三军依旧在大校场之内列阵以待,包括坐下幽翅兽在内,无人发出一丁点声响,大雪逐渐覆盖其上,成为一座座雪白的雕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怒吼打破了这片禁地之内的平静。
“白帝宫有令,虎符在此,威远侯叛变,勾结异族围杀镇羽侯,幽翅,捧日,神卫三军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神京以北二百里处驰援,斩尽异族,带回威远侯的头颅。”
校场之内雪白雕塑瞬间炸裂,三色盔甲刺破天地!
天地有风乍起,行军速度天下第一的幽翅军已经融入风中消失。
北部荒原天空之中漂浮的幽冥大船,虽然依旧冥气缭绕,但是其周围游荡的幽魂已经寥寥无几,整个漆黑的大阵被不动明王撕扯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洞,雪花从中飘下,化作一颗颗黑色的冥晶坠落。
一块呈六边形,细小精致的冥晶落在了镇羽侯的肩膀之上,向侧方弹开,继续下坠,落到了另一张俊美的脸上,但是那张脸双眼之内已经毫无神采,生机已消。
躺在地上的天羽卫尸体一共有四具,还有一位被镇羽侯林琅提在手中,所以十位截杀而来的天羽卫只剩其二。
镇羽侯朝着天羽卫大统领羽灭走来的脚步非常平稳,轻轻地在黑褐色的土地之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右手微微用力,捏爆了手中提着的脑袋。
大统领羽灭单手撑地,抬起头,完美无缺的面容之上有着遗憾,金色的眼眸之内倒映着缓步而来的中年男子,并不高大,却依旧沉稳。
“很可惜,我们费劲了心机和手段,但是终究只差一丝杀死你,而现在这个幽冥大阵之下,所有人都已力竭,所以最后谁生谁死便要看本源和天地元气的恢复速度。”
羽灭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停顿了一会之后,继续响起,显得有些断断续续:
“你的修为已经到达半圣,而且正值人族的壮年,气血最为旺盛之时,所以我们这里所有人自然是你恢复的最快。”
镇羽侯已经走到羽灭的身前,低头看向跪地的天羽卫大统领。
“但是,你应该清楚,我们帝国是可以掠夺信仰之种来补充消耗的,所以我依然还有一战之力啊。”
天羽卫统领抬手抓住身边的另一位羽族,狠狠一抓,后者直接化作一颗信仰之种被直接吸收,羽灭身上紫色的信仰之焰再次开始熊熊燃烧,抬手从虚空之中抓出一根圣光之枪,自下而上,一把刺入镇羽侯林琅的腰腹。
圣光之枪自镇羽侯的背后刺出,羽灭的脸色狂喜,随后转为惊愕,还有挣扎,因为一只巨大有力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起,从喉咙之上传来的巨力,使得他难以呼吸,耳边响起了不远处冥宗大长老白冥修苍老,略显虚弱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哪怕你是大宗师巅峰,没有突破那层屏障,你永远无法揣测半圣那个境界的神秘莫测,哪怕半圣只剩下一丝力气,他都可以在元素化和肉身之间随意切换,你的圣光还达不到本源的层次,所以对镇羽侯来说,基本可以无视。”
天羽卫大统领的眼里满是绝望之色,咽喉之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还附带着强烈的热量,那是逐渐复苏的不动明王火。
镇羽侯林琅右手狠狠一捏,羽灭的喉咙之上燃烧起一团金色烈焰,同时淡淡开口道:
“我是大夏西疆无尽山大元帅,负责抵御异族于国门之外,现在尔等异族踏入到了大夏国土,那便是我的失职,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我死,你们都必须要死,这便是大夏的荣耀。”
“那是不是还要算上我?”
一句淡淡的询问声从不远处响起,还带着归州丰城特有的合虚山味儿,同时伴随着一道裹挟着风雪走来的身影,身形修长,肩膀之上还有积雪尚存,走进之时才发现其面容相当俊美,只是右臂空空如也。
是一位人族,年纪不大,二十出头!
镇羽侯丢下手中已经失去头颅的天羽卫大统领羽灭,转身注视着来人,目光之内逐渐出现凝重之色,张嘴问道:
“你是哪位?”
青年的瞳孔之内一片平静,这种平静还在另一位年岁一般大小的人身上常常出现,平稳的开口回应:
“我叫拓跋,姓运奄。”
“原来是运奄氏。”
镇羽侯话音未落,一把通体雪白的大枪便已经穿过他的胸膛,断臂青年的脸和他近在咫尺,两者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从雪白大枪之上源源不断地涌现出白霜,自镇羽侯伤口处向外蔓延,紧接着将不断涌出的鲜血的冻成冰块。
镇羽侯闷哼一声,嘴角鲜血流下,但是虎目依旧灼灼,轻轻开口:
“超一品道魂,寒霜本源之力,好枪。”
“这把枪的名字叫霜华。”
青年将霜华枪从镇羽侯的胸口抽出,再次扎入镇羽侯的胸口,他握枪的手很平稳,面容也很平稳,哪怕此时他的面前是大名鼎鼎的大夏西疆大元帅。
就这样如此反复,霜华枪连着出枪上百次,每次一次扎入都带出一片血花,随后被冻成一颗颗美丽妖艳的血晶。
镇羽侯除却第一次闷哼之后,便再没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上半身几乎全部被白霜蔓延,最终,白霜蔓延至脖颈以上。
霜华枪再一次刺入,但是这一次,却没拔出来,因为已经满目疮痍的镇羽侯抬起右手狠狠握住胸口的雪白大枪,然后用左手将青年一把拉近,在断臂青年的耳边嘴巴张了张,低声呢喃。
随后枪再次拔出,血如泉涌。
镇羽侯的身躯倒下,倒下的是一座大山!
他侧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被他温柔平放着的白衣女子,那是他的妻子,双眸逐渐失去了神采。
大夏玉龙关的天,塌了。
第0166章 宫墙外
九月初九这一天,从早晨到现在,楚言言的心情可谓是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从一开始皇太孙殿下风度翩翩,宛如嫡仙的身姿自偏殿之中踏出,她的内心就犹如小鹿乱撞,但是隐隐又带着一丝落寞,因为凤凰翱翔的天际越高,那么就距离地面之上仰望的人儿就越远。
随后赵御通天冠加身,她的心立马狠狠一揪,全大夏都明白赵氏姑侄对皇位终有一争,他们二人都太过优秀,优秀到任何人都难以抉择,每一位都有天下共主之姿,双凤相争,必有一伤,言言姑娘姑娘不愿意赵御受到任何伤害。
赵御还是雏凤,还很年轻,今日刚刚及冠,而摄政王武后,已经在位一十二载。
果不其然,武后在山海图见证之下,神京亿万民众之前,展现了最为逆天修行之姿,以不到四十岁的半圣修为,强踏九重天,一举冲击圣人之位。
圣人寿元至少千载,如若成功,再登顶大夏帝位,日月同时加身,武后将无敌于整个神州浩土整整一个时代!
言言姑娘很佩服武后,但是却不渴望成为她。
但是此时,少女却很紧张,一只手伸进衣兜之内紧紧攥住一个香囊,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自家父亲的衣角,因为两者都是她的依靠,身旁的紫袍中年回过头,看着女儿有些担忧的大眼睛,拿手拍了拍后者的小手,眼神让人心安。
原先覆盖整个神京城的山海图突然消失,紧张不止圜丘的数百万观众,还有整个神京城的亿万子民。
但是大夏是铁血高效,历经战火的大夏,神京是镇守国门,直面强敌的神京。
短短五十个呼吸之后,一片混乱的司天监一层大殿恢复正常,在清冷女声的指挥之下,高塔之内一位位修士被向外派出,直入神京城的六部驻地。
司天塔大殿之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有着一张木制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位面色苍白少女,抬头看向塔顶第九层,青丝如瀑,目光之内满是担忧。
半刻钟之后,神京城的四方城墙之上,每隔十步,道道狼烟滚滚而起,同时伴随着刺破天地的号角之声,原先还在举行各种祭祀活动的神京城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随后像是一台开启的机器,急速运转。
一位位普通民众在京畿府官员的指挥之下,就近涌向地宫入口,神京城作为大夏最大的战争要塞,地面深处有着无数相互交织的地宫,储备着海量的物资,为普通民众提供战争避难之处。
所以此时从天空鸟瞰整个神京城,就会发现城内如蚂蚁喷发一般的人群从房屋,河边,田野之间涌出,然后汇聚成为片片人海,紧接着排列有序地进入地宫,消失于地面之上。
神京西郊,隐蔽严实的中军大营之内,冲出条条铁甲洪流,列阵冲入神京城之内,开始配合司天监,京畿府进行全城戒严,布置防线和防御工事。
与此同时,道宫之内,一拨拨修士身影跃出,从青龙门之内闪入,东南西北各司天监分部之中数量巨大的赏金客修士同样走到大街之上,在司天监修士的带领之下,踏上高耸巍峨的城墙,蓄势以待!
四方神兽城门拉起关闭,不出半个时辰,整个面积浩瀚的大夏第一雄城,几乎被清空,还在地面之上的便只有军士和修行者。
强者以保护弱者为己任!
白帝宫,圜丘。
天空之中的天地之桥依旧璀璨无比,桥上散发着伟岸浩瀚的大道气息,吸引着全天下所有的修士,九道通天之梯直达天际,武后闭眼的身影依旧站在第六道阶梯之上,凤眉紧皱,嘴角还有些许血迹,刚刚山海图突然消失,第六重天的巨大阳火反噬,使得武后直接受到了重伤,但哪怕扛着整整一重日轮天,她的脊梁依旧挺的笔直。
赵御眉心的大道血鲜艳欲滴,在天地之桥的映照之下,变得滚烫无比,而他身旁的老太后,面色依旧沉稳,被赵御搀扶着的身子无一丝一毫的颤抖,哪怕大夏镇国神奇山海图突然消失,老太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下方端坐的魏国公,然后抬起右手向前挥了挥。
魏国公从案桌之后站起,如龙的气血冲天而起,转身环顾了一眼身后的文官武将,龙行虎步地踏步而出,身后整个大夏朝廷要员们跟在后方,身影转眼消失。
整个白帝宫圜丘聚集的数百万民众,像是两条开闸泄洪的黑色大江,从白帝宫的两道午门奔腾而出,源源不断,快速但是有序,然后消失在宫门附近的地面之上。
白帝宫的午门之外,有一条极为宽阔的白玉大道,疏散的群众便是由此进入中心地宫,但是熙熙攘攘向前的洪流之间,有一道逆行的身影显得尤为突兀,因为他是金色的,金色的衣裳,金色的秀发,就连背后那八道模糊不清的羽翼,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空帝就这样一步一步向着朝思梦想的白帝宫走去,他并没有对普通人出手,只是稍稍释放气势,将前方涌来的人群向着两边推开,逐渐的,黑色肃穆的白帝宫城墙清晰可见。
城墙下,宫门前,站着一道人影。
在这大雪之下,依旧一身单衣,身材魁梧,手握着一张血色的巨弓,滚滚的气血自他身上冒出,向着天空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