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接地的石像塔,和覆压不知多少里,隔离天日的灰白色站点主体,还有那三个显眼无比的三个大字,联合至一处,形成一股铺面而来的大气磅礴之感,随后李淳风苍老的声音由上方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朝廷深知第一批传送机会之珍贵,而按到站前后来分配,明显有失公允,因此于圣上的旨意之下,现老夫公布首批传送人员方式。”
李淳风那苍老的声音一出,整个太平之墟刹那之后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李淳风接下来的话语。
“陛下仁厚,已经吩咐司天监,刑部造碟司,以及京畿府联合筛选了相应人员,这些人员之中,年岁大的异乡人优先,外乡军士及家属优先,于大夏立功者优先,还有随机挑选的神京城民众幸运儿,诸位可归家等待,届时传送司的人员会上门将卷轴交于尔等手中。”
语毕之后,整个天平之墟刹那间再次声震云霄,赵御此举,可以说最大程度确保了公平,同时也让所有子民心服口服,但是也让一些人心中起了一些异样的小心思,但是李淳风接下的话语,便直接将这些小心思完全扼杀。
“本次传送的禁忌想必尔等已经自告示栏中了解清楚,但是还有一点尤为重要,请子民们谨记,此次发放的卷轴禁止任何形式的售卖,违者按大夏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李淳风自那斩钉截铁的话语之后,身形便消失于天际,随后整个太平之墟的人潮开始向外涌回,并且期待着自个儿能否成为那百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而月牙酒楼三楼,李淳风的身影刚一消失,那一道道来自紫竹巷年轻子弟的炽热目光,便直接聚焦于大小姐徐晴身上。
尤其是徐浩和徐瑾两姐弟,已经一左一右抱住了徐晴的胳臂,这些子弟们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随后大小姐轻轻一笑,也没卖关子,淡淡开口道:
“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定想体验体验,刚好我手头上也有一些卷轴,就去李老爷子那儿知会了一声,届时尔等商议一处地方,我带你们去。”
说到此处,徐晴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李义和江越,接着开口道:
“对了,尔等也一样,可以带着家眷亲朋回家省一省亲,这可是陛下交代过的。”
时间流逝,转眼便到了半下午,这个不同寻常的午后,神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传送司的人员骑着快马来回穿梭,随后便可听到一声声惊喜无比的惊呼,这些都是来自幸运儿的狂喜。
神京城中部,小巷子之中,李义和燕青二人并排走着。
李义左手提着一只兽腿,右手抱着一袋米,而青儿姑娘则拎着蔬菜,因为临近年关,二人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随后李义转身,望着脸庞英气十足的姑娘,眼中有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柔情,轻轻开口道:
“如果我没错记错的话,青儿你的老家可是在楚州秋水城附近吧?”
姑娘转过头,红唇轻启,同样开口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义你的老家,同样在秋水城附近吧。”
姑娘一说完,两人噗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李义温柔的声音继续响起:
“那明日咱们便回一趟楚州秋水城,先去你家提亲,再回我家见见我娘。”
一场声势浩大,堪称逆天之力的传送盛典,将整个神京城子民内心深处深埋着的归乡情,全部勾起。
第0632章 代司丞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同时热闹了一天的神京城,随着最后一份传送卷轴的正式发放,逐渐回归平静,但是其依旧是所有子民饭桌上,茶余饭后重点谈论之事。
白帝宫,御花园,无数生命精灵自玄天木上释放而出,来回飞舞,将花园深处照耀的美轮美奂,而玄天木之下,赵御端坐于御桌之后,正一边翻着手中的折子,一边听取李淳风汇报今日太平之墟的情况。
“陛下,太平之墟今日之盛况乃老臣生平仅见,着实太过繁荣,臣估摸着全神京,超过五成的子民都赶到了此处。”
御桌下方,盘坐于蒲团之上的李淳风,红光满面,白须抖动,随后其再次一抚长须,继续开口道:
“今日才只是第一日,等明日正式开放传送之际,人数将会更多,陛下,因此这纪律的维持将会是个大问题。”
李淳风说完之后,赵御批阅奏折的头并未抬起,只是淡淡的帝音向外传出:
“京畿府和刑部的人手如果不够,那就去司天塔借人,反正你以前执掌了司天监如此多年,请夏也是你的弟子,还有几分薄面,实在不行,要不要朕调驻扎在神京城上四军给你?”
赵御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威严,因此李淳风却连连摆手,赶忙开口道:
“上四军镇压京畿,责任重大,不必了,不必了,有了司天塔帮助就足矣。”
语毕之后,李淳风耸拉着脑袋,而其周围,知晓年轻帝王近来情绪并不好的六部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语,随后刑部尚书方前向前一礼,开口道:
“陛下,按照您的旨意,今日神京城内的接近十万之数的传送卷轴都已经发放完毕,同时西南镇荒城,东北沧澜城,楚州秋水城,以及东南江陵城各约一万份额也已经交到各自子民手中,明日便可统一传送。”
“朕已经知晓。”
赵御点点头,继续自身旁高高的堆积的奏折中抽出一本翻开,沉稳的帝音再次响彻整个御花园内:
“对了,还有几个地方的人员也会在近日传送,你安排一下,直接传送到朕的白帝宫来即可,分别为大夏扭腰州和无尽山!”
帝音落下,下方众人内心微震,无尽山拥有石像塔之事六部之人皆知,但是就连大夏最西部的扭腰州都有石像塔存在,这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看来年轻帝王对于整个大夏三十六州的布局,要远远快过预期。
“微臣遵旨。”
刑部尚书方前再次向前叩首领命,随后直起身子,迟疑了几息之后,开口询问道:
“陛下,明日之后,传送司也将正式走入大夏子民的视线,但是这司丞之位依然空悬,群龙无首,敢问陛下可有人选?”
方前此言一出,正在批阅奏折的赵御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用乌木般的黑眸,注视着前方的方前,随后目露思索,片刻之后,赵御开口向后问道:
“梁破,朕有段时间未在宫中,元白这个书生最近都在干什么?”
赵御身后,梁破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来到赵御耳边轻轻开口回应:
“元公子先是带着夫人将神京城都游历了一遍,然后近日在家里附近的一个学堂,做一个教书先生。”
“还是这厮会忙里偷闲,你派人去告诉他,如果他想带着妻子回抚州过年,那明日一早,来朕这御花园一趟,接过这传送司代司丞的位置,等明年开春朝试过后,再正式任命。”
“诺!”
梁破一点头,身形向外走去,随后下方的官员们同样起身,行礼告退,整个玄天木之下随后恢复寂静,只余年轻帝王一人,静静批阅奏折。
随后一双柔软的手,自后方轻轻伸来,将赵御环于怀中,并且轻轻按着后者的脑袋,接着来自胭脂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
“陛下,休息会吧,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今日咱们去何处用膳?”
赵御全身放松,将头整个靠在胭脂的怀里,闭着眼睛,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传出:
“还是去凌波殿吧,朕派人去扭腰州,准备接了奶奶的族人来白帝宫一道过年,想必她老人家,心里会舒坦一些。”
“陛下有心了。”
胭脂心疼地将赵御抱住,两颗彼此熟知的心,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赵御虽然坐拥整个大夏,但是从某种意义上,他一直独自扛着大夏而行!
神京城中部,李义和燕青姑娘刚刚用完晚膳,此时正在商量着明日带何东西回去,虽然传送司明文规定,不准携带可售卖的物品,但是归家省亲,携礼而归,也是大夏习俗之一,因此赵御也不会完全做绝,少量携带还是可以。
穿着一件淡白色棉袄的青儿姑娘,正蹲在厨房,伸出手清点下午归来时买的食材,随后抬头看着正在倒米的李义,开口说道:
“李义,赶明儿我还是得早起,去早市之中买条虚兽腿,毕竟咱们这一次两家都要走一遭,厚此薄彼可不好。”
“是这个道理!”
李义点头,将布袋仔细叠好收起,随后同样蹲在青儿姑娘身旁,仔细对下午购买的进行分门别类,随后便听到姑娘继续开口问道:
“陛下可是规定不可以携带太多,我等大包小包的会不会被扣留?”
“不怕。”
李义转头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忽然,院子的大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义和燕青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此时天色已晚,竟还有人敲门,至于小王爷江越,这个家伙从没将自己当做外人,一向直接推门而入。
“去看看。”
李义起身,姑娘也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随后两人来到院子口,拉开门,只见寒风之下,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少妇,正俏生生的站着,只是脸庞上还带着泪珠。
李义对她还有印象,正是今日早晨,那位向往外界,患了痨疾年轻男子的妻子。
来人一见李义,便直直跪下,哽咽着开口道:
“李公子,求你劝劝夫君吧,今日传送司发放传送卷轴,夫君欣喜若狂,一直但最后没这运道,因此他把自己锁在房中,谁叫都不出来。”
第0633章 温暖炽热的人心
神京城深冬的气温极低,低到滴水成冰,因此面容姣好少妇那滚烫的泪珠,刚刚顺着脸庞滴落,便立马化作冰晶坠下。
其实在少妇几欲下跪之际,李义便已经伸手虚托,而身后的青儿姑娘则上前一步,扶住前者,听完讲述之后,便用英气的眸子,回头注视着李义。
李义略微一沉凝,随后点点头,开口道:
“夫人,请前方带路。”
年轻少妇闻言,赶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感激无比的开口道:
“多谢李公子,多谢姑娘,这边请。”
一路上,李义知晓住于隔壁的那位瘦弱男子,姓郁,单名一个文字,而且其所患的痨病已经到了极为严重地步,以至于其年岁已经颇大的老父亲,四处求医,年初的时候甚至去了西北沧澜城求玲珑宗治病,但是再强的神通,也需要本人亲自到才能有效,但偏偏神京城距离沧澜城天南地北,沿路的奔波,痨疾严重的年轻男子,根本承受不住。
因此这次卷轴的空间传送,对于郁文来说,不单单是走出去的梦想,也是活下去的机会!
郁文的祖辈是个有本事人,同样也是最早随太祖陛下迁到神京城居住的那一群人,包括其父亲,敢打敢拼,因此其宅子颇大,将类似于李义三个大小的屋宅打通,连在一处,内部的设施也并不杂乱,虽没有名贵的摆件,但是整体大气简洁,而韵文将自己锁起的地方是书房。
书房的门前,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有些驼背,脸上有着浓浓的无奈之色,见李义和青儿走近,弯腰深深行了一礼,开口道:
“天寒地冻还要劳烦公子,深感抱歉,只是小儿将自己锁于书房,并且不吃不喝,而我听闻小儿常常与公子讨论外界之事,因此冒昧请公子前来一劝,公子请再受老夫一拜。”
语毕之后,男子继续对着李义躬身一礼,李义伸手扶住,听着书房内传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咳嗽声,皱着眉头开口道:
“为何当初造碟司前来制作身份玉牌之时,尔等不将郁文的此情况告之,如若告诉造碟司,那按照圣上的旨意,今日这卷轴,必有他一份!”
“说来惭愧啊!”
中年男子一声感叹,随后其唏嘘的声音继续响起:
“年初的时候我跑了一趟东北沧澜城,想着帮文儿找个治病的法子,近日才归来,而造碟司上门那一日,恰好只有我儿一人在家,那小子自尊心强,自然不愿意和外人讲自身的隐疾,所以就阴差阳错地错失了机会,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啊。”
中年男子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拳,眼中泪光闪烁,而一旁不说话的郁文妻子,早已偷偷抹着眼泪,低声啜泣,随后李义转身,抬手轻轻敲了敲书房的大门,提高了些许音量,朗声开口道:
“郁兄,我是李义,今晨你问我陛下率军大战亿万鬼魂我是否在场,我就在场,想听的话,就把门打开。”
李义的声音落下,书房之内原本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忽然停止,过了好一会之后,门轻轻向外打开,露出了一张极为苍白和虚弱的年轻面庞。
“文儿!”
“夫君!”
门刚一打开,中年男子和少妇同时一声惊呼,抬步就要上前,但是却被李义抬手拦住,随后后者走入书房之内,房门再次关上。
刚踏入书房,李义的最直接感官就是书籍,里里外外都是一本本书籍,放置的整整齐齐,让人好似来到了一座学宫,而除了书籍之外,还有墙上挂满了一幅幅画。
年轻男子郁文想要咳嗽,但是却被硬生生地压住,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随后开口道:
“是我自己太任性,还要麻烦李兄,真是过意不去。”
李义轻轻摆摆手,走到书桌之前,低头看着一幅画到一半的画卷,其上赫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波涛肆虐的怒海,怒海前,一座高崖伫立,高崖之上无数军士傲立,那一股股无穷铁血之气直接跃然而出,使得李义好似再次回到了那无数气势交锋的还月崖战场。
几息之后,回过神来的李义,轻轻开口询问:
“这是巨神海畔,你画的?”
“早上听李兄所言,又恰逢知晓陛下开放了神京站,自己或许有幸可去大夏的另一端走一遭,心情激荡之下,按照自己心中的想象,以及书上的描述随便画了画。”
随后说到此处,郁文的声音忽然变得落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拿起手帕,捂住嘴,边咳嗽边开口:
“但是我福缘有限啊,李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对于我自己的病,我早已经认命,但是我就是想在死前,去看一看,我所画的,和大夏真实的河山,到底一不一样!”
郁文捂着手帕的右手死死握紧,其上青筋暴露,随后手帕自嘴边拿下,其上的鲜血是如此的刺目。
同时李义抬头环顾一周,发现墙上挂着一幅幅画,有描绘楚州凌波湖,有归州合虚山,甚至还有扭腰州上的昆仑巨峰等等,皆栩栩如生,内心不由发起深深敬意。
随后他走到年轻男子郁文身边,拍怕后者肩膀,左手自怀中抓出六个巴掌大小的传送卷轴,在郁文吧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轻轻放到书桌之上,紧接着李义依旧略显冷厉的声音响起:
“我在军中立下了一点功劳,因此能带些人一道使用卷轴,明日你还有你父亲妻子就跟着我,不单单要带你去看看大夏真正的河山,还要去治好你的病。”
半炷香之后,在郁文父亲感激涕零地感谢声中,李义带着燕青重新走回小院,随后李义转身看着身边的姑娘,略带歉意的开口:
“青儿,我们回楚州或许要推迟几日,因为要先带着郁文一家子,去一趟沧澜城,玲珑宗应该可以治好痨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