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介绍的时候才想起来,艾伦的身份还没有公开呢。倒是他身后的少女面色微微红了一下,尤其在看到爱德华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之后,更是烫了不少。
路斯恩没好气的盯着这个侍从,就好像生怕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似的——原本在听说了关于爱德华的事迹之后,金发青年对他还是稍微有些好感的,毕竟不管是不是真的复活了,他也确实救了那些可怜人,并且为自己的主人报仇了,而爱德华从海牙堡一路上的表现也为他增色不少。
但是在看到他从玫瑰琉璃走出来的那一刹那,金发青年立刻给这个侍从贴上了“粗鄙色鬼”的标签,似乎忘记了他自己原本也是这里的“常客”来着——尊贵的米内斯特家族的路斯恩大少爷,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对刚刚表妹举动的吃醋,才显露出敌意的。
“这个时间才离开,想来威特伍德先生昨天晚上玩得很开心吧。”路斯恩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是不是连双腿都在打颤呢?”
“抱歉,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和您讨论一下关于昨晚的一些细节,但是在下任务在身,而且万分紧急!”既然对方根本没兴趣和自己聊,爱德华也就懒得废话了,直接无视了这位“路斯恩大少爷”,看向他身后的少女:“艾伦爵士,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什么事情?”少女几乎也是下意识的严肃了起来,爱德华那分外沉重的表情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我需要立刻把一封信送到马尔凯鲁斯王宫去,交给圣树骑士团的大团长,也就是墨瑟·凯恩大人,但是恐怕不太容易,想来那样高贵的地方应该不太欢迎我这种平民。”焦急的爱德华倒还有心情开了个冷笑话:“或许您可以帮一个忙,当然要是您……”
“信在哪里?”少女根本没有多问半句,让爱德华不由得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盖了印泥的信奉——上面的印戳还是莱昂纳多借给他的,显然棺材脸骑士不可能那么好心。
“有什么口号或者通禀的话吗,能够让我见到大团长的?”
“这个很容易,您只要告诉他——爱德华·威特伍德已经找到了耗子窝,并且正在追着耗子跑,他们就能明白了。”黑发少年心情不错:“祝您顺利!”
“住口,你这个侍从!”路斯恩面色诧异的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伸手指着爱德华的鼻子:“你怎么敢给一个骄傲家族的继承人发号施令,而且那还是你曾经的主人?!”
“抱歉路斯恩表哥,你可能要一个人去听歌剧了!”正当他说的时候,艾伦却已经将一匹马从马车前牵了过来,连马鞍都没有就直接骑了上去:“我现在必须去王宫,找那位圣树骑士团的大团长了!”
第七十九章 安详的烟斗镇(上)
如果将国王大桥比作都灵王城的南面枢纽的话,烟斗镇就是北方的第一站——任何一支商队若是要向北进发,这里都是必经之路。在都灵王国曾经壮志满怀的年代,无数面旗帜都曾经汇聚于此,向北征讨;亦或是在这里抵抗北方蛮族的进攻;
但是如今王国的敌人不是纵横大海的多米尼克舰队和海盗,便是鲜血绝壁以东的异教徒,贫寒的北方渐渐被遗忘了,仅仅固守着山峦地势和几座城堡而已,烟斗镇似乎也在渐渐没落着,与同样因战争而兴起的海牙堡一样,变成了和普通城镇无异的小地方。
站在酒馆房间的窗户旁,向外打量着的科尔特斯目光闪烁,这座城镇对他而言同样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因为他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北方人,自然对烟斗镇分外的熟悉——就好像所有的南方人,就没有不知道国王大桥的。
而现在为了复仇,他必须亲手将这个城镇拖进地狱去……马可·塔斯克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巫师,但对于这个格拉托尼有多可怕,确实是很清楚的告诉过他的,一旦这东西被彻底释放出来,整个烟斗镇就是一座死城了!
不,那应该是地狱,饥饿恶魔所创造的人间地狱,世界终将面临的七个末日之一,所有的生灵和存在的东西,都将会被吞噬殆尽。
马可·塔斯克说的很清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科尔特斯才没办法拒绝——他已经四十多岁了,饱经风霜的身体却已经苍老的像是六十岁,再等下去恐怕除了变成尸体,在某一天倒在阴沟里之外,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他必须要在自己彻底无法战斗之前,让那些伤害了自己,背叛了自己,毁灭了自己的人也尝尝相同的滋味儿,尝尝那种在尸骨残骸和血海中绝望的滋味儿!
“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弟兄们都在等你呢。”凯拉从门外走进来,表情淡然的说道:“只有国王大桥的十几个弟兄,到现在依然还没有消息。”
“那就不等他们了——从那里到烟斗镇太远了,我们不可能再拖下去,圣树骑士团的杂碎们还在追杀我们呢!”科尔特斯转过身来,朝着凯拉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辛苦你了,凯拉。我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在为这些事情忙碌着。”
“老板娘”摇了摇头,目光中依旧是担忧之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才能完成这次的复仇计划,你真的有确切的把握吗?”
“如果没有,我就不会带着所有人来这儿了!”尽管这么说,但凯拉的额头上依旧是一抹散不开的担忧:“你是在为马可担心吗?”
“为什么要让他去执行那种任务——明明没有必要的,更何况这任务几乎形同送死!”既然科尔特斯已经挑明,凯拉也就直言不讳了:“不仅仅是我,很多弟兄们都在怀疑,你真的不应该让那个孩子去……”
“孩子,你管那个家伙叫孩子?”科尔特斯突然一阵冷笑:“马可·塔斯克才不是什么孩子,他是条狐狸,一条狡猾而又聪明的狐狸!”
“想想看他迄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你就不会把这个家伙当成孩子了,他几乎把整个都灵城所有的黑帮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任何情报任何消息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和耳朵;你可以想象吗?这样一个家伙究竟有多么狡猾!”
“但他确实帮助了兄弟会,让血旗兄弟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了!”
“没错,但却不是血旗兄弟会应有的样子——我们是复仇的利剑,是射穿敌人心脏的弩矢,是令人胆寒的长矛!而不是在角落里躲躲藏藏的匕首,那样的话和低贱的刺客与乞丐有什么区别?!”
“马可·塔斯克,这个人不懂我们为何而去复仇,他仅仅是将兄弟会当成了他攥取利益的工具,变成一群无孔不入的耗子,让他可以随时获得任何一个人的情报!”科尔特斯面色发青:“你眼中的那个‘孩子’是个纯粹的投机客,他为兄弟会付出的越多,渴望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
“家里的祖宅、巫师的头衔……你以为他付出这么多真的是不求回报的,怎么可能?!我已经听到不止一个弟兄谈论过,他是怎么一边收买那些黑帮头子,一边把东城区的酒馆、赌场纳入到兄弟会的名下,他正在改变我们的本质!”
“所以……你就打算杀了他,就因为他所想的和你不一样?”凯拉目光悲切:“科尔特斯,在光辉十字的见证下扪心自问……你还真的是自己吗?”
“我永远都是我,为了复仇我可以抛弃所有,过去是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我本来可以在北方过上好日子,但我还是回来了,因为我不可能忘记仇恨,因为我是科尔特斯!”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那个小子,他自己应该也很明白。”科尔特斯沉声说道:“他知道的太多了:兄弟会的力量,计划的布置,我们的行动方式,可能现在就连我们在哪儿,他也一清二楚,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活下去?”
“他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一员,生活在无忧无虑的都灵城,混迹于绸缎街的餐馆妓院,他从来就不知道北方暴风雪有多么酷烈,他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为何而复仇!”
“……还是不要说这些事情了,把所有人都叫进来吧,我们得商量商量,今夜是我们复仇的第一步,必须尽可能的完美。”看到一声不吭的凯拉,科尔特斯招了招手:“一切,都必须尽可能的成功才行!”
……“真的十分感谢您,这么及时的将情报送来了!”墨瑟·凯恩微笑着从艾伦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书信:“这个情报真的很重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说您的功劳几乎是决定性的!”
“我可以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吗?”艾伦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不过赶紧摆了摆手:“呃……如果是什么绝密消息的话,那就算了!”
“现在来说还是一个秘密,不过对于奥托·克温之子我可以稍稍透露一些。”凯恩大团长分外没有架子的摆了摆手:“这是一份关于血旗兄弟会的重要情报,我们已经追捕这群人很长时间了——或许正是因为您的帮助,今晚我们就能彻底摧毁他们!”
“真的吗?”听到自己帮了大忙的少女稍稍露出了些许自得的开心笑容,不过却又立刻为某个家伙担心了起来:“但是爱德华他……”
“爱德华,爱德华·威特伍德?”凯恩一愣:“他怎么了?”
“他已经提前出发,前去追击那个血旗兄弟会了!”艾伦赶紧说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呢?”
“他不会是一个人的,我这就下令让骑士团出动,您可以尽管放心!”凯恩十分善解人意的安慰她说道:“如果您现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可以先回家休息——我们会尽快将这个好消息令人通禀到米内斯特家的!”
“谢谢。”尽管依旧难掩担忧之色,但艾伦也清楚自己能做的仅此而已了,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金发青年紧紧皱着眉头,显然是万般不愿跟来的模样——米内斯特家族和骑士团的矛盾他可比艾伦清楚多了,知道自己这么做,祖父霍拉德侯爵大人会有多生气。
看到那两位都有着米内斯特家漂亮金发的贵族“少爷们”相继离开了,墨瑟·凯恩大团长才朝着门后面招招手,一直躲在卧室里的盖约·瓦伦斯才走了出来。
“我想你应该也都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盖约·瓦伦斯随时等候您的吩咐!”盖约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嘴角高高的向上扬起:“我们今晚就能彻底摧毁这群渣滓!”
“霍拉德老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地——他的晚辈能够为骑士团帮这么大的忙,愿光辉十字祝福他今夜胃口大开!”事情顺利到了这种地步,墨瑟也不得不小小得意了一下:“我们可不能负了他的好意!”
“立刻赶往总部,立刻召集十名骑士和五十名军士,骑上你们最快的马,立刻赶往烟斗镇!”说着,大团长将自己的戒指交给了盖约:“任何胆敢阻拦你的,就把戒指给他看,让他考虑一下妨碍骑士团任务的下场是什么!”
“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肯定会发现的,真的需要动用那么多人吗?”盖约稍稍皱眉:“如果他知道的话……”
“他的孙子和外孙现在都到了我这里,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强在他彻底撇清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以及掩盖证据之前立刻行动,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要你彻底剿灭血旗兄弟会,一个不留——然后把铁一样的证据带回来!”
第八十章 安详的烟斗镇(下)
烟斗镇的仓库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只要绕过巷口就是城镇大门的话,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发现这栋古老又破败的建筑存在,常年往返于这里的,也仅仅只有在这里工作的办事员和本地商会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