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韦伯的描述,这个多米尼克的巫师甚至还养了一群“食尸鬼”——食腐性生物,除了长相酷似人类之外习性更接近鬣狗——嗜血,野性,缺乏理智,但是速度很快而且有着獠牙和爪子,那位已经死去的骑士大人,就是被一群食尸鬼活活咬死的。
但是终究只是一群没有理智的野兽而已——会流血,会死亡,并且惧怕疼痛和火焰,只要把它们当成是一群长得像人类的鬣狗,就不值得去害怕了。相较之下爱德华倒是更在意那个巫师,这个和前一世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或许对方真的有可能掌握着什么可怕的魔法之类的。
“我只希望那位巫师大人不会搓火球就行。”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爱德华拍了拍面前蹲在那的韦伯肩膀:“时间差不多了。”
“要、要出发了吗……”面色灰暗的韦伯牙关打颤的开口问道,双手抱紧了怀中的十字弓,似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需要、要我做什么?”
“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我才能告诉你。”也许真的是一丝怜悯,爱德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或者在这儿待着,等到我回来。”
说完,爱德华就站在那儿等待着……果然,穿着黑色长袍的瘦小身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猛地转过头,无比坚定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害怕死亡,害怕伤痛,才能找回勇气——出、出自《光辉箴言》第七卷第二章!”
宗教的狂热……爱德华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见到过的,为了完成誓言而赤裸着身体体验鞭刑的狂信徒。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叫韦伯·亚历山大的教士真的相信那本书上写的东西,并且全心全意的去身体力行着那些话。
他很清楚自己带上他的目的——诱饵和必要时刻的挡箭牌,随时会被像用完的抹布仍在一边,但是依然为了完成所谓“光辉十字教义传播者的义务”而接受这个结果,毫无怨言。
能有这样一个盟友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既然你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亚历山大教士哦不……”爱德华突然改口,伸手扶住了少年教士的面颊,双目对视:“我亲爱的韦伯,除非到了必要时刻,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这是我的承诺。”
话语落下,少年教士的脸上露出了令他满意的,朋友般喜悦的笑容。
第四章 开场(下)
光线昏暗的狭小房间,诡异的恶臭味和血腥味简直能够让人窒息。不停晃动的灯火在墙壁上留下长长的,不停晃动着的影子,仿佛是魔鬼在舞蹈。
恍惚的灯火前是一张阴鸷的面孔——双眼略有些泛红的中年人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身前,笑容无比的慈祥。但是这样的表情却被嘴角露出的寒光完全扭曲了,穿着贴身长袍的瘦削男人,更像是盘踞在椅子上的毒蛇,在那里吐着信子。
两个面无表情的多米尼克士兵站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背着手低着头,随时等待着他下达命令,那卑微的姿态仿佛是在侍奉一位国王。而这位“国王”正对面的十字架上面,正绑着一个已经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我想不用再多做自我介绍了吧?艾登·荷南,多米尼克王国九环议会的……算了,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俘虏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是废话。”巫师的眼睛像是在看待猎物一样从年轻人的身上扫过去:“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很简单——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蠢货,你们这群人里面还有没有圣树骑士团的人?”
“求求您,大人我就是个小卒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巫师的脸上依然笑容不减,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兴奋:“那位大人是不是告诉你,只要坚持不说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亦或者可以升入星空神国之类的蠢话?”
“我不知道,就是接到了命令,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求求您不要……”
“你看看,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然后我给你个痛快的——等价代换,无比的公正。”巫师瞪大了眼睛,十分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如果你没有任何价值,那我就只能用别的方式弥补我的损失了。”
“比如说,让我的小可爱填饱肚子。”随着巫师手指的方向,十字架上的年轻人惊恐的一点一点扭过头,战栗的目光哆哆嗦嗦的看着墙角,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食尸鬼。
诡异扭曲的怪物同样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兴奋的看向他,那血红凹凸不平的身体就像是被剥了皮,分叉的舌头从满是獠牙的嘴里面伸出来,急速的喘着气。面无表情的多米尼克士兵走到笼子旁边,略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拿出了钥匙。
矮小嗜血的怪物乖巧的像是哈巴狗似的爬到巫师的脚前,慈祥的艾登大人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玩味的将目光投向已经吓得浑身冷汗直冒的年轻人,轻轻拍了拍“小可爱的”脑袋。
“呃啊啊啊啊——!!!!”利爪剖开了年轻人的腹部,破碎的脂肪和内脏被食尸鬼粗暴的和大肠一起拖出来,喷出来的鲜血和碎肉溅的到处都是。大声惨叫着的年轻人眼睁睁的看着,满口鲜血的咀嚼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疼痛。
“求求您、求求您快让它停下来,我要死了,要死啦呃啊啊啊……”
“可我就是要你死,不然你还有什么用?”巫师艾登的脸上看不到半点遗憾,狂笑着,腔调越来越神经兮兮:“说实在的,你们这群人能够给我带来的快乐,也就仅此而已了——真的,年轻人。看到你痛苦惨叫,一点儿一点儿死的时候,我真是感到无比的愉悦!”
“想想看,你在死去的时候还能给别人带来快乐,不觉得自己整个生命都升华了吗?”无法停止笑意的巫师,笑容越来越扭曲,惊奇和喜悦的目光欣赏着食尸鬼张开獠牙,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激动不已的甚至鼓起了掌。
“啪啪啪……”艾登意犹未尽的拍着手,目光扫向身后的士兵:“逃跑的叫爱德华的侍从抓到了吗,还有那个光辉十字教士。”
“没有发现他们。”士兵赶紧把头低下去,甚至都不敢看那双“慈祥”的眼睛:“但是请您尽管放心,我们的人一定可以尽快……”
“用不着,他自己会送上门来的。”艾登语气肯定的打断了士兵的话,十分舒畅的深呼吸,将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灌进身体,无比的放松:“他想要我的脑袋,还想当个英雄——爬虫似的小子,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出身伟大的荷南家族,并且作为九环议会的一名巫师,如果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都灵王国的土地上,和某个人的计划牵扯在一起,他有着原本无比光明的前程。
但是那样的前程,不可能给他研究这些被禁止了的,鲜血和死亡魔法的研究的机会——在多米尼克的土地上,艾登永远没机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享受折磨肉体,倾听惨叫的机会,更不用说饲养一群只属于自己的食尸鬼了。
阴谋、诡计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自己享受这种无与伦比的愉悦,艾登并不介意被他们利用一两次,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带给自己的所有快乐。
“去让所有人都准备好,那个小子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的,我们可得拿出最棒的欢迎仪式来,让他当英雄当个够!”艾登巫师朝士兵挥了挥手,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就像是中场等候的观众,在期待着接下来的表演一样。
他能够想象出一千种那个可怜的小侍从会跑回来的原因——为自己侍奉的骑士报仇;不忍心看到那些俘虏们被吊死;无法按捺的正义感……无论是哪一个,结局应该都是一样的:绝望的惨叫,被像臭虫似的碾死!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骚动的呼喊声,似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絮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叫喊声和下达命令的呼喝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几个举着火把的多米尼克士兵前推后挤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嗯,我猜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对吧?”巫师血红的眼珠缓缓向门的方向转动,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令人毛骨悚然。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表情惊恐的在身后所有人推推搡搡下,颤巍巍的跪在巫师脚前:“外、外面有人混进来了,艾登大人。似乎打算截牢,把那些俘虏们救出去。”
短暂的诧异,巫师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来,在场的所有士兵们吓得赶紧全部都跪在了地上——谁知道这位巫师大人会不会一高兴,把那些该死的食尸鬼全都放出来把自己咬成碎片?
他们都是战士——刀口舔血的买卖人。但并不等于不会害怕,也会怕死,更不用说变成怪物的美餐!在跟着艾登大人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这位巫师有多恐怖,神经质般的暴虐。
他们也会为了一时冲动,为了钱和女人去杀戮;但是像这位大人这样以残虐和屠戮为乐,研究男人和女人的血液,脑浆,骨髓有什么不同的,这根本就是魔鬼才干得出来!
“怎么样,我就说他肯定会回来的!”洋洋得意的腔调,冷漠的目光横扫着所有战战兢兢的多米尼克士兵们:“还不快去欢迎我们的客人?!”
……混进村庄的过程比爱德华想象的还要顺利,两个人飞快的在阴沟和草丛中快速穿行,甚至没有遇到什么阻挡或者是必须要干掉的敌人,毕竟尸体无论如何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增加自己被发现的可能,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自然因为这座村子只不过是一个偏僻的乡下而已,既不是什么要塞城堡,也非某位领主的庄园,死角和可供躲藏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同时灵魂融合带来的强大直感也让爱德华能够轻易的发现某些挡在自己前面的哨兵,并且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避开。
两个人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般混进了村子里面,蹲在一堵土墙后面的爱德华侧着身子看向不远处被锁起来的仓库——毫无疑问,基本上还没被吊死的,都已经被关在里面了,这倒是简单了很多。
“那个就是我们的目标——显然那群多米尼克人也不都是傻子,仓库周围至少有七个人,还不算瞭望塔上面那个,想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把他们救出来太困难了。但是如果能有什么东西暂时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爱德华看着面前抱着十字弓,都快抖成筛子的韦伯:“或许可以争取到不少机会。”
“我明白。”尽管抖得都不行了,韦伯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说完,少年教士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爱德华一把抓住了肩膀。
“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没失败到需要别人给我当替死鬼的水平。”右手用力揉了揉韦伯的脑袋,爱德华把手指向了瞭望塔:“爬上去,把塔上的那个那个家伙宰了,然后随时注意村子里面的动静,我可以相信你吗?”
“赌上性命,交给我了!”紧紧地抿着嘴,韦伯转身低着身子小跑了出去。黑发少年的目光仅仅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便转了回来,轻轻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拔出了背后的钢剑。
“那么表演开始,诸位准备好了吗?”
第五章 跳舞(上)
两柄钢剑撞击在了一起,飞溅的火花在黑夜的衬托下像是机灵的萤火虫,忽闪忽现,但是每一次都会伴随着沙哑的惨叫声。
爱德华觉得自己似乎都快被这种感觉迷住了,前一世的自己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握着货真价实的利剑和另一个人厮杀。那种浑身血液都开始慢慢加热,每一条神经,每一部分的肌肉都在唱歌的快感,让灵魂深处某个东西觉醒了。
不仅仅没有因为第一次杀人,看到鲜血喷洒在身上感到反感或者呕吐,反而内心相当的平静,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就像前一世十分淡然的接受了自己癌症晚期一样,轻松而又愉悦的将身前被开了膛的多米尼克士兵一脚踹开,继续挥舞着被血染红的钢剑寻找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