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松开,别管我!”莱宾努斯瞪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焦急:“快拦住他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太阳升起 战旗升起(上)
在察觉到敌人的动静之后,莱宾努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身后军营的防线崩溃了——本身在这种重重包围之中发起反冲锋就是一场豪赌,能够坚持到现在本身就已经足够幸运了,现在不过是发生了本来就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这场赌博是战旗军团输了,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还有再重新扳回局面的机会,既然那个叫阿斯瑞尔的苍狼大酋长已经押上了他全部的底牌,那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自己只要做一件事就行——拦住苍狼氏族的主力,然后砍了阿斯瑞尔的脑袋!
“战旗军团,盾墙准备——!”一手举着血十字旗帜的首席百夫长竭尽全力的怒吼着:“拦住他们,决不能让这些杂碎冲到威特伍德大人的面前!”
“天佑都灵——!!!!”伴随着稍稍有气无力的呐喊和悲凉的号角声,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都灵士兵们相互依靠着组成了四列方阵,像是一个半圆一样逐渐打开,竭尽全力的站稳着脚步,用盾墙挡住那些还在拼了命冲上来的苍狼武士们。
盾牌、战斧、阔剑、长矛……各式各样的武器不断的相互碰撞着,用尽全力撕开对面敌人的身体,明明已经是疲惫不堪的战士们还在双瞳灌血的怒吼着,顶着盾牌脚下还在拼命的踩着地面,半个小腿都陷进了泥土里。
但是很快,原本就单薄的阵线很快就被撕裂成了一段一段的,不停的有苍狼武士们从阵线之间的缝隙之中穿插着冲了出去,朝着远处的军营方向冲了上去。
“不要后退,不要后退!”首席百夫长怒目圆睁,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但整个阵线依然在一点一点的被瓦解,被撕开,咆哮的血狼骑兵们肆无忌惮的屠杀着所有落单的军团士兵们,那简陋的武器在这些可怕的怪物面前简直就像是玩具一样。
只有成建制的长枪方阵和骑士们才能够挡住这些敌人,但是这两样莱宾努斯手里都没有——他身边站着的不是已经精疲力竭的第一旗团老兵,就是连怎么用剑都不懂的辅兵们。
“莱宾努斯大人,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彻底包围的,赶紧下令撤回军营吧!”站在他身后的第一个第一旗团的老兵忍不住喊道:“去和首席掌旗官大人汇合,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能守住鹰坠山!”
“撤退?”剧烈喘息着的莱宾努斯回头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嘴摇了摇头:“不,我们绝对不能撤退,那样就完了!”
“守在这里,我们还能挡住敌人将近一半的兵力,给威特伍德大人争取机会——要是我们撤退,整个阵线都会崩溃掉,敌人就能肆无忌惮的屠杀军营里面的弟兄了。”莱宾努斯目光愈发的坚定:“我们守在这里!”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莱宾努斯瞪了回去:“连第二旗团,连赫尔蒂那个混蛋都不怕死,难道第一旗团的弟兄们都是怕死的胆小鬼吗?!”
“什么,我们不如第二旗团?绝不是!”
“那就守住这里,为整个战旗军团,为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争取时间。”莱宾努斯放声大喊着:“大不了就是死在这儿,没什么可怕的!”
大声咆哮着的首席百夫长第一个举着战旗站在了一处略微凸起的石块上,早已染满了鲜血的血十字战旗在风中轻轻飘扬着,仿佛是一位骑士般,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
厮杀之中的苍狼武士们已经放弃了他们原来的突袭战术,像是彻底狂热的野兽般各自为战着,朝着战旗军团的盾墙阵线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像是受了伤的狼在呲牙咧嘴似的耀武扬威,但却一次次的在那坚不可摧的盾牌面前被打退下去。
即便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莱宾努斯依旧没有彻底丧失理智,竖起的战旗不断的将周围被打散的百人队聚拢起来,填补阵线的空隙;并且将最前排的老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替下,最大限度的保持着他们所剩无几的体能。
一片肃杀的鹰坠山的山坡上,高举着火把的战旗军团重步兵方阵,就像是一道鲜明的光带一样,不断的晃动着,但却始终没有崩溃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坚固,越来越沉稳,完全不像是一群已经精疲力竭,油尽灯枯的士兵和连毫无反抗之力的辅兵。
骑着血狼在山坡上狂奔的阿斯瑞尔回头张望着,一眼就看见了举着战旗,在那里顽抗的莱宾努斯,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看起来爱德华那个家伙有个相当厉害的手下呢。”
“他就是莱宾努斯,一对一决斗的时候杀死了格拉古的人。”身后的一个苍狼武士立刻开口说道,拔出了腰间的战斧:“要我去杀了他吗?”
在听到这个提议的一刹那阿斯瑞尔确实感到有些心动了,如果能够摧毁敌人这最后的方向,自己就能够聚集起全部的兵力围攻爱德华,拿下鹰坠山的把握也就更大!
但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感到这里面很可能会有什么陷阱——更何况想要干掉莱宾努斯的话,自己就必须再撤回去,把刚刚聚集起来的兵力再一次重新散出去。
这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最想看到的呢?一定是的!
“不,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敌人——爱德华·威特伍德!”阿斯瑞尔摇了摇头:“我们必须要先杀了他才行,杀了他这场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猎物!”黑发少年的脸上扬起了嗜血的狞笑,肆意挥舞着手中的多米尼克弯刀:“把这群都灵狗彻底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为了阿斯瑞尔大酋长——!!!!”近百名跟随着阿斯瑞尔冲出来的血狼骑兵们癫狂的咆哮着,冲过一片混乱的战场,朝着围墙的西面扑去!
“该死的,我是巫师,不是什么乡下出来的辅兵——为什么总是要干这种体力活?!”军营内一座哨塔前,马可一边嘟嘟囔囔念叨着,把已经装好的弩炮架起来瞄准:“难道连一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吗?!”
“现在还能走路的都已经冲出去了。”一旁的小古德温一边把装满了引火剂的陶罐放在弩炮的架台上,一边没好气的说着:“大家都在为了活下去拼命呢,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你那个爱德华主人了——都那么冷。”银发巫师一边嘟囔着,狠狠按下了开关:“下地狱去吧,瀚土的野蛮人!”
整整六门重型弩炮还在不停的倾斜着火力——马可·塔斯克和小古德温都已经顾不上什么浪费不浪费了,仅存的引火剂陶罐和火油全部都朝着远处的战场投放着,炸裂的火焰,四散迸溅的火星,碎裂的石炮……整个鹰坠山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哀嚎声,在火焰和石炮的威胁下,不论是战旗军团亦或者苍狼氏族都是一视同仁,除了惨叫着倒地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结果。
战斗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没有人还能避开战友,只能尽可能是尽可能的瞄准敌人更多的地方,为军团争取到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近百名血狼骑兵们顶着漫天的烈火冲过已经是尸横遍野的战场,战旗军团的军营已经是近在咫尺了,阿斯瑞尔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兴奋的表情。
爱德华·威特伍德,天亮之前我就能拿下这座鹰坠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太阳升起 战旗升起(下)
终于,当血狼骑兵的咆哮声在军营外响起的时候,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的战旗军团的步兵们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百人队被打散,被蹂躏,惨叫着哀嚎倒地,仅有的几个还在顽强抵抗的百夫长们也很快被四面八方刺来的投枪或者战斧撕成碎片,或者被血狼一口咬断了脖子,无头的尸骨倒在地上抽搐着。
围墙前的阵线,就像是一面脆弱的木墙一样,被彻底的砸成了粉碎——汹涌如潮水般的苍狼武士们紧紧跟在血狼骑兵们的后面冲了进来,和都灵士兵们相互厮杀着,整个战线完全纠缠在了一起,甚至到了分不清敌人还是自己人。
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所有人能够看到的一切,咆哮和怒吼,惨叫和哀号让所有人变成了聋子,接近极限的战旗军团和苍狼氏族的战士们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执念,就是杀死敌人——然后杀死更多的敌人!
长枪断成了两截,阔剑砍倒了卷刃,战斧崩掉了利口,弯刀没了尖锋……但是厮杀的声音仍旧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血腥而又野蛮的战斗还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能够站起来的角落里不断的上演着,死亡和胜利的呼号依然还在回荡在鹰坠山的山峰上。
大声惨叫着的都灵士兵们甚至脱下了身上的链甲当成武器和敌人厮杀着,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用头盔拼命的砸上去。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断的回荡在身边,混乱的喊杀声越来越嗜血,也越来越野蛮。
鲜血泼洒,钢剑挥舞,凌厉凶狠的剑锋像是从未停止过似的,只是从未离开过手中。浑身是血的爱德华依然紧抿着嘴,不断的挥舞着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璨星,尽管他已经不太能感觉得到手中的长剑了。
指挥、军团……爱德华已经顾不上更多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想要守住鹰坠山,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可能的杀光更多的敌人。
一剑斩断了刺向自己的长矛,爱德华顺势用璨星捅穿了面前这个苍狼武士的心脏,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脸上——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自己恢复一点点的理智,不至于当场就昏迷过去,手中的钢刃像是切黄油似的将已经一命呜呼的血肉之躯撕成了两截。
这柄剑的前身是艾伦的母亲,安杰丽卡夫人送给他的长剑,因为加入了特殊的材料不仅轻盈锋利,并且不反光,在号角堡之战中不幸断成了两截,被兰德泽尔·奥托维克找了回来,重新锻造,成了现在的“璨星”,不像过去那样轻盈,却无比的坚固而锋利,甚至可以斩断金属的地步。
对于一个骑士而言,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武器——凝聚了多米尼克和都灵铸剑技术的精华,同时加入了两位炼金术师的心血,成就了这柄杀人的利器。
对于爱德华而言,这是一柄能够让他的力量淋漓尽致展现出来的武器,也就是最棒的武器——简直就像是为了他而量身锻造出来的一样。
说起来,这次和号角堡那一次还真是有点儿像啊,爱德华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出来,都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等等,那是什么?!
爱德华慢慢站起身,瞪大了眼睛望向山峦的远处,一道金色的光芒像是利剑般撕开了整个天空,从山的那一边一点一点的升起。
“天亮了……”
爱德华喃喃自语着,不仅仅是他,整个鹰坠山上所有还在厮杀的战士们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望向那一点一点侵蚀着黑夜的光芒,整个世界都处在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之中。
“已经……整整一天了吗?”刚刚还在拼命战斗的艾伦,娇小的身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中拄着剑有些失神的望向依然站在那儿的爱德华,那个依然还没有倒下的黑发骑士:“我们……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天了吗?”
周围战旗军团的士兵们,也在回过神来之后将目光对准了他们的首席掌旗官,持剑而立的爱德华,脚步有些虚浮的向前走了两步,挡在前面的蛮族武士们纷纷让开了道路,路的最前面,骑着血狼,扛着弯刀的阿斯瑞尔正一脸得意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