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曾憎恨过这个世界以及人类的这个族群。他所做的一切，说到底了也不过是为了他们。只是，他选择了以自己的方式。一个被他以经验和智慧判断出来的，他认为绝对正确同时也是绝对无法被大多数人所能接受的方式。
对此，他并不需要理解。因为真正的智者永远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正确与否从来都不是被其他人所评判出来的。如果是，那么早在几千年前，他就和许多人一样被架在高高的神坛上，而不是苦苦的坚守和等待，直到今天才彻底的颠覆扭转这一切了。
几乎是一万年。到底是太长了。
数千年来，他早已经学会了漠然。生生死死，也早已经是看淡。他不在乎死亡，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而对于终于得偿所愿的他来说，再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去坚守和追求的现在，用一个永恒的安息来换取自己内心里对那些遗憾的些许挽回，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呢。
用放任生死的姿态去告诉周易，自己并非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是那样的自私，并非是如他所见的那般，是真的对他们熟视无睹，满不在乎。这就是他此刻的一个选择。
而面对他这份陡然展现出来的坦然，周易在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之后，却是突然间生出了一种无力出来。
他恨史密斯周吗？或许吧。这个男人尽管是自己生身父亲，却从来没有尽到过责任。甚至说，他屡屡的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家人，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创造他想要的这个世界。这是无法被原谅的举措，因为这根本就是对家人这个词汇的最大亵渎。
但是，要说因此就要去杀死他。这却也是他内心里真的很难选择的一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他是自己的父亲。不管怎么说，他和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是有着那样的关系的。弑父，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到底也是太沉重了一些。而以史密斯周所评判出来的那种有些迂腐的性子，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被史密斯周看在了眼里。他有些欣慰，却也是有些难免的叹息。欣慰的是，自己并非真的是那么的让他憎恨。而叹息的却是，他到底也成为不了自己心中所预期的那种人。
这或许也就是他了。如此感慨着，他甚至有了一种开解周易，让他不必有这么多顾忌的冲动。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是陡然的插入了进来。
“你还是那么让人失望，周易！”div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让时间拨乱反正，回归到正轨之上。这是一个非常细致的活计。
哪怕说史密斯周掌握了无限宝石这样的神器，也只能来慢慢的进行调理。这有点像是疏导河道，哪怕说你知道河流该向着哪个方向流走，但是在疏通的时候也必须要是要小心翼翼，按部就班，以防止不慎之下导致的河流走向发生改变。
而时间远远要比河流更加复杂，它要是出现错漏，就只会使得世界的走向发生改变。一个和他苦心营造的世界有偏差的现实，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几乎是殚精竭虑的，他在力保过往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不曾发生改变。
外星人入侵、灭霸登场、九头蛇作乱，变种人、天启、地狱、多玛姆每一件能够对地球造成影响的大事，他都一一的复盘回来。不叫一个人多死，也不叫一个人少死。这也是他此刻所秉持的一个态度。
或许其中有些人是偏向于他的，是一度所被他重用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徇私的意思，而是铁石心肠一般的，硬生生把他们给勾勒了下去。
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他这终生的抱负来得重要。所以哪怕说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改变许多以往的错误，甚至能让阿莱克西亚回到他的身边来，但他还是选择了顺应时间的潮流，让世界重新的回归到正规之上。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大公无私了。但是这样的无私，带给人的则是巨大的痛苦。
人和动物到底是不同的。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动物来说，它们的一生是浑浑噩噩，只是单纯的在生存和本能之间游荡的。时间在它们的身上只是一个单纯标注着生和死的尺度，再没有其他更多的意义。但是人类不同，人类天性的复杂注定了，他们对时间尺度的标注也复杂的多。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人类都在用自己的记忆和情感标注着时间的尺度。对于人类来说，时间并不单纯的只是时间，而是人漫长记忆与情感的一种集合。在正常时间尺度之上，这种情感和记忆或者体现的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是一旦把时间的比例尺给压短了，这种情感和记忆上的冲击就变得密集且狂躁了起来。
人的情感是能够超越时间的。有人能爱一个人爱上一辈子，有人也能恨一个人几十年、上百年。剧烈的情感能跨越空间乃至时间的维度，长久的存续下去。哪怕说是死亡，如果你的情感激烈的能够打动死亡的话，那么就算是轮回，也无法把它消弭下去。
这大概是人类唯一能超越时间的力量，而也正因为这份超越，使得他们在此时此刻，体会到了非同寻常的折磨。
失去的痛苦、逝去的悲哀。人总是对这种无法挽回的事物最为刻骨铭心。在这无比动荡的十来年里，无数的人都已经切身的品尝过了这种悲哀，一次又一次。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漫长的时间来抚平他们心灵上的创伤。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这种时间上的漫长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它只是时间角度上的漫长，在超越时间的角度之上，它只有史密斯周玩弄时间的这短短一瞬间。
这等于是一瞬间里体会过了十年来所有积累的痛苦和悲伤。哪怕理智上他们清楚这已经是十年的差距，但是情感上，他们还是会有这是发生在昨天的错觉。
而这错觉，足以让他们倍感煎熬。尤其是一些承受了过多的痛苦，心志并非是那么坚强的人，此刻更是恍若陷入了癫狂一般。
可以说，如果人类的情绪能够实质化的表现出来的话，那么现在的整个地球怕是都要被一团浓密而无法驱散的阴云所笼罩。
这种阴郁，在史密斯周的眼中根本无所遁形。而以他的见识来看，放任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就算是孕育出什么可怕的邪魔恶神来都是不为奇的事情。
当然，他对此漠不关心。因为不管是孕育了怎么样的怪物出来，在他面前也只会是土鸡瓦狗而已。他不会因为这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只会把自己的目的贯彻到最后。而也就是在他的这种固执之下，世界到底也是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凋敝破败，人心惶惶。甚至说因为那种不可名状的时序上的混乱，几乎所有人都显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狂躁的症状。他们不安、恐慌、无所适从。面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们很难不如同受惊的野兽一般，龇牙咧嘴的做出攻击戒备的模样。
于常人来说，这大概也就是让他们表现得有些难以相处了一些。但是对于那些庞大的势力，那些国家力量，这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暗流涌动。
这个世界本就乱糟糟，是小心和谨慎，某种程度上的侥幸和犹豫，才使得整个世界大致的维系着一种表面上的平静。而如今，史密斯周这样来了一手，无异于是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上砸下去了一块巨石。
惊起了轩然巨波，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的波诡云谲了起来。毕竟国家的上层决策人员也是人。如果他们能保持基本的理智和克制，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眼下的这种和平局面的话那么尚且还好说。可要是连他们都失去了理智，被狂躁的心态所摆布，那么这世界再想要维系所谓的和平，就已经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这很现实，就像是你不能指望一个疯子带领下的国家能与人为善一样。当没有了理智，再也无法保持克制的时候，国家势力之间的摩擦和勾心斗角势必就要呈现一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于今时今日，各个国家的糟糕境况来看，这种时候还玩这种手段无异于是自寻死路。但他们不在乎，就好像是疯子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举动是疯狂的，他们永远会觉得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一样。
这是人类本性中的傲慢使然，而傲慢也总是使得他们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之上渐行渐远。
史密斯周真是太了解人类的这种本性了。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举动有了这样的意外之喜之后，他也是立刻的欣然接受，并且也是刻意的推动着，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这不算作弊。因为当时间重新的回到了这个正轨上之后，这个世界的局势就已经是再度明朗了起来。
大势所趋之下，不管那些陷入颓势的国家怎么挣扎和造作，都不可能改变自己江河日下的局势。他们如今的疯狂，只不过是越加推动自身的灭亡。而对于本身就想要堕灭这些固有的藩篱，重铸世界本身的史密斯周来说，这当真是再合他心意不过的事情。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如今的动乱会造成些微的损失。但是伴随着一切的尘埃落定，伴随着他所有计划的最终完结。一切都将会成为过去，而整个人类乃至世界的崭新篇章，就将要呈现在他的面前。
一切，只剩下最后的一步。来自世俗的战争将决定最后的胜利者。在这一点上，史蒂夫肩负着最为重要的责任，而此刻的他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作为史密斯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他伟大抱负上的志同道合者。史蒂夫到底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对于史密斯周来说，他不需要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洞悉到所谓的真相，他只需要人类按照他的计划继续前进下去。但是史蒂夫不同，他作为同伴，是需要明白他们的计划到底经历过怎么样的波折和动荡，而为了推动这个伟大的理想迈入到最后一步，他们到底又是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和代价的。
所以哪怕是重新修订了时间，更正了现实，史密斯周也是动用了自己所掌握的无上力量，去让史蒂夫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亲眼目睹和了解了这中间所发生的一切。
说起来似乎也是一种讽刺。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不记得托尼史塔克的存在，不管是那些他曾经所拯救的平民，还是他所为之奉献了一生的国家，亦或是他以往的那些亲朋好友。他们的记忆中都已经是再也找寻不到托尼史塔克这个人的存在。
好像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或者说比虚构的更加悲哀。那就是他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空白。无论以往他到底做了多少，哪怕说他一度彻底扭转掉了这一切。在现在，人类是对他一无所知的。
漫漫的时间长河已经将他淘汰，人类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这是莫大的悲哀。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作为对手，史蒂夫却是将他记在了自己的心中。
史塔克是值得他尊敬的对手，这是一度作为朋友，又一度成为敌人的他所给予的最高评价。他肯定史塔克所做的一切努力，也清楚，他所做的那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哪怕说是对手，他也无法去否认史塔克的所作所为。他或许是正义的，但这份正义也仅仅只是出于他个人的立场之上。而作为老朋友和老对手，史蒂夫心里更是清楚，在这份正义之上还有比之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他正在做的事情
意识有些恍惚，这是经受过无限宝石力量摧残后所残余的症状。作为以斩钢剑和阿瓦隆为根基的人造半神，史蒂夫所有力量的根源几乎都来自于这两件神器之上。而阿瓦隆的破灭无疑是击碎了他的根基，也是让他的生命彻底的走向了一个已经能看见尽头的方向上。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因为阿瓦隆本身就有超脱时间的属性。而当托尼以无限宝石的力量击碎了这份超脱，将他几乎打回原形。这种程度的伤害就已经不是靠着时间的回溯以及现实的修改所能扭转得了的了。
他大限将至。也因为这种死亡的濒近，反而是让他的内心更加的平静了起来。他此刻愿意承认史塔克的正义，也能够去评判自己手中到底是沾染上了怎么样的血腥。这从来都不是需要他去回避或者去否认的东西，只不过是说，此时此刻，他能比以往更加去正视这些东西，并且更加笃定的去坚持自己所坚持的这一切。
他杀了人，无以计数的人。尸山血海都已经是留在了他走过的路途之上，史塔克冥冥之中也在用让他遗憾的眼神去注视着他。这是让他心悸的，但是这绝不是让他否认自己过往所做一切的理由。
恰恰相反，如果这个时候幡然悔悟，去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么他才是真正的错误，才是让他所犯下的一切真正的化作了无法扭转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