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提着行李穿过人潮涌动的夜市小吃街,穿过看似清静、两侧橱窗里跪坐着美丽姑娘的暗街,找到一个网吧。
这个网吧是他用电脑系统随机挑选的,没有任何规律,只有一个勾选条件就是禁烟。
走进网台,他伸出手环用第七套身份做了登记,被服务生迎进了三楼的包房里。
这里用的游戏舱不算特别高级,但已经尽可能地消除了星系之间的网络延迟,童颜做了一下数据测算,确认没有问题便走了进去,连行李也提了进去。
嘀嘀两声轻响,伴着自适应座椅的变形,他闭上眼睛,进入了那个名为大道朝天的游戏。
……
……
微寒的风吹拂着脸庞,当然不会像刀子那般夸张,更像是刚学会天地遁法时,云梦山的柳枝落在脸上的感觉。
童颜睁开眼睛,看着那些跪在街道上的信徒,还有远方如信纸般的雪原,才知道自己到了白城。
街旁一座民宅的门被推开,赵腊月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晚了些。”
他与赵腊月现在就靠着这个游戏进行联络,每次都提前约好下次联系的时间,至于数位标识地点则由先进入游戏的人确定。
童颜没有解释自己写了一封比自己想象中更罗嗦了些的信,问道:“为何选这里?”
大道朝天的游戏已经散置于整个星域网里,就算是那位少女祭司也很难封存、做到即时数据跟踪,但终究还是比较危险,他觉得应该挑些不起眼的地方,比如商州城的摘星楼或者随意一间山神庙,白城还是太出名了些。
“前天我也在一座雪山前,那里也有一座白城。”
赵腊月带着他走进那些跪拜的信徒里,说道:“这个游戏里也有,朝天大陆里也有,觉得很有趣,所以想带你看看。”
二人走到白城一座羊肉铺子里坐下,借着热腾腾的蒸汽谈话。大锅里乳白色的汤汁就像真的一样,赵腊月有些好奇盛了一口,发现游戏还真能模拟出进食的感觉。
三个世界相似却不相同,真实与虚妄之间的差别在在哪里?
普通人可能会迷惑,对他们这种大道已成的飞升者来说只是有趣而已。
童颜没有时间放在有趣这种无趣的感受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闹钟摆到桌上,说道:“没多少天了。”
那个闹钟是扁长形的,看着有些像个棺材,上面显示着四十七的数字。
这是那位少女祭司计算出来的天数。
井九还剩下的天数。
羊肉铺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赵腊月忽然伸手把那个闹钟砸成了无数个零件。
第二十七章童颜的太空漫游
“我们需要思考之后的事情。”童颜把满桌零件推到地上,轻声说道:“不要发脾气。”
赵腊月面无表情拿起长筷子开始吃火锅。
羊肉片与羊杂还有葱花香菜在汤里浮沉。
没有过多长时间,大概在羊肉下去了四盘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
童颜开始为她解说现在星河联盟的局势。
现在有了丹先生的帮助,他的信息非常准确而且完整。
如今星河联盟有三十几名飞升者,除了朝天大陆修行史上有记载的那些名人,还有很多像丹先生这样的人物。
飞升成功的修道者当然都有自己的道与坚定的意志,自然会形成不同派系,问题是这些派系之间的联系很紧密,看不到任何可趁之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有领袖——青山祖师,而且现在还面临着外部的强大压力——井九。
再过四十七天井九便会醒来或者死去,青山祖师想必会更加不理世事,整个人类文明的最上层会变得松散很多,便会出问题。
欢喜僧对赵腊月说过自己的计划,想必还会去试着说服更多的飞升者,而且他确实有资格、有能力挑战青山祖师。
“陈崖与欢喜僧的关系不错,但因为纯阳师祖应该不会倒向那边。”赵腊月挑起一根香菜送进嘴里,“最关键的是,最后有几个人会站我们。”
她没有告诉童颜青天鉴的事情——她不下棋,但毕竟是青山宗出来的人,所有的信任都会有所保留。
听到这句话,童颜沉默了一段时间,看着赵腊月嘴里的香菜都觉得没有什么味道。
来到这个世界,极难得的闲时里他研究过这里的棋,发现很简单,尤其是一种叫做太空军棋的游戏,真的只是游戏而已,却有些大道至简的意思。
任何大道之争到最后实际就是生死之争,也就是说还是要靠力量解决问题,就是简单的出将对将。站对面的有多少人,站自己这面的又有多少人?
“我准备去一趟沈家。”他忽然说道。
赵腊月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说道:“很危险。”
沈云埋是青山祖师的儿子,沈家在星河联盟的地位当然非常重要,而且神秘。
现在有了丹先生提供的情报,童颜大概能够找到沈家所在的星球,至于为什么要去沈家,原因也很简单。
“没有人知道那艘战舰在哪里,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但现在看来,我们需要找到他。”
童颜起身向羊肉铺子外走去。
当他走出铺子的那一刻,便从游戏里醒了过来。
他抹掉自己留下的数据痕迹,提着行李走出游戏舱,走出了网吧后门。
这时候暮色尽消,已经到了深夜,满天繁星静静悬在天空里,照亮着田野里的那些黄色小花与夜色上的人们。
童颜提着行李,抬着头,视线越过海印星云的那片空缺,落在偏远处一颗很不起眼的白色恒星上。
朝天大陆就在那里。
他离开朝天大陆的时间不长,没有太多想念,也不是想要看到海上的那位凌波仙子或是别的什么人,只是在做着最简单的算术。
没有多少飞升者会站在他们这边,与人类的生死存亡有关,与大道有关,还有个简单的理由,那就是陈崖这些飞升者都是前辈,而他们是新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老家伙们总是不喜欢新人。
如果那些家伙都能快点飞升便好了。